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在川康边界宝兴县城北的夹金山顶,红一方面军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了。
当两大主力就要会师的消息传到我们后卫部队红五军团三十六团一营时,全营干部都欢欣鼓舞,希望赶快越过夹金山去和他们会合。但是,翻夹金山并不是轻而易举的。
夹金山是大雪山南面的最高峰,山顶终年积雪,气候变化无常,瘴雾弥漫,空气稀薄。据营部的通司介绍说: “爬上上山顶以后,不要吵嚷,不能久停,在午前必须翻过山顶,到中午以后,气候有很大的变化,或刮大风,或下冰雹,在山上停留久了,就有生命危险。从前过山的人,都要在山顶的马尼堆上扔下一点酥油、糍粑,祈求天神保佑。不然就下不了山……。”“……千山万水都没有挡住我们,夹金山也不能阻挡我们前进!”这就是在动员会上我们的豪语。第二天天还没亮,队伍就奉命出发了。顺着一条小溪旁边的弯曲小道,逆水而上。团宣传队在沿途设立了鼓动棚,唱歌、喊口号,十分热闹,鼓动着战士的情绪,队伍里的歌声此起彼落,回声震荡着山谷。
当队伍快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出来了,朝霞照耀着雪山,峰顶闪耀着金光。可是走了一段,气候变了,路旁草丛里出现了积雪,山风凄厉,气候转寒。山坡也越来越陡了,小道更险,队伍里的歌声没有了。
我渐渐感到呼吸急促,心跳得特别厉害,头也有点发晕,两腿无力,我知道已经到了空气稀薄的地方。我抬头看了看前面,马尼堆上白色的经幡迎风飘扬,离山顶近了,我鼓舞战士们: “同志们,加油,马上就过山了啦!”眼看经幡越来越近。突然、我前面有个青年战士摔倒在路旁的乱石中,只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乌,呼吸急促,卫生员急忙拨开他紧咬的牙关,给他灌了一瓶救济水,可是并不见效,卫生员用手抚摸着他的胸口,紧张地对我说: “教导员,他……他的心脏跳动微弱, 不能在这里久停,要马上下山!”
下山,那怎么行呀!无论如何非把他带到夹金山不可。我对卫生员说: “去,再动员两个战士来,我们把他抬上山。”
当我们挣扎着把病员抬到山顶上,就要脱离险境的时候,突然的袭击又来了。
忽然,由北面飞来一架敌机。队伍马上停止前进。但是山顶上长的尽是短草,无法隐蔽,我们只得蜷伏在乱石边上。敌机发出怪啸,俯冲下来,队伍被压在山顶上不能行动。山上恶劣的气候, 已经把战士折磨得够苦了,现在又受到敌机的威胁,这真是到了生死的关头了。我眼看着那个青年战士,脸色乌青,呼吸更徽弱了,真是焦急万分!
卫生员惊慌地对我说: “教导员,这样不行呀!”我一面命令营部机枪排的射手做好准备,等敌机再俯冲时,给以迎头痛击;一面叫卫生员抢救伤员。出乎意料,敌机盘旋后,即向东逃窜了。
队伍下到山腰以后,气候有了好转,那个青年战士呼吸正常了,只要人扶着就可以行走了。我们战胜了天然的障碍,翻过了夹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