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铁道队所经历的几次主要战斗回顾(文/马世田)

15616 发表于2019-06-14 16:14:40

截列车  沙沟搞布匹

    1941年11月,鲁南我军大都还没有穿上棉衣,为了立即解决这一燃眉之急,鲁南区党委和鲁南军区紧急召集铁道队大队长洪振海、副大队长王志胜及政委杜季伟到军区开会,研究解决穿衣问题。会议决定,将从敌人手中搞布匹的任务交给铁道队。同时,决定由微湖大队配合行动,做好发动群众的工作,及时将搞到的布匹转移到山里。

    当时,敌伪势力十分猖獗,对铁路沿线封锁也十分严密。要在敌人眼皮底下从列车上搞出大批布匹,确实是十分困难的。怎么办?是眼看着鲁南我军穿着单衣过冬,还是虎口拔牙,从敌人手中夺布?敢打硬仗,敢剃刺头是我们铁道队的一贯作风。当大队长、政委传达完上级的指示,并分析了搞布匹的困难情况后,铁道队的健儿们纷纷表示:就是牺牲自己,也要搞到布匹。为了确保完成这一任务,我们又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作了分析,并制定了具体作战方案。

    搞布车的方案确定以后,铁道队立即派出人员,与济南至徐州铁路沿线的地下关系取得联系,了解敌人货车运输情况。不几天,我们从沙沟车站情报员、副站长张允骥那里获悉:敌人有一列货车由北向南开,第二天到达临城。这次列车的后两节车厢装满布匹。另外,还有部分药品和医疗器械。经联系,张允骥答应协助我们将这两节车摘下。我们针对实际情况,重新调整了截布车的战斗部署,决定在薛城车站以南,韩庄车站以北的塘湖和沙沟两个小站的区间截车。当时我是主要队员,领导决定把沿线警戒、组织农民抢运的任务交给了我。战斗开始前,我们组织数百名农民隐蔽在两站之间的铁道两旁,等待抢运布匹。

    临城车站日、伪岗哨林立,站台两头高高矮矮的信号灯放射着昏暗的灯光。晚9时正,载着布匹的列车在汽笛声和鬼子的嚎叫声中起动了。不到半个小时,列车进入沙沟车站,并继续向南运行。这时,早已等候在沙沟车站的铁道队大队长洪振海等人,在沙沟站副站长张允骥的配合下,瞅准列车进站减速的一瞬间,迎着刺骨的寒风,如敏捷的矫燕,转眼间已飞上了南去的列车。列车进入沙沟、塘湖区间不久,张允骥就将列车后部的两节车厢一起摘了下来,前面的车头带着其他的车厢继续在夜幕中向南运行了。

    被截下来的布车,立刻被等侯在铁道两旁的军民围了起来,大家卸的卸、推的推,车拉肩扛,每人肩上至少都扛了一捆(12匹)。经过一夜的紧张搬运,车厢的布匹及药品、器械,经郗山运到了微山湖边的郗山口。布匹卸完后,我们又将不要的东西连同车厢一起浇上汽油烧了。

    湖边几十只大大小小的渔船,又将布匹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上湖心的微山岛。列车到徐州后,撤人才发现布匹丢失。于是,鬼子开着装甲车扑向出事地点。鬼子扑空后,恼羞成怒,又沿着夜间我们留下的足迹,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微山湖边。敌人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物资被我军民从他们眼皮底下运走,气得哇哇直叫,但又无可奈何,只是把成批的迫击炮弹疯狂地倾泻在湖面上。在这次战斗中,我们担任警戒任务的队员只有一人负伤,其它人员全部安全撤离。

    后来,鲁南军区专门抽调了主力部队的一个连协助铁道队将这批布安全转运到山里,解决了鲁南我军的越冬棉衣问题。

   巧化装  临城除叛徒

    叛徒田广瑞、杨茂林在参加铁道队之前,原是临城地方小股武装的头目,被收编为鲁南铁道队第三中队任正、副中队长。我铁道队从微山岛突围后,在艰险和困难面前,田广瑞、杨茂林吓破了胆,携枪投靠了临城日军的特务头子松尾,充当爪牙。他们为了向鬼子表示忠心,将我铁道队的活动规律、范围及地下联络点等情况全部提供给了敌人,使铁道队遭到了一些损失。同时,两个叛徒还在临城敲诈勒索,无恶不作。为了消除隐患,为民除害,铁道队派人化装进城,深入敌巢除奸。首先,杜季伟政委派警卫员王二孩潜入城内,对田广瑞的活动规律作了详细侦察了解。除奸任务交给了我们短枪组,这时我任短枪组长,奉大队长命令,率程怀玉、王二孩等人执行任务。

