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继成《穿过硝烟的年月》之9:北上断粮草 陕北反“围剿”

金寨古碑 发表于2019-05-28 17:49:47

   离开甘东北板桥镇后,红二十五军经东华池、太白镇之间,强渡葫芦河,沿陕甘边境崇山峻岭,快速向北行进。

    这一带山区地形复杂,是陕北刘志丹所率红军常出没之地,敌人不敢冒然追击。但是,沿途地瘠民贫,人烟稀少,无粮可筹,我军行动也很困难。我们北行几天后,便断粮了。部队饿得走不动了,不少营团干部,都将自己的乘马杀给指战员们吃掉了。

    几匹战马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部队又坚持走了几天,便饿得再也走不动了,许多官兵在路上走着走着,便饿昏倒在路边。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们饿得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位赶羊商贩由北而来。我们赶紧出高价全买了他赶往南边卖的几百只羊。商贩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在半路上就发了大财,拿了钱半天不敢走。我们告诉他说,老哥,你走吧,我们是红军,穷人的队伍,公平买卖,我们决不会为难你的,不但不会为难你,还要感谢你呢!你让我们大家都打了牙祭啊!

    赶羊商贩听我们这样说,才乐滋滋的走了。

    说实话,那几百只羊真是救了我们的命。那时,我们一连在陕南、甘肃打了好几个胜仗,我们有的是大洋,多给那商贩几块银元,根本不算什么事。

    我们吃了好几天羊肉继续往北走,9月初到达合水东北的豹子川。鄂豫陕省委在此召开会议,决定由程子华代理中共鄂豫陕省委书记兼红二十五军政委,徐海东任红二十五军军长,戴季英任参谋长,郭述申任政治部主任。同时,对部队作了关于进入陕甘革命根据地同陕甘红军会师的政治动员,要求部队整顿军容,尊重地方政府,虚心向陕甘红军兄弟部队学习,向根据地人民群众学习。

  会后,省委率我红二十五军继续北进,到达陕北保安县永宁张家湾一带时,开始有少数居民了,但群众不知道我们是红军,不敢和我们接近。

  那时,刘志丹所领导的陕北红军头扎白肚羊毛巾,穿杂乱便服。我们去陕北时,穿的是黑、灰、黄制式服装,头戴八角帽红五星,以连、营为单位统一黄、黑、灰色军装,老百姓未见过这种着装的部队,误以为我们是陕西杨虎城的部队。

    我军到达陕北保安永宁山张家湾时,立刻派人去和陕甘革命根据地党组织联系。中共陕甘边区特委、军委得知我红二十五军已由鄂豫陕革命根据地转战甘东南、东北来到陕北永宁山的消息后,立刻写信报告中共西北工作委员会。西北工委当即印发了欢迎红二十五军北上的紧急通知,传令根据地各交通站用鸡毛信飞速传递永宁山我军驻地一带乡村。

    你恐怕不太清楚什么是“鸡毛信”吧?你大概只从小说和电影里看见过“鸡毛信”,并不知道真正的“鸡毛信”怎么传递吧?告诉你吧,那年月的“鸡毛信”,是一种用鸡毛封口火速传递的快信,送信的人一站一站跑接力赛似的,接过信就跑,人停信不停,快着哩。

    中共西北工委发出“鸡毛信”后,紧急送信者一路跑,一路喊:不要怕啊,是红军来了!

    当地群众听说我们是红军,纷纷奔出家门欢迎我们,到处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锣鼓声,各地苏维埃政府立刻以各种形式开欢迎会、庆祝会,欢迎我们到来。一时间,传单、标语遍及街头。给我们送食品、鞋袜的群众络绎不绝。

    我们在永宁山稍事休息后,即在陕甘地区党组织、红军和群众的欢迎声、锣鼓声中,向永坪镇开进。一路上,随处可见欢迎红二十五军的标语,到处是送水送饭、送米送菜、送袜送鞋的群众,歌声锣声响彻山谷,震得我们热泪盈眶。

    经过4天行军,我们胜利到达延川永坪镇,胜利完成了长征。到达永坪镇时,我二十五军总共还有3400多人。这个数字比自鄂豫皖根据地出发时,还多五六百人。

    1935年9月中旬,我们到达永坪镇第二天,刘志丹同志便带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赶到永坪会师。次日,中共西北工委和鄂豫陕省委在永坪镇召开联席会议,决定撤销西北工委和鄂豫陕省委,成立中共陕甘晋省委;撤销原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组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五军团。会议决定,徐海东担任十五军团军团长,程子华任军团政委,刘志丹任副军团长兼参谋长,高岗任军团政治部主任,郭述申任军团政治部副主任。

    新组建的红十五军团下辖七十五、七十八、八十一3个师(由原红二十五军、红二十六军、红二十七军依次编成。)

    七十五师师长张绍东,政委赵凌波。下辖二二三团、二二五团,原二二四团分别编人两团中;

    七十八师师长杨森,政委张达志。下辖二三二团、二三四团;

    八十一师师长贺晋年,政委张明先。下辖二四一团、二四三团;

    军团机关和直属队编有司令部、供给部、卫生部、手枪团、交通队等直属机关单位,全军团共有七千多人。

    部队整编组建十五军团后,我升任七十五师作战科长。

    1935年7月中旬,蒋介石获悉我红二十五军在陕北与刘志丹所率红军会合,新建十五军团,极度不安。于是,速调陕、甘、宁第五十一军、五十七军、六十七军及骑兵军等4个军共11个师和晋绥八十四师、八十六师和5个旅,开始对陕甘宁地区红军进行第三次“围剿”。

