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备伍同志是山东军民革命卫生事业的开拓者和主要的奠基人。几十年来他和山东军民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下艰苦创业,使山东革命卫生事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逐渐地发展起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为山东军民健康所作的贡献是首屈一指的,他是立了大功的共产党人。
1986年4月当我得知白备伍同志患心脏病住进华东医院的时候,我专程从无锡南后干休所到病房看望了他。适逢张勤同志(广东省卫生厅长、当年是白的秘书)也来看望他,我们两人同去他的病床边,白备伍同志喜出望外,大家以愉快的心情,高兴地谈起了战争年代的往事。特别是他亲自带领我与张量、刘树人等人,深入山东“无人区”调查疾病流行时的情况。在谈话快结束时,他提出合影留念。至今我还留下一张白备伍同志与张勤、张令仪和我极为珍贵的照片。离开病房时,我还一再祝愿老首长早日恢复健康、幸福长寿!并再次表示还会来看他的。哪里知道,这次探望,竟成了一次诀别。当从报上看到白备伍同志病逝的噩耗,心里十分难过。当看到张令仪同志遵照他的遗嘱:“死后将遗体献给医学部门解剖”,献出他宝贵的遗体,令人感动不已。这是白备伍同志作出的最无私的奉献。
从1942年白备伍同志出任山东军区第一任卫生部长,直到解放战争结束,在这段民族解放战争最艰苦的岁月中,我一直在他的领导关怀培养下,从事医疗卫生特别是临床检验工作。长期以来,他的革命创业精神,雷厉风行、平易近人的作风以及精湛的医术……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里,1942年八路军一一五师和山东纵队整编为一一五师兼山东军区,那时白备伍同志任卫生部长。一次遇到刘少奇同志由华中新四军去延安,路过山东。当少奇同志继续北上需要精简随员时,随同作保健工作的新四军卫生部保健科长王佐同志,被留在卫生部,以便寻机返回华中。在此时间内,王佐同志了解到山东部队医疗单位中还没有临床检验工作,就向白部长建议派人到新四军学习临床化验。白部长在了解到新四军已开展临床检验的工作情况后,决定抽调正在卫校学习的我和邢伯华两人,随王佐科长去新四军学习临床化验,为山东军区部队开展临检工作做组织准备。这是两支部队合并后在医疗辅助诊断工作建设上一项新的举措,它会不断提高诊断治疗工作的质量。我们两人带着卫生部首长的嘱托,来到了华中盐阜地区新四军卫生部。在化验室主任李启字和李家广(曾任武汉军区卫生部副部长)同志精心施教下,仅用3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基本上掌握了当时新四军医院临床四大常规检验工作,即对每个住院病人进行血、尿、大便、痰的检验,还有一些其他项目。我们完成了学习任务,带着新四军卫生部沈其震部长赠送的一架显微镜和一些其他器材,愉快地于1942年底回到山东根据地。
白备伍同志亲切接见了我们,听了我们完成学习任务的汇报,详细地询问了我们掌握的临床检验技术,以及新四军医疗卫生工作情况。看到了我们带回来的显微镜,当即指示医务科长李衡(解放后曾任山东省卫生厅副厅长),着手建立山东部队第一个化验室,直接归医务科领导,逐步开展工作。1943年初,尽管只有简陋设备的化验室,我们还是被派到由刘玉同志任所长的修养所(医院)开展临床检验工作了。
在白备伍同志关怀之下,我们化验室所需的药品器材,在敌人严密封锁之后,仍通过地下关系从敌占大城市,源源不断地得到补充。从战场上缴获了一部日式显微镜(铁道游击队的战利品),还购进一部精密高倍双筒式德式显微镜。临床检验用的实验诊断学之类的书籍也买来供我们学习提高之用。在当时的条件下,基本满足了医院临床检验四大常规和一些特殊检查的需要。
