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锋自磨砺出,斗争学习育英才。
景晓村同志杰出的领导才能来自艰险、复杂的革命斗争的锻炼和孜孜不倦地勤奋学习。我读过他一本日记,对此感触颇深。他原有日记17本,“文化大革命”中焚毁了16本。仅存的这本日记,从1943年5月17日起,到1944年1月26日结束,共8个月零4天,在大32开的本子上写了242页,共17万字左右。在战争年代那样紧张、艰险的战斗、工作环境中,连日记本都难得到的条件下,他始终坚持不懈地记日记,平均每天六七百字,这种顽强的毅力,着实令人敬佩。他在1943年5月17日的日记中写道:“这次大会(山东分局召开的区党委书记扩大会议)是山东空前的一次会议。也是我入党以来参加的最大的会议。应该把每天的所感记下来,作为收集经验,检讨自己的备忘录……。
10月15日写道:“日记又十几天没写了。从上月二十五日在上册日记上记完了最后一页,因弄不到本子即未写。以后有了本子,又太忙。从今天起,必须重整旗鼓,继续写下去,这是我整理思想的武器之一。”
再如:“11月30日:早晨大雾,一日大风不止。早晨起来看了毛泽东同志《改造我们的学习》两篇文章,又一个星期没写了,从今天起要补上缺课,不然要掉队了……。”
“5月20日,星期四,早晨写学习反省笔记一段,今日上午看毛泽东同志《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下午听朱瑞同志总结鲁南工作,今晚继续把胶东问题的感想补记下来。”
“10月29日:21日因勉强开了一天会,又病了,至今未愈,日记未记。转瞬过了半月,时间是如何地易逝啊!……。”
从以上可以看出,景政委是如何挤出一切时间抓紧学习、记日记的。他把学习、记日记当作“收集经验、检讨自己的备忘录”,“整理思想的武器”,成为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在有幸保留下来的这本日记本的扉页,贴着他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毛主席头像;封面上的四句题诗是:“又是一年芳草绿,春光转眼便是秋,青年及时应努力,韶光易逝不复留。”日记本上剪贴着十几篇剪报文章,有《中共中央关于领导方法的决议》、《毛泽东同志关于解散共产国际问题的报告》、《中共中央为纪念抗战六周年纪念宣言》、《中国共产党与中华民族解放的道路(王稼祥)》等等文章,凡重要的地方都作了标记和注解。其中有篇文章上有个枣子大的孔洞,被用纸从背面补贴好,将漏掉的十几个字补写上,足见景政委学习的认真和细心。在紧张的战斗环境中,常常无法及时记日记,事后,一有空暇他即赶紧补上。如1943年12月3日,他在日记中追记了被敌人包围,化险为夷的情形:“28日,利津敌人汽车40辆,在陈家庄集结,并有步兵600多,情况非常危急,我们立即转移。杨(国夫)率一部西去;我带一部进入黄庙通张庄子之抗日沟内,伏了一天。附近各村:范干坡、陈家庄子、黄庙、张庄子都发现敌人。如被发现,我们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我们分成了三个梯队:两侧为武装,中间是徒手,随时准备拼杀。但敌人的汽车开到离沟不远,又停下了掉头而去;从范干坡出来一股敌人,从沟上边去了陈家庄子,未发现我们,万幸,万幸!”关于这次反“扫荡”的情况,他追记了3800多字。
景政委的日记不是生活琐事的流水帐,也非工作记录或个人抒怀,而是把学习、战斗、工作的情况,用理论联系实际的方法进行综合、分析、思考,写出心得体会,以总结经验、教训,提高认识。这一点,从他参加中共中央山东分局区党委书记扩大会议的日记中可见一斑。
例如,他写道:“8月6日:黎(玉)政委找我谈话,对今后的工作作了宝贵指示:1、经常调查敌顽情况……2、部队教育巩固问题……3、分散活动情况下如何配合……4、要参加部队的政治会议,多接触营、团干部……5、提高游击战的政治内容(①②③④⑤)”。当天,他还写道:“朱瑞同志对我的表扬和批评:1、在会议中逐渐进步,学习好,进步快;2、英雄色彩有,但并不严重;3、对上级负责,责任性比较好;4、生活比较朴素。缺点:1、独善其身,只看重自己学习好,对别人帮助不够;2、个性方面有些软;3、马列主义才能还不够;4、自我检讨中平均主义,没分清主次。”
