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突然下起雨来,我们来不及回校,就到山下的一座庙里去避雨。
一个老和尚,在大殿里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连心,左掌竖着,右手敲着小木鱼,嘴里念念有词。杨瑞甫上前说:
“我……我们来……来躲雨的,请……请师父行……行个方便。”
老和尚睁开眼睛,见了我们这帮穿军装的男女,有些吃惊,马上放下木鱼,走到殿前,指着一条“和尚尼姑都是无产阶级”的标语,说:
“出家人也是无产阶级,拥护革命,拥护革命。”
我们见了这条标语,真是笑痛了肚子。老和尚却一本正经地叫来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和尚,给我们倒茶,还对我们讲了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革命”道理。
喝完茶,雨声停了,我们谢了老和尚,向他告辞,老和尚叫小和尚送我们.公今寿对小和尚打了个哈哈,问道:
“小师父,你们属于哪个工会?”
小和尚莫名其妙地瞪着眼睛摇摇头。公今寿又问道:你们这些无产阶级,怎样闹革命呢?”
小和尚又摇摇头,天真地说:“我不敢革命了,前天我去游了行,回来给师父打了一顿。”
杨瑞甫也凑上去问道:“你……你师父不……不是很进步吗?大……大殿上还贴着革……革命标语哩。”
小和尚说:“师父讲,贴上标语,魔鬼就不来找麻烦了。他恨死你们这些革命党啦.”
公今寿追问为什么,小和尚迟疑了一下说。
“师父叫我不要告诉人的,他讲,革命党来了后,庙里的香火越来越少了。”
杨瑞甫还想继续问,大殿上传来了老和尚的喊声,小和尚赶快催促道:
- “你们快走吧,师父叫我了。“
说着,将我们推出庙门,上了闩。
公今寿说:“小和尚基本上是革命的,老和尚是个‘红萝卜’。”
赵柔坚接着说:“看上去长沙人都拥护革命,可是,其中的‘红萝卜’也不在少数。”
回校的路上,经过八角亭,这里是全市最热闹的地段。离八角亭不远,有一爿大书店,店堂里挂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卢森堡、李卜克内西的巨幅画像,书架上排列着《资本论》、《共产党宣言》等经典著作,《向导周报》、《新青年》等杂志全套有卖。一见这书店,公今寿就对我们说:
“真不愧为‘小莫斯科’啊!咱们在武昌时,戴季陶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册子到处都有,这里连一本也不见了。”
我们正要到书架上去拣书,却又遇到了一件料想不到的事。
两个疯疯癫癫的商不商农不农模样的人,在书店门前大骂共产党,说他们庄上落了颗凶煞星,第二天就出了共产党,杀人放火,共产共妻,掀菩萨烧庙宇,无恶不作。讲一会哭一会,唱一会又笑一会,不少人围着他们看,有人在骂他们是“疯子”。可是,看的人越多,他们骂得越凶。公今寿骂道:
“他妈的,今天倒够霉了,刚才遇见了‘红萝卜’,现在又碰上了白疯子”
