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坷的路(文/朱道南)

北圩村人de 发表于2019-06-05 22:37:39

走向社会

我于1902年出生在现枣庄市薛城区张范乡的北于村。先后上过私塾、初等国民小学、高小、山东省立师范。1925年夏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3月,在长沙黄埔第三分校经暴崇德、刘赤血介绍,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1927年5月,湖南发生“马日事变”后,经恽代英同意,我到了武汉中央军校。接着,跟叶剑英随军校出发,历时3个多月,辗转2000多里,到达广州。行军途中,国民党反动派为消灭军校学生,多次寻衅滋事。叶剑英果断采取措施,先是将军校改编为第二方面军教导团,后又将我们合并到第四军军官教导团。这期间,我与叶剑英朝夕相处,受到很多教益。

    广州起义的第五天,教导团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师”,我被编入红四师十团。十团的党代表由徐向前兼任。1928年春,红四师打下了惠东,与澎湃领导的海陆丰起义队伍会合,在海丰召开了苏维埃政权成立大会。我是参加大会的红军代表之一。不久,国民党反动派多次派兵围攻我红四师。终因敌众我寡,红四师不得不分散打游击。我当时因患疟疾,身体十分虚弱,被迫躲在山洞里休养。后来,国民党军队和民团搜山,伤病员被敌人冲散。从此,我和党组织失去联系,在山上过起了野人般的生活。一天,我从甘蔗地里出来,被当地民团逮捕,先后被关进了海丰县监狱和国民党第五师监狱。在狱中,敌人多次对我严刑逼供,但我始终咬定是廿六师的散兵。后来他们说,即便是张发奎的散兵,如无人取保,也要处决。正在这时,我在武汉军校的同学黄军,将我保了出来。出来后因为找不到自己的部队和党组织,我只好于1930年夏,回到家乡,在齐村小学教书。在齐村小学,上课的时候,我有意识地给学生灌输一些革命思想,平常跟他们讲有关广州起义的故事,用事实驳斥国民党对共产党的诬蔑。课后,我常与学生一起出操、跑步、爬山,因此学生们与我的关系十分亲密。当我提议接济一位因家贫上不起学的王磊时,学生们纷纷响应,很快就帮助王磊解决了上学问题。1932年,我被调到县教育局任督学。这时全县有十几处高等小学,50多处初等小学,还有20多所短期小学校。我利用巡回督学的机会,有意识地接近学校里的知识分子,尤其是那些出身贫苦的教员。对于他们在教学和管理方面中的缺点和错误,我总是注意当面与他们谈,决不张扬到县教育局去。

    不久,县里实行乡长考试,我和教育局里几位同事商定,分头发动思想进步的知识分子应试。因为,峄县的大权历来为崔、宋、黄、梁、孙、褚、王、鲍“八大家”及其亲属所把持。如果不从他们手中夺过部分权力,将来开展革命活动势必受掣。经我们发动参加考试的人都取得了任乡长的资格,有几个乡的政权被我们拿了过来。

    邹坞暴动

    “七•七”事变后,峄县各地纷纷成立联庄会。当时我想,如果组织起一支人民武装,将会有利于开展党的工作。于是,我主动与远亲刘景镇接近。此人性情直爽,体格健壮,做事很有魄力。我跟他讲抗日,讲民族前途,讲共产党领导革命取得的胜利,并征求他对参加联庄会的意见。他同意了。接着,又去动员刘景镇的挚友朱玉相。朱过去当过土匪,伤害过一些人。我劝他办桌酒席,宴请当地头面人物,向大家认个错。他照我的话办了,大家都原谅了他。这样,刘、朱二人都参加了联庄会,当上了自卫团的营长。

    1937年底,我和党组织接上了关系。当时,郭子化是苏鲁豫皖边区特委的领导人,其公开身份是行医和开药铺。党员多数以小商小贩作掩护,开展革命工作。我在峄县搞联庄会的时候,还没和党组织接上关系。当时我想按广州起义的方式,举行一次以除掉王效卿为目标的小暴动。这样,既可以锻炼联庄会,又可以引起党组织的注意。

    王效卿是五区乡农学校有名的恶棍,民愤很大。我曾多次告发过他,结果他在五区和蒙阴乡农学校没干几天就被免了职。回到峄县后,他又投靠了“八大家”之一的鲍家,当上了二区乡农学校的校长。这家伙继续为非作歹,群众恨之入骨。但这家伙颇机警,也有点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民愤很大,随时有被杀的危险,便准备逃跑。临走之前,曾找我大哥苦苦哀求,要我大哥救他。我大哥说:“你自作自受,我没法救你。”

