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6月,乔道三主持召开市委市政府联席扩大会议,除市委市政府领导和有关部门负责人外,还邀请了各区负责人、街道街长,部分厂长经理和其他党外知名人士等列席会议。会上,乔道三简要介绍了英国发明家詹姆斯•瓦特改良蒸汽机,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发明家,功率单位遂命名为“瓦特”。与会人员听到这里,不禁窃窃私语,竖起拇指称赞:“这个瓦特真是了不起啊!”
接着,乔道三话锋一转谈起界首当前的工业现状。他说:“界首的工业发展成绩有目共睹,但是要实现“工业建市,商业富市”的战略目标,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要解决动力问题,这个动力就是电力,如果有了电力,界首的一切事情都好办了。根据估算,一瓦特电力可顶上几十人的劳力,有了电就等于为工业生产插上腾飞的翅膀,这样既省人力又省事,还可大大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品的数量和质量,全市的工业生产就会如虎添翼、飞速发展。并且有了电,界首几千年来点灯燃蜡的黑暗夜晚,将变得灯火通明,居民的生活质量也将会得到极大的改善!”乔道三讲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经久不息的掌声过后,乔道三接着讲道:“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建设发电厂这样的大事,理所当然要请大家过来商讨研究,集思广益,人多智谋广嘛!我们市这么多精英齐聚一堂,共商办电大事,我想,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下面请大家发表高见!”
乔道三话音刚落,公营大众烟厂厂长李登堂便迫不及待地抢先发言:“乔市长,你说的办电,真正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我举双手赞成拥护。我们烟厂生产的烟虽然销路不错,可卷烟大都靠手工操作,不光产量低,质量也难以保证,生产的成品烟长短不齐、粗细不等。我到蚌埠卷烟厂参观过他们的电力卷烟车间,生产效率是我们的几十倍。乔市长,办电的事,我代表大众烟厂坚决拥护。”
李登堂刚说完,面粉厂厂长紧接着发言:“听了乔市长办电的动员报告,太令人振奋了。我们面粉厂的处境比烟厂有过之而无不及,‘民以食为天,食以面为本’,界首人民生活依赖面粉,市民买面都是排起长队等候。我们现在是干着急没办法呀!要是有了电,厂里就可以添置一台大型打面机,面粉就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纺织厂、榨油厂、毛巾厂、肥皂厂等十几位厂长经理都争先恐后发言,纷纷表示坚决拥护。一直没抓住发言机会的一位街长瞅着一个机会,突然站起身来,激动地说:“乔市长,你领导界首人民当家做主人,一心为界首人民谋幸福,现在又为办电操心,你真是界首人民的福星哪!我代表街道居民表示最坚决的拥护,你指向哪里,我们就冲向哪里!”
一位商界资深人士也表述心声:“乔市长,你讲的蒸汽机和办电原理虽然我一窍不通,但我明白办电是造福界首人民的大好事、大善事。瓦特虽然了不起,但我们界首办电还得仰仗你乔市长,有你乔市长亲自挂帅,一定能打赢办电这一仗。”
这位商业人士的发言,赢得了大家一片喝彩:“乔市长,你就快下命令吧!”