    1943年3月的一天,我们3人一身商人打扮,根据临行前队长、政委“在城内万不得已才开枪”的嘱咐,将短枪掖在袄内,每人又身藏一把匕首,沿着十分熟悉的街道来到临城三街的大烟馆门前,隔窗看到田广瑞正躺在烟榻上“咝、咝”地抽大烟。我们立即作了分工,我在烟馆对面的小铺前装着看商品监视烟馆大门,程怀玉和王二孩则躲在了烟馆的门两侧。过了片刻,只听“吱呀”一声,烟馆门开处,吸足了大烟的田广瑞左摆右晃地走了出来。当他的右脚刚跨出门坎时,等候在两侧的程怀玉、王二孩立即拔出匕首,向他前胸刺去。田广瑞狗急跳墙,忙向左侧一闪,由于两把匕首同时刺来,田广瑞虽躲过了右边的,左边程怀玉的,匕首却刺进了他的右臂。只听田广瑞杀猪般地嚎叫一声,夺门逃跑。情况十分紧急,程怀玉当即掏出手枪,朝着叛徒扣动了扳机。“砰j”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田广瑞顿时倒在了街心。完成任务后,我立即下令撤离。等到日本宪兵和伪军闻声赶到时,我们已奔出城门,朝驻地走去。

    铲除了田广瑞后,我们又盯上了叛徒杨茂林。一天,铁道队,通过侦察,了解到杨茂林一清早离开临城,只身去了柏山。得到这一消息后,我短枪组立即派队员孟庆海、孟庆金、梁传德和通讯员小刘,来到了临城西的张桥待机行动。张桥是临城去柏山的必经之路,卡住了咽喉,敌人插翅也休想逃脱。他们4人在桥头两侧等了近一小时,只见一人由东向西哼着小调向桥头走来,来人正是杨茂林。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叛徒离桥还有30米左右时,只听孟庆海大喝一声:“叛徒,你的死期到了!”4人同时从桥埝跃起,复仇的子弹射向了叛徒,杨茂林应声倒地。

困驻地彭口闸遇险

    1943年6月的一天,鲁南独立支队在大运河畔的彭口闸村召开各大队负责人会议。我带领警卫班担负会场警卫工作。会议地点设在一地主院子里。这座院子很大,坐落在运河东岸,分里外两处,院墙用土坯垒砌约3米高,大门朝南开。院墙外是一条南北巷子,巷口西北方向百米左右是庄稼地,长着大片高梁。这一带,除18里以外的临城有敌人外,周围都没有敌人。这天下午1时左右,临城日伪军百余名乘汽车由北向南直扑这里。当哨兵发现报告时,敌人已将大院团团包围,部队要撤离已经来不及了。为了应付这突发的情况,大队长刘金山、政委杜季伟立即命令队员堵住大门,给予回击。日军端着三八大盖,嚎叫着向大门反复冲击。我扼守大门的队员沉着应战,敌人上来一个就打倒一个,不一会,在大门外就扔下了10多具尸体。敌人一看冲不进大院,便像发疯的恶狼,马上调来了几门小炮,向院内猛烈地发射炮弹,情况万分危急,在敌我力量十分悬殊的情况下,为了确保与会干部的安全,铁道队队员纷纷表示:我们一定要把与会干部安全撤出去。刘金山大队长命令长枪中队长徐广田率8名身强力壮、勇敢善战的队员担任突击任务。他们首先冲出去,吸引敌人的火力,然后,向着迎面的敌人猛扑过去,集束手榴弹立刻在敌群中炸开了花。当遭到突然打击的敌人清醒时,铁道队队员已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晕头转向的日伪军认为铁道队大队人马突围了,急忙调过枪口,朝着向北跑去的队员猛烈开火,有一名队员在敌人的射击下中弹倒地。趁敌人火力转移的一瞬间,我们警卫班的队员,立即掩护着与会干部翻过院墙,向百米外西北方向的高梁地撤去。这时,村外正西方向的敌人发现我们后,立刻疯狂地射击起来,在这生死存亡关头,二分队长李文生勇敢地担负起只身炸机枪的光荣任务。只见他冒着敌人飞蝗般的枪弹,时而匍匐前进,时而迂回跳跃,迅速地逼近了敌人的机枪阵地。他飞身跃起,手榴弹便在敌人机枪手的头顶上开了花,敌人的两挺机枪顿时成了哑巴,而我们的英雄战士、优秀共产党员李文生同志却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先烈用鲜血为部队打开了通道,队伍顺利地撤入高梁地,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这次战斗,我们共牺牲两名队员,与会干部无一损伤。日伪军却付出了死伤30多人的惨重代价。 

