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尊敬的老部长白备伍同志与世长辞已有10周年之久了。但他那和蔼、慈祥、诚恳而亲切的目光；挚着而坦荡的音容笑貌，以及他那勤勤恳恳、不遗余力地忘我工作的精神，却永久印在我们的记忆里。他使我们怀念，也是我们的学习榜样。
那是1984年夏秋之交的季节里，已是满头白发的部长和他的夫人张令仪同志来到北京。他在北京工作的老部下刘轩亭、朱杰、孙炳华、李磊、刘御，在空军总医院的客饭食堂里，备了一桌家常便餐，请白部长夫妇和我们聚一聚，以表达我们对老部长的敬重和欢迎。不料，他见了我们，由于高兴和情绪的激动，冠心病发作了，急诊住进了空军总医院，经过救治，病情很快稳定了。
在老部长住院期间，我们利用工作之余，到他的病榻前探望，利用这一机会，和老部长共同回忆了许多往事，彼此都谈得很高兴，仿佛又回到那战火纷飞、硝烟弥漫的年代，又回到我们那年青敢闯、无忧无虑的年代，似乎又变得年轻了许多、许多。他出院时，我们送他上了火车。想不到这竟然是最后的一别。他走了，但他对我们的培养和教育，却永远使我们怀念。
在1938年的秋末冬初，我从八路军岸堤干校被介绍到山东纵队卫生部工作时，第一个接待我的就是白部长。他以和蔼而亲切的口气，表示欢迎我到卫生部工作，了解了我的最简单、最单纯的历史情况后，告诉我，要对我进行一次业务测验，测验后再分配我的工作。次日上午，我到了卫生部保健科曼云科长的办公室里。她为我出了4个题：一是痢疾病的诊断及饮食原则；二是简述伤寒病的护理；三是试述腹水穿刺的准备及注意事项；四是详述静脉穿刺的操作方法。这4个题我对答如流地写出了答案。第三天就任命我为卫生部的护士长，和李爱霭护士长一块工作。并让我兼管卫生训练队的训练任务，还让我担任护病学的教学任务。这是我被白部长批准并被任命从事部队卫生工作的开端。这件事，使我至今记忆犹新。说明白部长对部队卫生工作干部的分配是慎重的、严肃的、认真的。不仅对于部先行调查研究，而且进行了实际考核。用量体裁衣的方法，依据德才任用干部。
由于山东游击战争的重大战略意义，1938年春天，中共中央决定由郭洪涛同志带领大批干部和两部电台来到山东，发展山东地区的游击战争，建立抗日根据地及抗日民主政权，并决定派张经武到山东指挥。1938年5月，白备伍随同大批干部由郭洪涛带领，到达了山东省委驻地的鲁中地区，以山东游击队四支队的卫生处为基础，组建了后方医院，白备伍同志为医院的政治委员。
1938年12月下旬，中共中央决定成立八路军山东纵队，任命张经武为指挥，黎玉为政治委员。山东纵队在沂水王庄正式成立。司、政、供、卫的领导干部是：王彬任参谋长，江华任政治部主任，马馥堂任供给部部长，白备伍任卫生部部长。卫生部是以后方医院为基础组成的。下设4个科和1个门诊部。当时卫生部的秘书是焦诚，医务科长是刘超，保健科长是曼云，药材科长是单景春、李韶九，管理科长是韩湘云、杜元岭，指导员张道三、郑秀山。
卫生部成立后，白备伍部长抓紧了关键性的4项工作：一是迅速配备了各所辖部队的卫生机构及人员，落实了卫生部门的组织建设。+二是为解决卫生干部的奇缺，立即组建了卫生员训练队，由张景闵任队长，举办了卫生训练班（甲班和乙班）及药剂人员训练班。三是抓紧了卫生部所属门诊部的建设，迅速解决了部队指战员的疾病诊治和部队的卫生保健工作，规定了定期为部队上卫生课，普及卫生教育。四是自力更生，土法上马，建立药厂，生产一些部队所急需的药品，如用漂白粉为主配制洗涤伤口用的来苏尔消毒水。自制蒸馏水，以配制生理食盐水。生产脱脂棉、脱脂纱布，配制碘酒、红汞水等，缓解了部队药品奇缺问题。
(一)抓紧了各级卫生机构的落实
八路军山东纵队成立后，指挥部决定了部队各级队列编制。卫生部系统的队列是纵队设卫生部，支队设卫生处和后方医院，团设卫生队，营设卫生所，连队设卫生员。