1949年8月初的一天,阜阳专署专员李时庄主持召开由全区县市长参加的农业工作会议。会议的主要议题是“大力抓好农业生产,解决广大群众吃饭穿衣问题”。会上,各县市负责同志就如何发展农业、调动农民种粮种棉积极性和开展生产救灾等问题相继发言汇报。当乔道三发言时,他径直把话题引到工商业上,他说,现在界首全力以赴抓工商业,眼下正在紧锣密鼓筹备建设发电厂。说起发电厂,乔道三顿时来了精神。他先是谈到二百多年前英国人詹姆斯•瓦特靠自己的聪明好学、刻苦钻研,改良创造了世界上第一台具有实用价值的蒸汽机,推动了第一次世界工业革命,同时也推动了电力在工业上的广泛应用;又谈到瓦特之后多次改进蒸汽机,实现了蒸汽机在火车、汽车、轮船上的推广使用,使英国工业迅速崛起,国家迅速富强起来,一举成为当时世界公认的日不落帝国;而当前的界首要想迅速富强也离不开工业和电力的大发展。乔道三的一番瓦特及蒸汽机工业革命的论谈,令与会人员耳目一新。他们个个听得如痴如醉。也难怪,与会的领导干部大都是握锄把、扛枪杆的“大老粗”,肚子里墨水有限,对瓦特蒸汽机及世界工业革命一无所知。
后来,再去阜阳开会,各县市的书记、县市长见了乔道三,不再叫乔市长,而是半开玩笑地称他为“瓦特市长”。有一次,齐世钦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端大声问道:“瓦特市长在吗?”齐世钦一听蒙了,心想,界首没有姓瓦的啊,就告诉对方:“你可能打错电话了,我们界首没有这个人。”对方说:“我找乔道三,他是咱阜阳有名的‘瓦特市长’,难道你不知道吗?”齐世钦这才恍然大悟。
阜阳工作汇报会,既为乔道三增添了办电的信心和决心,又使他产生了巨大的工作压力。他在大会上作出让界首一年内用上电的公开承诺,那可是一言九鼎的军令状啊!经过缜密思考后,8月10日,他组织召开市委、市政府联席会议,就建设发电厂的组织机构、人员选配进行专题讨论研究。会议讨论通过了由乔道三任发电厂筹委会主任,副书记刘道成任副主任,市财粮科、市工商税务局、市工商业联合会等单位主要负责人任委员的筹建机构。根据乔道三的提议,会上宣布任命了曾在山东淄博发电厂当过技术员、现正在界首面粉厂当工人的党外人士丁铭全为筹办电厂的副指挥,具体负责筹办电厂的技术工作。同时还任命市财粮科科长王毅文为办电后勤保障资金筹集总负责人。
要想办成电,资金是关键,没有资金,一切工作都是纸上谈兵。刚刚解放的界首市百废待兴,市财政月月“吃紧”。为尽快筹集办电资金,乔道三亲自坐阵财粮科,与王毅文一道出主意、想办法、挖财源。界首市政府在战争时期曾设有一个“小金库”,保存着刘邓大军、陈粟大军过境留下的许多物品。乔道三曾指示,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不得动用。市政府的同志都不明白:财政这么吃紧,而“小金库”里存有那么多好东西却不让动,乔市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9月16日,乔道三与财粮科的同志一道,打开“小金库”,把珍藏多年的宝藏全部抬出来,拿到市场上变卖成现金。接着又想方设法从市政府农业税中筹措黄豆3万斤,麻油4.5万斤。几天后,乔道三亲自出马与银行协商,从银行贷来20万斤黄豆。尽管这样,筹集到的资金离购买发电设备所需的数额仍相差甚远。怎么办?一向主张自力更生的乔道三只好破例向上级伸手。他委派王毅文专程赶到阜阳专署财政局请求支援,当财政局负责人听说是办电厂前来借钱,当即拒绝:“小小的界首要办电厂,这不是异想天开吗?阜阳都不敢想的事,你们界首胆敢盲目上马。现在正是财政困难时期,一分钱都想掰成两瓣用,我们不会拿钱往水里扔。”任凭王毅文怎样解释,怎样恳求,这位“财神爷”仍无任何商量的余地。王毅文只好怏怏不乐地返回界首。
乔道三见王毅文垂头丧气回来了,安慰道:“毅文,要钱能是好要的吗?能是一张嘴人家就给你大把钱的吗?现在都处于建设发展时期,各行各业都需要资金。咱界首财政困难,阜阳财政能不困难吗?你不要灰心丧气,明天休息一天,准备一些办电的可行性文件资料,后天再去阜阳一趟。不要怕碰钉子,为了办电厂,咱还得拿出过去上战场打硬仗的勇气来。”
乔道三几句贴心话,一下子把王毅文的劲又给鼓了起来。第三天,王毅文携带界首办电的可行性分析报告,办电的组织部署、进度安排、行动计划等文件资料,早早赶到阜阳专署,向财政局负责同志恭恭敬敬呈上所有资料,并再次说明来意:“界首办电工作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位财政局负责同志吃惊地翻了翻王毅文带来的一大摞文件资料,苦笑着说:“你要钱的精神可嘉啊!这些文件资料写得不错,可是办电厂不是开店铺,界首有那个能力吗?而且阜阳财政现在连生产救灾的钱都难以保证,不可能拿出大笔资金让你们冒险折腾。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还是找领导谈吧。”二次出师的王毅文,无精打采地向乔道三倾诉了要钱无果的委屈。
乔道三笑着安慰道:“毅文啊,咱们都是老革命啦,为界首办电碰几次钉子受点委屈总比过去碰枪子强多了,办电难,要钱难,总比打鬼子打老蒋容易得多吧?我们绝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吓倒,要敢于迎难而上才是呀!”
