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欢度春节,准备军民联欢,剧团正排练着几出话剧。杜巷周围许多村镇的老乡们,每逢春节,庄庄都要搞“玩会”。什么玩高跷、玩旱船、玩钱杆、玩狮子……真是五花八门。
这年,乡亲们盯着了军区。他们认为军区是个大机关,走南闯北见过阵势,一定会搞出些精彩的节目来。于是,有的老乡就跑到剧团来探听“情报”了:“同志啊!俺们队伍上今年春节可咋个玩法呀?”他们想和我们在“玩会”上赛一赛,见个高低。可我们剧团搞的是“晚会”,而不是“玩会”。我们只排练了《云二姐》、《人牛太平》等几个小话剧,这怎么行呢?老乡们摸到我们的底之后,就向我们“将军”了。
“同志呀!你们过节就在杜巷演一台‘小戏’吗?”原来,当地老乡把演古装戏习惯称为“大戏”,我们这个剧团在老乡的心目中,就自然成为“小戏班子”了。面对这个挑战,我们感到压力大极了。可不,从初一到十五,难道我们天天演同一台老节目吗?
为了和群众同乐,密切军民关系,也为了更好地向群众宣传,政治部决定让我们也要搞一个“玩会”的节目,在大年初一向杜巷的群众拜年。任务一下来,我们急忙召开了全团大会,专门研究“玩会”问题。这可把我们难住了。因为我们铁流剧团建团不到半年,全团不满三十人,赶排一个晚会都十分吃力。当地群众玩的几种形式,我们是一种也“玩”不成。玩高跷吧,虽然一分队长胡树坍同志踩过,可不能让他一个人玩独角戏呀!玩打钱杆吧,也不行,这要有乐器伴奏。
全团仅有一把二胡,而且只有团长杨文勋同志会拉,要是一个人出场伴奏,堂堂的军区剧团,还不叫老乡笑掉了大牙?至于玩耍狮子,那要有高超的技巧,我们就更不敢高攀了……讨论来讨论去,谁也想不出个好主意。会越开越长,可话是越讲越少,灯油添了又添,还没有个着落…一东方已渐渐发亮,杨团长合匕笔记本,无可奈何地说了句:“好吧!会就开…一”刚说了半句,突然,从隔壁房东家的牛棚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牛叫,“哞一”“听!老牛要发言了!”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这时,我们团里的“活宝”魏永章同志跳起来,高兴地叫道:“同志们,有了!老乡们玩狮子、玩龙灯,咱们不会玩牛?”“玩牛?”大伙儿瞪起了眼。
这倒新鲜,还有玩牛这一说?这咋玩法?经老魏一讲,马上得到了同志们的赞成。大伙儿又你一招我一计地加以补充,一个完整的“玩牛”方案就出来了。接着,团长又把扎牛头的任务交给了老魏和我。一切计划停当,杨团长兴奋地说:“同志们!这‘玩牛’的事,目前还得保密,任何人不准走漏风声。谁要是暴露了那就要……”“斩!”没等团长说完,大家就风趣地一声齐呼。于是,这个通宵的大尾巴会,在欢笑声中结束了。会后,我们马上进行紧张的编排,老魏装牛头,我装牛屁股。在杨团长的导演下,我们排得十分认真。
在鞭炮声中,终于迎来了大年初一。军区机关的同志们和杜巷的乡亲们,挤满了司令部门前的打麦场。不一会儿,“玩会”就开始了。老乡们的狮子队刚一登场,我和老魏互相使了个眼色,}留到我们的伙房里化装去了。
等玩狮子进入高潮时,我们已化好了装。我远远看见狮子已跃上三张桌子的上面,正摇头摆尾地晃动哩!群众一阵阵鼓掌喝彩,几乎淹没了场上的锣鼓声。这时,政治部王学武主任和宣传科李乃钊干事来了。杨团长举起牛头一晃,引得王主任哈哈大笑,他说:“蛮像,蛮像!这一‘炮’要打响,关键是‘玩牛’的动作。”他又对老魏和我说:“你俩的牛头、牛尾可要配合好,学会牛叫了没有?”“没问题,首长放心!”说着,老魏“哞”地学了声牛叫,李干事风趣地接了一句:“牛到成功!”
