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中的内容由抗日勇士胡立义特务大队遗留人员讲述后整理。
老人们一回忆起黑铁山起义的日子,就像一幕幕活话剧,它的人物、场面,历历在目,让人记忆犹新,泪流满面。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是个难忘的日子,日本侵略者发动七、七事变,全面侵略中国。七月三十日,北平被日本侵略军攻陷,八月天津失守,随后日本侵略军占领南口,张家口,保定,石家庄,邯郸铁路沿线地区,山东地区岌岌可危。
这时益都炒米村(解放后归淄博张店)有个激进的年轻人胡立义,他是益都职专毕业,打一手好篮球,友谊赛中常常宣扬抗日时思想,由此加入了民族抗日先锋队(共产党的外围组织),认识了长山中学的体育老师廖容标。
九月初,胡立义开始跑亲戚朋友家,进行拉队伍,到十一月队伍已有三四十人,因家中有高墙大院,村中有大药店、仓库员工,故队员可以借机掩护。
十二月二十四日早晨,一架日机飞临长山县城上空,突然一个下滑俯冲,对着一个集市街道,嗒!嗒!嗒!一溜扫射、投弹后,上拉临远飞去,接着嘭!轰隆隆!嘭!嘭!轰隆隆!炸弹的爆炸声传来,县城乱做一团,人们四处逃离。
有位刚进城的老汉,逃到了避静处,刚喘口气,抬头望着天空:“咋滴,这小鬼子又偷着回来啦!”人们看清了飞机又飞回,开始第二轮下滑俯冲……。
长山中学近处落下一颗炸弹,巨大的气浪掀下了学校大门的匾额,学校的建筑遭到了一定的损坏。
此时从学校大门吹起的尘土中冲出一个学生往城外跑去,他冲向了田野,越过了沟渠,翻过山头,抄着近道朝炒米村跑去。
在炒米村胡润田家大院子里有几位队员,在挥刀操练,门厅客桌旁有二哥立义、大哥立信、把兄弟克宽(同村)三人在拆卸、擦拭枪支,桌子上洒满枪支、零件、子弹。克宽擦拭完毕,举枪测试,瞄准、击发。
学生踉踉跄跄的直接闯进了屋,正顶在枪口上,慌忙说:“别开枪!我找胡立义。”克宽赶紧收起枪支。
学生喘着粗气,脱下了学生帽,露出了额头的汗水及热气。刚才看到院和屋里的一切,想起了老师的话:“胡立义是热血的青年,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号召力,他一定会抗日。他是大户人家,家里有钱、有枪,拉他入伙对起义有一定的帮助。”
立义迎面站立:“我就是胡立义,你坐,有什么事?”学生未坐下,就急着说:“我是长山中学学生李宗山,咱们见过面,你来过我们学校进行过蓝球赛。”“对!对!”胡立义想起来了。
“今天早晨鬼子轰炸了长山县城,学校老师廖容标、姚仲明等人组织师生60余人,已离开县城,转移到黑铁山脚下的太平庄。听说你已经拉起抗日的队伍,我们欢迎你前去参加起义。”立义听着学生说完,说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你回去告诉老师、同学,我办完几件事就去。”学生听完告辞,急忙赶往太平庄了。
十天后,立义连续成功的奇袭了湖田、据点金岭车站的鬼子后,在一个夜里,带着大哥、师弟立信、克宽三人各骑一辆德国大飞轮自行车,朝黑铁山的太平庄奔去。
漆黑宁静的夜晚,天空月明星稀,地面上三辆大飞轮自行车在驰行,如此醒目。胡立义在前胡立信、赵克宽在后,迎面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划痛脸庞,吹起了围巾在空中不停的摇摆。不远处,车轮在冰冻坚硬的地面的薄冰上不时的打滑,留下了一溜咔!咔!的声音。
约有半个时辰来到了太平庄,在师生的引领下,来到一个大户人家,见到了正在油灯下忙碌中的容标老师,已是山东抗日救国军第五军司令。换了一身黄色戎装的司令,头戴军帽,具有了标准的军人姿态。身着干净利索,个子不高,小眼睛厚嘴唇显示了农民出身的指挥官,忠厚老实又和蔼可亲。
在师生的引领下立义站到了队长廖司令的身旁。师生的眼中22岁的立义也早已褪去了学生模样,眼前就是一个江湖义士。只见其眉清目秀,衣着得体,风度翩翩,与师生短暂的交谈显示出老成、自信和豪气。行走中不时的漏出在外罩掩饰下腰间别着的双枪,引起学生们的羡慕。
廖司令和蔼说道:“欢迎你英俊的年轻人,(其实廖队长也只大立义三岁,因成熟的心理,自然依老者自居。)咱们是同行啊。你是优秀的篮球运动员,我是不合格的体育老师。”说着有点叹气。“不!你是优秀的军事指挥官,大团长,我只是一个还未入门的小兵。”立义谦虚应答。这时廖司令哈哈大笑了,低头抽了口烟,挥手说:“那是过去的事了,甭提它啦!”
