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爸爸逝世的周年祭日。我们从花市里精心挑选了一束鲜花,敬献给爸爸:它是用马蹄莲、黄菊和蝴蝶兰扎成的,典雅中透着清香,爸爸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十分喜欢。
爸爸虽然离开我们已经一年了,但爸爸的音容笑貌还时常浮现在我们的眼前,爸爸的谆谆教导也时常回响在我们的耳边。我们总觉得爸爸没有离去,他仍在我们身边。
爸爸一生虽坎坷,但他忠于人民、忠于党的事业的信念从未动摇过。听爸爸讲,1946年,在他老家山东长岛县,少数群众受个别坏人的挑动欺骗,将他的父亲和大哥全家5口(其中包括3个未成年的孩子)和村里70多人杀害了。当时,爸爸在东北通化地区做地下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但是,为了党的事业,他默默地把悲痛深深地埋在心底,继续战斗在同日伪斗争的第一线。
在“文化大革命”那个非常年代,爸爸被打成“牛鬼蛇神”,身心受到严重摧残。当时,爸爸担任沈阳地委宣传部的部长,是首当其冲的被打击对象。造反派在工作上找不出爸爸的把柄,就抓住爸爸写的文章作“文章”,诬蔑这些文章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多次开会批斗爸爸。爸爸不服,引用马恩列斯和毛主席的有关论述加以反驳,弄得造反派无言以对,下不来台,难以收场。结果是,造反派对爸爸的批斗和迫害更加变本加厉。他们两次查抄我们的家,抢走了很多东西。他们对爸爸实行“专政”,将爸爸关押在“牛棚”里,不准回家,每天由造反派看管着,干各种繁重的体力活,还要经常接受批判、体罚和毒打。在爸爸关押期间,妈妈和燕妮被批准去看过他一次。探视是在造反派的严密监视下进行的。爸爸由造反派押来,穿着又破又脏的衣裳,头发蓬乱,满脸胡须,面色憔悴,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就是我们英俊潇洒的爸爸!爸爸“笑”着说:“我没事,挺好的:”燕妮不信,撩起爸爸的衣服和裤腿,顿时惊呆了。爸爸的身上到处都是被毒打留下的伤痕,妈妈和燕妮忍不住抱着爸爸痛哭起来。爸爸却安慰她们:“要相信党和人民不会冤枉好人的,一切会好的。”
爸爸为人正直,坚持正义。他刚被关进“牛棚”时,造反派没有抓住爸爸的所谓“严重问题”,对爸爸的“专政”还不算“严厉”j但与爸爸同在一起的其他领导干部,不少人遭到造反派的毒打,有的人被吊在机关大院的树上,爸爸看到十分气愤。为了能够及时地阻止造反派的武斗行为,爸爸谎称要见当时的最高领导——军管会的某司令,说“有重要问题要交待”。得到造反派允许后,爸爸见到了那位军管会的司令。爸爸对他说,毛主席教导“文斗,不要武斗”,但现在造反派公开对领导干部进行殴打,军管会应该出面制止:没有想到,从当天晚上开始,爸爸就遭到更加残酷的毒打和迫害,铁锹把儿一样粗的棍棒竞被打折。 由于多次的严刑拷打,爸爸的肾脏被打坏,大量尿血,他们还不允许爸爸到医院看病。直到几年后,爸爸被解除“专政”后,才有了治疗的条件,但为时已晚,爸爸的肾功能已经遭到严重的损坏,造成了终身残疾。爸爸最终去世就是因为这一致命的伤害。
爸爸非常重视对子女的培养和教育。在我们小的时候,爸爸经常给我们讲孙敬头悬梁、苏秦锥刺股、匡衡凿壁借光刻苦读书及孑L融让梨等历史故事,并教育我们待人要坦诚,要能容人;做事要扎实,要善始善终。后来我们长大了,走上了各自的工作岗位。每当我们在工作中遇到困难或问题,思想发生波动时,爸爸总是循循善诱地开导我们,把他做人做事的准则告诉我们,使我们受益终生。爸爸对我们要求十分严格,从不让我们搞特殊。军光在辽宁省实验中学上学,每到开学时要带许多行李,她拿不动,爸爸总是借开会顺路用车把她的行李捎去,却不许军光搭坐小车,而是让她乘公共电车自己去学校。我们家从解放初期就住在桂林街一座旧日本房里,居住环境不太好。60年代市里在中山路附近建了一处局级干部宿舍,分给爸爸一套房,钥匙都给了。但是,爸爸去看房时,正赶上院内有几个小孩在争执,攀比谁的爸爸官大,爸爸回来后就决定不搬家了。他觉得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不利于儿女们的成长。因此,我们家一直在桂林街居住,直到那儿动迁。
1968年,军光、丽丽(李潇)、小兵(李斌)都随所在学校“上山下乡”。军光去昌图县的农村,丽丽、小兵去康平县的乡下,只有燕妮当时还是个小学生,被允许留了城。当时,爸爸被“专政”,妈妈被“办班”,都不开工资,也不准许他们回家,家里经济拮据。是好心的邻居范大爷,用木板为我们钉了三个木箱,姐弟三人带着简单的行装,戴着“黑七类”的帽子到了农村。我们没有辜负爸爸的希望,克服了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在艰苦的条件下自觉锻炼自己。不久,军光当上了妇女队长,丽丽、小兵被选为公社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