    为了组织这次行动,我回家找到石一九、刘景镇、朱玉相3人,向他们作了具体部署。1937年秋天的一个下午,王效卿带着他的一伙打手,来到临枣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邹坞车站,准备逃往枣庄。谁知列车误点,天快黑的时候,火车还未来到。王效卿沉不住气了,便顺着铁路北侧公路向东飞跑。我们的网张在甘霖。王效卿一伙闯进我们设置的网里,被徐广有打死。

    邹坞暴动,为民除了一大害,也向峄县的国民党统治阶层捅了一刀。那些豪绅地主和被赶下台的旧乡长,像一群苍蝇,到处嗡嗡叫。他们要张县长抓住邹坞暴动为首的朱道南和齐村的李士美、邹坞乡的张友民、甘霖乡的朱绍南、联庄会的刘景镇和朱玉相,还要求县大队和枣庄中兴公司的护矿队参加镇压行动。当时,全面抗战已经开始。强敌压境,国难当头,人们普遍要求枪口对外;加之联庄会的上级是“四县边联”,根子很硬,因此,我们认为,峄县统治者不敢公然镇压。为了取得群众的支持,我们还大力揭露王效卿的罪行,为联庄会大造舆论,终于粉碎了反动势力的罪恶阴谋。

    组织武装

“七-七”事变前后,峄县的一些上层代表人物,纷纷组织武装,以保全自己的财产和身家性命。县南马兰屯的黄喜堂,组织了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国民党给了个“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别动总队华北第五O支队”的名义。县北峨山口梁继璐,被国民党第五战区委任为三支队长。这些人都是反共的,是国民党的忠实走卒。但在当时拉起的一批地方武装中,也有几个比较进步的人。如许李庄的孙伯龙,组织起游击队以后,先跟黄喜堂合伙,任黄的参谋长,后来和黄发生矛盾,把队伍拉了出来。经过我们做工作,毅然加入到革命队伍的行列,建立起运河支队。还有一位邵剑秋,他是大地主邵仲礼的儿子,与牛山的孙云庭有杀父之仇。他当时拉队伍,一为保全自家的财产,二为对付孙云庭。但他是个青年学生,有抗战热情,在我们的“特种工作训练班”受训后,也参加了运河支队,担任了副支队长。

    为了对付这帮地主武装,更为了抗击日寇,我想从联庄会中组织一支脱产的队伍。在征得联庄会骨干的支持以后,一支100多人的队伍就拉起来了。当时我们没有经验,不知向群众筹粮,出现了吃粮难的问题。我忽然想起县教育局有一批款,准备在日寇到来之前,作逃亡费处理,于是便找张局长要求接济。经过一番努力,分到了200元,解决了队伍的燃眉之急。一天,国民党第三专署派人联系收编我们这支队伍。因为他们没有答应我们提出的解决粮饷、枪支弹药的供给和不把我们的队伍调往外地等条件,所以没有谈成。后来,滕县的杨士元又派人来谈收编问题。他是滕县有名的杨家“三元”的老三,曾在阎锡山手下当过师长,后来辞职回家,买了十来顷地,在家坐享清福。抗战爆发后,他不能再安安稳稳当绅士了,便又投到阎锡山的门下。阎锡山想在山东插上一脚,就批准杨士元组织“鲁南民众抗日自卫军”,并答应供给粮饷、枪支、弹药和服装。杨携带巨额款项回来,搭起了自卫军的架子,派人到枣庄招兵。当时我们这支队伍正在为吃、用问题发愁,是否接受招编,急待抉择。幸好我与鲁南中心县委取得联系,并将‘邹坞暴动’时拉起的武装交中心县委领导。为迅速解决装备和供给,中心县委决定暂时接受杨士元的管辖,以摆脱目前的困境;但要保持我们原来系统的独立完整。他接受了我们的条件,谈判获得成功。