交谈中廖司令要过立义的双枪,在灯下仔细的看着。“咔、咔”两声利索的卸下了弹夹,掂了掂,明白双枪的弹夹已压满了子弹,然后说道:“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袭击湖田据点、金岭车站是你所为?”立义顿时一惊,脱口紧问:“你怎么知道?”廖司令低头不紧不慢地说:“从你枪中的膛线看出,一把新枪已经打过多次。两只枪口都已锉掉了准星,说明经历了实战,枪别腰间要快速拔枪。你的枪中已压满了子弹,说明你早已进入了临战的状态。另外,听说大部分队员已换成了三八大盖,哪来的?”
立义以亲佩的目光看着廖司令,硬朗的说道:“是我干的!”“好啊!年轻人敢作敢为,干的好!金岭车站是敌人的运输线,击敌要害,好!”廖队长肯定的赞扬,提高了嗓门。接着又说:“你已经立了投名状,明天把队伍带来吧?给大家见识一下。”立义听后高兴的应“是!”抱拳告辞。
第二天上午立义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队员来到了太平庄。这里陆续来的人员、队伍很多,但场地没有红旗、标语和彩排。只有激情的人群反复悲壮地唱着姚忠明老师编的《黑铁山起义歌》:“噢!我们的队伍发源在黑铁山西,红旗飘扬在山顶上,我们心里老是想着它,想着它,想着它,黑铁山!噢!开始我们人数并不很多,可是当地人民抗日决心大,每天都有成群的兄弟来参加……”雄壮歌声,激人奋进。
在院内摆着桌子不断有人报名,登记造册,有点沙场点兵的意思。
立义、立信、克宽与廖司令、赵明新主任及其随从从院里出来,去看立义带来的队伍。
这时从不远处传来两人争执声。廖司令循声而去,看到一个站岗的队员拦住一位绰号叫兔子的队员,给廖司令说:“这位队员刚来就要带枪回家。”兔子队员说:“来时娘就有病,有人做工作让我来帮助打一仗,可来了两天了也不见有仗可打。我要回去看娘。”廖司令问道:“回家看娘可以,为什么要带枪?这里已有规定。”“廖司令,你不知枪是我家的命根子,我是靠打猎为生,冬季是打野兔的最好季节,每天打几只卖钱生活。”说着这兔子队员紧握枪支。
廖司令好奇的问道:“兔子怎么打?”兔子队员描述:“当发现兔子时只有三四十米,举枪打时兔子已经跑出了七八十米,只能一枪打中。”“好枪法呀,八十米命中兔子。”立义赞扬。此时廖司令说:“那赶紧带枪回家看娘,治病救人要紧,完后尽快归队。”廖司令说完,兔子队员应是扭头就走,立义说道:“兄弟且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块银元:“就两块银元,带上给娘看病!我叫胡立义,家在炒米村,有自家大药店,你带娘去看病拿药不要钱!我派人捎信回去。”兔子队员拿着钱说:“这怎么好?头次见面就拿你的钱?”“兄弟你拿着钱就等于认了我这个兄弟。”兔子队员十分感激:“谢兄弟,我家在北面的大寨村,祖传狩猎,生我那天父亲打的兔子特别多,人们说我是“招来兔”所以给我起名赵来兔。你们叫我兔子就行。”说完双手抱拳离去。
兔子队员走后,兄弟克宽悄悄问立义:“干嘛给他二块大洋?”立义回答说:“他家母有病,急需用钱,焦虑之心,必要安抚。另外,你没看到他八十米开外,一枪撂倒一只狼窜的兔子,如果打一个十几倍的人他还有跑吗?咱们要有三个这样的人,就可以挑战日军的一个小队。
此时的廖司令、赵主任细心听着立义与克宽的对话,看到了立义的处事的方法与为人,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感觉到此人有智有谋可用。
行走间转眼来到了村口,看到了立义的队伍,正在操练,一列队员杀气腾腾,在挥舞大刀,高喊着杀!杀!杀。一列队员在站立平端步枪默默无声的练习射击。
廖容标司令、赵明新主任望着加快了脚步,突然廖司令发现其对面50米有两位小队员在满地厮打,产生了兴趣,止步拐弯,径直的朝两个小队员走去。
边走边思忖着:两天有多支队伍而来,这是唯一抓住间隙时间,练武的队伍。他们没有学生的柔情、悲伤和歌声,也没有空洞的交谈,只是抓紧战前练兵,莫非头领带过兵?
