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于东北松花江北三下江南,四保临江打击国民党军后,国民党东北军“南攻北守”的进攻计划被粉碎,损兵折将,不得不由进攻转为防御,以待补充兵员,再伺机和我展开大战。
我军经三下江南四保临江作战打击敌军后,南满各部已站稳脚跟,东、西、北满各根据地,也基本建立起来了。到1947年5月初,解放区的土地改革已近完成,封建势力和敌伪残余及土匪已基本肃清,工农业生产和军工生产均已正常进行,战争的物资供应可基本得到保障,东北野战军总兵力已发展到46万余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东北野战军决定开始大举南下,把南北满之我军力量合成一个拳头打击敌人。这个战略方针经中央军委批复后,我东北野战军开始大规模向敌发起夏季攻势。
夏季攻势分两个阶段打的:第一阶段北满主力和东、西、南满部队,同时向当面之敌实施突击,收复小城市和广大乡村;第二阶段,集中兵力机动作战,相机夺取中等城市,力求歼敌部分主力。结果,第一阶段共歼敌4个多师5万余人,实现了我军南北满会师之目的;第二阶段,以攻打四平为中心,各部速向城镇进攻。整个夏季攻势历时50天,共歼灭敌4个师,两个团共8万多人。缴获敌大小火炮599门,各种枪3,4000余支,火箭筒、掷弹筒300个,电台60部,战马1768匹,汽车65辆,炮弹20万余发,子弹1000万余发,击毁坦克6辆、飞机5架,收复城镇42座,扩大解放区16万平方公里,解放人口1000万。南北满主力胜利会师,东西南北满和冀热辽解放区联成一片,彻底改变了我军原在东北的被动局面。
夏季攻势时,我四师与六师及五师十五团及西满军区炮兵团共8个团,担负围歼怀德守军的任务。
打怀德时,我们四师担负主攻任务。师党委决定用一个营在敌东面地堡群方向佯攻,其余部队从侧翼主攻。我派侦察兵仔细侦察敌情后,发现此城无城墙,但围城壕沟水很深,只有东南、西北方向低洼地防守较薄弱。便提出从这两个方向主攻。上级同意我们的作战方案后,我一营向敌东面地堡群发起猛攻,其余部队速从东南、西北方向突进城中。敌慌忙调兵堵东南、西北口子,东面地堡群反而又成了一片被动挨打的“死堡”,不一会儿,亦真被我佯攻的一营攻下了。
这次战斗打得很漂亮,激战一夜半天,全歼怀德守军一团,胜利攻占怀德。
同年9月底,我东总又向东北之敌发起秋季攻势。这次战役先从辽西梨树沟门打响,后又在杨杖子两次击敌。随后,向中长路长春至铁岭间全面出击。最后,南线部队出击北宁路,北线部队转战吉林、长春地区。
我四师随二纵编队转战吉林、长春,先打两城外围各点,后攻吉林、长春两城。我二纵在四平以北迎敌。我四师部队在季家堡一带阻敌。
季家堡是一个村庄,这儿驻有敌军七十一军一个团和另一个团部分。村中有一个较坚固的炮楼。我们围住这个村庄时,天气突然变化,时置深秋寒潮来临,忽降小雪,部队身着单衣难以御寒,一夜之间冻伤过半。但是,已经围住敌人了,不可能立刻撤走。于是,次日拂晓,我们便向村内发起进攻。敌军设在村内的碉堡坚固,我们在远距离上射击效果不好,便将3门大炮搬在村口直射。这样打了十几炮,即将这座炮楼轰塌了。
打掉敌军炮楼后,我部开始对村庄发起冲击。敌军依靠土墙顽抗,难以抵挡我军凌厉攻势。战斗打得正激烈时,季家堡以西郑家屯之敌忽然赶来增援。我们用两个营堵住敌一个团猛打,敌军怕被我军包围难以脱身,虚张声势放一阵枪炮便撤走了。
敌增援部队撤走后,我们集中兵力猛攻季家堡,不一会儿即攻下季家堡,歼敌一个整团和一个山炮连、一个骑兵连、两个步兵连。
秋季攻势历时50天歼敌6,9000余人,击毙和生擒敌将校级军官94人;缴获敌各种火炮1051门,各种枪支7,7000多支,战马近5000匹;收复攻克城镇15座,扩大解放区3,8000平方米。