翌日,乔道三经过充分准备,亲自赶往阜阳,先找到专员李时庄,把界首建设发电厂前期准备作了全面汇报。他说:“李专员,我们界首筹办发电厂,目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资金到位,立即可以全面启动。”
听了简明扼要的汇报,李时庄对乔道三敢为人先的创新意识甚为赞赏,但对界首办电的前景也心中无底,便心存疑虑地问:“道三同志,你对办电厂有必胜的把握吗?你认为办电厂的优势在哪里呢?”
乔道三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当兵打仗的都懂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界首目前已对办电厂每个技术环节,每个阶段的工作计划都作了周密的分析论证和统筹安排,对解决办电工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制定了具体办法。说句不谦虚的话,我现在也算是个电力学的‘土专家’。抗战时期我在延安学习,曾学习过电力学原理。抗战胜利后,我随皮定均司令员在大别山休整时,曾在皮旅枪械修配连亲手操作过柴油发电机,对发电机的构造原理还是比较熟悉的……”
“哦,这么说你还真是个‘土专家’,看来你对界首建设发电厂是胸有成竹啦?”没等乔道三说完,李时庄就追问道。
“李专员,道三从不做鲁莽之事,没有十分的把握,向来不会草率行事,向您汇报的工作没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握,我哪敢开口?”乔道三越说底气越足。
“你们现在有多大的资金缺口?”李时庄听乔道三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就进一步问道。
“我们经过反复核算,最少还缺50万斤黄豆的资金。”
“50万斤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啊,你也知道现在财政吃紧,一下子要这么多确实有难度。”
“李专员,无论如何你也得想办法帮我们迈过这个坎!否则,办电工作将功亏一篑,我向界首人民作出的一年建成发电厂的承诺,也就等于放了空炮!”
“帮助界首发展工业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我这就去找王书记商量一下。”李时庄立即拿着乔道三送来的有关文件资料、要钱报告等,以军人特有的气势,大步流星地向中共阜阳地委书记王光宇的办公室走去。
不到半个小时,李时庄便兴冲冲地回到办公室,笑容满面地对乔道三说:“我向王书记反映界首发展工业建设发电厂的情况,他听了我的介绍,又看了你的资料,非常高兴。他说,现在正愁找不到工业典型呢,如果界首工业发展得好,可以为阜阳提供试点经验。他已当即表示要大力支持界首办工业、办电厂,这样,阜阳不仅有农业典型,还有工业典型,这叫工农结合,全面发展。但鉴于目前阜阳财政特别困难,王书记同意拨付给你们40万斤黄豆,支援你们办电。”
听了李时庄这番话,乔道三喜出望外,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甜。他上前紧紧握住李时庄的手,激动万分地说:“这40万斤黄豆对我们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啊。谢谢!谢谢领导支持!”