    痛击日军

    时局变化很快。敌人在占领济南后,迅速南下,侵入滕县。当时,川军正在两下店与敌人激战。杨士元下令,要鲁南民众抗日自卫军开赴前线。虽说我们这支队伍有三个中队,但却挑不出一个会打仗的人来。另外,我们还发现杨士元连日来和庞炳勋的军官不断接头,心想,如果庞炳勋撤退时把我们裹了去怎么办?于是,我们拿定主意,跟杨士元散伙,把队伍拉到滕县东北的城前。不出所料,杨士元真的要把队伍出卖给庞炳勋。苏鲁豫皖特委也觉察到杨士元的阴谋,指示我们和董尧卿、董一博弟兄俩(都是共产党员)所在的一个中队一起行动,脱离杨士元,撤回枣庄。于是,我和朱玉相的弟弟朱玉喜,骑上脚踏车,星夜赶回城前,通知部队立即行动。第二天又赶赴滕县,向董尧卿弟兄俩传达了特委的指示。随即和董一博冲出滕县城,经临城(今薛城)回到枣庄。这时特委决定:一、立即送患病的宋子成去高桥治疗;二、派何一萍进山,和郭致远、郭怀远、李绍九等做好大炉一带山区根据地的工作;三、把队伍交给我和纪华,有关部队的作战发展、装备、供给等问题,授权我俩相机处理。

    我们向枣庄西北山区转移的时候,国民党汤恩伯军团的部队正往东撤退。当天晚上,我们和国民党五十二军军长关麟征同住在上下泥沟。我问他:“占领枣庄的日军才干把人,为什不去消灭?”他说:“日本兵不多,可后面还有;国军虽多,没命令谁敢动?”当我们要求他给我们补充些枪支弹药时,他推说:“另有专门机构管理,未便擅专。地方游击队要靠地方。”并建议我们派人把住山口,把上山逃难人带的枪扣下。我和纪华商量后,派人到山口,通过做思想工作,搞到五六支枪。队伍转移到龙河的当天夜里,我看到汤军团的部队正撤电线,知道他们要转移。第二天,我们也向大北庄一带山区转移。

    国民党四十军的军械、弹药,小部分放在北庄庙上,大部分放在北庄北面的黄龙洞里。四十军临撤退的一天夜里,把军械、弹药炸了。我们听到爆炸声以后,立即兵分两路、把北庄庙和黄龙洞封锁起来。我们所以这样做,一是想把剩下的枪支弹药拿到手里,一是防止武器落到坏人手里。当时来抢枪的人真不少,有滕县的,还有费县和峄县的。爆炸声停下来以后,我们的战士不顾洞里硝烟弥漫,把头包起来,闭着气冲了进去。少顷,摸出了一捆完好无损的步枪,数了数,共10支。战士们高兴极了,又有几个钻了进去。一捆捆枪支,一箱箱子弹,就这样被战士们抬了出来。我们分发给每个战士一支枪、200发子弹。

    不久,队伍向邹坞以北山区开拔。在路过红山峪时,队长李德胜没请示领导,就把这个村的枪都收了。这一下捅出娄子来了。第二天一早,土匪头子孙美扬和孙桂芝一起找上门来。他们光着膀子,嘴里骂骂咧咧,说要和我们算账。我对他们说:“收红山峪的枪,我不知道,回头我们再查处。我们应当集中力量打日本鬼子,怎么能打自己人呢。”为了安抚孙美扬,我告诉他我曾教过他的儿子。孙美扬听后,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一个劲地向我赔不是。我们给他们两箱子弹,孙美扬说什么也不要。我回到队伍驻扎的白庄后,让李德胜把红山峪的枪立即送了回去。

    队伍继续西进,在东凫山村住了下来。因为刘景镇认识这村张聘卿的儿子张子光,开始他说可为我们提供一些方便。张聘卿是前清秀才,“安庆帮”的头子,辈分最高,连蒋介石也得称他为师傅。抗战开始后,他回到老家,跟儿子张子光一起过。我们在东凫山村住下后,考虑到刘景镇和张子光的友情,我便拜会了张聘卿。闲谈中,张聘卿突然提出国民党八十九军秘书长、他的徒弟张铁芳来鲁南发展武装的事,劝我们归到八十九军。我再三推辞,他又叫手下的马卫民和我谈。我提出:我们需要的枪支、弹药、饷金、粮秣和服装,你们能马上解决,才可以考虑归属的问题。我说这话的本意是借以推托。张聘卿、马卫民听了以后,果然张口结舌。最后他们说:“咱合作吧!”我说:“共同打鬼子是可以的。”他们还不死心,夜间派人送来了他们的“口令”,我们立即给顶了回去。这些家伙老羞成怒,当天晚上就通知东凫山附近几个村庄不准给我们送给养。第二天,我们便向西移,进驻了墓山村。

