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我八路军115师师部及686团在肥城陆房战斗以后又转战鲁西。
8月1日,是个晴朗的日子,太阳从一清早就把它的光辉与炎热同时洒向人间。通过党的减租减息政策,大力帮助群众发展生产,农村开始出现兴旺的景象。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长得一人多高的高粱迎风摇曳,预告着一个丰收的喜讯。在村落房屋醒目的地方张贴着“军民团结抗日”一类的标语口号。为庆祝我军成立十二周年这个庄严的节日,我们团指战员与当地人民群众,正在准备组织联欢,召开大会。
大约八点多钟,突然接到侦察员报告,一支日伪军混合的队伍正从运河东面开来,似有渡河西向的态势。群众也纷纷前来报告敌人行动的消息。霎时间,战争的乌云笼罩着运河两岸,我们便停止了集会活动,立即召集排以上干部开会,传达敌情,令部队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同时,迅速派出轻装侦察小分队,继续查明情况,积极袭扰敌人,监视敌人的动向。当地人民群众在历史上就有防匪防盗群众性联防组织。这时,为配合子弟兵抗击敌寇的扫荡,便迅速行动起来,站岗放哨,盘查行人,封锁消息。9时许,罗荣桓政委派人送来情报和作战命令(那时,杨勇同志及旅部活动于肖皮口以北地区,我们团离师部甚近,所以受师部、旅部双重指挥)。师部要我们团主力立即尾随敌人,相机打击敌人。
我们对各方面的情况进行综合分析后,初步弄清了敌人的兵力、装备及行动意图。这支日本侵略军是驻守在济南的32师(坂垣师团)的一个精锐大队,大约400余人,并率领伪军约300余人,装备精良,携带大炮三门,战马五、六十匹。指挥官是田中少佐,副指挥官是长田少佐。他们从济南出动,经兖州进到汶上县城集结,准备直奔郓城、荷泽一带,再转回济宁,重返济南。日军妄图对鲁西地区进行一次示威性的扫荡,寻找115师主力,炫耀其武力,为敌伪打气撑腰。这天一早,这支部队就从汶上出发,到袁口镇渡过运河,沿着东平湖西岸向梁山方向进发。
坂垣师团是我们的老对手,也是与我军较量过的败兵败将。在平型关曾遭我军歼灭性的打击,声名狼藉;在汾(阳)离(石)公路遭我三次重创,损失惨重(就是我军有名的“三战三捷”)。此后,他们还不服气,公然向杨勇团长下战书,要和我军在兑九峪再次决战。敌寇的挑衅,只能激起我指战员的满腔愤慨。但是,我们决不上敌人的当,不和敌人打阵地战,拼消耗战,而是运用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久,我们抓住了战机,在井沟、午城镇地区给该敌又一次沉重的教训,打得敌人损兵折将,狼狈逃窜。但是,一切侵略者都不甘心于他们的失败,反动派的本性决定了他们必然的更猖狂的冒险。我团指战员听说又是这个凶恶的老对手前来找死,都愤恨而又蔑视地说:“真是冤家路窄,我们到哪里,就在哪里碰到他。”“败军之将,安敢言勇?!”“有来无往,非礼也……”人人拳擦掌,准备给这支骄敌再一次更加严厉的惩罚。
各个班、各个排、各个连从四面八方汇拢,同志们个个精神抖擞,结扎得干净利索,脸上洋溢着迎接战斗的兴奋。我们以连为单位,进行紧急战斗动员之后,迅即离开驻地蔡林、拳铺,像一支脱弦的利箭钻进了青纱帐里,飞快地前进着。这时大约是上午9时许,火辣辣的太阳正在越来越发挥它的炎威;青纱帐里闷得像蒸笼一般,汗水在同志们身上流,但是渴望杀敌复仇的信念,使大家忘却了炎热。
一路上,一批批逃难的群众,扶老携幼,慌乱地跑过来,纷纷向我们诉说鬼子兵沿途烧杀掳掠的残暴罪行。他们那焦灼不安的神情,信任而期待的目光像是无声的命令,催促着我们的脚步。“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一口气就走完了大约有40华里的路程。在大约10点钟时,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敌人。于是我们便放慢了速度,在敌人的翼侧,隐蔽地与敌人平行前进。这时,甚至连敌人的嘶叫声,兵器的碰撞声,也不时地传进我们的耳中。
但是,愚蠢的敌人却像聋子和瞎子一样,对我们的行动丝毫没有察觉。我军暗中跟踪敌人的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正当死神降临到鬼子头上的时候,鬼子的大队人马却正在一本正经地摆出“游行示威”的架势,前有汉奸队开路,后有几十匹高头大马拉着大炮压阵,步兵分四路纵队,荷枪实弹,大摇大摆地走着。有个指挥官模样的鬼子,骑着一头大洋马,腰挎东洋指挥刀,胸挂望远镜,神气十足。这家伙也许就是田中少佐,他不时地举起胸前的望远镜,贼头贼脑地向前张望,还不时地狞笑着,看样子:兴许他正在做“皇军无敌”的美梦哩!他哪里晓得,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支人民子弟兵正在悄悄地把绞索套在他的脖子上。
鬼子大队人马晃晃悠悠地行进着,当到达距梁山十余华里的王府集西面时,我游击小分队突然出现在敌人的面前,向敌人进行急速而猛烈的袭击。敌人遭遇到这意外的打击,开始一阵惊慌,“哇哇”怪叫,乱了阵脚,放慢了前进速度。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我游击队已撤离得无影无踪了。敌人见我火力不强,又不恋战,就以为他们碰到了几个“土八路”游击队,没什么了不起,于是便漫无目的地打了几炮,给自己壮胆,恢复了阵容,继续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就在敌人靠近梁山地区时,师部特务营2连、4连和骑兵连又突然斜插过来,冲到敌人侧面,劈头盖脑给敌人一阵猛射,没等敌人还手,就迅速撤走,消失在青纱帐中。
连遭两次袭击,敌人没有尝到厉害,就更加麻痹,更加骄纵了。他们就像一头野牛向前乱冲乱撞。约摸到中午12时光景,赶到了梁山地区的独山庄附近。鬼子兵经过长途跋涉,加上天气酷热,已经疲惫不堪,到了独山庄就停下来了。
这时,我侦察员清楚地望见,一群鬼子和伪军正在架锅烧饭,许多鬼子脱掉衣服躺在树阴下打盹,有几个鬼子还跳进路边的池塘和水坑里洗澡,有一个家伙手里拎着鸡正从民房里钻出来。一切迹象说明,敌人直到此时还蒙在鼓里,丝毫没有发觉我军踪迹。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我们团几个领导同志当即交换了意见:决定部队就在梁山东南的小胡庄一带集结,这里离敌人暂时盘踞的独山庄只有几里路,有大片青纱帐可以隐蔽,既有利于战前准备,更有利于迅速出击。到此,敌人像头野牛就被我们牵着鼻子一步一步地拖进了挖好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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