工作繁忙的李时庄立即下了“逐客令”:“好啦,好啦,不用你谢,你把界首工业搞上去,把发电厂建好,为阜阳工业树起一面旗帜,到时,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40万斤黄豆的事我马上安排财政局落实,你赶快去办手续吧!”打过小日本的李时庄干起工作来同样是枪急马快,说起话来斩钉截铁。
乔道三当即挺胸收腹,双脚并拢,向李时庄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短促洪亮:“遵令!”便兴冲冲地奔向财政局。
乔道三绞尽脑汁、费尽心血,总算基本筹齐了办电的资金:63万斤黄豆、4.5万斤麻油和极其有限的中州币。黄豆、麻油自然不能当钱花,怎样才能让黄豆、麻油变成更多的现金呢?乔道三经过多方调查和周密计算,终于找到一条最佳途径。于是,他让康玉成把市工商联副主席李嵩山请来。
李嵩山来到市政府,见乔道三正伏案疾书,遂走到跟前,轻声问道:“乔市长,玉成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李嵩山虽是党外人士,但他对共产党、八路军始终都是拥护的,对市政府布置的各项工作都能带头完成,每次捐款捐物,总是走在最前面。由于他思想进步,业绩突出,在界首市召开的工商业界选举大会上,全票当选为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
乔道三见李嵩山到来,起身笑迎:“快请坐,嵩山,今天请你来,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同你商量。”
“乔市长,有啥事你尽管吩咐。”李嵩山说道。
“你知道,咱界首办电的事,千辛万苦地筹到六十多万斤黄豆,为了能让黄豆多换几个钱,我打算把黄豆用船运到蚌埠换成豆油,再将豆油运到上海出售,上海的油价高你是知道的。这么多来之不易的黄豆,用小木船运到蚌埠再倒运到上海,水路迢迢,困难之多,责任之大我就不多说了,思量再三,我想只有你才能担此大任,不知你意下如何?”
“谢谢乔市长对我的信任,为了让界首人民用上电,就是上刀山入火海,我也在所不辞。”李嵩山拍着胸脯承诺。
“好,嵩山,你真是个爽快人,就这么定了,你先制定一个详细方案。时间紧,任务重,你赶快准备吧!”
“好,我回去马上就办。”李嵩山疾步而去。
李嵩山刚走,乔道三又让康玉成喊来王毅文。乔道三吩咐道:“毅文,刚才我找工商联副主席李嵩山谈了有关水运黄豆事宜,他已答应承担这次水运行动的任务,我想请你带队保驾护航,你看中不中?”
“坚决服从命令。”行伍出身的王毅文声音洪亮,回答得掷地有声。
“好,你全权负责这次水上运输行动的保驾护航任务。这次水运路途遥远,水道凶险,任务艰难。现在你急办的工作是立刻去市公安局挑选20名懂水性、枪法准、身手敏捷、有战斗经验的人员,组成武装押运队,由你亲任队长。队伍组成后,要进行临阵培训。”乔道三下达任务明确具体。
“保证完成任务。”王毅文也领命而去。
乔道三随即又命康玉成速把丁铭全叫来。康玉成很快把丁铭全领到办公室。丁铭全是乔道三亲自挑选推荐的办电副总指挥,一进屋,乔道三就迎上前去紧紧握住他的手,笑容满面道:“铭全呐,你这一来呵,我屋里变明了,心里变亮了,你铭全那真是名不虚传呵。”乔道三通过与丁铭全多次接触,对这位知识分子出身的“电专家”非常赏识器重,早已把他当成自己“办电”的诸葛亮。因此,他对丁铭全说话随意中带着玩笑。
