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抢粮村长丧命
四一年春,村长陈善明,因年老、近视眼,又不善于同日伪军周旋,提出辞职。经村民大会选举陈家庭当村长。
陈家庭,二十多岁,读过几年私塾,爱书画、养花、养鸟,当过一年村办小学教员,性格敦厚,做事稳重,爱国仇日。他祖父陈善彦早逝,祖母把他父亲、叔父抚养成人,他父亲陈振龙、叔父陈振雷,都是种田能手,他家住在陈集后街,路南、路北各有一个大院,一家七口人,三十多亩地,牲畜、农具俱全,日子还富裕。
这年麦收后,抗联的干部到陈集动员群众“坚壁清野”把收打的麦子快藏起来,防备日伪军、土匪来抢粮。村民行动快,各户有各户的办法,都把麦子藏起来了。我家,父亲和叔父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在北屋西向地下挖个大洞,放进一个装十几担水的大缸,沿缸口向上立着砌三层砖,把晒干的麦子放进去,麦子上面铺一层麦糠,用石板压住,再放一层不干不湿的黄土,用木板砸实,上面放个空缸,这样储藏小麦不易霉烂,敌人也难发现。
抗联说的准,没过几天,牛角店据点的日伪军到陈集抢粮。
鬼子的头通过翻泽对村长说“小麦收了,皇军急需粮食,你村快快送粮。’
村长对鬼子头说“村民下地干活了,粮食收不起来,改天给你们送去。’
鬼子头说“我是专来要粮的,你不会、止我两手空空的回去吧!”
村长说“先将我家的小麦交出来”,从屋里拿出几十斤小麦。
鬼子头说“太少、太少,多多的拿”。
村长说“你看看我囤里还有没有”。
鬼子头派人看,囤是空的。
鬼子头说“你家不会就收这点小麦吧”!
村长说“年景不好,收的少,又借钱给老人治病,卖麦子还帐了”。
鬼子头说“你家吃什么”‘。
村长说“吃糠、咽菜呗”。
鬼子头奸笑了几声,派兵到邻近几家去看。伪军回来说“囤里麦子都很少,有的囤是空的”。
鬼子头听后猛然站起来,两手拄着洋刀,高叫“你(村长)听八路的,坚壁清野,快把藏的小麦统统的交出来!”
村长说“实在就这么多,到那里去拿。”
鬼子头凶狠地朝村长脸上打了几巴掌。
村长险些被打倒,但仍然说“没有”。
鬼子头让鬼子兵把村长捆在长板凳上,打一阵子,灌一阵子粪水,反复多次,并吼叫着要村长交出麦子。村长什么都不说,直到被打昏过去。
天快黑了,鬼子兵不敢呆下去,气急败坏的鬼子把村长丢在板凳上,两手空空,离陈集而去。
村长被日本鬼子整的不能动,肚子鼓老高,吃不下东西,经多方求医治不好,艰难痛苦的煞了十几天,死了。
村里人,对村长为保护民众利益而死,非常感激和悲痛,对日本鬼子的野蛮罪行极为愤恨。家家户户不约而同的到村长灵柜前烧香烧纸,以慰村长在天之灵。同时,人们最关心、担心的还有两件事。
一是怕陈家庭绝后。因为陈家庭的父亲、叔父就他一个男子,他妻子又临近产期,还不知生男生女,大家盼她生个男孩,能使家庭有后代。一个月后,他妻子生了个男孩,全村皆大欢喜。乡亲们的这种心情,是对陈家庭的敬重和思念。
二是担心无人敢当村长。事情的发展比人们想的要好得多。村里选陈善法当村长,他尊重民意,原意干。
陈善法,四十多岁,高个子,读过书,爱劳动,人缘好还会做制醋的小生意。妻子贤惠,两个儿子本分,一家生活过得去。他在抗日活动中做过不少事,如挑着醋罐子给八路军送信,探听敌情,为救治活伤员捐款捐物,协助陈德田老人建“一善堂”,做八路军的联络点,等等,他已经加入了共产党。
日本鬼子的暴行,没有吓倒陈集人,反而更加激怒了陈集人,不少青年报名参加八路军。陈振仁就是看到村长陈家庭被日本鬼子整死抱着满腔怒火参军的。这种前赴后继,敢于同敌人拼搏,正是中国人民战胜日本帝国主义的精神力量。
凶恶的鬼子兵
