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打击日本侵略军的战略是游击战,没有固定军营,居住在老百姓家中,几乎每天换一个地方,作战要靠群众在各方面的大力支持,这种军事活动的特点使军队每时每刻都离不开人民群众。为搞好军民关系,八路军规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人能自觉遵守。每次到陈集住过的八路军,都对人和气,尊老爱幼,尊重妇女,屋里院内,大街小巷打扫得千干净净,水缸挑满了水,借东西有借有还,损坏了赔偿,遇上改善生活还送给住户的老人、小孩尝尝,遇上抢收庄稼就大力帮忙……军民关系融洽,情谊深厚。但是,对个别违犯军纪的,定要严格惩处。
陈振启兄弟俩,哥哥叫陈振高,父母早亡,从小靠哥哥拉扯大。家境贫寒,兄弟俩都二、三十岁,找不到媳妇。振启四0年参加八路军,作战勇敢。但他在潘庄住时,偷取住户一把锡酒壶,军队走时,房东赶到军队集合场地向首长讲“家里的锡壶不见了。”连长要班长们个个检查,从振启身上搜出锡壶,交还住户。没过几天,部队为此事在朱海子把振启枪毙了,并通知陈集村长。振启的哥哥找几个人把振启的尸体抬回来就埋了,没有一点办丧事的气氛。
陈集人对这件事,有不同的强烈反响。
有的表示婉惜“这个青年怪好的,怎么干这种丢人显眼的事。”
有的怕丢陈集人的脸“咱们陈集当八路军的有二十多个,个个干的像个样,周围哪个村不称道?好了,出了这个坏蛋,
看陈集怎么说!”
有的责怪住户“为自己家的一把壶,要了人家一条命,值不值得,应该吗?”
有的说处理过重“小偷,偷头猪,偷头牛,比把锡壶值钱吧!被人抓住了打一顿,也不会要他的命。振启偷把锡壶,最重打一顿军棍也就行了,枪毙,太重了。”
有的赞成“知道吗?八路军是干啥的?人家是共产党领导的,专打日本鬼子、打二鬼子、打土匪,保护老百姓的,人家都是自愿当兵的,没有一个是强迫拉来的,人家除去吃苦、打仗,不图个人得到什么,人家真是在为国家为老百姓打仗。这样的军队能允许出小偷、出坏人吗?偷一把壶是不值几个钱,要是不从严处理,就要损坏八路军的名声。杀振启,杀的对。”
村长陈家庭为这事召开村民大会,他在讲话中特别强调三点:一是拥护军队对振启的处决,“振启已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他是一名八路军战士,军人有军纪,他违犯军纪,当然要受到军纪处理,枪毙他是应该的,不能怨这怪那。”二是要热爱和支持八路军,八路军千千万万,出一两个败类没有什么奇怪的,一名战士偷群众一把锡壶,就把他枪毙,这说明八路军对人民群众的利益丝毫不准侵犯,说明八路军的纪律严,作风好,不然怎么能为一把锡壶处决一名战士呢?大家想想,历朝历代有这样好的军队吗?看看现在的日伪军、土匪是怎样对待咱们老百姓的,想想看看就认准了八路军是人民的子弟兵,我们要真心实意的拥护它。三是要求本村抗日家属做好子弟的工作,全村当八路军的有几十个人,他们在上,有组织管教,回家来,希望家长要关心劝说,要他们遵守军纪,做个模范战士。
全村对处决振启的认识统一了,对共产党、八路军的感情加深了,军民关系更密切了。
追悼王政委
一九四四年六月,分区二团打掉牛角店日伪据点,战斗很激烈,团政委王克寇壮烈牺牲。
村里人听说全歼牛角店日伪军,都欢天喜地,并说:“把小日本鬼子都消灭光,天下就太平了。
村长陈振义,带几个民兵,用小拱车推着两头大肥猪,到牛角店去慰问二团指战员。
村长回来讲: “王克寇政委在战斗巾光荣牺牲了。”群众都非常悲痛,许多人泣不成声。
为什么陈集人对王政委的牺牲在感情上表现得这样强烈?“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因为王政委曾经率领二团,把陈集人民在危急关头解救出来,恩重如山,难以忘怀。
那是一九四三年七月的事。当时,日本侵略军由平阴县汗奸头子、伪军县大队长刘渚安配合,到黄河北扫荡,在陈集西北十五华里的杨楼一带被二团击败,敌急忙向平阴县城撤退,途中经过陈集。这天午饭后,群众正在歇凉,村里侦察民兵边跑边喊“日本鬼子从庄北边来了!”群众都慌忙向村南跑,在枣树行荆条林、谷子地里隐藏。这时日伪军的马队步兵不成队形,满地遍野的过来了。敌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见老百姓拿的东西就抢,见妇女就侮辱,见青壮年就逼着给他扛东西,不然就打,就杀。我二哥的腰、我的右腿,都被日本鬼子戳了刺刀,鲜血直流,遍地是群众被惊吓的哭叫声。正当敌人作恶,群众遭难的时刻,二团追来了,枪炮声、喊杀声,吓得日伪军屁滚尿流,向牛角店跑。群众得救了!生死关头见真情,群众深深感激二团,思念二团!