赵柔坚一声不响,走到两个“疯子”面前喝道.“走,跟我到农会去”
两个“疯子一一下呆住了,赵柔坚-又叫道:“别装疯了,跟我走”
两个假疯子突然拔腿就跑,被市民揪住了.赵柔坚认真地对我们说:
“看到古怪的事情,总要研究研究,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问题。比如,刚才看到的那个老和尚,实际上是反对革命的;这两个假疯子就更嚣张了。我们要好好防着他们,不能光骂声‘红萝卜’、‘白疯子’,生一生气就算了,吵一吵架,掷上一块石头也没有用。”
我们听了点头称是。
在复杂的环境下,事情果然发生了。星期一,我们和余五一等发生了一次规模较大的磨擦,事情是从吃饭开始的。-这里的伙食很好,每桌有六只莱,但辣得很,连我们吃惯生大蒜的山东老戆也吃不消,所以总要将菜放在白开水里洗一洗再吃,因此我们桌上的剩菜最多。
饭吃了一半,余五一见我们桌上有很多菜未动,端着饭碗走过来说:
“老乡,我来发扬发扬友爱吧。”
说罢,未得我们同意,就伸出筷子,夹起一筷回锅肉往大嘴里送。其实,这也是常有的小事,可是发生在余五一身上就不一样。公今寿的脾气又来了,端起这碗回锅肉,就往余五一饭碗里~合。余五一正在仰首张嘴吃肉,没有注意,回锅肉倒下去时,他端饭碗的手又动了下,结果.碗肉有一半倒在他手上,衣服、裤子都沾了不少光。余五一火了,指着公今寿骂道t“你这小子敢找老子麻烦l”
’ 说着,抓起手腕上的回锅肉,向公今寿扔来。公今寿一闪身避过了,这撮菜便落在对面杨瑞甫头上。杨瑞甫气得面孔血红,骂道:
“你、你、你这流氓”
但他终于忍住了气,将头上的一撮菜,抓了要往地上扔。公今寿可受不了,一把夺过杨瑞甫手中的菜,狠狠一下掷在余五一的塌鼻子上。余五一跳过来要打公今寿,公今寿摆开架势准备大干一场,余五一的喽罗们也跑了过来。杨瑞甫怕公今寿闹出事来要吃亏,赶紧用身子挡住他,对余五一喝道。“不、不准动手!”
余五一的喽罗们在旁起哄,叫道:
“别听这红鬼的话,揍那小子!他们都是赤色帝国主义的走狗,都该挨揍”
这些人大都是土豪劣绅的子弟,对共产党有着刻骨优恨,一个骂起“赤色帝国主义的走狗”,其余的也纷纷咒骂起共产党来。公今寿砰地一拳,将桌面上的碗筷震得寸把高,叫道;“真他妈吊死鬼卖淫,死不要脸l你们这帮屎壳螂够臭了,还打什么哈哈?共产党有什么值得你们骂的?汀泗桥、贺胜桥等不全是共产党打的?你们的狗眼都被尿布蒙住啦{”余五一指手划脚地指着公今寿,继续骂道:“你们这些共产共妻的赤色帝国主义走狗的徒子徒孙,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伟大的国民党动一动小指头,你们就完蛋”
公今寿气得要命,直往余五一面前冲,杨瑞甫狠命地拦住他。我也忍不住了,指着余五一骂道:
“你这位国民党员真伟大啊,玩女人,生杨梅大疮,昨天还在山坡上侮辱湘潭女中的学生,自己不知道有多臭,还要硬将肿脸充胖子”
同学们一阵骚动。余五一的脸一下子红了,但他立刻老着脸皮叫道:
“我是蒋总司令的忠实信徒,不准你诬蔑人!”