同年11月中旬,我东总向敌东北军发起冬季攻势。我大军先在北宁路与沈阳以西、以北地区作战。我二纵自公主岭以北地区出发,在十纵二十九师协同下,包围法库守军新六军六十二师。战斗分别在沙后所、闻家台、沙河站交火。后东总突然改变计划改攻彰武,我二纵和七纵并肩与敌激战5小时,歼敌七十九师近万人。
冬季攻势第一阶段,我们师负责打沙后所。我派侦察兵抓了3个俘虏兵回来审问,俘虏兵说里面驻了一个团。我报告纵队让我们师打。我先派一个营攻进去,突然发现里面有许多土围子,对我军进攻极为不利。我急报纵队,纵队指挥部果断令我师撤出待命。
我们撤出沙后所,很快转至苏家屯歼敌守军一连速占车站。正待向城里发起进攻,突然纵队来令停火改攻彰武。 打下彰武之后不久,过1948年元旦,我东北民主联军改称东北人民解放军。
元旦以后,冬季战役进入第二阶段。蒋介石见国民党军在东北连遭失败,陷入很大危机之中,决定成立东北“剿匪”总司令部,调走陈诚,换卫立煌为东北“剿匪”总司令,企盼东北国民党军杀出一条血路!我东北人民解放军不给敌人喘息之机,速转辽南、沈北、夺取战略要地四平,发起辽阳战斗和鞍山战斗,克营口、法库、开原、吉林,又歼敌9,8000余人,消灭国民党军4个整师。
冬季战役第二阶段,我师奉命打开原。我师守住城外一小山,负责打援,敌五十五军攻我3次未攻下。敌军急于突破开原攻四平,在飞机,大炮配合下一天之内向我部发起3次进攻。我们所守的小山来不及修工事,伤亡较大。战斗中,二二四团团长王林夫同志牺牲。为减少部队伤亡,纵队首长报东总批准,速令我师放弃开原,主动北撤四平以南集中优势兵力,占据有利地形再战。
冬季攻势结束后,我东北人民解放军乘胜扩军备战,至1948年8月时,总兵力猛增至103万人,正规军增至70余万人。全军拥有了战防炮,步兵炮,迫击炮1600余门,山炮、野炮、榴弹炮、加农炮660门,高射炮116门08月,成立东北野战军领率机关,林彪兼任司令员,罗荣桓兼任政委,刘亚楼兼任参谋长,谭政兼任政治部主任。9月,原前方两个指挥所改为一、二兵团。一兵团司令员萧劲光,政委萧华;二兵团司令员程子华,政委黄克诚。
战局发展至此,国民党军再也无力进攻,只好被迫缩守长春、沈阳、锦州3地。
为加强东北的军事力量,国民党军统帅部以原驻秦皇岛归华北“剿总”和东北“剿总”共同指挥的冀热辽边区司令部范汉杰部,单调锦州归东北“剿总”卫立煌统一指挥。范部接令后,即被委任为东北“剿总”副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率国民党第六兵团4个军14个师及地方部队15万余人,开赴锦州,防守锦州至义县、山海关一线;以东北“剿总”副司令兼第一兵团司令官郑洞国指挥两个军6个师10万余人守长春,以箝制东北人民解放军主力于北线;以卫立煌坐镇沈阳,直接指挥国民党军第八、九兵团8个军24个师约30万人,防御东北3省中枢沈阳。
面对这种局势,我军有两种打法:一是先打长春之敌,然后再攻沈阳、锦州;一是“关门打狗”,先打锦州之敌,再打长春、沈阳。
战役开始前,东北局和东北野战军领导人林彪、罗荣桓、高岗、陈云、李富春、刘亚楼、谭政等致电毛泽东,建议先长春,强调,先打长春是他们的根本意见,其他意见亦曾深入考虑,均认为不甚适宜,目前只有打长春的办法为好。
毛泽东复电,“同意你们先打长春的意见。”但同时指出:“我们同意你们先打长春的理由是先打长春比较先打他处要有利一些,不是因为先打他处特别不利,或有不克服之困难,打锦州附近之困难,打榆锦段之困难,以及入关作战之困难等,有些只是设想的困难,事实上不一定有的。有些是实际的困难,在你们打开长春南下作战时会要遇着的,特别在万一长春不能攻克的情况下要遇着的。因此,你们自己,特别在于部中,只应当说在目前情况下先打长春比较有利,不应当强调南下作战之困难,以免你们自己及干部在精神上处于被动地位。”