爸爸为人谦和,平易近人。爸爸是个领导干部,越是基层的普通群众,他越是愿意与他们接触、交朋友。爸爸一生在许多单位工作过,他与干部、职工们相处得都很好,他的为人得到了普遍的称赞,有的还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孙伯伯是50年代爸爸在北关区政府工作时机关食堂的一名厨师。爸爸离开北关区后,他一直与我们家有来往,时常来家里住上几日。每次他到我们家,爸爸都热情接待。孙伯伯退休后回到新民县他儿子的家住,爸爸曾多次去看过他。爸爸去世后,一位司机与我们谈起爸爸,他说:“你爸爸平易近人,有些事让我至今难忘。”他告诉我们,过去文化娱乐活动不像现在这么多,逢年过节市里都要组织文艺演出,请领导干部及其家属观看。有一年春节,爸爸邀请司机带着家属及孩子与他同去观看演出。司机觉得票是发给领导干部的,他去不合适。爸爸对他说,你们一年工作很辛苦,特别在年节还要加班,你应陪夫人和孩子出来放松一下,回家跟你夫人说,就说我诚心诚意地邀请你们全家。最后,司机一家人和爸爸一同观看了演出。爸爸对家里请的保姆也很尊重和关照,吃饭总要大家一块吃,即使是我们先吃也要给保姆把饭菜留好。爸爸晚年时参加希望工程,救助一名失学少年,曾多次带着我们去昌图县这个孩子的家里看望,送钱和衣物等。
爸爸勤奋好学,思想敏锐。爸爸从小没念过几年书,但他凭着坚忍不拔的毅力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使自己的思想文化素养得到很大提高。爸爸酷爱学习,在家里总是见他读书、看报、作笔记。离休后,学习就几乎成了他的唯一嗜好。爸爸读过许多古诗古文,他对我国历史也很有研究,经常讲历史故事给我们听。许多古文古诗他都能非常流利地背诵下来。爸爸文笔极佳,是新华社和许多报社的特约评论员。他常常为许多重要的报纸和杂志撰写文章。他写的文章既有工作经验、学习体会,也有时事评论和杂文等。爸爸的遗物中仅保存下来在各种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就有100多篇。爸爸广学博才,思路清晰。他无论谈什么问题都是由浅人深,有条有理,旁征博引,绘声绘色。他的讲话和报告很能吸引入,深受大家欢迎。有位机关干部说:组织活动如果听说是剑云主任参加心里就托底了。因为他讲话有条理,有内容,有深度,大家都爱听。
爸爸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条有理,善始善终,非常有毅力。爸爸常说:有志者事竟成。他最反对一个人做事朝令夕改、虎头蛇尾而崇尚持之以恒、有始有终。他不仅这样要求我们,自己也是这样做的。爸爸一生始终坚持读书记笔记,工作做记录,他的笔记本有好几十本。 由于“原始记录”比较全面,对一些需要了解回忆的工作,爸爸都能信手拈来,提供依据,解释清楚。报刊上发表的有关的好文章,他都要剪裁下来,并把它们分类整理,装订成册。爸爸离休后自己建立了病历档案,从各种检查记录到治疗方案,从用药剂量到自身感觉都作了详细记载,对协助医生治疗提供了很大帮助。“文革”时期,爸爸被打后患有严重的肾炎、肾功能不全。为战胜疾病,他自己摸索编了一套按摩操,还亲手做了按摩工具,每天早晚各一次,每次近1小时,不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不论白天工作有多累,时间有多晚,他都一直坚持做按摩,从不“偷懒耍滑”,甚至在他病重期间,只要体力允许,他都要坚持按摩。由于他的刻苦锻炼,他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
中国医科大学的医生对我们说:“按照你爸爸的病情,经过30多年还能保持到现在这个程度,真是不简单!”。
爸爸生活俭朴,不图虚荣。爸爸对穿戴从不讲究,几套检察服是他出席重要会议的“礼服”。妈妈最头疼的事,就是给爸爸做新衣服,嘴皮磨破了也没有用,爸爸就是一句话:“有衣服穿,不用做。爸爸的衣服、袜子坏了经常是自己缝补,针针线线都十分认真。看了爸爸做的活儿,我们都自叹不如。爸爸十分节俭,经常教育我们不要浪费,要珍惜每一滴水、每一度电和每一粒粮食。他吃饭从不剩饭也不掉饭粒,他要求我们也这样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小时候爸爸经常让我们背诵的诗句。
爸爸热爱生命,热爱大自然。爸爸喜欢鲜花,在他的屋子里总要摆上几盆鲜花。离休后,他在我们家院子的周围种满了鲜花,翻土、施肥、拔草、浇水、捉虫,尽管很累,但他乐此不疲。每当鲜花盛开的时候,同院的老同志都到我们家来赏花。他们说,看到这些美丽的鲜花,心情真好。爸爸喜欢带我们到野外领略大自然的风光。他说,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你会忘记一切烦恼,感受到生活的灿烂和美好…
爸爸走了。每当我们看到爸爸亲手栽种的鲜花又开放的时候,就好像又看到了爸爸,距离我们是那么的近。爸爸,你永远活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