墓山村在墓山的前怀,离邹坞车站八九里。当时苏鲁豫皖边区特委就驻在邻近的南塘和沙棚。不久,郭致远和邱焕文、张光中和李乐平分别带领部队来到这里,总数约有千把人。在特委的领导下,部队编为“人民抗日义勇总队”,由张光中负责,何一萍任政委,韩文一任参谋长。我们这支部队和郭致远带来的部队编在第三大队,下属四个中队。由于我队人数多,编为一、二中队,郭致远带来的队伍编为第三中队,第四中队是在南北于、张范一带拉起来的队伍,由我大哥朱绍良领导。三大队武器好,战斗力最强,知识分子也比较多。特委把三大队委托给我和纪华兼管。队伍经过整编,要求更严格了。我们和八路军正规部队一样,与群众同甘共苦,帮助群众劳动,做什么事,都按党的规定办。为了培养干部,特委举办了几期训练班,为部队培养了一批政工干部。

    我们的部队整编后,素质提高了,但对抗战全局和周围敌情了解的很少。1938年4月6日这天,我们在山上看到邹坞方面有大批敌军向西开。我们几个人分析,肯定是日军打了败仗。我们现在不打,更待何时。修家庄家后的磨石塘地形很好,虽离日军大队很近,但容易隐蔽。于是,我们布置好参战的部队,向日军大队开了火。打了一天一夜,打死很多日军。奇怪的是,不管我们打死他多少人,鬼子照常走路,不还手。第二天一早,日军的三匹洋马惊了,驮着东西跑到我们这个方向来,被我们逮住了。一些同志骑上洋马,在附近几个村庄兜圈子,宣传我们的胜利。第三天,我让大家休息一下,大家嚷嚷开了:“鬼子退却,光挨揍,这个仗不打,以后上哪里找这样的好机会?”我看大家情绪高涨,就同意了。跟前两天不同,这次日军还手了,机关枪照着我们一个劲地扫射。幸亏我们占的地势高,地形好,守住了阵地。在这次战斗中,排长陈连同志牺牲了。第四天,过的多是大车,押车的日军不多。我们截下两辆,扒开车上的袋子一看,里边装的全是骨灰。看来,日军是在台儿庄打了大败仗往后撤退的。

    反顽战斗

    打日军的最后一天,三中队司务长刘金山,带了全副武装的13名战士,到各村去催给养。路过小马庄时,庄里的人再三让他们休息、喝茶。正在喝茶时,突然窜出一伙人来,把我们的战士包围起来。因为我毫无准备,再加寡不敌众,十几个战士被他们绑走了。事后一打听,原来是马卫民的两个带兵官曹玉成、张二恶安排的。我得到情报,马上派刘景镇去,不料晚了一步,我们的人和枪已被他们送走了。曹玉成和张二恶因走得晚,被刘景镇抓住了。这两个家伙又磕头,又求饶,再三保证把人枪送回来。刘景镇竟然一摆手,让他们走了。过了两个小时,马卫民派人送来信,说是我们的人打了他们的人,没有做到枪口一致对外,违反统一战线。又说收的枪原是他们的。最令人恼火的是,这个马卫民常造我们的谣,屡次欺负我们。于是,我们决定消灭马卫民这股土顽队伍。

    褚雅卿是共产党员,有指挥才干,很勇敢,我们决定由他指挥战斗。这次反顽战斗于4月10日开始,我们从官庄到防备村,对马卫民的据点来了一个大扫除,并在防备村捉住了马卫民,收回了我们的人和枪。

    徐州沦陷后,郭子化从徐州来到沙棚,听到三大队消灭了马卫民,便来到墓山村。我向他作了详细汇报,他批准了我们处理这批坏人的意见。接着,我们组织军事法庭,处决了马卫民和罪行最重的十来个人。

    一天,我接到孙伯龙、邵剑秋和沈范全的来信,说他们那一带司令多如牛毛,要我去看看。特委领导上也觉着有此必要。郭子化对我说,张洪义在董尧卿那里搞政治工作有困难,让我先到那里去兼任政治处长,工作一个阶段,交由文立征代管,然后再带三大队到各地活动。

