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情谊 永恒的回忆一怀念刘贤权司令员(文/王敬之)

三工北月 发表于2019-05-29 18:45:28

    1945年11月,我从淮北新四军9旅调到东北,任牡丹江军区4团副团长。

    日本投降后,苏联红军在牡丹江消灭了四五万日本关东军。各村普遍成立了治安队,维持地方治安。伪政府官员、警察特务、汉奸、地主企图借机升官发财,延续旧的统治,抢占地盘,称霸一方。

    当我军到达牡丹江,挂出了“牡丹江军区司令部”“牡丹江省政府”的牌子后,地方各势力派别纷纷前来投靠,以求取得合法地位。我党因势利导,对其中有影响的人物委任以团长、大队长等职。不到一个月,竟组成了16个团的番号和十来个县政府。各县又皆组建了人数不等的县保安大队。总共有两万多人的新部队,都是清一色的日军装备,列起队来也很像个样子。

    没过多久,国民党的专员、特务接踵而来,竭力进行“国民党政府是中国真正的政府”、“共产党依靠苏联尾巴长不了”等反动宣传。他们还带着印好的正规的空头委任状,到处加委,对我们所委任的十几个团的干部皆官升一级。在权力和金钱的诱惑下,这些投机者纷纷叛变。我们派往各县、团的干部纷纷被逐、被关、被杀,形势极为险恶。

    4团是由民团改编的,有1800多人,基础较好。其中第4营全是朝鲜族,他们受抗日联军的影响,拥护共产党,政治上靠得住。其他营大多是本地人,为了保家自卫,参加民团。他们正统观念很强,对形势持观望态度。少数人仇视共产党,待机而动。团长陈恩普是个旧知识分子,思想较进步,倾向共产党,他没有接受国民党委任其少将旅长的职务。因此,4团仍保留了下来。

    那时,在牡丹江的老松岭地区,国民党委派特务中将郑云峰为“司令”,惯匪马喜山为少将“副司令兼挺进军旅长”,带领5000人马,杀向东京城镇以南地区,扬言要夺取牡丹江市,并通牒我4团归他管辖。

    在这危急关头,刘贤权同志受命为我军地区司令员来到东京城指挥4团剿匪。这使我们早几天来到4团的同志顿觉有了依靠。

    他来到4团后,首先向我们传达了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针对蒋介石破坏《双十协定》,决心打内战消灭共产党的这一企图,要求全国人民要克服和平麻痹思想,针锋相对地以自卫战争打败蒋介石。他强调说:“我们在4团及人民群众中,要大力宣传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路线,宣传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广泛揭露蒋介石一贯独裁,屠杀人民的真面目;要利用一切机会,一切形式宣传党的方针政策,提高全团指战员和广大群众的思想认识”。接着,他对如何开展工作做了明确分工;上层工作由他亲自抓;其他同志都下连队,下大力做好基层官兵的思想教育工作;由分区政治部主任阎玉森主办干部培训班,招收一批知识分子,为地方和部队培养骨干。他特别重视青年、学生,强调对他们进行较为系统的革命理论教育。要我们各级干部轮流讲课,刘司令也亲自授课。他还要求我们在连队注意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在班、排、连建立起骨干队伍。个别优秀的可秘密发展为党员。这些工作为巩固和建设这支队伍打下了重要基础。

    刘司令的指示很实际,很具体,使我们认清了形势、任务,也有了开展工作的办法。会后,我们立即深入到连队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同劳动;深入群众访贫问苦,从中了解每个战士的家庭背景,思想表现,灵活地向他们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和八年抗日的胜利。很快便培养了一批积极分子,并发展了三名党员。后来,他们在紧要关头发挥了特殊作用。在2营营长率部叛变的紧急时刻,党员及时报告了情况,使我们幸免于难。他们还及时报告了马喜山要攻打东京城的重要消息,刘司令当夜做了应战部署,将政治可靠、战斗力强的4营调到上、下马莲河,拦截敌人的必经之路;将马莲河的3营调往东山下的苇子沟;为防敌人绕过马莲河迂回到东京城,命令我负责马莲河的前线指挥。

    1946年1月22日下午,马喜山匪部沿铁路直攻上马莲河。敌人用火车头拖着几节装煤的的车厢,将麻袋、草袋在车上构成活动堡垒,徐徐向我阵地接近。匪军用轻、重机枪疯狂地向我阵地扫射,打得我军卧在雪地上抬不起头来。在这危急时刻,刘司令命令团政委邹世环带领警卫连赶来支援。我当即命令排长彭庄(他是山东来的班长,刚提升为排长),用苏式大口径坦克枪连射。数十发子弹,压住了敌人的射击,我军趁机冲杀,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这时,西山的敌人反穿着皮大衣,羊群似的向我西山阵地攻击。邹政委急速奔向西山指挥,不幸中弹牺牲。

