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中旬,鄂豫皖红二十五军突然撤离花山寨,补入鄂东北地方武装西路军后,移驻罗山殷家湾、何家冲一带整编,撤销了原二十五军3个师的建制,由军部直接指挥二二三、二二四、二二五团和手枪团,并向全军作“打远游击”和“创建新苏区”的政治动员。
按照中央指示,省委发布了《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出发宣言:》,我们打着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大旗,突然秘密行动,击退敌军追剿,由信阳城南、东双河与柳林之间,越过平汉路,迈出了长征的第一步。之后,经青石桥、黄龙寺、月河店、金桥等地,迅速进入桐柏山区。
蒋介石听说红二十五军离开鄂东进入桐柏山,立即命令驻河南南阳、泌阳、方城、叶县一带的庞炳勋四十军和湖北老河口的敌四十四师迎头堵击。又急令跟随二十五军的“追剿纵队”5个支队和东北军一一五师跟踪追击,妄图以30多个团的兵力,包围我二十五军4个团2980多人。
桐柏山位于河南西南湖北西北交界处,距平汉铁路和汉水很近,回旋余地狭小,山小林疏,若被敌人围在山上,对我军极为不利。
省委见此地不能建根椐地,决定强行通过豫西平原,向河南西部的伏牛山区挺进,打算到那里酌情建立根椐地。
为了隐蔽我军向北行动的意图,我们继续西进,直抵桐柏县城以西附近洪仪河、太白岭、界碑口一带,并派少数部队佯攻湖北枣阳县城。敌人果然上当,立刻速调大军云集枣阳。
正当敌军对枣阳附近形成合围之势时,我二十五军突然从枣阳县城以北的韩庄调头东进,乘虚北上象河关,越过许(昌)南(阳)公路向伏牛山区前进。
我们能在这里顺利转圈北上,完全是敌人判断错了,我们从枣阳北调头东进,他们以为我们要回大别山了,做梦也没想到我军会突然扭头北上。
我们过许南公路,从泌阳城东向北,便进入了豫西平原。这一带地势平坦,村落稠密,到处是地主武装设立的高墙围寨,许多土围子不仅配有数百条枪,而且还有土炮。有些土围子四周还筑有外壕,围子四周环绕一道深水壕沟。
我军突然打着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旗子出现在这里,开初,敌人还派兵骚扰,后来我们派地下党组织的同志去和他们交涉,多数地主武装便不打了。有的站在地边叫我们行军别踩着他们的麦子,有的开明地主还送些茶水和粮食摆在围子门口,也不派人和我们交谈。我军坚持野外吃住,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大多数围子地主武装保持中立,我们很快通过了平原围寨地区。
我军离开象河关北进,敌人大军判断我军可能继续西进,立刻调兵于方城之独树镇、七里岗、砚山铺一带围追堵截。我军先头部队二二五团刚到独树镇,便被敌人一个骑兵师堵住了。这天,恰遇寒流骤至,雨雪交加,我们的战士手冻僵了,拉不开枪栓,无法抵抗,被迫后撤。敌人骑兵乘机猛冲,并从两翼实施包围,情况十分险恶。
这时,我随军参谋主任位于前卫部队,见情况危急,立刻指挥前卫部队速撤至后面几间茅屋处。几位群众见众多红军冻得全身发抖,人和枪都冻住了,敌人骑兵正欲往上冲,一急之下,断然点燃自家茅屋让战士们烤手烤枪。就在这危急关头,军政委吴焕先带着通信员赶到前面来了,一看部队乱了,忙叫大家趴在地上应战。战士们见政委亲自上前督阵,一下信心倍增,当即就地卧在泥水里,连敲带砸拉开枪栓迎敌。
吴焕先见稳定了部队,从通信员背上抽出大刀,大吼:同志们,现在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决不能后退,共产党员们,跟我冲啊!在吴政委的带领下,我们冲向迎头扑来的骑兵,猛砍敌军的马脚,敌人纷纷落马,我们和敌人展开肉搏战。
战斗最危急时刻,徐海东副军长带领二二三团跑步赶到前面投入战斗,经过一番恶战,终于把敌人打退。
二三团乘机向七里岗冲击,欲打开通向伏牛山的缺口,冲过公路去,但遭到强敌疯狂阻击,连冲3次,都未突破敌军阵地,只好退了回来。
入夜,从各地聚集独树镇的敌人越来越多,如不尽快突围冲过公路,天亮后就有全军覆没的重大危险了。
为了抢在敌人部署完毕合围之前冲过公路,军指挥部急令各团转向杨楼集结。部队集结后,在地下党的同志带路下,穿过敌军驻地间隙,突然冲破敌人防线,越过南公路,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小道,跑进了伏牛山。
进山后,军长、政委坐在地上说,哎,休息一下,埋锅造饭,前面不知是什么敌人挡道,后面有敌人5个纵队二十几万人追击啊!吃了饭好好睡一觉,准备明日再战吧!
这一夜,我们饱吃了一顿杂粮饭,大米、豌豆、玉米,什么都有。现在人们对这样的饭当然不会有兴趣,可那年月,我们可当是好东西啊!