“谢谢乔市长夸奖,有你这样的领导,我不光要把你的屋子变明变亮,还要把整个界首变明变亮。”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开玩笑,实则谈正题。
“这次去上海责任重大,我们组成的运输船队装载的不仅是黄豆、麻油、更是七万界首人民的希望。铭全啊,船一到上海,你立即拿着这封信去找张大之的父亲王察言大伯,请他老人家帮忙,等界首的电办好了,一定专门请他老人家到界首来做客。买电机你是内行,但是,上海刚解放,电机厂恐怕还在资本家手里,跟他们打交道要特别谨慎小心,你能决断的就自己处理,实在处理不了的,马上写信或打电报告诉我。”乔道三对丁铭全千叮咛、万嘱咐,因购买电机是办电的重头戏,事关成败,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丁铭全当即表态道:“乔市长,我一定牢记您的叮嘱,把这件事情办好。”
第二天早上7点钟,乔道三便带着市委、市政府的同志匆匆赶往码头。此时的码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不光昨天通知的送行人员全部到齐,那些闻讯赶来为船队送行的市民,如潮水般涌向码头。一时间,码头上欢呼声、呐喊声、口号声响彻云霄。乔道三本不想惊动更多人,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如此隆重的欢送场面,他为界首民众对办电有如此高涨的热情而感动不已。眼看开船的时间已到,乔道三当即下达了起航令。早已整装待发的20条货船刹那间齐刷刷升起风帆,水手们纷纷操起船桨船篙。长达数百米的船队,迎着灿烂的朝阳,乘着老天赐予的西北风,在欢送大军的声声祝愿中,朝着东南方向,浩浩荡荡地破浪前进⋯⋯
船队启航后,李嵩山严格按照乔道三交待的谨航慎行、安全第一的行动准则,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凭着他久跑江湖河叉的丰富经验,凭着船员们手中的船桨船篙,凭着押运队员的机智勇敢,不到十天的时间,这支庞大的船队便平安顺利地抵达蚌埠货运码头,船队航行的第一仗首战告捷。李嵩山凭借自己在蚌埠商界亲友多、门路广的优势,很快完成了黄豆换豆油的交易任务,按照市场粮油差价,用60多万斤黄豆换成20万斤豆油。李嵩山、王毅文、丁铭全三人据情商定:对船只人员重新进行编排整合,选留10只船装豆油、麻油,武装押运队员选留10人,其余船只和人员由李嵩山带领原路返回。
翌日早上8点,满载豆油、麻油的船队在王毅文指挥下,缓缓离开蚌埠货运码头,向着上海方向行驶。
船队沿淮河、长江、黄浦江,历时一个多月,经过千难万险,终于胜利到达目的地——上海货运码头。船队停靠后,船员们争先恐后跳上岸,互相拥抱致贺:我们胜利了!乔市长交给我们的任务完成了!王毅文要办的第一件事是给乔道三发电报,报告船队胜利抵达上海的喜讯。
正如乔道三所料,上海豆油、麻油果然货缺价昂,20万斤豆油、4.5万斤麻油,没费周折就全部出手,并且得到上海航运处和浦江粮油供应站的高度赞扬。浦江粮油供应站为表示感谢,不仅以略高于市场价一次性付清全部货款,还专门制作一面绣着“千里送食油,情谊深似海”的锦旗,送到王毅文手里。
拿到货款后,王毅文、丁铭全按照临行前乔道三的安排,急匆匆地往王察言家赶去。王毅文敲门问道:“请问这是王察言家吗?”