公今寿指着余五一的鼻子说:“赖什么,你别把蒋介石搬出来挡丑啦,越挡越臭f你忘啦?我还请你吃了一石块,你这无耻的东西!难道要把那女学生找来作证……”
“同学们!”余五一干叫着,打断了公今寿的话,“你们不能听这些红鬼的诬蔑,他们有意打击我的威信j对这些诬蔑蒋总司令的匪徒,只能用拳头。”
余五一的喽罗们也跟着叫;“打啊l”一齐向我们拥来。谢拙民迅速往凳子上一站,说:
“谁要打架请上来”
他卷起袖子,两只胳膊有碗口粗,站在凳子上,就象一尊金刚。拥护共产党的同学也向我们靠了过来。土豪劣绅的子弟,都是白了了的面孔,只会仗势欺人,哪里真有力气打架?见我们这副声势,哪敢动一动,饭厅里静了一下,赵柔坚看到讲话的时机到了,便往凳子上L站,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向大家扫了下,说道:
“我知道余五一是国民党员,而且是我们学校的国民党党部的委员之一,他刚才讲的诬蔑共产党的话,不知是不是代表国民党党部讲的,如果是的,我们共产党就要向国民党省党部提出抗议,因为现在是国共合作,应该忠实地拥护三大政策,他的话破坏革命,不利于国共合作l余五一,”他指了下余五一,“你吊儿郎当,带头发牢骚,玩女人,生杨梅疮,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学生,你要好好想想,自己象不象革命者的样子。”
赵柔坚讲得好极了,不少同学都鼓起掌来。余五一和他的喽罗们,低着头,一声不响,顾不得再吃饭,低声嘟噜了几句,就一个个溜出了饭厅。上了年纪的炊事员老张,走过来在赵柔坚肩上拍了一下,赞道:
“小伙子,你真行啊,来,快换上热饭。”他又端来两碗菜,说“这两个菜没有辣子……”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老张,又继续吃饭。
我那天觉得特别疲劳,所以一吃过晚饭就上床了,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一会,余五一领着五六个人走了进来,大概因为天黑,我又是睡在第二层床上,所以他们没有发现。他们向宿舍里看了看,纷纷说:“这里没人,就在这儿谈。”他们鬼鬼祟祟的行动,马上引起了我的注意。
开口的是我们的教练孙得胜,他是个矮胖子,脸上有几点麻子,人很阴险,我们都知道他不是好货。他说:
“我已经到省党部去过了,上面指示,叫我们忍耐些,要和’同学们拉好关系,现在局势很动荡,早晚是要向红鬼开刀的”
稍停一下,又说道,“上面指示,我们今后与共产分子,表面上还要客客气气,话不能给他们讲了去。”他停了停,转向余五一,“老余,你今天就太不象样,话都给姓赵的小子说去了,以后要小心些。”
“还要拉好关系呢,今天台都坍光了l”有个家伙在埋怨。“怕什么,有省党部撑我们的腰,他们跳十万八千里也翻不过如来佛的手掌l”这是余五一老着脸皮硬进出来的话。“光靠省党部没用,人家省农会多厉害,有农民自卫军呢,工会也有纠察队,他们都有枪”另一个家伙说。
“上面叫我们放心,省党部会有安排的。”又是孙得胜的声音。停了二会,孙得胜又说,“现在布置任务,第一,我们要搞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共产党,第二……
“有人来了!”
一个同学进了宿舍,在床上翻了一会,躺下了。“走吧”孙得胜领着他们的一伙人出了宿舍。我赶紧起来,找着了赵柔坚,把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对他说了。他吃惊地说:
“喔,他们想暗算我们”他停了一会,又说,“老道,你讲的情况很重要,可惜只听到姓孙的布置了一条任务,没有能再讲下去。嗯,看样子一场尖锐剧烈的斗争就要到来。”
五一节到了,长沙人民的革命热情显得更其高涨了。这天,所有的机关、学校、工厂、商店,都在门前挂起了镰刀斧头旗。四郊的农民和外地来的各种代表团,一早就向市内汇集。锣鼓鞭炮震天动地。这时正值第三共产国际的代表团访问长沙,更添了一分热烈气氛。
长沙分校的反动分子们,并没有拿出多大的能耐。相反,由于蒋介石在上海制造了。四一二”事件,使人们更加看清了他的反动面貌。长沙的人民异常愤慨,到处都是一片反蒋的声音。余五一他们也和别的拥蒋分子一样,变得灰溜溜的了。他们只得摇身一变,自称是汪精卫的信徒,是国民党“左派”,以求有块立足之地。同时,学校里比较进步的领导成员,也公开对反动分子提出警告,叫他们老老实实地革命,忠实地拥护三大政策,不要表里不一,两面三刀。蔡和森、夏曦等领导同志.,也先后来校做了几次报告。中间同学越来越倾向于共产党了,反动分子更加抬不起头来。公今寿曾对我打趣说t“老道哥,你如果能再做一下情报员,打听到一些消息的话,我敢保险,那些家伙最近定在研究怎样才能将头夹在裤裆里走路。”
五一节那天早晨,天刚破晓,我们就集合了。薄雾渐消,飘着蒙蒙细雨。整好队伍后,我们踏着整齐的步伐,精神抖擞地叫着“一二三四”,向庆祝大会会场走去。
一路上热闹异常,一般股的人流,涌向开会的广场。《少年先锋队队歌》一遍又一遍地唱个不停。这首歌曲的词句,与人民热烈庆祝这个伟大节日的磅礴气势,十分相称。歌词是“走上前去啊l曙光在前,同志们奋斗!用我们的刺刀和枪炮,开辟自己的路!