独树镇战斗是我们长征途中最为险恶的战斗,由于有军领导的正确指挥,我们闯过了劫难。
独树镇这一仗,当时我们并没完全意识到它胜败的重要意义,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蒋介石判断我们可能返回大别山老区。我们未回,掉头北上象河关,他就估计我们要进伏牛山。于是,前面急调敌一一五旅、一一六旅和一个骑兵团赶赴独树镇一带制高点阻击我军;后面急令“追剿纵队”5个支队和一个骑兵师跟踪追击,夹我军于独树镇一带平坝合击。以二三十万兵力对付我军两三千人,如果军领导指挥不当,我二十五军肯定在此就完了。如今想来,我们真是幸运啦!
我们在伏山里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又拔营向纵深前进。
我们刚走不远,敌一一五师和四十军骑兵团就追上来了。
军长指挥部队占领五里坡、高老山一带高地,将追敌击退,继续沿叶县、方城边界西进。
我们走了一天山路,第二天在拐河镇东北的孤石滩过澧河时,敌四十军骑兵五师和一一五旅、骑兵团,又穿过拐河、常村一线尾随追来,从南北两面向我红二十五军先头部队夹击。 军长徐海东见状,急令我前卫部队二二三团强渡澧河,攻占纸房以东高地。
这时,对面之敌已控制澧河西岸高地,封锁了我军渡河的要道,但我二二三团硬是顶着敌人火力扑过澧河,迅速攻占了纸房以东高地,击退了敌骑兵第五师的进攻,控制了入山的要道。
与此同时,吴焕先政委率领的二二五团,也快速渡过澧河。吴政委指挥三营九连,让连长韩先楚带领该连迅速抢占上马村以北山上的围寨,阻击敌四十军骑兵团和一一五旅进攻,掩护我军直属队和二二四团通过澧河。
全军过河后,在古木庄、交界岭展开部队,痛击尾随敌军。
由于我军占有的地形非常有利,战斗展开不久,敌人便鬼哭狼嚎、人嘶马叫退了回去。
我军和追敌拉开距离后,由神林、熊背、下汤等地继续快速西进,很快便进入伏牛山区腹心地带。
你以为我们终于摆脱敌人,达到目的地了吧?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省委在行军途中认真调查山中情况,很快发现我们抱着极大希望奔投的伏牛山,仍然不是开辟新根据地的理想山区。
要开辟理想的抗日根据地,必须具备三大基本条件:—要敌人统治力量比较薄弱,交通不便,敌人调动部队“围剿”困难;二要群众受革命影响较大,或比较容易被红军争取,和红军一道同生死、共患难,和敌人进行殊死斗争;三要地形有利于我军防御和作战;四要粮食等物产比较丰富,或采粮较容易。然而,伏牛山区不具备这些基本条件。伏牛山区地域狭窄,人口稀少,粮食和各种物资都很缺乏。这一带是豫西“内乡王”别廷芳的势力范围,反动统治严密,盗匪猖獗,凭险据守的地主武装围寨很多,于我军发动群众、开展革命工作、创建苏维埃政府极为不利,无法和鄂豫皖老区的条件相比。
我们开辟新区,是想创造比老区更好的人力、物力条件,没有把握,我军当然不敢将革命的希望系在这里。于是,省委决定,离开伏牛山,继续向西前进,力争进入陕南,再相机创建新根据地。
决定作出后,我二十五军立即向群众展开强有力的政治工作。用布告和宣传队等形式,广泛向群众明确宣布:我们挥师北上,一是为了打日本,二是为穷苦老百姓弄吃穿,欢迎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人,都来参加我们的队伍,欢迎一切军队和围寨武装前来和我们共同签订抗日协定,和我们一起抗日,扫除阻碍抗日的反动武装。希望群众各做各的职业,莫惊莫走。欢迎工人、农民和一切穷人和我们见面、谈话、开会。并对没收地主豪绅、军阀官僚财产,帮助穷人抗拒苛捐杂税,保证商业自由,以及如何对白军士兵、民团穷苦团丁的优待作了明确规定。还欢迎各界人士报告红军的过错,以便纠正。
布告发出后,二十五军星夜兼程向陕南方向开进。
1934年12月初,我军抵近豫陕交界处卢氏县叫河镇附近,还未人陕,便碰上了敌六十师布防在卢氏县城以南五里川、朱阳关、黄沙镇一带的阻击部队。
原来,蒋介石为堵截我红二十五军入陕南,早在我军进入桐柏山之时,就将驻防开封的陈沛所率六十师,用火车运至灵宝,步行100多公里,赶在我军到达之前修筑工事,以逸待劳守候我军。
你说,这蒋介石会不会用兵?从这道防线看,蒋介石并不是没有一点兵家常识的人。可是,他精,我们比他更精。我军部首长派侦察兵弄清敌情后,当即决定改变人陕路线,不走敌人的老虎口。
我军进至卢氏县叫河镇时,尾随我军的“追剿纵队”5个旅10个团的兵力,也经信阳、许山、鲁山等地追到了我驻地附近庙子、栾川一线,与前面阻敌六十师前后呼应,构成合围夹击之势。
敌人满以为这下我们再也难突重围了,可我军却机智地避开了敌六十师主力防线。我手枪团赶至敌重兵防守的朱阳关以东“号房子”,虚张声势,主力部队则在一货郎引路下,从朱阳关东北沿“七十二道文峪河”、“二十五里脚不干”的深山峡谷,直插豫陕交界的铁锁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