    当夜,2营的郭副官叛变,杀害了营教导员李成根。副营长李东泉被4连战士藏到地窖里,未被叛匪发现。2营营长颜廷悦带着两个连叛变,控制了太平沟、阿堡沟通向东京城的道路。我们请东京城火车站的部分苏军协助缴了他们的械。

    随后,我决定退守东京城。将所带部队安置好后,即向刘司令汇报:建议严惩叛徒,枪毙几个。刘司令严肃而又耐心地讲了我党优待俘虏的政策。他说:“一定要注意政策。4团官兵都是当地人,和地方群众及马喜山匪部有来往的甚多。必须采取区别对待、从宽处理的原则,才能争取多数,安定4团,巩固发展部队,争取广大群众。不要做‘为渊驱鱼,为麦驱雀’的傻事”。按照这个指示,我们对2营除将个别叛变后又有新罪恶者送军区严惩外,其余包括叛变组织者在内的所有官兵一律遣送回家,叫他们遵纪守法,以观后效。他们的武器则交给4营使用。

    经过前一段深入细致的思想教育工作,这次战斗中2营4连很稳定,没有一个人叛变。2营有些人虽然叛变了,也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敢为非作歹。如营部通讯员朴玉良(营长阎廷悦的外甥)在哗变的紧急时刻,当众劝阻说:“张教导员在关里打鬼子有功,他没做对不起咱们的事,不要杀了他,咱们也得留条后路。”经他劝说,阎廷悦同意放了张教导员,朴玉良还送了教导员一程,并祝他一路平安。团部骑兵排长想带全排投敌,但遭到全排同志拒绝,他只好放弃投敌的念头。干训班的几十名学员经过20多天的教育,没有一个叛变的,他们都成了宣传我党我军政策的积极分子。我们经过这次战斗取得了平叛剿匪双胜利,阵线更加分明。同时,实事求是地按照党的政策分别处理了叛变者,争取团结了大多数。在这场斗争中.4团指战员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半个月后,济南3纵队2支队(即原胶东八路军海军支队)在田松支队长和李伟主任带领下来到牡丹江,在鹿道一带消灭了郑云峰、马喜山叛匪。战后,为扩大主力,上级决定将4团与2支队合并,编为该支队1、2团,我被调到2团当团长。刘贤权团长调军区任副司令,主管全境的剿匪平叛工作。回想起这段历史,深感到如果没有刘贤权同志的亲自领导,东京城和4团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我们到4团的几十名同志可能早就长眠于黑土地了!

    自刘贤权主管军区剿匪平叛工作后,清剿了由牡丹江向西到一面坡、苇河县、横道河子铁路两侧上千的匪徒,保证了这段铁路的畅通。又向东收复了穆陵县城、八面通,直捣密山,歼敌近千。2团与兄弟部队一起解放了绥阳县及铁路终点站绥芬河。6月初,又挥师南下,消灭了王枝林的挺进军,解放了东宁县的全境,救出了30多名被关押的干部和群众,受到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通令嘉奖。

    在一系列的战斗中,刘贤权司令不但指挥灵活,勇敢善战,而且一再告诫我们要高度重视俘虏政策,高度重视群众纪律,高度重视对群众的宣传工作。他说:只要大力发动群众就能直接瓦解敌军(敌官兵都是当地人)。按他的指示,我们放回了敌团吴二虎去劝其兄,结果带了几百人前来投降。从而也影响了逃散的匪兵,纷纷来向我军投降或洗手回家。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在刘贤权司令直接领导下工作战斗。他那高度的政策思想,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关心、教诲部属的一言一行,埋头苦干的工作作风,深厚的群众观念,更是感人至深。他艰苦朴素,不讲究吃穿的生活作风,至今仍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深深敬佩他。一个14岁参加革命,没有读过几年书的贫农子弟,成长为一位革命化、知识化、有高度责任感和忘我精神的优秀军事指挥员,这是多么难得呀!他的逝世,是党和人民的损失。

    回顾他那艰苦卓著的战绩和深谋远虑、顾全大局的政治思想,不由我泪流满面,久久难以平静。我的老司令啊,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谨以此文缅怀刘贤权司令。愿他的光辉业绩和高尚品德与日月同在。

注:作者系原38军112师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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