    我带队先到周营,接着跟董尧卿到了南常。董尧卿带的这支部队问题确实不少,担任政治工作的青年没经验,一些成份不好的队长闹不团结,领导束手无策。部队生活搞得也不好,大家有意见,人员情绪不稳定。董一博倒具有组织领导才能,可是民运工作忙得他不可开交,根本无暇顾及董尧卿这边的事情。在我的建议下,董尧卿决定加强政治工作,由邵伯阳主持,在白楼办起了训练班,效果不错。安排好该办的事,我带领三大队到了柱子山。

    柱子山,也叫天柱山。这里是威震敌胆的台儿庄大会战的战场之一。眼前,部队挖的战壕、筑的掩体犹存,坦克履带轧的印痕仍依稀可辨,尚未掩埋的敌我双方尸体,在60方丈的土地上就有30几具。柱子山南边有个南坝子。五O支队司令黄喜堂的根就扎在这里。我们的队伍从周营一带过来,部队装备精良,服装整齐,纪律严明,到处歌唱,令当地群众一新耳目,扩大了人民抗日义勇总队的影响。

    当时,跟我在县教育局同过事的孙业洪,接受国民党第三专员公署专员张里元的委任,成立了二支队,驻北洛。我的姨兄弟刘慧在那里当队长。考虑到张里元和我们有统战关系,去作张里元工作的蔡北峰这时正在孙业洪的部队里,也考虑到我和孙业洪在教育局时关系很好,因此,为了争取他,我就暂住其弟孙俊峰家里,等待他从台儿庄回来见面。在孙俊峰家住下的第二天早晨,我接到郭子化送来的十万火急亲笔信,叫我立即带领部队星夜返回,并动员董尧卿部和褚耀彬部一同来山区参加反顽战斗。经过一夜急行军,我们到达南常,口头向董尧卿传达了特委指示,并要董尧卿通知褚耀彬后,我们就赶回了老根据地墓山。

    这次反顽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滕县的申宪武、孙鹤龄,费县的李以锦,峄县的韩秀尧这一伙地主武装,见到我们后方空虚,有机可乘,就秘密开了个会,决定由申宪武挂帅,妄图消灭我们。这一消息,特委是从与会的崔遽庵写给我的一封信里知道的。这崔遽庵与我是亲戚,过去我俩关系不错,他在黄喜堂的五O支队当了个挂名副司令。因为当时我不在,郭子化拆开他给我的信,发现了申宪武一伙的预谋。他当即采取紧急措施,决定:一、迅速集结特委领导下的部队,准备打仗;二、由郭致远到四县边联找万春圃、梁继箴派人帮助我们;三、由老红军童陆生担任总指挥;四、迅速组织好部队,先发制人,向申宪武老巢羊庄发起攻击。原来,申宪武准备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正当他们忙着做准备的时候,我们早于他们3天动了手,很快就把申宪武的部队打垮了。这次打他们,事出无奈,我们并不想消灭他们,还是想争取他们共同抗日,所以把俘虏他们的人和枪都还给了他们。不料,从我们指缝里溜走的申宪武,又在东江露头;上次战斗中逃脱的韩秀尧,领着他的人连同西集的地主武装,也向东江靠拢,继续跟我们作对。于是,特委又组织了东江反顽战斗。

    东江坐落在驳山之阴,薛河之阳,是个石头围子,很险要。从6月底开始进攻,打了一个多月没有打开。这时四周的土顽部队约有六七千人,他们和东江的土顽相呼应,如果他们一齐围上来,真够我们对付的。不得已,只好向上级求援。苏鲁豫皖边区领导人郭洪涛于7月上旬,率领四支队的一个团约四五百人,从鲁中地区远道赶来,虽然打了几个胜仗,围子里的敌人也出现了恐慌现象,但仍未能改变这种胶着状态。7月末,郭子化鉴于这样长期相持,于我不利,便给驻莱芜的石友三写了一封信,请他帮助。石友三是国民党第十军团的司令,原先和我们有统战关系,他的政治部主任张友渔是共产党员,当时很有威望。接着,我又和朱本善、刘其才一同到莱芜,去见张友渔。结果一了解,这时石友三已被国民党中统特务所掌握,石本人的态度也变坏了。此行没有成功。特委决定放弃抱犊崮以西一片地区,到抱犊崮以东大炉那里,会同万春圃建设抗日根据地。队伍转移时,遭到沿路土顽武装的多次袭击,由于我们不加抵抗,部队受到一些损失。路过张家子集时,碰到李以锦的队伍。李以锦反共最坚决,估计他不会放过我们。郭子化、张光中便去找李以锦。经过交涉,李表面上允许我们通过,但暗地里又埋伏了人,准备给我以突然袭击。他的诡计被我们识破后,郭子化又去和他交涉。他知道河滩里有我们的2000多人,不好惹,终于让我们通过了。