白备伍部长迅速落实了各级卫生机构的设置。各支队的卫生处长，由各支队首长任命：一支队是王仪亭，二支队是路经伦，三支队是王星阳，四支队是张一民，五支队是袁荣。任命后各自开展支队的卫生工作。
1939年6月初，日寇出动了2万多兵力，由南、北、西三面向鲁中地区进行第一次大扫荡。当我军获悉情报后，白备伍同志抓紧了反扫荡的准备：将药品器材进行隐蔽埋藏，伤病员及年龄小的同志由张景闵同志带领，配备干部组成了直属后方医院。张景闵任主任，柴诚任指导员，刘子珍、王兰亭任医生，我任护士长。配备了一定数量的护士及看护员。医院成立后驻军尹家峪。将工作人员及休养员适当配备，化整为零，依靠群众分散隐蔽掩护。年纪小的同志，可暂时回家隐蔽，但是经动员后，没有一个肯回家的。反扫荡结束后，按形势需要，撤销了直属后方医院，改建为两个所，即一所和二所。一所收治伤病员，穿着便衣，依靠当地民众，进行疏散隐蔽。二所归卫生部直辖，随部队行动。随时为部队的伤病员和指战员的健康服务。
一所所长刘子珍，副所长刘御。下设一个分所，由副所长刘御兼任分所所长。二所所长李衡。这一布局既适应了当时局势，又保证了伤病员的安全，使部队指战员的伤病得到及时诊治。因此．采取一所隐蔽分散，二所随军行动是极为正确的。
由于山东抗日战争的形势所需，我军兵力日益扩大，日寇对地区的蚕食政策和我军的反蚕食斗争，对敌作战日益频繁，伤员也相应地增加。于1940年8月前后，成立了山东纵队直属野战医院，苏书轩任院长，韩刚任政委，刘子珍任医务主任，解锐夫任协理员，吕光湖任管理科长。下设三个所：一所所长刘昌鼎，指导员崔贞。二所所长刘御，指导员柴诚（后为刘川）。三所所长王怡民，副所长田荣轩，指导员辛佐尧。各所又分为条条块块，化整为零，分散在几个点上，既可对伤病员进行小集中，便于突击治疗；又能在紧急情况下迅速疏散隐蔽，保障伤员的治疗与安全。每个所是300名伤病员。白备伍部长对山东纵队所属卫生机构的调整和改变，完全符合形势的需要，符合对敌斗争的需要。
（二）大力培训卫生干部队伍
白备伍同志重视卫生训练工作，卫生部刚成立，就开始训练干部，先开办了甲、乙两个卫生人员训练班。甲班10余人，乙班50余入。甲班由卫生部秘书焦诚出任班长，司马华为副班长，有刘轩亭、朱杰、项堑、李久均（黎萍）、王振兴、孙祖基、岳奎、孟招财等。乙班有孙秉（炳）华、刘琰、田锡五、杨锡伦、高福运、李春风、张学锦、高运城、吴明健、夏淑霞、王运珍、任伟东、黄秀芝等。这两个班训练结束后，学员都成了部队和卫生所的骨干，以后逐渐成长为卫生战线上的领导骨干。
白备伍部长于1939年10月开始又举办了卫生教导队，张景闵任队长，邓泰山为专职教员，其他教员是卫生部长和科长们兼任。并委托印刷厂翻印了《军医必携>，作为主要教材。理论课程结束后，分配到卫生所进行半年实习，然后分配工作。共开办了5期，培养了学生300余名，基本上解决了卫生干部的缺额状况。1942年8月1日，山东纵队奉中央军委命令，改为山东军区，白备伍同志任山东军区卫生部长。不久，军区供给部和卫生部率先与一一五师的供给部、卫生部合并，合并后的卫生部长为白备伍，政治委员为谷广善，副部长为刘放。山东军区卫生教导队与一一五师卫生教导队合并，成立了山东军区卫生学校，由卫生部副部长刘放兼任校长，政治协理员孙育民，教务主任邓泰山，学员队长邱国光。学员一队队长张量，二队队长张芹。这时，教学工作已逐渐正规，教学质量也日益提高。白部长及卫生部的处长仍担负着兼课任务，课程结束，学员仍到卫生所实习半年后，才准予毕业。白部长还重视开展群众性的卫生工作。对部队的指战员每周一次卫生课和自救互救的训练，在军政首长的支持下，已形成制度。藉以提高部队指战员的卫生常识和战场上的自救互救的技能，减低战伤后急救不及时的死亡率。
由于白部长对干部培训工作的重视，并以身作则，亲自示教，保证了教学质量，树立了良好的学风。培养出来的学生，绝大部分是德才兼备的我军卫生工作的技术力量或卫生工作的领导骨干，成了我军卫生战线上的宝贵财富。
