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继成《穿过硝烟的年月》之4:险吃刀枪饭 巧遇徐海东

金寨古碑 发表于2019-05-28 17:04:03

    大家见抬回一个游击队的伤员,都像见到家里的亲人似的,非常关心他。吴子南院长和小余赶紧给他清理伤口,把仅有的一点草药粉也给他敷上包扎了。可惜,这位游击队员伤势太重,吴院长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救活他。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一般过路人被救了,没有暴尸荒野,内心也会存感激之情的,何况,游击队战士和正规部队之间本身就存在极深的战友情、同志情呢?

    于是,这位游击队战士临断气前,向我们吃力地吐露了一个让我们兴奋不已的秘密:游击队在离我们不远的一座大山上,埋藏有枪支弹药和粮食。这是鄂东北游击队埋藏的。

    我一听,高兴得跳起来,这不是武装我们医院掩护连的最好本钱吗?这时候,枪支弹药和粮食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有了武器,我们掩护连就如鱼得水,还愁搞不到粮食吗?

    可是,片刻之间,大家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这事难办。未经请示,就动用鄂东北游击队埋藏的武器弹药和粮食,惹恼了游击队的领导,可不是闹着玩的。此时,又正是“左”倾路线扩大化动不动就肃反杀人的时候,私自取了这些枪和粮食,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吴子南院长想了想说,听说他们正在附近活动,我们派人向他们请示动用这批枪支弹药好不好?

    管理员这个人很直爽,反对说,游击队领导的脾气倔得很,那是他们留下的以防不测的老本,你给他们要,他们肯定不会给你。再说,他们几百人神出鬼没地在大山密林中转,和敌人藏猫猫呢,你一时半时怎么找得着他们。现在,我们一千多人要活下去,只有冒这个险,赶紧去把枪支弹药挖出来,把我们的掩护连武装起来搞粮食自救,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坐在这里等死!管他娘的,咱们先斩后奏,如果上面追查,就说是我干的,要关要杀我一人承担!

    听管理员这么说,我也忍不住站出来说,也算我一份。

    大家见有人承头,都涌上前表示,真出了事,我们大家一起顶,要活活在一块儿,要死也死在一块儿,我们在这儿已两次险遭敌人杀害了,也不怕再冒这一次风险。

    大家统一意见后,立刻派人按那位被狼咬伤的游击队员所指示的暗号,去把那四五十条枪和弹药挖了回来。

    掩护连武装起来后,冬天来临,恶劣的天气便开始下雪了。满天鹅毛大雪很快把山林地面覆盖了,我们再也挖不到野菜,找不到野果充饥,只有冒着生命危险到白区搞粮,挽救山上一千多伤病员的性命。

    我带着掩护连隔三插五摸到白区去搞粮。从我们隐藏的深山到有粮的白区,大都要走好几十里路,有的地方,甚至要走上百里。我们衣衫单薄,腹中饥渴,打着赤脚在雪地里赶路,一次最多也只能搞三四百斤粮食。

  那段日子里,搞粮食真难啊!穷苦人家哪有多少粮食借给我们啊,我们也不忍心挨家挨户去要穷苦人家的救命粮,只好冒着生命危险去富裕户和地主家取粮或借粮。每次在一个村里不敢停留久了,放好掩护哨,冲进大户人家弄上二三百斤、三四百斤粮食,便赶紧撤退,以防地主、民团武装追来难以脱身。

    我们在不同的方向搞了一段时间粮后,勉强维持了一千多人的生活。其间,有两次碰上大户,我们还搞到了两三头肥猪。我们的动作之神速,令常人难以想象,仅用十几分钟,就割下猪头,把猪当场砍成四大块,扛着冲了出来。在我的印象中,这几十年来,最好吃的猪肉就是那年冬天吃的那战斗猪肉了。大家都是大半年没见油晕的饥饿之人了,把那带毛猪肉用热水洗干净,放在火上把猪毛烧掉,把猪皮烧黄,再拿到山泉水里冲洗干净,砍成小块,丢在清水里煮好,放少量盐,啊,整个山林都飘逸着让人流口水的鲜猪肉香味。

    打粮队在雪地里跑了一个冬天,慢慢地都穿上了地主老财家的鞋,行动就更方便了,无论多苦,都坚持出去弄粮。就这样,终于渡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天,把一千多伤病员保存了下来。

    大约是次年四五月份,我们终于熬到了头。一天深夜,山下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我琢磨大概可能是游击队打回来了,忙派出侦察人员下山打探虚实。次日上午,3名侦察员兴高采烈回来报告:主力部队打回来了,在沙窝以西的高山寨一带,和敌人打了一仗,消灭了敌人—个营。胜利的喜讯立刻传遍了整个山林,大家立刻把篝火烧得熊熊的欢庆胜利。

    我立刻带人下山去见首长,一看才知道是我们红二十五军的副军长徐海东带着一个团打过来了。原来,这大半年间,他们也经历了一场大难。七里坪战役失利后,红二十五军在鄂东北、皖西中心苏区保卫战中又遭失利。1933年10月初,全军向东运动,通过黄麻公路时被敌人分割,军长吴焕先带几百人上天台山、老君山一带打游击;副军长徐海东带1000余人转战皖西北地区又组建红二十八军继续和敌人战斗01934年4月16日,吴军长和徐军长两军在河南商城东南部豹子岩会师,红二十五军才又获得新生。会师后,徐海东任军长,吴焕先任政委。头天夜里这一仗,就是徐海东军长指挥打的。

    我见到军长,像久受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娘,眼泪忍不住啪达啪达往下掉。军长拉着我的手说,小家伙,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啊!妈的,你们真是铁打的汉子,创造了奇迹。现在山上还有多少人?

