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
两天后,美国空军和海军即介入朝鲜内战,给予南朝鲜部队掩护和支持。美国总统杜鲁门急令美海军第七舰队开进我台湾海峡,并以联合国名义,纠集十几个国家出兵侵朝。
3天后,美陆军第八集团军赴朝,直接参加地面作战。
朝鲜半岛战局急剧变化,于我不利。
为适应国际形势变化,我党中央、中央军委决定保东北边防,组建东北边防军,担负保卫东北边防安全和必要的时候援朝抗美之任务。
当时,我四野主力第三十八、三十九、四十军是住中原的战略机动兵团。三十八军驻信阳,三十九军驻漯河,四十军驻洛阳。于是,中央决定对调十三兵团和十五兵团的指挥部,让十五兵团司令邓华到十三兵团当司令,洪学智、韩先楚任副司令,解沛然(解方)任参谋长,杜平任政治部主任。率这几个军急进东北,同时,增调已在东北的四十二军和炮兵第一、二、八师及高射炮兵、工兵各一个团,统归第十三兵团指挥。让十三兵团司令员黄永胜率十三兵团指挥部到广州改称第十五兵团。
接到命令时,我们正在讷河一带部队农场种地。我们把农场一交,立刻集中迅速南下吉林省通化六河、集安、快大茂一带集训。在从黑龙江南下吉林路过齐齐哈尔时,我被提升为四十二军副军长。
9月中旬,朝鲜战局突然发生急剧变化,形势急转直下。就在朝鲜人民军已解放朝鲜南部90%以上地区,将美军和李承晚军压缩到朝鲜南端洛东江以东一万平方公里的狭小釜山地区时,美军乘朝鲜人民军后方空虚,突然在朝鲜西海岸仁川登陆。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少将指挥其陆战第一师、步兵第七师等部共7万余人,在300多艘军舰和500多架飞机掩护下,迅速爬上海岸,急速向汉城,水原方向进攻。
被包围在朝鲜南端釜山的美李军10个师,趁机向北开始反攻,朝鲜人民军顿时一下陷入了敌南北夹击的被动局面。在这种不利的条件下,朝鲜人民军被迫转入战略退却。
9月下旬,从洛东江北进的美骑兵第一师与在仁川登陆后向东突击的美军第七师,在水原附近汇合。
5天以后,美李军攻占汉城。
7天以后,美李军越过三八线,疯狂北进。
10月1日,金日成首相派外务相朴宪永携亲笔信飞往北京,恳请中国人解放军出兵支援朝鲜。
10月中旬,我中央军委电令东北边防军改称中国人民志愿军,准备入朝作战。
10月19日傍晚,我志愿军第四十、三十九、四十二、三十八军和3个炮兵师25万大军,同时于辽宁丹东、长甸河口和吉林集安出发,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此时,侵朝敌军总兵力已达42万人,拥有飞机1100余架,各型军舰300多艘。地面部队已集聚5个军15个师加两个旅共23万余人。其中美军已达3个军6个师12万余人;李承晚军已达9万余人。朝鲜人民军的主力,尚被美军割断压在朝鲜南部艰难北移。朝鲜政府党政军为保存实力,正组织党政机关部队,向新义州、江界方向实施战略转移,临时首都被迫迁至靠近我吉林集安不远的江界。
美李军气焰非常嚣张,根本不相信中国会出兵援朝,即便援朝,也不过三五万部队而已。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一夜之间就扑过去了二十五、六万精锐部队,仍毫无顾忌地以师、团、营为单位,高速向朝中边境推进。