之后,我们围攻长春。但是,东北局和东北野战军领导人随即发现,长春城防坚固,易守难攻,如果沈阳,锦州国民党军20万人北上增援,攻不下长春,对今后作战会产生严重影响。于是,东北局常委一致认为:“我军仍以南下作战为好,不宜勉强和被动地攻长春。”
1948年7月20日,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将上述意见电报中央军委,并提议:“东北主力待热河秋收前后和东北雨季结束后,即是再等一个月,到八月中旬时,我军即以最大主力开始南下作战战。”22日,林、罗、刘又致电中央军委,建议以华北军区部队围攻大同,如能调动国民党军傅作义集团一两个军西去,“我们就可能有全部歼灭平、津、张家口、保定、唐山、大同敌人的把握。”
中央军委收到林、罗、刘电当日即回电:“向南作战具有各种有利条件,我军愈向敌人后方前进,愈能使敌方孤悬在我侧后之据点,被迫减弱和撤退,这个真理已被整个南线作战所证明,亦为你们的作战所证明。攻击长春既然没把握,当然可以和应当停止这个计划,改为提早向南作战的计划。”
随即,中央军委立刻命令华北军区出动部队向绥远作战,并出击平古线和平张线,箝制傅作义集团,策应东北野战军南下作战。
战略计划进行至此,林彪仍有顾虑,时至8月初,还两次致电中央军委,先要求华北军区部队杨成武兵团先出击绥远,后又强调南下粮草困难,道路难行。
中央军委接电后,随即批评了东北野战军领导人:“你们应迅速决定并开始行动,目前北宁线正好打仗,你们所谓你们的行动取决于杨成武的行动,这种提法是不正确的。”
在中央军委的督促下,东北野战军才迅速制定作战计划,决定:出击北宁线,切断国民党军整个东北军与关内的联系,然后,攻锦打援,消灭卫立煌集团军出援锦州之部,再打沈阳和长春之敌。
1948年9月12日,辽沈战役正式打响。
我东北野战军按预定作战方案向国民党东北军发起进攻,首先向北宁线锦州至昌黎段发起攻势。
北宁线是北京至辽宁的重要陆路通道,它纵贯辽西走廊,是连接关内外的陆路主干线。东北野战军第二兵团司令员程子华受令率十一纵和冀察热辽军区独立四、六、八师和骑兵师、炮兵旅,突然出击昌黎、山海关、绥中、沙后所、兴城、高桥诸点,一下子切断了关内向锦州增援的陆路通道。与此同时,我东北野战军北线主力,迅速向北宁线锦州以北段奔袭。吴克华、莫文骅指挥四纵自台安西进;詹才芳、李中权指挥九纵自北镇西进。突然包围义县,切断义县之敌与锦州之敌的联系。
我军切断北宁线南北两段后,锦州当即成为一座孤城。
锦州守敌范汉杰原以为我东北野战军不敢南下,锦州不会有事,直到北宁线上枪声一响,才如梦初醒,始感锦州危急,求援不成,慌忙收缩3个军退人锦州城中固守待援。
锦州城防十分坚固:市郊以二郎洞、配水池、炮台山、双山子西山、罕王殿山、紫荆山、马良山等高地为依托,以钢筋混凝土工事为骨干,构成多处交叉火力据点外围阵地;市内依托小凌河、女儿河、锦州城桓,以市中区高大建筑交通大学等楼房构成核心据点。
我军围住锦州后,林彪、罗荣桓、刘亚楼等领导立刻登上城外帽儿山勘察地形和锦州敌情,指挥部队攻城。他们令二纵、三纵和六纵十七师、炮兵纵队主力、配坦克15辆,组成城北突击集团,由三纵司令员韩先楚、政委罗舜初统一指挥,从城北和西北并肩向南实施突击;令七纵、九纵和炮兵一部组成城南突击集团,由七纵司令员邓华,政委吴富善统一指挥,从城南向北突击;令八纵、一纵配属炮兵团组成城东突击集团,由八纵司令员段苏权、政委邱会作指挥,从城东向西突击。
10月9日,我围城大军开始向锦州外围发起攻击。