白部长不仅重视培养训练卫生工作的新生力量，而且积极请，进外来的卫生专业技术人才，以充实我军卫生工作的技术力量。抗战初期请进来的有：刘子珍、王兰亭夫妇，他们带着子女及药品器材，参加了革命。还有刘超、张景闵、王星阳、杨超、于河、王仪亭等10多名卫生专业人员。以后陆续请进来的有：刘梦超、王l、、孙颖超、史林、张捷、张宇、黄炎、李莉、蔡良等。白部长很重视知识分子政策，使请进来的卫生专业人员在工作岗位上有职有权，不仅让他们放手工作，而且让他们担负卫生工作的领导工作。在思想上教育他们要认清形势和树立革命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在生活上关心他们，对刚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在反扫荡时，还委派老同志带领他们和敌人周旋，保证他们的安全，使他们成为我军卫生工作的新生力量。
白备伍同志任卫生部长，无论对卫生部的干部，还是战士，一贯是非常关心的。在那战争年代，部队的行动是频繁的。每次行动到达宿营地，不论下雨或下雪，白部长总是先巡视部队全体人员的宿营情况及洗脚水的供应情况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营地休息。最令人悲痛的一次是，1941年他的夫人曼云同志，在行军遭遇战中，不幸坠马，跌了头部，发生继发性脑出血，但由于白部长到达宿营地后，先去察看部队的宿营情况，察看完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营房中，这时曼云同志已昏迷，从而失去了抢救时机而牺牲了。为此白部长深感内疚，万分悲痛。但他热爱群众，关心群众的高尚品格，却永远铭刻在广大群众的心上。
（三）关心伤病员，深人第一线
白备伍部长平时以身作则，经常深入临床第一线，为伤病员解除疾苦。1941年的春天，有位新生儿，得了破伤风，正好是出生后第7天发病，俗称7日疯，这是最凶险的，白部长立即派人去敌占区，冒着生命危险，披星戴月，购买了破伤风抗毒素，立即为新生儿注射，并要我来担负精心护理的任务，使新生儿转危为安，这位革命后代的小生命奇迹般的保住了。现在这位革命的后代在我军部队里肩负着重要的工作。
曹普南同志患了肺结核，白部长制定了治疗方案，要所里保证他高能量的饮食，绝对卧床养病，加强护理，8个月后痊愈出院。一位阑尾炎病人，来所治疗时阑尾已穿孔，形成局限性腹膜炎。由于战争环境的残酷，药品缺乏，无手术条件。在白部长的关心下，让患者卧床静养，防止扩散为弥漫性腹膜炎，给病人进食高能量的流质饮食，增强自身抗病能力，最后局部脓疡机化吸收而病愈出院了。
白部长还深入疫情第一线，调查研究，检查病人，采取措施，控制疫情的流行。1943年6月，临朐县发生疫情，白部长亲自带领医疗小组，深入疫情地区，不分昼夜为病人检查治疗，确诊为恶性疟疾和流行性脑膜炎。白部长土法上马，利用当地的艾蒿，防蚊灭蚊，隔离病人，及时控制了疫情，得到了政府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好评，在当地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四）重视政治思想工作
白备伍部长一贯重视政治思想工作，教育卫生干部要能上能下，一切服从革命的需要，服从对敌斗争的需要。