一位身板硬朗,气度不凡的老人应道:“我就是王察言。”
王毅文、丁铭全作了自我介绍后,赶忙把张大之的亲笔书信递给王察言。王察言听罢介绍,接过书信阅后,顿时满面笑容,上前握住二人的手,说道:“欢迎二位到来,快请屋里坐,大之早就来信说界首的同志要来上海买电机,你们和大之情同手足,到这不是跟到自己家一样吗?”见到儿子的同事到来,王察言喜不自胜,又是敬烟,又是沏茶。
丁铭全当即言道:“我们到这看望您老人家,都是乔市长安排的,临来时他反复交待要我们代他向您问好。从界首带来的礼物,也是乔市长亲自挑选的,都是一些我们家乡的土特产。”
“你们乔市长真是了不起啊!什么事情都想得如此周全细致,怪不得大之每次来信就夸乔市长文武双全。”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钟,王察言就领着王毅文、丁铭全来到一家大型电机厂,却发现大门紧闭,问了值班员才知道,工厂因战火破坏,正在紧急维修,暂停营业。次日一大早,他们就直奔老城区的机电器材一条街,一连看了几家机电商行后,果然有了收获,但经丁铭全仔细查验后,发现电机不是大就是小,都不甚合适。接下来,他们继续在上海大街小巷东寻西找。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他们在黄浦江边一家商店看到一款比较合适的电机。这台发电机由苏联制造,是专为“吉比利亚”登陆艇匹配生产的,功率为150马力,发电标称容量100千伏安,以380伏电压直供,年发电量可达4万多度。
看好样品谈妥价格后,双方遂签订了发电机买卖合同。丁铭全说:“我们明天过来交款提货。”
店老板笑答:“明天放心来提货就是了。”
第二天上午,王毅文、丁铭全二人如约来到商店按合同一次性交清购货款后,便拿着提货单到仓库提货。丁铭全没有忘记乔道三的嘱咐,提到货后仔细一查验,却发现电机有重大质量问题,明显是次品,他和王毅文顿时目瞪口呆。
乔道三得知资本家以次充好欺骗王毅文、丁铭全的消息后,十分气愤,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考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首先,他想到了张大之。
张大之,原名王修本,1923年生,江苏杨州人,幼年随父在上海读书。1939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并参加华东武装抗日会,到崇明岛打游击,不久回到上海做党的地下情报工作。1941年11月到苏中解放区泰县工作,任司法区员、民政股长、司法科承审员等职。因叛徒出卖,遭国民党反动派追捕,被迫改名换姓,离家出走,几经辗转,在皖北参加了新四军。1947年北撤山东,被选送进华中建设大学行政系学习。1948年7月,随军南下,因开辟新区留在界首市任市政府司法科科长。
乔道三立即派张大之赴上海处理此事,并让张大之带给王毅文一封情深意切的长信。
毅文同志:
你们要代表中共界首市委、市政府和我向王察言老伯问好,对他无私的支持和帮助,表示衷心的感谢。
对需要购买的电机、变压器规格数量,电线、保险丝、保险盒、瓷壶、灯泡的规格、数量等器件要作细致的安排。发电设备从上海到蚌埠用火车运,蚌埠到界首要根据情况,用市政府的汽车、合作社的汽车或是大渡船均可。下车或下船,虽无起重机也要想办法弄个三角架,机身移动下面要放滚木,确保安全。
我们也知道,这件事把你难为坏了,听说你身体也瘦了,要注意身体。的确,你这种克服一切困难去完成任务的精神值得表扬。
这种事之所以成功与你的努力,与你克服困难的毅力、决心是分不开的,市委同志认为这是你最大的优点。我了解你的毅力、决心和钻研的精神,是你处的社会条件所造成的。不管遇到任何困难,我从来不气馁,望能共勉,只要有一点成绩,精神上便觉得有莫大的安慰。
大人小孩都知道要安电灯了,多美啊!
从八月十五日中秋节起,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及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界首市放假3天,吃呀、喝呀、玩呀,宣传、游行、示威……很热闹,比过新年还好,上海可能更好。我从收音机里已经听到各地都在庆祝狂欢,人们高兴,天真得像小孩。老王,我深深地体会到能够有今天实在不容易!