勇敢上前稳着脚步,要高举着少年旗帜!我们是工人和农民的少年先锋队,我们是工人和农民的少年先锋队!”
一群小学生,蹦蹦跳跳地毒在我们队伍旁边,他们只有十一=岁,都穿着鲜艳美丽的衣服,吹着小铜号,敲着小铜鼓,象小鸟儿一样轻快,又象牛犊儿一样茁壮。昕了他们那劈劈啪啪的脚步声,和冬巴冬巴的鼓声,的的大大的号声,任何人也不能不感到愉快。
前面的路被人流拥塞了,我们和小学生都停下来休息。他们闲不住,张开小嘴唱起了《北伐歇》。一会儿齐唱,一会儿轮唱,翻来复去越唱越响。公今寿情不自禁地抱起了一个小学生,对谢拙民说:
“老拙,你看,长沙的孩子多可爱啊1咱们山东的孩子什么时候也能唱唱《北伐歌》呢?”
“快……快了,全……全中国就……就要统一啦l”杨瑞甫很高兴地抢着回答。大家都觉得这些孩子得天独厚,太幸福了。”
会场上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两三万人。他们有的不到四点钟就来了。除了年轻力壮的青年男女外,还有为数不少的老年人。会场上的纠察人员怕老年人站久了吃不消,花了好大的劲劝他们回去休息,但劝来劝去总是劝不走。参加大会的人莫不笑逐颜开地唱着歌,呼着口号,我们从未见过这样大、这样热烈的群众场面。
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挤进了会场,但只能站在后面。我们身后是“湘潭女中”的学生,再后面是会场容纳不下的人群,他们就站在大路上参加会议。这时还没有扩音器,一般开大会都用白铁皮做的大话筒传音。我估计站在路上的人已不可能听到报告的声音,就问赵柔坚。
“为什么这些人不愿离开?”
赵柔坚说:“凡是共产党出面召开的群众大会,每次都是这样。有一次,我问站在会场外面的人‘:你们为什么不愿走开呢?他们说:听不到报告听几声口号也有劲.” ‘用木板搭成的讲台上,挂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巨幅画像,悬着镰刀斧头旗.台中央有张桌子,左面坐着第三共产国际的代表,右面坐着夏曦等湖南省委的负责同志和工农代表。大会主席凌炳同志宣布开会时,台下的群众都跳起来欢呼,象是一个沸腾的海洋。第三共产国际的代表和省委负责同志先后在会上做了报告,差不多每句话都是在掌声中讲完的。天仍下着毛毛雨,公今寿被热情燃烧着,脱了雨衣,解开胸前的扣子,头抬得高高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讲台,好象映一下眼就会丢掉什么心爱的东西似的。昕报告时他这样站着,会议休息时他仍然这样站着,这里的女学生是比较开朗而顽皮的,大概由于公今寿的身子太高,将她们的视线挡住了,一个女学生收起雨伞,用伞柄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公今寿毫不在意,只用手摸了摸头,仍然将腰杆挺得笔直,伸长脖子看着台上的领导同志。那女学生见他这副戆里戆气的样子,又在他头上敲了两下。我看到这种情况,赶紧将身子往前移了移,因为我在武昌时也被调皮的女同学开过类似的玩笑,现在是休息时间,谁能保证伞柄不敲到我头上来呢!公今寿真是戆极了,他仍然站着不动。后面的女学生觉得很好玩,嘻嘻哈哈,前合后仰地笑个不停。公今寿回头~看,竟有三四个调皮的女学生正伸过伞来敲他,他急得跺足道:
“这里千好万好,就是‘孔圣人’没走到。老道哥。,这些花木兰不让咱们在这里昕,咱们挪挪窝,离她们远些。真他妈的倒霉,让人当猴子耍了“
我心里又好笑又好气,后面好几排女学生都笑得拿出了手绢擦眼睛,幸而会议就开始了,玩笑没能再开下去。
回校的路上,赵柔坚亲切地对公今寿说;
“今寿啊,你革命很坚决,就是这只封建脑袋还不大象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你吃它的苦可不小啊,被人家耍了,你还站着一动不动,人家把你当古董啦。”
我和谢拙民听了都发笑,赵柔坚又转过嘴给了我们几句:
“笑什么?泥神笑土菩萨,你们也好不了多少。”这时公今寿也点点头笑了。
学校里只平静了十几天,反动分子的活动又活跃起来。而且,我们发现,他们的活动是以校长的秘书魏副官为首的。魏副官的为人已和过去大不相同,过去,他见到我们总是嘻嘻哈哈,说什么“青年有志”啦,“后生可畏”啦。别人要请他对某一问题发表见解时,他总是习惯地扭一下鹰勾鼻子,然后打个哈哈,笑着说:“我看……嘻,还是你先说吧l”现在呢,成天绷着脸,我们和他说话老碰钉子。进步同学受体罚的也多起来了,有的在正步走时,突然被孙得胜踢倒在地上,说是腿抬得不够高;有的在做枪上肩时,挨了孙得胜的拳头,说动作不准确。后来,还把好些进步同学送进禁闭室。
一天,杨瑞甫请假出去看干娘。杨瑞甫佃农出身,受过很多折磨,生平最恨土豪劣绅,因从小死了爹娘,没有亲人,来长沙后,见到农民翻了身,心里极高兴,他在离营房三里远的乡村里,认了个佃农老妈妈做干娘,以补早年失去父母疼爱的创伤;这干娘对他也很有感情,每到星期日,总要来到校门前张望,等待她的干儿子。杨瑞甫这次从干娘家回校时,并没有超过假期。有些同学在校门口拦住他,要他把从干娘那里带来的蚕豆拿出来吃,他也很乐意,每人一把,分得精光。由于在校门口耽搁了时间,因此,去销假时迟到了几分钟,孙得胜就将他送进了禁闭室。
我们见了这种情形,都感到坏家伙在有意打击进步同学,给我们小鞋穿,心里愤愤不平。
其对,校里传开了一酋打油诗:共产分子最最孬,不守纪律本领高。拳打脚踢理应该,禁闭室去唱高调。
我们气极了,去找校长,但被魏副官挡住了。我发了几句牢骚,魏副官扭了一下鹰勾鼻子,绷着脸责备我目无组织,也将我禁闭了.
我被关了几小时,从禁闭室出来时,正值公今寿涨紫了脸大骂魏副官“一身水牛肉,硬充走驴”,要找校长去讲理。但校长因事外出,校里全由魏副官做主。我们商量,打算写封信给省委,让领导同志知道知道,赶快来扭转这种不正常现象。但又感到,事情太小了,湖南是大革命最重要的后方基地,他们的工作忙得很,有些负责同志已分头到各县去搞征粮工作,留下来的几个人,已经够忙了,还是等他们来校讲课时当面反映一下吧。可是,左等右等,领导同志一直没有来上课。
五月十五日左右,长沙突然出现了左社、拥蒋棒喝团和傈产党等反动组织的活动。他们到处张贴标语,殴打进步群众,公开拥蒋反共。同时,市面上也出现了大批钞票,抢购之风大盛。加上不知哪里传来的谣言,说“夏斗寅已攻入武昌了”,“武汉政府倒台了”,弄得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