穰明德回忆彭总教我当班长

Admin 发表于2015-10-15 09:21:52
我和彭老总是一九三八年在延安相识的,一九四二年我到中共中央北方局党校学习,跟彭老总的接触就更多了。
那时我在一二九师新十旅任政治部主任、代理政委,刘邓首长为了让我有机会系统地学习政治哲学、战略战术和战争战役等基础理论,要我到党校去读一年书。当时彭老总是党校校长,杨献珍同志是党委书记兼副校长,我被选为党委军事委员。当时党委有九个同志,其中有几个同志一心想多学点东西,不太想当干部,一部分教学班的班长也有类似想法。
针对这种思想情况,彭老总总是在清晨和黄昏的时候,散步来到我们中间,循循善诱地做细致的思想工作。他对大家说:‘‘我们到党校来学习,主要有两个内容,一是学基础理论,二是学基本本领,也就是领导能力。大家都是县团以上的干部,我认为当师长、旅长、团长不困难,而当班长就难多了。班长当不好,师长、旅长、团长也就当不好。现在我们每个班十人左右,跟一个战斗班差不多,但这里的战士都是县团级以上干部,因此当教学班班长比当战斗班班长更难。如果我们能在这里当好班长,学会了领导艺术和指挥才能,回去就能带好一个团,一个旅,领导好一个县,一个专区。”
彭老总一席话,给大家教育很大。不久,彭老总和杨献珍同志主持召开了一次党委扩大会议。主要是讨论如何发扬民主和怎样处理好领导与群众的关系。大家热烈地讨论了一阵后,彭老总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沿,严肃地说道:“我们党校党员多,中高级干部多,理应能充分发扬民主,可这里面有个领导与群众的关系问题。
在一个教学班里,班长可能是团长、县长,而学员则可能是旅长、专员,这就要求我们处理好这种特殊的领导与群众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发扬民主,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求班长做好工作。一个战斗班的班长只有对战士了如指掌,对他们的脸色、呼吸、情绪、心理、家庭、起居、言行、学习和工作都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打胜仗,形成很强的战斗力。一个班搞好了,一个排、一个连才能搞好。我们的教学班也是一个道理。我们校党委也是一个班,杨献珍同志就是班长,各位委员回到教学班也要做好班长工作。
当然当班长,要牺牲一些学习休息时间,但失中有得,而且是得大于失。你当班长,了解了班里的情况,了解了人这个活的客观事物的思想动态和变化,就是学习辩证法嘛!斯大林说过,‘班长是军中之父’,拿破仑也讲过‘军士(班长)是军中之母’。可见,我们培养一个军官就必须从班长培养起;要当好一个军官,也必须从当班长做起。”
彭老总精辟而有见地的讲话,使我们茅塞顿开,从此,不少同志克服了不愿当班长当干部的想法,都积极主动地工作学习,自觉地提高自己当班长的能力。其实彭老总自己也是从当班长开始而成为优秀将领的。记得一次全校开学员大会,他回忆了自己的经历,他说:“我也当过班长、排长、连长,准确地说,我是当连长出身的。我从长沙讲武堂毕业后,就到旧军队里当了一名连长,管着一百多号人,我对他们十分了解,夜里,我只要听听睡觉时的呼吸声,就知道这个士兵是谁;隔着一堵墙的脚步声我也能分辨出是哪个士兵的,这叫倾听群众的声音,是最起码的基本功。不然,一百多号人,你怎么布阵,怎么使用,怎么指挥呢?因为我了解他们的长处和短处,所以指挥适当,总是打胜仗。”彭老总不但现身说法地教育我们怎样当好班长,而且还十分注重了解、培养和使用干部。每当遇到紧急情况,他总是根据干部的特长委以重任,让其在困境中锻炼成长。
一九四二年五月,太行山周围的日军采取铁壁合围、分进合击的战法,出动三个师团近两万五千多人,重点“扫荡”我驻辽县麻田的集总、北方局、党校、一二九师等高级军政机关。敌人从四面压缩,以南艾铺为目标,进行大合击。彭老总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火速命令各机关分散突围,但人们都只愿跟彭老总走,结果好几万人都挤到了一个大山沟里,敌人发现后,集中火力并配置了六架飞机轮番进行袭击,情况十分危急。
彭老总当机立断,把队伍分成三个纵队,他率集总为一纵队向北突围,将党校、北方局、野政、新华日报社等单位编为另一纵队,并亲自指定罗瑞卿同志任指挥长,我任参谋长。接到命令,我感到责任重大,当时由于队伍已经混乱,我来不及同罗瑞卿同志见面商量,就带领党校和野政的一千多人向西北十字岭一带突围。这是一条沟壑,两侧都是悬崖峭壁,中间是梯田,死角多,敌人不易射击,结果很快穿过敌人的火力网,胜利地突围了。但集总副参谋长左权同志却在突围中牺牲了,这是一个重大损失。
我们党校的几位同学把他暂时安放在一堆灌木丛中。事后,我才知道,这次让我担负这么重的任务,是彭老总在党校通过对我的全面观察了解后决定的。虽然是罗瑞卿同志提的名,因为他对我很了解,在延安抗大时,他是校长,我是经理处政委,但彭老总如果没有对我进行全面考察也是不会同意的,可见彭老总自己也在时刻当班长,随时注意对下级的了解和考察。
队伍到达安全地带后,已经是半夜了,集总一位参谋对我说:“穰主任,彭总请您去一趟。”我马上意识到可能又有更重大的任务,我匆匆赶到彭老总住所,只见他正反剪着手,在苦苦地思索。他不时看看地图,不时又望望天花板,我知道彭老总在思考整个华北战局。我没有喊报告,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因为我知道此刻不应打断他的思路。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彭老总才转过身子,十分和蔼地对我说:“穰明德同志,快进来坐,我请你来,是想商量一件事。现在我们虽突围了,但反“扫荡”还没有结束,我们八路军是打不散、打不烂的,打散了也能自动集中起来,现在又有好几千人了,我想带几个参谋、电台以及一个警卫营迅速转移,以便机动隐蔽,有效地指挥。其余的人全部交给你,组成一个独立支队,让集总作战科长王政柱同志任支队长,你当政委,把队伍拉到二分区去。”我听后,没有吭声,心想这个任务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是与整个华北战局紧密相关的,这几千人绝大多数是干部,其中不少是旅团一级的干部,都是革命的宝贵财富,万一完不成任务,怎么办?我叹了口气,彭老总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马上说道:“我的江西老表,不要担心,王政柱同志是你在延安抗大时的老同学,又是老中央军委的作战科长,熟悉情况有经验,你一定能和他配合好的。”
我从彭老总自信的眼光中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于是坚定地回答:“首长信任我,我一定尽力而为!”接受任务后,我带领一个排在队伍前面开路,打退敌人的阻击,经过苦战,终于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榆辽公路,胜利地到达了预定地点——和西一带。这时,敌人不知彭老总的去向,更不知道左权同志牺牲了。因此,这就使彭老总顺利地指挥了整个华北战场,同时也稳定了根据地的军心和民心。
反“扫荡”胜利结束后,彭老总电告我把队伍带回辽县桐峪,我因过于疲劳,害了回归热,病倒了,没能同大家一同凯旋,直到痊愈后,我才回到党校。当天,彭老总亲自来到我的房间,拍着我的肩膀说:“我的老表,你的病好了,我就放心了!你尽到了责任,胜利地完成了任务,我代表集总和北方局感谢你。看来,你当班长这一关是过了的,所以能指挥几千人安全转移。不错!是个合格的班长,我给你发毕业证!”说完,他爽朗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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