两个厮打的少年正是杰弟(胡立杰)和小兄弟柱子。柱子看到廖司令来到,对着杰弟小声督促:“快!司令员来啦。”杰弟抓住时机,腾空旋转身子,啪!啪!啪!连打三个超人预料的飞脚,人们正在惊叹之时,又连着翻起了筋斗,十几个前滚翻,八个后滚翻、然后转圈的侧翻。廖司令、赵主任和随从连连叫好。廖司令上前问道:“小鬼,刚来到也不休息?”杰弟机灵的回答:“报告廖司令,队长教导我们,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有时间就练,练好本领杀鬼子!”“你刚才练的是什么?”廖司令问,“我练的是擒拿格斗,战时刺探个情报,抓个舌头。”杰弟利索的应答,廖司令感到满意,微笑着又问:“会打枪吗?”“会!”杰弟回答干脆,二哥立义接着示意,把盒子枪从空中抛给了十米远的杰弟,杰弟麻利的右手接枪,左手着地,就地一个滚地翻,瞬间变为跪式,侧身甩手两枪,一气合成,啪!啪!的两声清脆的枪声击中了前方几十米处预先设定的一个瓦罐。这时人群中有骚动:“这是一个快枪手!”
廖司令叫“好!”问立义:“功夫不错,练过接枪动作?”立义回答:“练过,是为了保村护院,阻击土匪。”廖司令:“怪不得动作如此的娴熟。”接着给随从说道:“记住这位小队员。”随从应“是!”接着掏出了小本子询问:“籍贯、姓名、年龄、学历。”杰弟答道“沣水炒米村人,姓胡,名立杰、年龄十五,私塾六年。”记了下来。
队员们练习完毕,立义喊到集合,队伍迅速一列站队。廖司令的随从拿起花名册:“赵克宽!”“到!”“胡立信!”“到!……”队员们一个一个应到,实到人数四十一名,随即向廖司令报告。
廖司令讲话,引来众人的围观:“欢迎你们今天加入抗日的队伍,这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它将为民族生存而战!我们要用鲜血和生命来保卫祖宗留下的土地。为国家、民族尽忠、尽孝,这是高尚和神圣的事业,它将永远载入人类历史的史册。”廖司令说着高昂着脸紧握双拳,队员们睁着大眼,屏住了呼吸。
接着廖司令缓和了口气又说:“你们经历了实战,这是可贺的事,因为你们明白,我们敌人很强大,我们只有不断练兵提高技能,才能战胜它……。”围观的群众和长山中学的学生鼓掌。
“为了提高士气,获取更多的武器,近日就要打仗,到时将再次检验你们是块好钢还是块好铁!”廖司令说完,队员热烈欢呼。立义对立信说:“听廖司令的抓紧练兵,迎接实战。”
廖司令等人转身要走,身后又传来了挥舞大刀,雄壮的砍杀声,杀!杀!杀!震天动地,阵阵声音,引来了众多的学生、队员、村民前来观看。这时砍杀的队员,有的脱下了棉衣漏出了胸膛,个别群众也拿着大刀、铁叉加入其中。
此时村口,正是寒冷季节。有位老师口中哈着白气,感慨道:“风吹树在摇,士吼马在啸!荡歌回肠曲,杀气冲云霄!”