四o年六月,平阴县城的日伪军到黄河以北的牛牛角店、旦镇设据点、修公路、沿公路西侧挖五公尺宽五公尺深的封锁沟。接着又在王楼、烧瓜赵庄筑碉堡,派住日伪军。陈集村在敌人这些据点之中,饱尝日寇“囚笼”之苦。
日本鬼子的步兵第一次到陈集时,采取收买人心的策略。他们见人微笑,见小孩就撒糖果、饼干。他们进学校,看望老师、学生,把孙中山的挂像取下来,换上孔子、孟子的彩色挂像,并声称“中日同种,尊敬圣贤”。他们在墙上写“中日亲善”,“中日共存共荣”、“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等大标语。日本鬼子的这些活动,在陈集引起不同反响。有的说:“听说日本鬼子历害,看到还不那么凶”。有的说: “这是日本鬼子头一回来,他笑里藏刀,黄鼠狼给鸡拜年一一没安好心。”有的说: “日本鬼子打进中国来的,这叫什么‘亲善’,到处设立据点、碉堡、挖封锁沟,这叫什么共荣圈,明白着是要把中国人圈死”。
没有过几天,日本鬼子又来陈集,这次来的兵多,不经过村长,他们把全村的人赶到陈振龙的场院里照相,要搞良民证,没有良民证的是八路、是坏人,要向据点报告。还要实行保、甲制(联保),甲以下五户为一邻,一邻要有个邻长。我大哥、二哥是八路,邻里都怕当邻长,要我叔父当。我叔当时四十多岁,老实忠厚,只知道吃饭干活,从不管事,更不爱说活,要他当邻长,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挂了个邻长的号,从不管邻里的事。实行保甲制、良民证,把陈集的人心搞紧张了,因为陈伯庭(善津)、陈新庭(振耀)、德明(善英)、陈立忠(家显)、陈静波(振芳)、(他们参加工作后改的名)、陈家修、陈善兰、陈善元、陈振仁等当八路军的都没有良民证,他们行动可就不自由了,出了事还会连累家庭、乡里;因为八路军的工作人员经常来陈集没有良民证,村里耽心,更要细心的保护他们的安全了。
日本鬼子第三次来陈集,就凶相毕露了。他们在群众吃过午饭歇伏乘凉的时候,窜到村长陈善明家,对村长凶狠的说: “八路军藏在你村的枪支弹药交出来。”村长说: “没有”。鬼子打了村长几个嘴巴,把村长的嘴打出血了。当翻泽的汉奸说: “有人报告,你们陈集有步枪,快交出来吧,吃这个苦头划不着。”村长这时想起前任村长陈振纲给他讲放在我家的那条拔火棍——步枪,就说: “那不是八路军的枪,是国民党不要的一条坏枪,你们要可以拿去。”鬼子说:“枪,快快的交出来。”这时,村长领着日本兵朝我家里走来,日本兵扛着上了刺刀的枪,牵着洋军犬,闯进我家,在我家大门口和每个房门口都派人把守,不讲任何理由,就进屋乱翻乱拿起来,我一家人被赶到院子里,我奶奶吓的走不动,大小便失禁;几个小孩吓的哇哇的哭;我母亲和婶母照顾我两个嫂子和姐妹,有个日本兵对着我大嫂笑喜嘻的不知说什么,我就赶快站到大嫂身前,日本鬼子兵把我拉开,又踢了我一脚,我大嫂吓的躲到我母亲身后去了。真是祸从天降,全家惊恐无措。幸好是伏天,父亲在家歇伏,村长对我父亲说: “把那条枪拿出来”。父亲二话没说,走进牛屋里,在草底下将枪拖出来交给村长。村长转手把枪交给日本鬼子,说:“就是这条枪”。日本鬼子的头儿接过枪,拉不开枪拴,枪托腐烂,枪筒生锈了,他把枪甩给一个伪兵,叽哩呱啦几句,要把我父亲带走。村长说: “枪是我放到他家的,不要带他,要带人我跟你们走。”村长被带到牛角店据点,经过一个月时间,找各种关系做工作,花了不少钱,才放回来。我奶奶吓病了,治了半年才好,我家里的粮食好一点的衣服和鸡,都被日伪军抢走了。这个大劫难,就是钱赞臣留下的祸根。然而,日本鬼子是怎知道陈集有枪的,后经查实,是钱赞臣投降日寇后向日本鬼子讲的。看!这个汉奸多么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