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在三局的窑洞里王诤局长接见了我。他接过我的介绍信看了一眼,马上就伸过来一只大手,笑呵呵地说:“你来得正好,我们等你好几天了。”我说:“请首长分配任务u巴。”他摇摇头说:“不忙,先吃饭,休息休息下午再谈。”我草草吃过午饭,躺了一会儿,就去找王净同志。他告诉我说,中央把筹建新华广播电台的任务交给了我们,要求在年底前建成。
我问:“建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有多少设备?”王诤同志说:“地点未定。人嘛,有你一个,再配一名炊事员和一名饲养员,你们三人。设备只有一匹牲口。”我一听,有点疑惑地反问一句:“是真的吗?”王诤同志认真地说:“是真的。筹建电台人少、困难大,但只要有信心、有决心,密切联系群众,就一定能建成,何况还有朱总司令亲自领导。明天我们就一起去见朱总司令。”我一听说朱总司令,就好像回到一r硝烟弥漫的战场,那股子一心想打仗的念头又禁不住冲了,出来。我想朱总司令一定会理解一个指挥员的心情,决定明天向朱总司令请战。翌日,金色的阳光撒满黄土高原。
王诤同志带着我和通信员,各骑一匹马,来到王家坪朱总司令的住处。朱总司令的窑洞不大,陈设也极简朴。一张木板床,一张旧的木桌,桌子上有一摞文件,子弹筒做成的笔筒里插着毛笔和铅笔,桌前有一把木椅,墙根下放着一个长条凳,墙上贴着一张大地图。一走进窑洞,我们向总司令敬了个礼。总司令把我们让到木凳和床沿上坐下。
王局长指着我介绍说:“这是阙明同志,调来筹建广播电台的。”我站立起来表示对总司令的敬意。总司令非常客气地让我坐下。我见机会到了,就试探着讲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次组织上调我来筹建电台,但我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低,没搞过通讯宣传工作,不如去打仗能发挥自己的力量。”
说完以后,我心里突突地跳,不知道总司令怎么回答我。朱总司令听完了我的话,浓重的眉毛抖动了一下,脸上流露着慈祥而憨厚的微笑。他问我:“阙明同志,你知道不知道我?”
我说:“知道,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都晓得中国有一个毛泽东,还有一个朱总司令。我在‘抗大’还曾和您打过篮球,康光洁同志还给我们照过相哩。”朱总司令豪爽地大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你知道我是指挥打仗的。可我也不是生来就会的呀!共产党的干部要搞政治、搞军事,还要搞大生产;能上前方,也能留下来在后方工作,不会就学嘛!只要肯吃苦,肯钻研,电台是一定能建起来的。电台是党的喉舌,通过电台向全国全世界人民宣传共产党的方针、政策,随时随地揭露国民党顽固派的阴谋。电台工作很重要啊!不要再犹豫了,赶快回去抓紧时间行动。”听着朱总司令的亲切教导,看着他那威严高大的身躯,我的脸红了。我像突然接通了电源的机器一样,“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向总司令敬礼,坚定地说:“请总司令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朱总司令和王诤局长都愉快地笑了。
下午,壬诤同志在三局主持召开了电台筹备会议,宣布了电台的筹建工作由朱总司令总负责,财政部长李富春、中央直属财政处处长邓发同志负责经费,王诤同志负责业务,我做具体筹建工作。第二天,王诤同志带着我们去选择台址,经过实地勘察,选定了盐店子以西的王皮湾。这是个有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除了一户富农,其余都是我们的基本群众。王皮湾对面有一个山沟,沟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杨树和柳树,茂密的杂草有一尺来高,还有一些大石块凸兀在沟坡上。
王局长说这个地方很隐蔽,周围条件也不错,是个理想的地方。大家也都同意把电台建在这里。很快,我们就得到了朱总司令同意在王皮湾建台的批示,并指示我们要依靠地方党组织,发动群众,尽快开展工作。王皮湾的村长是个热情能干的人。听说要建设自己的广播电台,他满心高兴,给我们找了个住处,很快就找来了二十几名民工,加上我们从延安带来的一名石匠和一名瓦匠,开始了打窑洞盖房的工作。为了早一天听到自己电台的声音,我们日夜都战斗在工地上。炊灶设在一个石洞里,饿了就换班吃饭,困了就地打个盹。手磨出了血泡,谁也不叫苦。眼睛熬红了,可目光却总是兴奋的。夜晚,当王皮湾被夜色所笼罩的时候,在我们的工地上却仍然是灯光簇簇,热气腾腾,笑语朗朗。在铁器和石头的撞击声中,迎接了又一个新的黎明……经过两个多月的艰苦奋战,我们打出了宽三四米、深六米多的两个石窑洞,还盖起了四间工作室和两间宿合。
十一月间,组织上调来了几个无线电技术人员,还运来了一部苏联援助的无线电广播机。一天下午,朱总司令满面春风地来到王皮湾。他热情地和我们一边握手,一边说着:“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你们辛苦了!”不等我们回话,他又接着说:“听说就要试播了,这是件大喜事。
目前战争形势很紧张,日本鬼子对根据地进行了大‘扫荡’,国民党顽固派配合日本鬼子大举进攻我们的根据地,我们的电台一定要狠狠地揭露敌人的阴谋诡计,团结全国人民一心抗战到底,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朱总司令的讲话极大地鼓舞了我们。那一夜我几乎没有睡,耳边总是响着总司令的声音。我想,明天全国各地就可以听到党中央的声音了!不管日本鬼子挖多少封锁沟,筑多少封锁墙,再也阻挡不了延安的声音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来到了还散发着泥土香味的窑洞,等待着试播开始。这时技术人员和两位播音员也都到了。从他们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们为着今天的试播同样贡献了一整宿。技术人员检查了挂在?同壁上作为隔音用的深灰色军毯,女播音员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那已经很干净了的麦克风。
八时整,试播开始。“延安新华广播电台,XNCR……”播音员用圆润悦耳的声音反复呼叫着。我站在一旁屏息静听,但是我的心却跳得“咚咚”响。我为自己能参加这一伟大的工作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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