……
张大之把信揣在怀里,肩负着乔道三和界首人民的重托急忙赶赴上海。在父亲王察言的协助下,张大之与王毅文、丁铭全一道,凭着大智大勇,与资本家打了两个月的官司,终于买到合格产品。
发电机到手后,大家兴奋之余,又发现了新的问题:这台发电机是柴油发电机,而界首没有柴油供应渠道。谁都明白,没有匹配的能源,发电就无从谈起。张大之遂与王毅文、丁铭全商量解决办法。精通电机的丁铭全提议把柴油发电机改装为燃柴发电机,要改就在上海改,这里的技术、设备都是全国一流的。此议得到了张、王二人的一致赞同。厂家了解到改装电机的有关情况后,给予了大力支持,抽调专业技术骨干,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燃油发电机改装成燃柴发电机。
发电机改装完毕后,尽快运回界首已成为当务之急。张大之、王毅文、丁铭全三人立即商量起来。胸有成竹的张大之首先发表意见:“这次水运电机回界首,一千五百多里的水路大都是逆水行舟,风浪大、险情多,从上海到界首,起码要用一个月时间。这么长时间,我们不能都耗在船上,按照乔市长安排,带领船队回界首的任务由我一人承担,你二人利用这段宝贵时间,好好在上海多学点办电知识技能。学习上的有关事项我已跟父亲说好,他会为你们联系安排的。”
听了张大之的意见,王毅文、丁铭全二人当即表示:“我们坚决执行乔市长的指示,只是让你一人带船队回界首,水道这么远,时间这么长,你可要当心呀。”
“你们放心好了,我从小在黄浦江边长大,水上功夫还是有的,这点小事不在话下,你们就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张大之言毕,即匆匆离去。
12月上旬的一天上午,天气格外晴朗,张大之带领船队载着发电机组及其配件历尽千辛万苦,经过长达近一个月的航行,终于平安回到了界首。
张大之带领船队离开上海后,王毅文、丁铭全通过王察言的关系结识了上海交通大学助教汪寄梅。汪寄梅是电力学教师,深为界首的办电精神所感动,于是破例收王、丁二人为徒。他非常厚爱这两位特殊的学生,不但悉心传授电力学理论知识,还经常带他们到有关电力机械厂参观学习,现场操作,掌握发电厂的建设程序和技术要求。通过近一个月的潜心学习实践,王毅文、丁铭全基本上掌握了办电全程工艺。恰在这时,王毅文、丁铭全同时接到乔道三发来的两封电报,一封是问他们二人学习得如何,可否胜任今后的工作?如若胜任速回;另一封是转交汪寄梅老师的邀请电,电文内容如下:
汪寄梅老师:
悉您为界办电不遗余力培养人才,甚为感谢!今特邀您来界现场指导安装,可否?
盼告。
乔道三
公元一九四九年十二月十二日
当汪寄梅看到乔道三发来的电报时,当即对王毅文、丁铭全说:“为了让界首尽快用上电,这次不仅我要去,还要再请几个专业技术员一同前往界首。”
1949年12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寒风凛冽。在王毅文、丁铭全带领下,汪寄梅和上海闸北水电公司何、葛、陈等一行五人顶风冒雪赶到界首。得知汪寄梅等与王毅文、丁铭全同来界首的消息,乔道三带领市委市政府的机关干部出城迎接,一直迎到城东郊尚庄东地。乔道三上前紧紧握住汪寄梅的双手:“这么冷的天,你们不辞劳苦,千里迢迢来到偏远小城,令我万分感动!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和最诚挚地感谢!”在一片欢声笑语中,乔道三与汪寄梅等人,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朝着市人民政府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汪寄梅一行五人在乔道三带领下,不顾旅途劳顿,来到沙河岸边七七抗战纪念碑西侧的界首市发电厂预选厂址,对这处宽敞的院落及14间草房进行了实地勘查后,便开始了电厂的筹划安装工作。时值隆冬,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寒冷刺骨。但是,在乔道三办电热情感召下,他们不畏严寒,一边安装发电机组,一边架设供电线路。为了赶进度,他们常常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工作着。
从开工那天起,发电厂建设总指挥乔道三无时无刻不在牵肠挂肚。每天除了办理紧急公务外,他把主要时间和精力全都投入到发电厂建设中,既指挥调度,又亲自动手,他拧螺丝上零件,操作相当熟练。汪寄梅见他出手不凡,称赞他的操作技能堪比高级技工,随口问道:“请问乔市长这技艺是如何练就的?”
