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继成《穿过硝烟的年月》之12:暗走五台山 血战晋东南

金寨古碑 发表于2019-05-28 18:00:56

   我三四四旅在晋东北活动一段时间后,紧紧咬住日军大队尾部,很快跟进到平型关以西几百公里的代县。我们采用袭击的办法,弄得敌人时时提心吊胆。

    在这一带,虽然多数战斗是分别派小部队行动,但旅部首长仍非常谨慎。记得我带一个连队在代县南边一个大山边袭击日军时,旅长徐海东竟然只带着两个随从人员,便骑马赶到前沿阵地视察来了。我怕出事,赶紧请他快走。旅部首长的行动,对部队官兵士气鼓舞很大。徐海东旅长走后,我们一个连硬是坚持在这里和敌人整整打了一天,阻止了敌人进山骚扰老百姓。当日军进山烧杀、抢劫、强奸妇女时,我们截断敌人进山之路,一阵猛打,敌人无法向山沟里前进,天黑时只好退回代县。

    我们在代县周围活动一段时间后,见日军大队人马陆续涌来,便侧身南上五台山。晋军部分人马先上五台山,纪律不好,到处破坏庙内设施,把菩萨搬开堆在一边(甚至损坏),在庙内乱搭铺、设点办公、娱乐,与僧人关系弄得很僵。我们上去后,很注意遵守纪律,把原来搬开的菩萨放回原处,部队就睡在堂内地上或屋檐下、走廊里,还天天帮僧人打扫卫生,和僧人关系处得很好。

    我们在五台山没住多久,便下到五台县河边村集结,积极配合国民党部队打忻口阻击战。忻口失守后,我们又配合国民党军守太原。太原失守后,以国民党军为主体的抗日正规战争基本结束,以共产党为主体的抗日游击战开始占主要地位。

    1937年底,八路军总部指示我三四四旅开赴冀西平山地区开展游击战,相机袭击正太、平汉路之日军,牵制日军南下行动,并在这一地区发动群众,扩大部队。

    平山地区位于石家庄、正定西北,日军攻占保定后,这一地区很混乱。国民党军队蜂涌南逃,丢弃武器,旧政权土崩瓦解,土匪四起,到处兵荒马乱,人民苦不堪言。我八路军部队到此建立抗日武装,成立晋察冀军区四分区后,群众基础很好。

    我们从五台县出发,沿滹沱河前进,到达平山以西地区洪子店、西柏坡,抽调大批干部和战士骨干组成工作组,协助地方积极开展群众工作,扩大部队。在这里抽六八七团二营、六八八团二营,招收新兵,组建了六八九团。团长韩先楚,政委崔田民,我任参谋长。至此,我三四四旅编制满3个团。

    部队在这一带扩充整编后,我们奉命南下晋东南。

    1938年2月,日军占领太原南北铁路干线和太原后,立刻向晋西发起猖狂进攻,迅速占领临汾、候马,南下风陵渡、潼关。国民党军队一溃千里,望风而逃。在这种战局下,我八路军一二九师立即深入敌后抗日,迅速建立晋东南抗日根据地,到处从背后狠狠打击日军。

    日军不断受挫恼羞成怒,立刻调集3万兵力,对晋东南抗日根据地实施“九路围攻”o为了巩固我晋东南抗日根据地,粉碎日军“九路围攻”,八路军总部速调我一一五师南下晋东南,配合一二九师打击日本侵略军。

    这是抗战史上的恶战,当时,有意志不坚定者,就动摇叛变了。我师南下至山西昔阳县东治头时,六八七团团长张绍东、参谋长蓝国清,害怕艰苦,害怕这一仗难保性命,在坏分子的拉拢腐蚀下,以察看地形为名,裹胁部分思想不坚定的干部战士,携枪叛逃,当了可耻的叛徒。这就是抗战史上影响很不好的“张蓝事件”。

    “张蓝事件”对部队震动很大,但并没有给部队战斗力带来损失。事件发生后,朱德总司令亲临该团,指导部队总结教训,放下包袱,坚定抗日必胜信念。在此基础上,调整领导班子,任命该团原副团长田守尧为团长,原政治处副主任吴信泉为政委,何振亚为参谋长。在随后的反敌“九路围攻”中,这个团在张店战斗和町店战斗中都打得非常好。

    我一一五师南下晋东南后,占领高平一带十几个县和日军交战。我们在潞城打了一仗转移到平顺,再转移至长治县,正式参加反敌“九路围攻”战役。参加此战各部队归八路军总部统一指挥,各部队在指定区域内阻击或伏击日军。

    这次战役打得非常残酷,但我八路军战士的士气非常高昂。我三四四旅部队打得非常英勇。我所在六八九团先在平顺县一带阻击日军进攻。我们常埋伏在山口、树林、庄稼地里打击日军。我听说日军在浊漳河一带扫荡,急带部队摸过去,化装成老百姓在菜地里干活儿,待日军走到身边时,冷不防突然先敌开火,把敌人打得无处藏身满地乱爬,赶紧逃回同蒲铁路线上防守。

    战役打得最激烈时,我六八九团归一二九师指挥,调襄垣阻敌,驻守襄垣郊外东北角。此时,我八路军总部随军设在襄垣,与我团驻防地只相距4公里,朱德、彭德怀、刘伯承等领导同志都住在这儿。

