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22日杏树村战斗的胜利,是牡丹江地区北路剿匪的转折点。牡2团7连l班班长杨子荣只身人杏树村,劝使400多土匪缴械投降,使北路土匪兵力锐减。
2团参战部队1营(欠l连,配7连)在团政治处主任王日轩带领下,于次日上午10时开进杏树村,分散到老百姓家里,挑水劈柴,清街扫院,访贫问苦,叙寒问暖,宣传我党我军的政策。
百姓们正如拨云见日,笑逐颜开。老人们抹着眼泪,唠叨着这回可盼了自己的队伍;女人们拉着风箱,在火光跳跃中,忙着给部队烧水做饭;青年们三五成堆聚在一起,商量着要不要参加这八路;孩子们追着干部战士的屁股后面,欢呼着,跳跃着,小小的山村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看着群众那个欢喜劲,我们也都喜不自禁。自从我们2支队在这一年的除夕到达牡丹江地区之后,未及休整,便兵分南北两路,清剿匪顽,安定民生。我们北路剿匪部队于3月中旬从牡丹江出发,首战北甸子,继战桦林东山、柴河、五林、板院,连战连捷。每占一地,老百姓都是这样的欢欣鼓舞。
连续的行军打仗,干部战士已极度疲劳。为此,团、营领导商量决定在杏树村休整几天再战。
营部住在一个大宅院里。下午两点多钟,通信员进来报告:“军区刘副司令来了”。
朱绪庆教导员、李副营长等一听连忙下炕,正要出屋,刘贤权副司令领着几个人已走了进来。刘副司令穿着一件日本大衣,戴着顶黄呢单帽,瘦精精的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往里抠着,光闪闪的,显得特别有神。
朱教导员敬过礼,心情慌乱中,不知话头从何说起。
刘副司令笑着,招呼大家上炕落座。看副司令那么的和善可亲,大家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刘副司令详细询问了杏树村战斗的经过,当听到杨子荣赤手空拳独闯敌寨劝降成功时,他赞不绝口,便关切地问杨子荣是哪里人。朱教导员答道:“他是胶东莱西水沟头入伍的。”
刘副司令感慨地说:“像这样大智大勇的英雄,人民会永远记着他们的。”
这时,屋门开了。团政治处主任王日轩也闻讯赶来。
刘副司令在向王主任道过辛苦之后,询问部队下一步怎么办?王主任回答说:“部队太疲劳了,准备在杏树村休整两天”。刘副司令亲切地看看大家憔悴的面容,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说:“按理说部队确实需要休整一下,可土匪已成惊弓之鸟,咱们在这里休整,正好给他以喘息的机会。”刘副司令目光炯炯,又挨个看看屋里的人,大家全都默默地点头。许久,刘副司令像是下了决心,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们要趁热打铁,今天下午就出发,攻打柞木台子南沟。”大家全都点头称是。
在研究前进路线时,王主任提出是不是顺山间马车路前进,这样路好走,会加快行军速度,到那里以后再把村子包围起来消灭敌人。刘副司令看了看地图,回答说:“这样不行,这等于是把敌人赶跑。你们要顺杏树村东南山区小路绕过去,急速前进,鸦雀无声,插到柞木台子南沟背后把敌人围起来打。我也跟你们部队走。”
傍晚五六点钟,夜幕像黑天鹅绒般渐渐拉开。队伍收拾停当,趁着蒙蒙夜色,往山间悄悄地进发。山沟背阴处的积雪深达膝盖,踩上去扑哧扑哧地响。刺骨的山风呜呜吹过,就像有小刀子在脸上割。刘副司令领着军区的参谋、警卫人员跟我们营部一起爬山越岭。干部战士看着副司令戴着个单呢帽,悄悄地议论:“咱们这个首长可真经冻!”