我军入朝次日,美李军北进西线部队已进至平壤以北新安州、博川、龙山洞、熙川等大片地区,先头部队已抵达板平洞以北古场附近,急向惠山、江界进犯。东线部队也推进至社仓里、五老里、黄草岭一带,企图会合西线敌军左右夹击朝鲜临时首都江界,占领全朝鲜。
我志原军迅速秘密接敌,决心稳、准、狠打好出国第一仗,挫敌不可一世的蛮横锐气。
志愿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同志,进至大榆洞指挥大军向敌开战,发动第一次战役。 按原定计划,我军应进入预定地区伏敌,但大军渡
江、秘密推进行动艰难,尚未到达指定地区,敌军已到达。于是,坐阵北京指挥的毛泽东主席审时度势,当机立断,电示志愿军总部放弃原定计划,改打运动中的歼灭战。
我志愿军总部根据毛泽东主席电令,决定集中3个军于西线作战,歼敌李承晚第六、七、八师;以四十二军一个师附炮兵第八师一个团,坚守长津地区,阻击李承晚首都师和李承晚三师;以四十二军主力控制小白山地区,视情况向孟山以南地区挺进;以四十军进德川、宁远,以三十八军进熙川,以三十九军进龟城、泰川,视情各个歼灭当面之敌。为防敌从我侧后登陆,还请求军委调一个军至我境内安东地区镇后o军委同意志愿军总部建议,速调天津六十六军归志愿军序列,驻守安东作预备队。
我四十二军受令后,迅速前进,以一个师控制小白山要点,军主力迅速进至长津、旧津里一线,阻止东线之敌北进。
四十二军从集安出国过鸭绿江时,我率一个团作先锋,行至江界和满部之间,停止待命。大部队跟上我们后。军党委在途中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由军长吴瑞林、政委周彪带一二六师抢占赴战岭,我带一二四师抢占黄草岭,在东线阻击敌军北进。另派一二五师抢占小白山,保障我军西线安全。任务明确后,我四十二军3个师迅速朝黄草岭赴战岭、小白山前进。
我带一二四师直奔黄草岭,白天怕被敌机发现,全是晚上行军。每天天刚亮就赶紧将部队带进森林里隐蔽起来。下午6点以后,敌机不敢再出动了,我们又开始向前推进。说是秘密行动了,那是对敌人而言,实际上到了晚上,我们的队伍挤得厉害呀!我们和三十八军并肩前进,人山人海,黑压压的往前拥,几乎没有说话声,只听一阵紧接一阵的脚步声,“咔嚓、咔嚓”往前窜,一股紧接一股的喘气声,“呼哧、呼哧”往外冒。
行至江界,我到朝鲜人民军指挥部东线指挥所了解敌情。副总指挥崔永健同志对我说,平壤已被美、李军占领,人民军南线部队北进很困难,敌军追得很紧。美军仁川登陆之后,气势很嚣张,狂叫“感恩节”前要结束朝鲜战争,消灭人民军,现在向北进展得很快。他介绍了情况后,我立刻带两个师过长津快速南下,行至长津以南,碰上朝鲜人民军阻敌部队。我看情况紧急,拦了20多辆汽车,快速运送两个营,抢占黄草岭。
到达俄偶里附近,我碰上几位苏联顾问。
他们问,你们有飞机参战吗?
我说,没有。
他们问,你们有坦克参战吗?
我说,没有。
他们又问,你们有大炮吗?
我说,有一点。
几位苏联顾问直摇头说,“耶斗,耶斗!”
我皱眉问翻译,他们说啥意思?