    我团主攻日军所占杨家垴村时,敌军据高临下死守,以猛烈的火力封锁我部冲击山地之道。我们连冲7次,都未冲上去,伤亡相当严重。但是,我们顽强不屈,组织第8次冲锋,终于歼灭了日军守阵的一个营,一直打进了日军在此的一个旅团指挥部。总部首长们在背后山上住地看见了冲击的全过程,高度赞扬了我们不怕牺牲、英勇善战的突出表现。

    这次战斗歼敌一个营,我们亦伤亡500多人。战斗结束后,团长韩先楚流泪了,不忍心看见部队所遭受的严重损失,让我和黄慧良(政治处主任)留下打扫战场,自己赶快走了。我和黄慧良主任指挥部队运回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

    在反“九路围攻”战役中,不仅我们打得好,我旅六八七、六八八团,也打得很好。六八七团、六八八团奉命在高平北张店追击日军逃敌时,在张店公路东侧王家庄伏敌。开战头夜,他们长途跋涉,急行军一夜,准时进入村外公路两旁高地埋伏。天亮后,趁日军集结讲话之机,突然向敌发起攻击,并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公路上的敌人冲去,将1000多名日军截成数段予以围歼。

    敌军组织部队与我们争夺高地,反复几次,都被我们打下去了。战斗中,曾有一小股日军爬上高地,抢夺我高地重机枪,欲射杀我军,可枪还没架好,就被六八七团三营长张天云带领战士冲上去当场击毙。

    公路上乱成一团的敌军欲收拢残部撤向张店南侧山口,再向高平撤退,六八七团、六八八团遂向敌发起攻击,不让敌人有喘息机会。日军拼死顽抗,我六八七、六八八两团与敌就地展开肉搏战,又用刺刀捅死许多日军。

    六八七、六八八两团与敌激战五六个小时,歼敌300余人。日军来不及将死尸和重伤员带走,就地将这些人和尸体泼上汽油焚烧,没断气的重伤员在烈火中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叫声。直到长治、高平各路日军赶到这里援救,我军主动撤出战斗,残敌才慌乱逃走。

    经过20多天的较量,日军有备而来,狂妄发起的“九路围攻”,在晋东南没占到任何便宜。我八路军一二九师、一一五师紧密配合,在晋东南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下,灵活机动,坚决有力地狠狠打击日军,先后收复县城18座,歼敌4000余人,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和其他军用物资。

    粉碎日军“九路围攻”,极大地提高了我八路军的抗战威信,有力地鼓舞了敌占区军民抗日必胜的信心,巩固了我八路军刚刚创建的太行山抗日根据地。

    张店战斗之后,我三四四旅大部进至今长治市以西的长治县一带休整,发动群众,补充给养,扩大队伍,准备再战。

    1938年6月初,国民党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指挥所属部队向占领晋南侯马市的日军反攻。日军华北方面军急派一个联队,从陇海路北上人晋,企图打通晋东南长治市以南晋城县至西边候马的交通运输线,增援占领候马的日军再向晋南发展。

    为了配合卫立煌部的侯马战役行动,我三四四旅奉八路军总部命令,立刻由长治市郊、长治县、长子等地出发,经高平急行军200余里,南下阳城北町店,攻击南上日军。

    町店位于晋东南阳城县北部,距县城十来公里,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村南是陡坡,村北是缓坡,村东村西都是山谷,沁河支流芦苇河绕村南陡壁蜿蜒而过,是一个易守难攻的交通要道。日军先我占领町店。我三四四旅到达此地后,立刻展开部队围住町店。徐海东旅长和黄克诚政委及时召开营以上干部会,分析敌情,制定作战方案。决定以六八七团占领町店以北富家坪及其东北庄一带高地,向町店之敌主力进攻,并派其三营前出町店东南5公里,占领美泉村公路两侧高地,阻击日军阳城援敌;以六八八团前出町店西北两公里,占领上下黄岩,攻击敌先头部队。

    1938年7月6日上午8时许,日军南上部队进至町店。几架敌机先到芦苇河上空盘旋,对下孔、八甲等地反复轰炸、扫射010点左右,敌-o八师团一部进入我军伏击地域。敌先头部队骑兵200余人,牵引50余辆汽车和200余名步兵,进至町店、上下黄岩。    时置盛夏,天气酷热。敌人停下吃饭、休息,许多士兵把枪架在河边,跳进水里洗澡。我指挥部见状,急令我伏击部队迅速隐蔽接近敌人。这一带林木茂盛,野草、荆棘丛生,我军接近几十米远,得意忘形的日军尚未察觉。12时许,旅指挥部发出攻击号令,信号枪一响,各伏击部队立刻向毫无防备之敌发起猛烈攻击。六八七团一、二营勇猛冲入敌群,奋力砍杀、扫射,和敌人展开白刃格斗。

    日军遭我突然袭击,无法展开兵力,混乱不堪,纷纷扑人河中,向对岸溃逃。对岸六八八团部队趁机猛打,敌军无法突围,又退回来。敌人无路可逃,拼死反扑,被我旅各部打得哇哇乱叫,血肉横飞,尸横遍野。黄昏时,我军已给敌以重大杀伤,遂主动撤出战斗,北撤沁水县端氏镇休整。

    町店战斗是我一一五师三四四旅继平型关大捷、张店战斗之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这次战斗,毙敌800余人,伤敌290余人,俘敌4人。缴获重机枪8挺,轻机枪30挺,步枪930余支,八二追击炮15门,九二步兵炮18门,掷弹筒110余具,战马130匹,战刀200余把,烧毁敌人汽车27辆。此外,还缴获敌大批给养军用物资。

    町店战斗有力地配合了卫立煌部反攻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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