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般的雪片,在“呜呜”作响的北风中,像乱棉花一样随风飘舞。积雪愈深的山坡,像一床正在填棉花的被子渐渐厚了起来。队伍没有行军锅,没有帐篷,只能是按照过去的习惯,每人选择一棵较粗的大树,站在能够避开北风侵袭的一面,歇歇脚步,吃点东西。队伍停下来以后,我在一搂多粗的大树底下,踢开积雪,靠在树上,嚼着炒熟的包米粒子充饥。这时,杨司令还是站在队伍解散时他站的地方,眯缝着眼睛,迎着大雪,望着逐渐变小的三个侦察员的背影……之后,他才依在附近的一棵粗树上,嚼起包米粒子。
天渐渐昏暗下来,大概是因为昨夜一宿没睡觉的缘故,我闭着眼睛,倚在树干上,好像有些瞌睡了。“谁?口令!”这个突如其来的喊叫,把我从梦中惊醒。看去,原来是二号侦察员气呼呼地跑上山来,一直跑到杨司令面前。虽然我听不到他说些什么,但从他的手势和杨司令聚精会神的神态,可以知道,他是在报告什么重要情况。接着,杨司令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似的,双手放在背后,在那粗树底下来回踱步。不一会儿,杨司令突然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倚在树上的战士们说:“同志们,集合吧!”大家一看就知道有什么重要的情况发生了。
杨司令走到队前,沉着而严肃地说:“我们的行动已经被敌人发觉了,据侦察员报告,从今天午间起,敌人从临江、八道江等地用汽车运来了两个团卅步兵二十四团和第七团。现在这两个团已到达山下,并形成了包围形势,第七团在东面,已经散开了队形;二十四团才下车,正在做饭,还没有布好阵势,只有一个排担任警戒。看样子,敌人是想依靠兵多,用拉大网的战术,一举消灭我们。”他停了一下,从队伍的排头一直看到排尾,而后坚定地说:“同志们,我们要冲出去!从西面乘二十四团还没布好阵势的时候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他重复了最后一句以后,降低了声音说:“好啦,四个小队长留在这里明确一下怎样行动,其他同志去准备吧!”北风的怒气好像平息了一些,但仍在施展着余威,大雪还在纷纷降落,使阴天的傍晚更加昏暗。
杨司令和二号侦察员带领第二小队走在前面,我们三个小队跟在二三十米的后面,轻手轻脚地下山了。快要接近包围线的时候,第一小队停了下来。我们按着出发时的规定,也停了下来。向山下看去,只见火堆一个接着一个,成斗环形向山北面伸延过去,每个火堆都围着数十名敌兵,正在摆动着饭盒吃饭,三八式步枪成圆锥形架在一旁。
这时,杨司令一挥手,第二小队的同志们迅速站成两列,把上着刺刀的步枪规规正正地放在右肩上,像一个正规建制班一样,大模大样地向敌人那边走过去。我们仍走在他们的后面。正走间,忽然敌游动哨从北面大约十几米的地方转了过来。“谁?!”敌人开始喊叫。“步七团游动哨!”二号侦察员若无其事地回答。这时,第--4,队立刻向敌哨走去,我们也慢慢跟在茫茫的昏暗中。敌人还没分辨出究竟是谁的时候,第二小队已经接近敌群了。只听杨司令说:“动手!”十三名小伙子的刺刀一齐挥舞起来,几个敌兵倒下去了。
我们看见前面已经动手,便一拥而上,冲进敌群一声不响地连扎带挑。受惊的敌人,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这么多人,真是措手不及。没死的敌人,乱跑乱喊,边喊边打枪。正在吃饭的敌人,听见枪响,知道是山上的抗日联军冲下来了。于是丢下饭盒慌乱地摸起枪,没头没脑地向山上打起来。
这时,东面第七团,听到两面枪响,以为二十四团已经和抗日联军接了火,于是也向山上打起枪来。在西面,二十四团听见东面的枪声也响起来了,以为方才从山上冲下来的抗日联军被打回去以后,又和第七团接了火。于是,一面加强火力,一面连喊带叫地向山上爬。
东面的第七团听见两面人声喊叫,枪声激烈,以为二十四团已经发起冲锋了,就更加猛烈地向山头射击。山两面的敌人都发动了全部火力,步枪、机枪、掷弹筒、迫击炮,一齐喧叫起来。一抱来粗的大树,随着炮弹的爆炸声不断地倒下去,山坡上的积雪也被炸成许多许多小黑洞。
在敌人对这山峦施展威力,打得正酣的时候,杨司令带着我们七十三名战士,已经悄悄地从山脚下的矮树丛中,沿着熟悉的洼地向金川等一带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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