8月7日与罗荣桓政委谈话后,他记了四个问题,约3500字:“①关于清河区战争形势的发展,可能和冀鲁边一样,改变根据地的性质,变为游击区……②地方性、分散性的游击战,不仅是技术问题,而带有丰富的政治内容……③军队的训练教育(A、B、C、D)④战役指导与战术指导问题:在一定时间内有个大体的计划,但不能太死板;提高中下级指挥员的指挥能力……”
还有:“8月8日:与萧华主任谈了二小时。(1)党军问题一一党对军队的领导、路线问题,军民关系问题;(2)小部队建设问题……(3)对敌的政治斗争问题……(4)干部思想教育问题……(5)群众领袖的培养问题……”这一天的日记共约4000余字。“5月21日,星期五:今天上午听朱瑞同志将鲁南工作总结完。黎玉和林浩发言。使我对战略、战役、战术的关系和影响了解更深了。这在我报告清河区的情况前是不很清楚的。如果战略指导错误,战役、战术也容易发生错误。”
6月8日,景政委听取朱瑞同志的总结报告后记了7350字。他写道:大会第一阶段42天,除了大会的收获外,对我亲身的启发有以下几点:“A、认识了许多问题。如战略问题,战术、战役的指导问题;统一战线中联合多斗争少的问题;工作的发展规律问题……过去我是若明著暗,似知非知的。”“B、思想方法有些开展。过去虽然口头上是辩证唯物论和历史唯物主义,但遇到实际问题动用时,往往成了唯心论与机械唯物论。例如主观与客观的问题……。一切事物都是在发展变化着的。任何一事、一物,都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C、党的立场与阶级立场问题。”“D、主观指导的作用问题。例如敌人‘蚕食’,经济封锁,党内的官僚主义、贪污腐化能否彻底粉粹与克服呢,口头上是承认的,但内心有时缺乏信心,这是过低估计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对有利条件看的少……”“E、调查研究工作的重要。”
日记中有关于民主问题的一段,是这样写的:
“……以上的这些经验教训,使我们可以联想到过去对民主问题的忽视。不仅对党外缺乏民主的作风,在党内也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只知叫人家听自己的,不知自己也必须听人家的。把自己看成是万能的创造者,把人家当成无知的奴隶。所以自己发言时,希望人家洗耳静听,但自己对人家的意见则是置若罔闻,感觉不足轻重。所以主观上有时不注意对问题的讨论,认为一讲即可万事具备了。这都说明了在思想上不民主的表现。因此今后应当根据上述的经验,大大发扬党内外的民主作风,而且应当不时在思想上克服不民主思想的残余。民主作风,不只是在形式上摆一些空架子,即算民主了,而且应当在思想上,根本铲除封建的等级观念。在思想上奠定,对任何人应尊重其正确的意见,对任何人(除了敌人以外)采取平等的态度。”
从上所述。可以看出景政委一贯认认真真地读书、看报,学习党的政策、文件和上级的指示、讲话,并结合实践学习,取人之长,补己之短,肯定经验,汲取教训,所以他的理论水平、思想水平和工作能力不断地提高,成为“具有很高的领导艺术和很强的驾驭全局的能力”的“内行领导,出色地领导,有重大建树的领导”。这是他长期学习、锻炼的结果。近数年间,笔者多次与景政委接触,发现他既无烟酒嗜好,也无其他业余活动,每天除了稍事散步,看看电视以外,不是读书看报就是写作。他的生活内容就是“工作和学习的重复”,即使退居二线之后,也是持之以恒,一如既往,一直到病危住院为止。
1994年8月9日景政委不幸病逝。在整理他的遗作时,从山东省档案局、图书馆所存的档案、报告资料中,发现有他署名的几十万字的文章、资料。他为我们留下了一宗宝贵的精神财富。
1994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