    我回答说,掩护连有两百多能打仗的了,还有一两百也快恢复健康了,剩下的七八百人身体还很虚弱。

    徐海东军长高兴地说,昨夜这一场,我们也伤亡了一两百人,你的掩护连正好补充进来。能带走的,这次都带走,不能带走的,继续留在山上养病,军里马上派人送医务人员和粮食上去。好啊,因祸得福,你们为革命保存了实力啊!

    随后,第一批伤病员有500多人归了队,剩下的七八百人,不久,也很快归队成了战斗骨干。

    我归队后,分配到二二三团任五连长,从此,又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

    回到部队,结束了大半年的苦难生活,这本来应该是件很高兴的事,可是,归队不久,我就倒霉了。我组织连队上山砍柴时,不慎把刀砍卷了,“左”倾肃反组的人认为我有抵触情绪,应当算是“改组派”分子,便把我关了起来。

    今天你听说这种事,可能会觉得很好笑,这算什么事儿嘛,也要被抓关押。可那年月,这种事一点也不可笑,很严肃的,被关押、罚苦力,算是最轻的惩罚了,有不少人还不明不白的就掉了脑袋,很痛心的被自己人处死了。就在这段时间里,二十五军副军长兼七十三师师长廖荣坤、政治部主任陈启波、独立第六师师长姚家芳、皖西北游击司令吴保才等领导同志,都被杀害了,像我这样的小连长被关一关,根本不算什么事。

    我大约被关押了4个多月,放出做苦力背粮跟部队行军。有一天,突然被徐海东军长发现了,问:你们抓这个娃娃干什么?肃反组的人说,这家伙是‘改组派’o徐海东军长说他是改组派?不会吧!他在邱家畈成立掩护连,保护伤病员可立了大功啊!我了解这孩子,把他放了吧。

    肃反组的人当即把我放了,让我重新回到连队当兵。不久,连队派我到根据地西边信阳一带筹粮,打一仗大获全胜,顺利完成任务,又恢复了我的连长职务。

    这一时期,我们打商城、奔太湖,在根据地中和边缘白区与敌人转圈打,不断补充自已,保卫苏区,有力地牵制了敌人。

    1934年11月初,中共鄂豫皖省委率红二十五军向皖西葛藤山运动,突然收到中共鄂东北道委书记郑位三同志来信,告诉我们说,党中央派程子华同志来鄂豫皖工作,已到道委,望二十五军速返鄂东北,研究作战行动计划。

    军领导接到秘信后,立刻调头冲破敌人重兵封锁,快速往鄂东北道委驻地靠近。我们又途经商城,接连与敌东北军-o九师、一O七师战斗,补充武器弹药和给养,昼夜西进。

    我们经过两天一夜急行军,行程100多公里,且战且走,连续突破了敌人4道封锁线,来到了商城以西、白雀园以北的胡山寨一带。部队连打两天一夜,已经十分疲惫了,本打算暂时休息一下再前进,可很快便被敌人11个团的兵力包围了。

    敌人很想一口把我们吃掉,敌“剿纵”总指挥上官云相乘飞机亲临战场督战,并派飞机反复轰炸红军阵地,气焰十分嚣张,敌我力量十分悬殊,我二十五军又面临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军长徐海东、政委吴焕先和各团领导商议作战方案,研究撤、打良策。军长徐海东认为,眼下,已被敌人重兵围住了,撤退突围,必死无疑;主动出击,尚有生存的希望。因为,只有打垮了敌人,才有我们的逃路,否则,根本冲不出去。

    大家认为徐军长的分析很有道理,立即形成决议,决心和敌人拼一死战。

    会后,我军七十四师英勇坚守胡山寨制高点,箝制和消耗敌军两个支队的进攻力量。我军七十五师二二四团则从寨北迂回敌后,协同我二二三团突击敌后突然发起猛攻。敌人突遭背击,支撑不住,遂往后退。尔后,我正面守军七十四师乘机出击,使敌三面被夹,很快乱了阵脚。我军勇猛冲杀,歼敌4000余人,缴获了大量武器弹药。

    战后,省委率二十五军继续西进,在河南光山西南部的花山寨,与鄂东北道委会合。随后鄂豫皖省委立即在花山寨召开省委第14次常委会议,传达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周恩来同志的重要指示。会议由鄂东北道委书记郑位三传达程子华同志带来的口头指示。大意是:鄂豫皖省委当前的任务是保全革命的力量,寻找新的地区开辟新的根据地,创造新的红军队伍,不能再固执死守老根据地和敌人硬拼,否则,极有可能再大量牺牲我们的干部,牺牲我们的力量,葬送我们的事业。

    会议认真讨论了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决定从老区转移出去创建人力财力更好的新苏区。

    会上,徐海东同志向省委提出,程子华同志是中央派来的,应由他担任军长,自已改任副军长,省委同意了徐海东同志的意见。程子华同志推辞,省委未同意。

    花山寨会议后,我二十五军在鄂豫皖省委领导下,开始作战略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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