打麦场上狮子跳下桌面退场了。老魏套上牛头,我马上钻进土色幕布做的“牛”肚下面,一摆一晃地向广场走去。狮牛这两支队伍一会师,老乡们先是一愣,接着锣鼓点也乱了套。乡亲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老牛”给惊呆了。不知是怎么回事,麦场上的群众一下子挤挤嚷嚷地拥了过来。老魏“哞哞”地叫着,一边摆动牛角,一边绕着场子转,人群逐渐后退,场子就打开了。特别是那些小孩子,他们经常放牛,如今看到这头人装扮的大牛,高兴得大喊大叫。杨团长这时跳上桌子大声地说:“乡亲们,春节好!我代表军区的首长和全体同志,向杜巷的父老兄弟姐妹们拜个革命的胜利年!我们没有什么表示,给大家玩个牛吧!现在,就叫‘老牛’来给大家恭喜恭喜,拜个年!”“老牛”在一片欢呼声中,跪倒在地,牛头上下左右摆动,嘴里还不住地“哞哞”叫唤……
一阵紧锣密鼓,我们多日辛苦编排的节目,就这样开始了。它是个街头剧目的形式,还有一个连贯的情节呢。看,一个放牛娃牵着“老牛”,老农在后面一手扶犁一手扬鞭,嘴里还不停地唱着嘹亮高亢的耕地号子。老农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挎篮子的小姑娘,她一面在耕过的地里播种,一面唱着悦耳动听的“二月里来呀好风光……”当歌声就要结束时,突然响起了枪声:“砰!”接着,传出喊声:“鬼子下乡‘扫荡’了!”这时,老农和小姑娘赶紧收拾犁具,小放牛娃马上去报告新四军。
放牛娃刚下场,一个“鬼子”上场来了。他扛着三八枪,枪头还挂着抢来的母鸡,手里拎着抢来的花包袱。“鬼子”见了小姑娘,先是一阵狞笑,接着就扑了过去。这时,老牛突然一声大叫,奔过去用牛角朝“鬼子”屁股上一顶,把他顶了个狗吃屎,老农趁机用鞭子抽打“鬼子”,打得“鬼子”暾嗷乱叫。“鬼子”恼羞成怒,爬了起来用枪逼着老农和小姑娘,不料想老牛一个转身,又把“鬼子”撞了个四脚朝天。每当老牛撞“鬼子”的时候,场上的观众群情沸腾,乡亲们高声呼喊:“撞得好!撞得好!”“老牛!再来一下!”“老牛!再来一下!”这时,我和老魏也忍不住要偷偷地向外张望,总是多撞几下“鬼子”,满足乡亲们的要求。
正当群众喊声一浪高一浪的时候,又响起了枪声。接着又上来两个“鬼子”和一个腰挎指挥刀的“鬼子”大尉军官,身边还跟了个背驳壳枪的“汉奸”。他们把老农和小姑娘抓了起来,老牛也被“鬼子”按倒在地……正在这危急之时,猛然间从广场四面冲进了几股新四军的战士和民兵,他们把“鬼子”团团包围起来,一场肉搏战后,全歼了敌人……场上在“搏斗”,乡亲们在加油!这时,我和老魏反倒成了观众了,卧在地上偷偷地撩起“牛皮”,看着老乡们摩拳擦掌,高喊“打!打!”的兴奋情绪。当群众看到“鬼子”、“汉奸”高举双手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时,就向他们投花生壳、瓜子壳,仿佛忘了是在“玩会”,好像是真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最后,当大家高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歌曲时,我们这头“老牛”,也随着歌声,有节奏地蹦蹦跳跳,在群众阵阵欢笑声中结束了这场“玩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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