一位老者捋着山羊胡子说:“火势正浓,何不再添一把火!”兴致的廖司令立刻转身对立义:“这时候,你还不露一手。”立义立即吩咐克宽推来放在地上的三辆自行车中的一辆。
立义骑车大撒把,扬眉挺胸,敞其外套,露出腰间的双枪,威风凌凌绕场一周,众人鼓掌欢迎,立义撒把双手抱拳环视,以表谢意。
片刻,立义撒把绕场一周,拆卸盒子枪零件,撒了一地。然后骑车绕场捡起枪零件,继续绕场,盒子枪在车上快速组装起来。这时众人鼓掌。
此刻立义加快了车速,继续撒把右手持枪望向了前方的天空,忽然前方飞出二个鸡蛋,立义叭!叭!两枪,将其在空中击碎。众人叫好!(注:事件真实,多人都有记忆。)
立义回到廖司令身旁,廖司令问:“功夫练了几年?”立义答道:“练了一年,子弹就用了近千发。”廖司令惊叹:“骑车射击,大撒把,百发百中,是个功夫!”赵明新主任说:“也就是他有这个条件和毅力,别人难以做到。”
廖司令的随从看着立义身后倒地的车子,(三十年代的自行车没有支撑,在野外是放在地上。)眼睛一亮问:“你们有车?”“是,家里有六辆大飞轮德国造的自行车,现在抗日了,派上了新用场。”立义刚说完,转身对着克宽说:“快!把哪一辆自行车推来。”然后着廖司令说:“这两辆车子留下,办事送个信好用。”“啊!见面就送车?这怎么行!”廖司令难为情,克宽说:“这有什么,伯父为了抗日20亩地都卖了,还在乎车。”廖司令感慨:“老人家真是开明、正义,那我抽时间一定去看望老人。”不必了,抗日要紧,我带个话就行了。”立义谢绝。
廖司令、赵明新主任离去。此时从人群中走来一个大汉,右手拖着十几斤重的长柄大刀要见立义,要求加入队伍。立义看其大刀不但长而且宽,说:“你先舞个刀法看看。”只见大汉抬头挺胸收腹丁字步,右手握刀,刀柄着地,大刀向上直立贴身亮相,然后双手耍起大刀,刀背上有五个铁环,舞起刀来哗哗直响。只见汉子侧身滑步突刺,然后退步急挡,上挑下撩,横扫竖削,左劈右砍连贯成型,一气呵成,最后完美收刀立正。立义问道:“你这是什么刀法?”大汉说:“这是李尧臣先生担任二十九军武术教官,专为大刀队砍杀鬼子而编制的李氏刀法。”“好!动作麻利。”立义赞扬,又问“你为何滑步前进?”“为了稳步杀敌,不给对方破绽。” 再问 “为何总是右砍。”“习惯动作,有力杀敌。”立义点头。
此时午时已过,二哥立义看着村口广场仍然不断来着队伍,疑问大汉:“今日来了多支队伍,你为什么单愿加入我们的队伍?”大汉收刀诚恳的说:“你们的队伍有一股战胜敌人的霸气,刚才见识了你的武艺,叫人佩服!还有……。”“有什么就说出来。”立义催促,大汉说道:“我叫赵来柱是赵来兔的表哥,是他叫我先来。说你为人仗义,他回来也要加入你们的队伍。”“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咱是一家人啊!以后咱们一块杀鬼子!”立义感慨,大汉应声“好!”两人相向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天空已开始暗淡,学生们兴致未消,望着克宽手里油光铮亮寒气逼人的大刀,用家乡的普通话问:“这刀够亮的?”克宽平静的告诉:“它是开过刃的。”“是!够快的!”学生回答。克宽纠正说:“它是已经杀过二拨鬼子啦!”“啊!”学生们惊恐的望着克宽手里的雪亮大刀,看着刀刃处凌厉的寒光闪闪,叫人心寒。
夜幕降临,喧嚣一天的场地,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几天后,队伍继续操练,人们发现队伍之中多了一个英勇无比双手握刀的大刀手。
这时,廖司令、赵明新主任来了,由赵明新主任传达了上级的任命,胡立义担任第五军警卫队队长,队员编入警卫队,然后队员高歌《大刀进行曲》和《黑铁山起义歌》,歌声嘹亮、雄壮,冲出太平庄在黑铁山间回荡!
二月份赶往刘庄,重新整合编制,队伍改编特务队,胡立义任特务队中队长。有人问:“怎么警卫队改成特务队?”有人悄悄的递话:“没看见这个队伍,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枪支配备齐全,队员都是长枪挂盒子,战斗力极其强悍。需要去执行新的特殊任务,非他莫属。”不久,队伍开拔,去了抗日最前线,清河平原,即敌占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