翻译说,是说你们不行的意思。
我说,行不行,打了才知道。
我带人上黄草岭一看,朝鲜人民军只有700多人,带7辆坦克守在这儿,而敌人却是李承晚首都师主力部队,情况已经很危险了o我赶紧叫他们收拢部队,集中守在要害部位,又留下我带的炮兵和部分部队守在黄草岭上。
安排好黄草岭的防御后,我发现黄草岭前面还有一座叫烟台峰的大山更高。我意识到敌军很可能会连夜抢占烟台峰,据高临下威胁黄草岭。我忙带三七一团连夜出发,急行军,绕过黄草岭,迅速爬上烟台峰。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在山北猛爬,李承晚首都师先头部队也在南面猛爬。有点像南征北战那个电影上敌我双方抢占摩天岭一样,我们先爬上去—会儿。
凌晨4点,李承晚首都师先头部队爬上来了,我下令开火,接近山顶的一二百敌人当场被打得人仰马翻,全部毙命,后面的见势不妙,屁滚尿流潮水般往后退。当夜,不明敌情,我不敢冒然出击,敌军不明真像,也再没敢攻击。
天亮后,敌人重新组织火力,又攻,很快又被我打退下去。敌感到山上这部队似乎不对劲,急呼飞机,大炮助战,对我阵地狂轰烂炸。我急令部队隐蔽。敌人再次冲锋时,我们又将其打退。
就这样,我指挥两个团在黄草岭,烟台峰山上和敌人反复打了四五天,敌人也没冲上来。
后来,我忽然想到毛主席说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那几句话,心里更塌实了,决定阵前出击敌人。我派三七0团晚上11点后从烟台峰东边插入敌后去打,枪炮声一响,当面李承晚军突然一下散了,不见踪影,我们只抓住四五百俘虏。我觉得奇怪,明明有满山遍野的李承晚军嘛,怎么一打就不见了呢?当时,我没多想,以为这些李军多半是被打退了。没想到,次日上午,头天夜里忽然消失的李军又突然冒出来,向我军阵地发起进攻。他们在飞机大炮的配合下,冲得很猛,飞机一走,大炮一停,他们又不见了。后来我派人一查,才知道李军兵败善藏而不退,他们熟悉当地地形,每次进攻被我打败时,即就地找洞、抗、荆棘和茅草躲藏起来,等待时机再战。我将这个情报告军指挥部,指挥部说志司已收到各部类似报告,要求各部队以“翻毛”战术清理躲藏的李承晚军。
打退敌首都师后,我胆子更大了。十几天后,伪首都师重新组织力量再来攻时,我又组织一个团加强一个营,再次阵前反击,俘敌二三百人。
敌人连遭两次阵前反击,学乖了,赶紧收缩部队,集中兵力对付我袭击。一天,还围住了我一个穿插营。我穿插营靠近敌打,敌飞机、大炮均使不上劲。黄昏时,我又派一支小部队插入敌后反击,很快将这个穿插营接应回来了。
几天后,美陆一师和李承晚三师赶到黄草岭以南,换走了首都师,又重新组织力量进攻我黄草岭、烟台峰防线。我们坚持用炮打敌冲山部队,敌人被打怕了,美、李承晚军都不敢再攻,只派飞机轰炸。我们把缴获的李承晚军的大衣翻过白面穿,敌机很难发现雪地上的人影,常常也只是乱炸一通。我们的战士躲在工事里防敌炸弹,常常被烟火熏得黝黑。
这段时间,我们最麻烦的是缺粮。没吃的,朝鲜政府让我们就地筹粮,我们就背着小圆镐到雪地里去挖土豆烧了吃,常常吃得满脸满嘴是灰。他们笑我们说,中国
“撒拉米”,肚子没吃的,背着小圆镐,到处挖土米(豆)。
就这样,我带一二四师坚守近一月,美、李承晚军始终未攻下黄草岭、烟台烽。军长吴瑞林、政委周彪带一二六师守赴占岭,亦狠狠打击了美、李承晚军。我四十二军在东线有力地阻击了美、李承晚军北进的部队。
十九兵团接我们防区后,布置口袋战,放美陆战一师进山打。可惜,担负迂回的部队爬山出汗,卧雪冻伤者较多,未能及时合围,以致未全歼美陆一师。否则,美陆一师肯定全完蛋。
黄草岭、赴战岭阻击战,李承晚军首都师、三师、美陆一师受重创,战后,不得不撤到后方整训。第一次战役,我军共歼敌15000余人,把疯狂北进之敌一直打退到清川江以南。怎么样?你听了松了一口气吧?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