为了将化验工作在山东军区各部队中迅速普及,在开展工作的同时,从下属各军区、部队、医院和部分新参军的知青中先后抽调了具有一定医学知识水平、有文化的青年干部10余人分期分批来化验室跟班学习。办班时间为半年,学成后由卫生部给予部分药品、器材,返回原单位开展工作。此举颇具成果,仅用两年多的时间,下属各军区就普及了临床检验工作。为了弥补化验人员的短缺,在卫生学校第一、二期军医办班时,增加了化验知识课程,以提高学员把化验应用于临床的本领。
这样的培训,先后有学员近200名参加,都是各部队医疗卫生单位骨干,主要是军医。经过学习,大家都掌握了运用临床检验知识。这对全面普及医疗单位的检验工作,提高医疗诊断水平,是非常有效的。
1943年鲁中地区部队,在反顽讨逆战役中,将长期盘据在泰山分区临朐地区的吴化文部队驱逐了出去。由于这股反动军队的长期压迫剥削,造成了当地人民流离失所、田园荒芜、疫病流行、十室九空。仅剩余不多的人民群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就是有“敌伪顽”多料称号的吴化文部制造的所谓“政绩”,被当时人民指控为制造了“无人区”。为了弄清敌人统治下的疫病流行的真实情况,军区党政领导委派以白备伍同志为首的临朐疫区调查组,在严寒的冰天雪地里,率领张量、刘树人和我组成的卫生部工作组带着一套轻便化验器材,从数百里外的滨海地区,徒步赶向新解放的地处鲁中地区北部的“无人区”临朐县境。我们日夜兼程,翻过沂蒙山,越过沂河源头,化了几天的时间,到达了临朐县大山里边的一个村庄。由于事前周密的布置,鲁中行署卫生科长李绍九带领的医疗队,泰安县民政科李铁民带领的工作队,还有当地驻军的部分医务工作者……先后都在一二日内来村里汇合。
以白备伍为首的军民医疗队,为了扑灭造成“无人区”的瘟疫,各医疗队分头深入各村农户,进行调查防治工作。此时正值严寒的冬天,到处积雪,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白备伍同志以身作则,和我们许多年轻人一样,每天踏着积雪,翻山越岭,走村串户,四处寻找病人,进行认真细致的检查治疗。我们巡诊调查时遇到的老百姓,大都衣衫褴褛单薄,有的在屋里生火取暖,有的冷得打颤,也有的人躺在炕上发烧出汗。这些病人脸色蜡黄、浮肿,健康状况极为低下。在取血时,刺破皮肤看到的血液淡薄,血球和血浆几乎分离,好似一点血水,涂片经瑞氏染色镜检,数十例全部发现了恶性疟疾原虫,其中恶性疟新月型生殖母体,几乎每个视野都能查到。由此可见,临朐人民恶性疟疾流行,已经有较长时间了。造成这场惨绝人寰的“无人区”,除政治上受到敌伪顽匪危害外,第二位的原因,就是恶性疟疾大流行所致的瘟疫了。在战争人群流动的年代,北方发生如此严重的恶性疟疾大流行,是极为罕见的。弄清了疫情原因之后,我们继续组织众多的军民医疗队深入流行区,很快治疗了病人,消灭了传染源,切断了流行的首要条件,使临朐人民战胜了陷于灭绝的一场灾难。
于是人民得救了,它为发展生产提供了可靠的保证,这是白部长亲自带队深入灾区为战胜危害人民健康的瘟疫流行所作出的一大贡献!
1943年,国际知名度极高的泌尿科专家、新四军医学顾问、奥地利著名医生罗生特受陈毅军长的委派,到山东军区为罗荣桓政委医治肾脏疾病,并兼任山东军区医学顾问,住在卫生部。白备伍同志一向重视医务干部的培养,当即利用这一机遇,在罗大夫繁忙的工作之余,组织了较长时间的泌尿系统疾病防治专题讲座,要卫生部机关和医院的卫生医疗干部听讲。白备伍同志主持讲座,并精心记笔记,在业务学习上成为干部的表率。在罗大夫门诊时,白部长还组织有关干部参加随医学习,以便增长专科知识。这件好事坚持了数年,直到抗战后期,因罗大夫工作调动,方才停止。这是白部长关心专业建设,利用尽可能的机会,培养干部的又一个事例。
在纪念白备伍同志逝世十周年之际,系统地将他在山东创建卫生事业的丰功伟绩加以收集整理,把他的成功经验给以认真总结,这是对白备伍同志最好的纪念,也是推动现代化卫生事业发展的宝贵财富。
199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