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我游击队智取湖田车站据点的第二天,鬼子逐村开始了排查,并悬赏告密者,这下引起村民的恐慌。在鬼子的威逼利诱下,村里几个大户人家及家族头人连忙召集了一个紧急会议。中心议题是“要保村子安全,不许村民抗日。”会上有族人提醒:“田弟,你家大小子文质彬彬,让人到放心,只是那个老二胡立义,平日里就舞枪弄棒,叫我们不放心啊!”其他族人跟着劝说:“胡兄,咱村里有老有小,咱可不能引火烧身啊!”润田老人听后不急,反而平静对着年长的族人说:“仇哥及诸位兄弟放心,我已安排,为保一村平安,我让老二出国读书去!”接着有人说:“怪不得近日西装革履,要出国了。”族人听后宽心的双手作揖,表示感激。
会后润田回到药店看病、拿药,没有异样。只是原先的抗日言论在这一扫而光,柜台上多了一个牌子:“此处莫谈国事!”
在药店后院干活的二哥立义得到了消息,立即派赵克宽把赵元奎的家人送走,秘密地转送到淄川的表叔家保护起来,并带去了20块大洋,作为奖赏和安家的费用。数天后赵元奎的家人悄悄的回村把房子卖了。
办完此事,立义继续研究袭击金岭车站据点的计划。立义小时清楚记忆,1915年2月,日本为掠夺金岭铁矿矿石,横行乡里,强制动工修筑金岭车站至铁山的轻便铁路,村里出过劳工。二十年来,铁路由日本铁道联队持枪把守,也是凶狠恶煞。金岭车站就是日本人的铁矿转运站,为此日军进入后立即在此设立据点,接管铁道联队。二哥立义心想早就该出这口恶气。
研究中有二件事让立义忧虑:一是村里开始建立“保甲制度”(十户为一保,连带责任。)对队伍的生存构成了巨大的威胁。为了隐蔽只有分散伪装,主要队员在立义家,以长工、药房店员的身份,白天干活做掩护。
二是鬼子汲取了湖田据点的经验,伪军全部进行了换防。新来的伪军来自东北部队,经过及其严格的训练,枪法极准。有的是朝鲜族人,父母是东北开拓团成员,还当了头。这些人思想顽固,会死心塌地的给鬼子卖命,号称“二鬼子”,给突袭据点带来了困难。
三八年一月,小寒已过的第三天,大哥立信跟父亲润田去省城采购中草药。走前给立义说:“抓紧筹备完成了第二单后,你们兄弟几人一块找部队去,就不要回来了,在这太危险,村民们都在害怕和抵触。”
父亲走后的翌日早上,立义西装革履走在村里的大街上,潇洒自如,有村民看着说:“你看,大户的人家,就是清闲,无忧无虑!”“要出国留洋了。”说着引起人们的观望。
此刻的立义实际再观察村里的动静。表面平静内心在深思:“在村里夜长梦多,村民们排斥抗日分子,难免有告密者。现在去找邹大伯,尽早落实行动方案。”想着带上早已备好的东西,骑上德国造大飞轮自行车,约有二支烟的功夫,来到昌城村邹光鼎大伯家。
进了里屋,立义望着脸色略为红润的邹大伯说:“大伯!你腿不好,怎么坐起来了?”大伯坐在炕头,背倚着墙,缓慢而有力地说:“多亏你父亲的药,好多了。我起来盘算着你该来了,果真今日来了。”说着,示意让立义坐下。
刚坐下,大妈进来:“你看这侄子,又背来了一袋面,五斤烤肉,一大瓶药酒。”“怎么又带面?又是烤肉?”大伯问。立义说:“父亲说过,给你带点今年的新小麦,刚磨的,吃起来有味道。烤肉让你炖个白菜、豆腐吃,酒是泡的蛇酒,多喝点,去去老寒腿。”“是啊!刚下的麦子,每次做的油饼,你大伯都说好吃,有浓郁的麦香味。”大妈在一边赞美。
大伯说:“你爸总是想着我,这怎么好!如何回报啊!”一阵感慨!“您已经回报了。”此话一出,大伯一愣,顿时明白什么,小声问道:“湖田车站是你干的?”立义微笑答:“是的!”这时大伯回过神来,笑道:今日的西装革履,干干净净也是一种掩饰。
一会儿,大伯看着屋外没有什么动静说:“鬼子现在到处杀人,查找袭击湖田据点的人,现在告密者甚多,还是小心为好。”立义点头“明白!”接着大伯说完指着大妈说:“你忙去!”