    蒋介石在西安设立“西北剿匪总司令部”,自兼总司令,令张学良任副总司令并代行总司令职权,统一指挥陕、甘、宁、青、晋5省国民党部队“围剿”红军。

    我红十五军团根据敌军实力情况,决定先歼灭敌六十七军一部分,再回头各个击破来敌,打退敌人对陕甘根据地的猖狂进攻,以胜利的局面迎接中央红军北上。

    方案确定后,我军以一部分兵力包围甘泉,调动延安之敌来援,把主力部队安放在劳山地区设伏,打敌援兵,力求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9月下旬,我红十五军团进至甘泉以西下寺湾、王家坪一带集结。徐海东军团长和刘志丹参谋长亲率团以上干部到劳山现场勘察地形。

  劳山南麓离甘泉15公里,北距延安30公里,树林茂密,地势险要,是伏敌歼敌的好地方。

  9月底,我军团八十一师包围甘泉县城,次日拂晓前,军团主力部队进入伏击阵地。两天后,敌从延安城出动一个师,沿公路南下,沿途向公路两侧山头搜索前进。过九沿山后,敌军全师成4路纵队向甘泉开进。

    敌军行至甘泉城北6公里白土坡,我军团预伏八十一师二四一团突然开火阻敌。我七十八师骑兵团突然从劳山北3公里奔出,断敌后路。敌首尾受击,不知不觉地向中心靠拢,全部进入我军团部队设伏圈。

    眼见敌全师部队乱哄哄涌进伏击圈,我七十五师、七十八师同时从公路两侧山上向敌军发起猛烈进攻,将敌师分割在榆林沟口和小劳山。激战5个多小时后,敌军两个团及师直属队被全歼。敌师长何立中身受重伤,逃入甘泉后毙命。这次伏击战打得非常漂亮,共毙敌师长何立中、参谋长范驭州、团长杨德新以下1000余人。俘敌团长裴焕彩以下3700余人。缴获战马300余匹、七五口径山炮4门、八二口径追击炮8门、重机枪24挺、轻机枪162挺、长短枪3000余支、五十瓦电台一部。

    敌—--o师全军覆没后,再不敢冒然逼近我军,就改变战略方针,步步为营,对我根据地实行封锁。妄图逐步压缩我根据地,最后合围我军团主力。

    10月中旬,敌军两个团、一个加强营抢战榆林桥。

    我军团首长查明敌情,决定乘敌尚未站稳阵脚,立即将其消灭。遂令我军团八十一师二四三团围困甘泉,军团主力则迅速逼近榆林桥05天后,我七十五师和七十八师乘晨雾出击,分别从东西两面,同时向榆林桥守敌发起攻击。

    战斗打响后,我随七十五师部队迅速突破敌外围防御,占领制高点,歼敌大部。七十八师主力于洛河西子山歼敌一部后,其二三二团立刻由西而东涉水向榆林桥据点发起进攻。担任预备队的八十一师,也顺洛河左岸开阔地向榆林桥西门两侧发起进攻。几路部队迅速突破敌军防御阵地,攻进榆林桥展开巷战。敌军凭借房屋和窑洞负隅顽抗。午后,我军逐一攻打敌残存房屋和窑洞,激战至下午,全歼敌进驻榆林桥的两个团、一个加强营。

    这次战斗共毙、伤敌300余人,俘敌团长以下1800余人,缴获八二追击炮8门、重机枪16挺、轻机枪108挺、长短枪1300余支。这一仗,我军团也伤亡200余人,代价还是很大的。

    这次战斗,我跟随二二三团作战。我们作为第二梯队进入战斗时,负责进攻敌军最后3个坚固的土围子。我率部队冲击时,被敌机枪子弹打中左肩胛部,伤势很严重。二二五团团长、政委也负了重伤。我和团长郎献民都伤在动脉血管附近,团政委刘震伤在脸颊部位。

    我左肩洞穿,子弹擦着颈动脉边穿过,郎献民腿伤,子弹从腿动脉边擦过。医生严厉警告我们:一周之内不能进食、不能动,必须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否则,引起血管破裂,无法抢救。那时,战场医疗条件差啊,医生没更多的办法,就让你硬撑着。

    忍饥挨饿3天后,我们就受不了了,同病房的刘震吃饭时逗我们,让医生狠狠臭骂了一顿。现在想来,医生骂得好啊,要不是医生骂刘震,我恐怕会坚持不下去,会去找吃的。若真忍不住吃了东西,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郎团长终于没忍住,大概是第5天早上,起身到伙房弄了碗小米稀饭喝,次日解大便,动脉血管破裂,拉血,抢救不及,光荣牺牲。郎团长的牺牲,对我震动很大,也可以说是被这意外的情况吓住了,我真的老老实实躺了一个星期,没吃任何东西07天后,医生见我的伤口长得很好,才让护士慢慢喂我清米汤。哎,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那清米汤真香啊!

    我伤尚未痊愈,中央红军一方面军就来到陕北了。我忍不住,非要叫护士抬我到门口看看。我看到历尽艰辛的红一方面军穿得破破烂烂的,不少人身上披着狗皮和麻袋,面黄肌瘦的,枪也不行。我想,他们肯定比我们吃苦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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