经过一夜的行军,部队将50多里山路扔在背后,于3月24日拂晓到达柞木台子南沟。这是一个有百十户人家的村子。受到我剿匪部队连续打击的李开江、高永安、张德振残部几百人逃窜到这里。此刻,都在做着好梦。
刘副司令趁着微微晨曦,察看地形后,便命令14团2营马佩峰营长带领部队占领村子以西,2团1营在村东,沿两侧迂回包围,以求全歼敌人。
东方显出鱼肚白,天渐渐地亮起来,整个山林仍在沉睡。偶尔听得到村子里传过来几声鸡鸣,间或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突然,东西两边枪声大作。土匪听到枪声,一部分赶到村西还击,另一部分鞋底抹油,悄悄地顺小路往北逃去。
打了好久,东山上的重机枪仍嘎嘎叫着,村西的枪声仍响个不停。立在后面山上的刘副司令担心是不是2团、14团的部队攻进村后自己打起来,便对警卫排长赵轩说:“你赶快带几个人去看看,是不是2团打进去了,别自己人打误会了。”
赵轩答声:“是!”便带着4个警卫员朝村西奔去。赵轩5人穿着日本军大衣,每人一支驳壳枪和一支转盘冲锋枪。他们很快到了村子西大门处,远远地看到木棚子边立着几十号人。赵轩心里想着可能是2团的人打进去了,便加快了脚步。待走到跟前二三十米,赵轩突然看到那些人胳膊上的长条袖标被风刮起,心里喊声:“不好!是土匪挺进军!”可是此刻,赵轩他们如果停步不行,就会引起敌人怀疑;往回跑更是下策,敌人一阵排枪就会把他们撂倒。
怎么办?赵轩的额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事已如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赵轩对身后的警卫员们打了个手势,大家全部拉开枪栓,把转盘枪端起来,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赵轩急中生智,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嘴里骂道:“你们他妈的还打,瞎了眼啦,连自己人也看不出?”
棚子边的土匪被赵轩一骂,全都发了愣,不知道面前来的是什么官?赵轩见状继续骂道:“谢司令就在后边,你们瞎他妈打,是不是活腻了!都他妈给我把枪放下!不放,全突突了你们!”
土匪们见来人气势凶猛,都不知道该怎么好。有一两个人想举枪,赵轩喝道:“你敢动,动一动老子崩了你!”5支转盘枪都平端在手,
吓得土匪纷纷把枪扔到雪地上。赵轩厉声下口令:“站队,向后转!”土匪挤成一团,渐渐排成队,转过身去。赵轩从俘虏群中捡出五六个人,让他们把枪捆捆,每人一二十条,分头挑上,押着土匪往外走去。
刘副司令在赵轩他们走后,心里着急,等不及回报,便带着指挥部的人马迎了过来。一看赵轩一行押来七八十人,忙问:“这是怎么个事?”赵轩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笑笑说:“怎么个事?就这么个事,抓来七八十个草包!”刘副司令听赵轩介绍完,仰天哈哈大笑。
这时,东山的枪声渐渐地停了下来,村子北边也只传过来零零星星的枪声。刘副司令带着指挥部进村。原来2团打进村后,往村北追土匪去了。村西的这七八十个土匪是昕到枪声,从村中后赶过来的,没想到一下成了八路的俘虏。2团、14团的部队陆续进村。刘副司令亲自审俘,知道少数土匪已四处逃去,便安顿好村民,带领部队返回五河林去了。
柞木台子南沟战斗已经过去46年了,可刘副司令亲自指挥我们趁热打铁,跟踪追残匪的情景仍历历在目。他戴着黄呢帽,穿着一件缴获的黄呢大衣,骑着一匹黑马。鞭声响处,骏马飞驰,衣裾飘起,白雪映衬下,犹如一道闪电。
今年夏天,报端登出刘副司令逝世的噩耗,我们这些当年在他指挥下在牡丹江北路剿匪的连排干部,无不悲痛万分。大家聚在一起,议之再三,决定将首长亲自指挥我们攻打柞木台子南沟的事迹连缀成篇,以作为对首长的最好纪念。
注:作者萎国政系原第38军副政委。
作者姜振德系原第38集团军政治部副主任。
作者王祝金系原38军114师师长。
作者刘瑞珠系38军113师政治部副主任。
作者陈强田系38军113师政治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