“还是以前在部队学到的一点皮毛,还得你汪老师多多指教啊。”乔道三笑道。
“那我们就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吧。”汪老师颇为谦虚。
在安装现场,乔道三既当学徒,又当技工,与几位技师并肩作战。电机安装的每一个关键环节,他都要亲临现场,每一个零配件几乎都留有他的手印……由于连天加夜地工作,他原有的严重胃病和气管炎持续发作,常常疼痛难忍。但他却偷偷吃几片止痛药,而后又继续奋战在办电现场。康玉成发现这一情况,多次劝他赶快去医院检查治疗,均被他婉言谢绝了。无奈之下,康玉成只好寸步不离地紧跟其后照料他的生活。
1950年2月中旬的一天,乔道三在安装电器零配件时,突然感到腹疼难忍,紧接着汗流如雨,浑身发抖,站立不稳,当即跌倒在地。康玉成见状,赶忙递过药片,并把一条热毛巾捂在其腹部痛处。康玉成无比心疼地说:“乔市长,你这病可都是累的啊,不能再拖了,咱们赶快去医院吧?”
吃过几片止痛药,疼痛略微缓解的乔道三气喘吁吁道:“玉成啊,你千万不要小题大作,我这点小病小疼,吃点药就能好转,根本用不着住院治疗,战场上哪有轻伤下火线的道理。现在是办电的关键时期,你就是把我送进医院,我能安心睡下不管不问吗?等办好电,不用你催,我自己就去医院检查治疗。”
5月,在乔道三靠前指挥、亲自参与下,在汪寄梅及电力师傅的艰苦努力下,在社会各界的鼎力支持下,在全市人民的企盼声中,发电机组和外线安装工程全面竣工并调试成功。被视为比登天还难的办电工程,在界首仅用了10个月时间,便奇迹般地完成了。人们都知道,这奇迹是敢为人先的“瓦特市长”乔道三亲手创造的!
1950年6月1日上午,晴空万里,一条爆炸性喜讯在界首传开:界首市发电厂正式发电了!界首市区的大街小巷顿时沸腾起来,男女老幼无不欢呼雀跃。市民们不约而同涌向七七抗战纪念碑西侧的发电厂门前,见证界首发展史上辉煌时刻的到来!
界首市发电厂正式发电庆祝大会的会场主席台就搭建在发电厂大院里。上午九时许,在欢天喜地的热潮中,应邀出席庆祝仪式的中共阜阳地委副书记、阜阳专署专员李时庄和各县市主要负责同志莅临会场。李时庄见到乔道三,情不自禁地赞扬道:“你这个‘瓦特市长’果然名不虚传!界首一年不到就建成发电厂,在这方圆几百里也是首屈一指。可喜可贺啊!”
“李专员,您太过奖了,界首能用上电并非一人功劳,是与社会各界人士热心帮助分不开的,更是与上级领导的关怀支持分不开的,没有阜阳支援的40万斤黄豆,怎会有今天的界首发电厂!”乔道三今天特别开心。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一地有经验,大家来参观。我们今天就是特意前来为界首喝彩,向界首学习,并向你‘瓦特市长’取经的。你可不能保留啊!”李时庄笑呵呵地说。
“有道是‘一花独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界首办电只不过是先带个头,办个小电厂,今后兄弟县市办电厂,一定会超过界首的。我现在也没啥经验可谈,还是请各位领导到现场实地参观指导吧!”在乔道三带领下,李时庄携诸位县市领导一同向发电车间走去。
上午十时许,在一片欢呼声中,乔道三和李时庄一同推上送电闸刀。刹那间,发电机组轰轰隆隆地欢唱起来,电机房前的大灯泡骤然光芒四射。
“电来了!电来了!”
“电灯真亮啊!”
点灯不用油的美好愿望今天终于变成了现实!一时间,欢呼声,赞扬声,声声悦耳;秧歌队,唢呐队,队队献艺。人们敲锣打鼓,载歌载舞,欢天喜地庆祝光明的到来。尤其是歌舞队重新填词的一首歌曲最能表达市民的心声:
界首市的天,是明亮的天,
界首人民好喜欢;
人民政府爱人民那,
乔市长的恩情说不完;
他为界首送来电啊,
“瓦特市长”美名传。
呀呼嗨,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歌声唱出了界首人民的喜悦,唱出了对乔道三的爱戴,也唱出了界首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