    到大炉以后,四支队的一个团撤走了。1938年9月上旬,根据特委指示,我们在这里接受了张里元的编制。张里元当时表现还好,跟我们合作,给我们供给,保证我们独立自主地进行活动。这时我们的番号改为“山东第三专员公署保安司令部直辖四团”,张光中任团长。

    1938年秋,党组织决定调郭子化任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统战部长,调我到中共临郯中心县委做统战工作。我们来到临、郯、费、峄四县边联办事处时,因办事处主任李仲勋杀了“青六团”的一个骨干曹元,正在和土匪头子王学礼闹矛盾。郭子化和我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解开这个疙瘩。要做的第二件事,是帮助李仲勋摧垮地主政权,组织联庄会,建立武装。

    王学礼家里的地不少,是地方上的豪绅,在附近颇有些号召力。听说他与芙蓉的刘干臣是莫逆之交,我们就找刘干臣做他的工作。刘干臣把王学礼请到自己家里,我们共同陈述当前形势以及他的出路所在,还谈到了是否依附张里元的问题。征求王的意见时,他说:“要干就干八路,不干国民党!”这是他目睹苍山暴动、看到共产党比国民党好而讲的真心话。我们又说起暂时把他的队伍纳入张里元编制的好处,并且以我们暂时归张里元编制的事实来说服他。经过两天的工作,他同意了,被编为第三专员公署保安司令部直辖二团。

    建立政权

    1939年夏,日寇“扫荡”沂蒙山区。我方指挥这次反“扫荡”的是八路军一一五师政委罗荣桓。当时我带领600多人,朱玉相带领700多人,在罗政委的指挥下,突围南下,在外袒村与日军发生遭遇战,我的腰被摔伤。此后,部队脱离了张里元,转战于依汶、孟良崮、朱满,又转战到临沂、郯城、邳县一带,最后到涧头集以南的黄邱山套才停下来。

    1939年8、9月间,一一五师东进支队自鲁中开到抱犊崮山区,扫除了当地的顽固势力,肃清了土匪,为建立峄县抗日民主政权打下了基础。中共山东分局决定,把我们这支部队整编为“一一五师苏鲁支队”,下设三个营。我带的这部分人编为第三营。与此同时,还成立了动员委员会,主任是我,副主任是邱焕文。罗荣桓政委在动委会成立的会上,给我们讲了关于建立抗日民主政权的“三三制”问题,并对动委会如何开展工作作了具体指示。经过发动,峄县各区都选派出自己的代表。1939年11月,召开了全峄县的选举大会。选举结果,我和一一五师派来的潘振武票数相同,他为县长,我为民政科长。不久,邹、滕、临也都建立起抗日民主政权。1940年春,潘振武调走,我接任县长。当时生活很困难,我这个县长连床被子也没有。秋收以后,每天也只能吃上一斤多鲜地瓜。虽然这样艰苦,我们还是坚守在南泉,因为这里是鲁西到天宝山区的必经之路。

    抗日民主政权和抗日武装的存在与发展,引起了敌人的极大恐慌。1940年秋季,敌人集结了鲁南的日伪武装,首先对我运河支队驻地十八黄邱山套“扫荡”。我运河支队损失很大,1400多人的队伍,邵士成只带出了500多人,孙伯龙在战斗中牺牲。

    1942年以来,罗荣桓政委运用翻边战术,主动向敌人后方进攻,鲁南根据地有所恢复,建立了专署机关,县级以下武装部队逐渐扩大。这年春,我被调到华东学习。1943年,回到鲁中南行署工作,直到抗战胜利。

    艰苦斗争的年代,锻炼了部队,也锻炼了干部。我所在的部队,后来发展成八路军八师,许多久经考验的同志走上了领导岗位。但是,也有不少战友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同志,经常怀念着他们。他们的功绩,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傅本农、郭明泉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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