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白部长二三事(文/王克荣)

佛寺白家de 发表于2019-06-15 16:58:56

1939年冬,我在四支队特务团当通信班长,一天吴祝有教导员找我说:“小王,组织上决定调你到纵队卫生部学习,你有什么意见?”我高兴地接受了这一任务。1940年10月,我们到达山东纵队卫生部卫生教导队,住在青驼寺附近的村庄。经过考试,四五十人有三分之一文化水平在初小程度。但身体素质都挺棒,都是二十几岁小伙子、“三八式”战士。我文化低也被录取了。开学那天姬平教导员主持会议,介绍白备伍部长,介绍教员苏书轩(科长)、李衡(科长)、张曼云(科长)、刘子珍(专家)、张量等。邓泰山队长讲话宣读教育计划、校风、纪律和要求,任命班长等事项。接着白部长在卫生教导队第三期开学典礼上讲话。他说:“咱们山东纵队在抗战中不断发展壮大,但卫生状况远远跟不上部队发展的需要。卫生干部除敌占区来少数专家和一部分医护人员外,还必须自己培训基层卫生干部,这不仅有现实意义,更有长远的战略意义。我们教导队要以‘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抗大校风作为我们的队风。”他指出,我们处在的环境是艰苦的,条件差、困难大。天当房、地当床,白天上课,有时晚上还要行军,因此教育计划要按实际情况抓重点。如生理解剖学,不管内科、外科都要精通它。教材是油印的,质量不高,要想法搞一完整的人体骨胳标本,有些课可以边打基础边实习中补充,由于同学文化参差不齐,给授课带来困难,因此要给文化低的同志吃“小灶”,提倡文化高和低的结成对子,互帮互学。卫生部把李衡同志带来的1500倍蔡氏显微镜,给你们教学用。把槽沟二所(当时山东不叫医院叫所或分所)作为实习场所,我们这几位老师都是有水平的专家,邓泰山同志还是外国留学生,医学知识渊博,回国参加抗日。他鼓励同学要勤奋学习、遵守纪律。开学典礼既简单又隆重,使我永远铭记,白部长的话成为鞭策我前进的座右铭。

    我于1941年4月毕业后,留在卫生部保健科当科员,全科连张曼云科长共5个人,主要任务是负责机关、部队卫生防疫工作。白部长经常到科里了解工作,他常说:“一两的预防,胜过一磅的治疗。”不要认为防疫工作没啥干,其实防疫保健工作多得很,旧社会还讲延年益寿,预防传染病。我们处在战争年代,环境艰苦,敌人封锁,医疗器械药品极端困难,部队生活更显出防疫工作的重要。要抓好水源、厕所卫生,水井要砌高,厕所要深挖,远离水源地,经常撒石灰,消灭蚊蝇滋生地。卫生课要形成制度,行军宿营要洗脚,要深入部队检查落实情况,表扬卫生先进单位。

    白部长了解到纵队首长工作忙,小病得不到及时治疗,除了要求建立医疗档案,他还建议卫生部找几间好房子,专门给首长检查身体,有病住几天,健康恢复快。由医务科、保健科共同负责具体事项。我记得王建安、黎玉、罗舜初、周赤萍等首长都来进行过检查治疗。白部长了解部队多发病(如痢疾、疟疾等),对部队危害大,号召卫生干部要土洋结合进行防治。他还号召要深入群众搜集偏方、验方,这一号召很快得到响应。药厂根据民间中医验方自己制砒丸、天南星丸。医生用针刺第五颈椎,蒜泥糊尺挠等处,这样不仅减轻患疟疾症状,还缩短治病时间,有的真治好了;还有偏方治大病,5条水消肿(5条即艾蒿、观音柳、透骨草、胡桃枝、偏柏),熬水消下胶水肿很好。我们曾在<前卫报>、山东《大众日报>介绍过,它不仅为部队,也为根据地广大群众治疗疾病带来福音。白部长对卫生干部深入群众,搜集偏方、验方非常满意,还在卫生会议上大大表扬一番。

    记得1941年春,卫生部正在召开卫生处长会议,突然接到通知,有敌情要马上转移,下午2时出发,当行军到孙祖镇西边快过河时,对岸山上突然打起一阵排子枪,曼云科长的马受惊,科长被摔下马来,医生立即检查和处置,初步诊断脑震荡。部队继续前进,曼云科长已不能骑马,只好用担架抬着,到达燕子崖村,她已不能说话,很快停止了呼吸、心跳。卫生部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万分悲痛之中,白部长当时心情可想而知,他失去了亲人、科长、战友,却强忍着悲痛和眼泪,他说:“同志们的心意我明白,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要继续行军,应赶快把曼云同志后事处理好。我们不能把曼云同志的遗体抬到马牧池目的地,环境也不允许。”大家就在无比悲痛的心情中,安葬了我们敬爱的科长张曼云同志。白部长革命的大无畏精神,深深地教育了我们,第二天到达目的地马牧池,随即投入紧张的工作,继续开完会议,然后去迎接新的战斗。白部长对工作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把部队卫生工作时时挂在心上。他对同志关怀备至、平易近人,卫生部不管哪位同志生病他都亲自看望。但对犯有错误的同志批评也是严的很,记得卫生教导队,为了自己搞一套完整骨骼标本,经上级批准,把罪大恶极的汉奸枪毙后加工处理,由于个别学员忽视群众纪律,夜里用老百姓大锅煮。老百姓知道后很反感,一直反应到卫生部。白部长知道后严厉批评说:“你们为教学搞骨骼标本是好事,可你们犯了群众纪律,这是军民关系的大事,是政治问题,为什么不能到山沟或野外去办?为了挽回影响,除了向群众赔礼道歉,还要赔人家大锅。”我们照部长指示办,老百姓满意了,大家受到一次很深刻的教育。1941年夏天,我有事去请示白部长,处理完公事,白部长问我,“小王,你工作学习怎么样?”我说:“挺好。”当我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下去时,白部长当即说“有什么难事说说么。”我对部长说:“我到保健科快一年了,在科长关心和同志们帮助下,有了一定进步,但我技术不行,不会看病也不会做手术,能否叫我到基层锻炼一下,接触实际,更好地为部队服务。”部长说:“有意见说出来好么!你回去我们考虑再告诉你。”过了不到一个月,科长告诉我:“部里已决定,调你到一所工作。”到了一所,又和几位同志到界湖镇以西根据地边缘、群众基础好的五圣堂、簸箕掌、西桃花等村组成新一所的三分所,以应付敌人对山东根据地“大扫荡”,田荣轩任科长后,张健任政治指导员,住五圣堂村,我负责西桃花村,密集地挖地洞,贮水,藏粮,以便在发生情况时接收从内地转来的伤病员,从此我离开了卫生部,远离了敬爱的白部长。

    1942年山东军区成立,我又留在鲁中卫生部,1945年日寇投降,我又分到新成立的卫生部进军东北,从此再也未见到白部长。白备伍同志在艰苦岁月里:在卫生教导队培养的学生,遍布全中国。当时教导队的同学们后来都成了我军卫生骨干,有的光荣牺牲了,即使还健在的也都到了耄耋之年离休了。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一晃50年过去了,我虽年过古稀,但从抗日初期受到的白备伍部长的教育关怀,他那慈祥面孔,对革命的无私奉献精神,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1996年元旦

(作者为原沈阳军区后勤三分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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