狭路逢李楼遭遇战

    1945年2月的一天,已是夜里10点多钟,我们30余名长、短枪队员在大队政委张鸿仪的率领下从乔庙出发,连夜赶到铁道东的马官庄去执行一项紧急任务。夜幕里,短枪队抽出3名队员一前二后,右手提枪,在队伍前面开路。寒风中,大家紧跟尖刀班悄然而急速地向前赶路,穿树林、越小河,来到李楼时已是午夜时分。正当我们准备穿过李楼,继续向北行进时,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咔咔的皮鞋声。“敌人!”随着一声急促的报告,我们立即原地卧倒,作好了战斗准备。原来,百余名日伪军从临城出发,利用夜幕作掩护,化装成铁道队员破坏我们基点村联络点,抓捕我铁道队员和情报人员。这时敌人也发现了我们。“叭叭!”、 “轰、轰”的枪炮声划破了夜空。撤退已来不及。“打!”政委张鸿仪当机立断,命令我带几名队员冲上去。我大呼一声:“冲啊”J队员们迅速跃起,冲向敌群。一时间,旷野里的枪声、炮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和日军的嚎叫声响作一团。敌人仗着人多势众,竭力组织反扑。为了不让敌人“粘”上,素以“夜老虎”著称的铁道队队员们,边打边向敌人靠近,孟庆海、程怀玉、胡安良等战斗在最前面。他们越打越猛,越打离敌人越近。趁敌人机枪失去作用的时候,他们瞅准敌特头目渡边一郎,“叭叭”数枪,那家伙应声倒下。接着,队员们的手榴弹飞向了敌群,敌人倒下好几个。趁此机会,我们迅速冲上去,敌见势不妙,就逃跑了。这次战斗,计毙伤敌特务队长渡边一郎以下9人,而我们只轻伤1人。敌人做梦也没想到,路上碰上的正是他们要袭击的铁道队。

过八区张政委献身

    1945年6月初,鲁南铁道大队结束了在鲁南军区一个月的休整,以高昂的革命激情,如猛虎下山,连夜兼程,直奔临城东北部的大官庄宿营,计划第二天再去铁道西驻地。一起行动的还有鲁南铁路工委的同志。

    这是八年抗战的最后一个年头,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已被刹了下去。他们经常地龟缩在据点里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敌人为报复我们,有时还会纠集伪军对我们的活动区进行突然袭击。我们起床后,经过半夜的休息,太阳已露出了红红的笑脸,透过朦胧的晨雾,西边的津浦铁路已遥遥在望。队伍准备在这里吃过早饭再到铁路西我们的驻地。这时,突然几名队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有3股敌人正从东、西、南3个方向向大官庄合围。在这突然的情况面前,大队长刘金山和政委张鸿仪当机立断:利用我们在敌人后面的有利条件,袭击敌人,吸引火力,掩护铁路工委和地方的同志撤退。看到战士们早已作好战斗准备,“打!”刘金山一声令下。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使敌人惊慌失措。当敌人发现我们人数不多时,立即调转枪口,把火力集中到了铁道队上,队员们以更猛烈的火力向敌人反击。队员们士气高昂,越打越猛,战斗持续到了下午3时左右,张鸿仪政委见部队已脱离危险,便指示涉水过河,向龙山头方向撤退。这时,我命令短枪队员小徐和警卫员小郑留下掩护张政委,便带领警卫排,掩护工委和大队其他领导,朝龙山头方向突围了。走在队伍最后的张政委等人已过了河,正准备上岸。这时,一颗子弹打中了张政委。小徐和小郑看到政委负伤,心如刀绞,立即从河中扶起政委,迅速登上河东岸,找了一个隐蔽处躲一下。当敌人追到河边时,队员们早已无影无踪了。

    他们二人把政委背入树林后,在一棵粗大的梨树下小心翼翼地让政委靠在树上。这时,只见政委脸色苍白,鲜血染红了衣衫。为了保护政委,防止敌人搜查树林,小郑爬到了离政委不远的梨树上,观察敌情,等待同志们的到来。这时,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敌人若追来,就和他们同归于尽。

    天渐渐黑下来,我们突围返回羊庄后,发现政委未跟上,大队领导立即派我带着警卫排返回原战斗地区寻找政委。我们小分队赶到龙山头北时,已是午夜时分。在寂静的山沟里,我突然听到脚步声,队员们悄悄地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向前搜索,发现小郑和小徐抬着张政委艰难地向我们走来。我们看到政委这个样子,一个个难过得失声痛哭,小郑和小徐更是哭成了泪人。

    张鸿仪政委被送到鲁南军区医院后,终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光荣地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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