山东军区卫生部和一一五师卫生部合并之前，白部长亲自动员做思想工作。他称一一五师为老大哥部队，详细介绍了这支经过长征的部队的丰功伟绩。要求军区的卫生干部主动欢迎一一五师卫生干部的到来。革命不分地区南北，革命工作不分职务高低，要向老大哥学习，服从领导，主动团结。并要求合并之后，由老大哥部队的干部任正职，军区的干部任副职。所以我们双方的附属所合并时，就执行了白部长的指示。合并后的山东军区附属所，就是由原一一五师附属所的所长姜绍甲任所长，我作为原山东军区附属所的所长，在合并后任山东军区附属所的副所长。我们彼此合作得很好。整个附属所的合并任务圆满地完成。
白部长也经常要求他下属的各级干部，重视抓好政治思想工作。他常说：“抓住思想教育，做好思想工作，是完成各项任务的可靠的保证。”“政治思想是一个人行动的指南，人的一举一动都是受思想支配的，因此，做好思想工作和适时的思想政治教育，才能经得起残酷的战争环境的考验。”
他还时常教育大家，树立牢固的爱护伤病员的观念，在任何艰难困苦条件下，保证伤病员的安全，完成对伤病员的治疗任务。记得在1938年冬天，有10多名伤员（其中还有一个营长），从前方送来卫生部治伤疗养。当时缺少换药的敷料，白备伍同志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蚊帐，剪成换药用的纱布，洗净、漂白、消毒后，为伤员换药。这件事给大家深刻的教育。所以在山东部队卫生战线的卫生人员一直保留着一种好传统：不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下，有饭先让伤病员吃，自己宁愿饿肚子；有衣先让伤病员穿，有被子先让伤病员盖，甘愿自己受冻。没有敷料和脱脂棉，拆掉自己的被子做敷料。正是在白备伍同志身教重于言教的启迪下，这种高尚无私的爱护伤病员的观念，在山东部队广大卫生干部中蔚然成风。在一次反“扫荡”中，在二所休养的伤员曲明营长掩藏的洞子，被汉奸告密后，护士班长吕清均和副班长何永福，连夜将伤员背出去，隐藏在另外一个新挖的洞子里。拂晓，日寇包围了曲明营长原来住的洞子，结果扑了个空。曲明营长脱险了。全国解放后，曲明营长在济南铁路局曾任局长。
1941年11月2日，敌人调集了5万重兵，大举扫荡沂蒙山区，有位年纪小的看护员王雨珍，不幸在东蒙山附近的野猪旺被俘。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她始终未供出掩护伤员的地点，表现了一个革命军人的高尚气节。三所的护士长杨以淑在敌人的刺刀威逼下，挺身而出，掩护了在一个石洞里隐藏的其他同志，保住了她们的安全。这些同志在敌人面前，表现了威武不屈的英雄气概。在那战争的年代里，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的日寇对根据地扫荡，实行铁壁合围，梳篦战术。卫生工作者出生入死、千方百计地掩护伤病员，艰苦奋斗争取反扫荡的胜利，他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不胜枚举。这些都是我党、我军及山东军区对卫生工作者确治思想教育的结果，也是白备伍部长狠抓政治思想教育所见的成效。白备伍部长是山东纵队卫生工作的创建人和奠基人。他的丰功伟绩，非笔墨所能描述。他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忘我的革命精神，对革命事业极端热忱，把毕生的精力，全部献给了祖国的革命事业。最后连自己的躯体也贡献给祖国的医学事业，这一切的一切都铭刻在我们的心中。白备伍部长——您是我们毕生学习的光辉榜样。
1996年3月16日（作者李磊为原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后勤部军医学校校长，刘御为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总医院院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