村长召开群众大会悼念王政委。会场设在村东头几棵大柳树下,家家户户的人都来了。追悼会开的特别感人:
用白纸写的悼词
一张大八仙桌上摆着八碗菜肴和三大杯酒
一对长长的挽联,是陈德田老先生写的一
上联:打鬼子 救百姓 长出奇兵
下联:洒热血 抛头颅 为国为民
横眉:英灵长存
村长领着全村人向王政委致哀险些被日本鬼子强歼的妇女流着眼泪走到供桌前,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烧香炉放在桌上,点着一把香插在香炉里,又拿出一大卷供奉神仙、祖先当作金钱用的火纸点燃起来,她放开嗓门说:“我这香火,不给老天爷、灶王爷、土地爷烧,给他们烧没有用,我专为王政委烧,要不是他带人来打跑日本鬼子,我就没这条命了。好人啊,好人,好人不该死啊!该死的日本鬼子,要死光,死绝呀!”
村长最后讲话,他说:“这几年,谁对咱老百姓好,我想大家看的很明白,共产党、八路军处处为咱们老百姓,他们能吃苦不说,打仗、流血、牺牲都不在乎,王政委就是大家看到的例子,日本鬼子、二鬼子、专门遭踏老百姓,想着法子害人。咱们全村要一个心眼,听共产党的,八路军抗日政府要咱干啥就干啥。对日本鬼子、二鬼子,还要提高警惕,平阴城里还有敌人,防备他们出来扫荡,只有把日本鬼子全消灭了,咱们才能过上太平日子。悼念王政委光开这个追悼会还不行,最好的办法是搞好生产,搞好自卫,支持八路军快一些消灭日本鬼子……。”
这样的追悼会,在陈集历史上是仅有的一次。
老翁参军战蒋匪
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国民党装出一符国共和谈,民主建国的面孔,电邀共产党主席毛泽东赴重庆谈判,国共双方签定了《双十协定》。但就在谈判进程中,蒋介石从未停止反共反人民的罪恶活动,他指挥国民党军到处搞磨擦,制造事端,进攻解放区;他在认为已做好消灭共产党的准备时,就摘掉假和平真内战的面俱,于四六年六月,悍然撕毁停战协定,发动全面内战,大举进攻解放区。
蒋介石以他自己的表演,帮助人民认清了他反共、反人民的真面目,遭到全国人民的反对。解放区的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军民一心,抗击蒋匪军的进攻。冀鲁予边区在这年六月开展“大动参”,动员青壮年参军上前线。广大群众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出现青年勇跃报名参军,父母送儿子、妻子送丈夫的参军热潮,参军人数大大超过历次参军的人数。许多村庄都是几十人或百多人自动编成班排连,成建制的参军,如旦镇,是一千多户的村,有一百多名青年参军,他们由民兵连长、村党支部书记任连长、指导员集体参军。“大动参”的壮观情景,在我国历史上是空前的,这清楚表明解放区人民消灭蒋匪军的坚强意志和决心。
在参军的新兵中,有两位近古稀之年的老翁,这在古今中外军事史上是罕见的,在冀鲁予边区人民中引起很大轰动。
两位老翁,都是平阴县人。一位是黄晋三(黄锡庆),六十九岁,小黄庄人,平阴县第三(旦镇)高等小学校长。一位是陈德田,六十七岁,陈集村人,本村小学校长。
两位老翁有几个共同点:一是,有文化修养,都在山东省政法专门学校毕业,又都热爱教育事业。二是,都爱国家爱共产党、爱人民,仇恨日本帝国主义,反对国民党。三是,都有掩护、营救八路军、抗日工作人员的众多事迹。四是,都有扶贫济困,救助危难的实际行动。五是,都是平阴县抗日政府认定的民主人士,在群众中有很高的名望,同在四二年被群众选为人民代表,出席在观城召开的冀鲁予边区人民代表会议。
两位老翁为什么要参军呢?在欢送新兵的大会上,他们讲的很明白: “日本侵略我国时,国民党一枪不发就逃之天天,把东北、华北交给日本鬼子,他们根本不顾国家的耻辱,民族的存亡和老百姓的死话。幸亏,共产党领导人民抗战,打败了日本侵略者。老百姓刚过上和平生活,国民党要来,它是怎样来的,来干什么?它是派重兵,驾着飞机,开着坦克,打着枪炮,气势凶凶来的,是来打咱们解放区的。像这种不打外国侵略者,专打本国老百姓害民党,咱们能让它到解放区来吗?不能!绝对不能!这就要打。在共产党领导下,
要打败国民党的进攻,就要扩大军队,在这个解放区生死存亡的时刻,凡能扛枪打仗的人,都有责任参军,我们虽年老,身子骨还硬棒,行军能跟得上,我们决心已下,为保卫解放区、消灭蒋匪军,牺牲这条老命在所不惜。”两位老人的参军行动,表达了边区人民热爱共产党、反对国民党,热爱和平,反对内战的共同心声,而这正是国民党彻底失败的根本原因。
县政府、专区和边区行署的领导,都热爱两位老人的参军行动,表扬他们的革命献身精神。但因他们年老,不适应军队生活,劝说他们回地方工作,而两位老人执意从军。为照顾两位老人,组织上给他们一人配了一匹马(县团)及干部才能分配有马,他们不要,做为公用。经过一次军训,部队要开赴前线了,在领导的再三劝说下,他们才同意转回地方工作。
黄晋三回地方后,仍任第三高等小学校长。我这年十月,从冀鲁予第四中学分配到该校任指导员,同黄老一起工作,他的为人和办学方法,使我受到很大教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