我东北野战军炮兵纵队和各纵队炮兵在城外4个方向开炮,以猛烈的炮火向锦州城外围的坚固工事连续轰击。打开缺口压制敌火力后,4路攻城集团军同时从4个方向,向外围发起进攻。
我率二纵四师在城北突击集团参战。
攻城大军以师为单位成大三角队形冲击,我部负责向无名高地进攻。无名高地上敌军碉堡未被我炮火全部摧毁,碉堡前是雷区,被我军炮火摧毁后,仍有不少地方地雷未爆炸。我们行动障碍很大,但根本不敢停步,先头部队冲上去后,一边排雷扫障,一边抗击敌人明暗火力,常常雷还没排出,后面部队便黑压压的一排排冲过去了,战士们只要没被炸倒,就奋不顾身往前冲。不多时,我师先头部即冲上无名高地,炸开了敌人一个大地堡,打开了一个缺口,但忽然一下子又被阻在了山头上,没想到敌人把山下的水引上山头,修建了水壕。没被炸掉的地堡之敌见我师部队被阻,急忙交叉射击我已登山部队。我急调重机枪跟上去压制敌火力。就在这时,紧靠我师冲击的三师也冲上去了,我们交叉火力掩护工兵,很快将无名高地外几个地堡全炸平了。
我们打下无名高地后,急下黑山团管区,攻击城西北的合成燃料厂。这一片地区地雷十分密集,不少地段甚至是双层,我冲击部队根本无法停下排雷,人山人海啊,部队像潮水般往前冲,炸飞了的躺下,没炸飞的继续往前冲。直到打下合成燃料厂、十二亩地、黑山团管区一带据点,彻底扫清锦州北面外围障碍,我们才改为第二梯队,待命攻城。
扫清外围后,总部决定把攻城主力放在我二纵打开的外围阵地向内突破,当晚,炮兵主力和坦克大部转移到我二纵阵地上。
10月14日上午11时,总攻开始,炮兵纵队和各纵队集中到城北我二纵阵地的500余门大口径火炮齐射,以猛烈的炮火对锦州城墙和坚固工事连续轰击,很快打开了几处缺口。
炮火一停,几路攻城部队很快即突了进去。各部突击集团攻进城后,不顾敌机轰炸,与敌军展开巷战,不断炸掉敌坚固工事和碉堡,一条街一条街往里打,一个碉堡一个碉堡地炸,逐渐向城中心逼近。
战斗进至次日拂晓,东西南北4路攻城部队在市内白云公园、中央银行地带会师,攻占敌“剿总”锦州指挥所及六兵团司令部。至当日15时,新城战斗基本结束,七纵和二纵一部向老城发起进攻。
就在向老城进攻的战斗中,我四师配属五师的一个团出了点问题。当时,由于担负指挥的一位副师长未到位,炮火准备也没跟上。敌人在外壕内撒了很厚一层锯木面伪装淤泥壕面,这个团冲击时受挫,不少人陷进了淤泥外壕内,但仍然攻上去了。可就在此时。总指挥部下令全线停火。
在我大军围攻锦州的同时,蒋介石急令华北“剿总”调7个师陆续到达锦西、葫芦岛增援锦州。为阻击国民党援军东进,东北野战军首长命令程子华率二兵团四纵、十一纵及冀察热辽军区独立四师、六师和炮兵旅,迅速向锦州和锦西之间的塔山集结,进入防御阵地。
塔山,其实根本算不了什么山,它东临渤海、西靠虹螺山、山海之间只有宽约10公里的狭长地带。防守部队无险要地形可依托,而且地势较低,其防御阵地完全处于敌方炮火射程之内。敌军一旦突破此地,我攻锦州大军将立即受到严重威胁。因此,东北野战军总部要求程部死守。
塔山阻击战打响后,部队伤亡相当大。我见伤亡太大,向刘亚楼同志建议,是否从预备队派一个营去支援,刘亚楼同志马上就去请示,可林彪眉头都不皱一下,大声说,我不管伤亡大不大,我只要塔山!林彪当时手上还握着一个主力军作预备队未动,可他就是不愿动一个营,去解塔山战场之危。你说气人不气人?
当时,我内心对林彪很不满,认为这人简直没人性,眼睁睁地看见塔山前线络绎不绝送回伤亡人员,竟然心如铁石,不发一员援兵。许多年后,我才认清这件事的本质。战争常常是无情的和残酷的。如果用一个普通人的处事标准衡量林彪,你可以认为他没人性。但是,林彪不是普通人,而是指挥百万大军的高级指挥员,他考虑任何事情都得从大局出发,你说我的看法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