大妈走后,大伯从腰间掏出了一张金岭据点的军事方位布置图,放在炕上的小桌上说道:“湖田据点干得好啊!”立义谦虚道:“这是按照是你的教诲做的。”“发挥的不错,还是书归正传。金岭据点军事方位图你弟(立杰)送来,我看了整整三天,这部棋需要做到三步走。”
立义看到在金岭据点草图上,注释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然是大伯下了功夫。
说话间,大妈端上了油炒花生米、烤肉、葱拌豆腐、大葱和玉米煎饼一式四盘,另加热酒一壶。说道:“中午了,就别走了,随便吃点,你爷俩边吃边谈。”
大伯兴致问道:“你看这盘花生米就是鬼子据点,它固若金汤,你咋办?”“夜袭?”立义快语试探,大伯摇手否认,说:“有办法,这叫引蛇出洞。”说完用筷子夹起一片烤肉放到了嘴里,意思吃掉它。
“第一步,你看据点干啥用的?你在铁矿石货场,制造动静,在此诱敌上钩。动静要小,最好不要开枪,麻痹他们进行第二步。”“制造假象?”立义问,“对!”大伯肯定。
“”第二步,调虎离山。”大伯倒给了立义一些花生米:“让据点鬼子出来,去货场解救他们同伙,他们一定会走近路,这条胡同,估计对岗楼是死角。”手指图纸的一条胡同。“干掉他?”立义补从。“对!要快,小葱拌豆腐吗!”大伯说完,手指葱拌豆腐,立义接着:“一清二白!”大口吃了起来。
“第三步,直捣老巢,一锅端。”大伯说的干脆,立义听的明白,先端酒杯敬酒,两人一口饮完酒杯的酒。这时大伯满意的点头:“干的痛快!”放下酒杯,两人释怀大笑。
此刻大伯又顺手拿起煎饼,卷了大葱,递到了立义手中:“来!煎饼卷大葱,给我往上冲!炮楼上还有鬼子哪,快去消灭它们!”手指盘中的花生米:“已经剩下的不多了,一块干掉吧!”立义眼睛一亮,接过煎饼卷大葱,大吃一口,把盘中剩余的花生米倒在了嘴里,一扫而光。
两人酒是喝了八九成,有了醉意。夜色逐渐降临,立义趁夜幕回家了。大伯望着立义离去的身影,对着大妈说:“好一个小伙子!聪明好学,胆大心细。出了这么大的事,照吃照喝,也不打怵。不出一年,必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三天后,即一九三八年一月十五日凌晨三时,天阴微风,寒冷,润田早起给孩子立义安排好早饭,为其打开了大门,目送队伍悄悄地出村了。
在金岭火车站的货场,有近几十人正在忙碌,往平板货车箱里中装运铁矿石,立义和队员们已经潜入其中。
在不远处的伙房里有位老汉在做饭。柱子和杰弟主动来帮厨二天了。老汉管着近百人的饭菜,对于两个男孩子来帮忙是再高兴不过了。
中午了,老汉看着柱子挑来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大爷!你忘了,我小名叫柱子,叫我柱子好了。”柱子回答。大爷又问:“怎么不叫发财、发福呀?”“大爷!我家大人没有那样过高的奢望,只盼望柱子能长大立家就行。”柱子爽快的回答,“真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大爷赞扬。这时杰弟偷看了柱子一眼,心想:“看他老实,一会就会让你们上吐下泄。”柱子笑着瞟了杰弟一眼,趁着大爷的不备,转身把在家熬制的巴豆水(家里药店提供)倒进了饭锅里。
午时了,工人们开始吃饭、上工。一会儿,有部分人不适,上吐下泻停工。有三位工头吆喝着部分工人抓紧干活,因为铁矿石这是鬼子的战略急需物资,必须及时运出。
立义站在人群的高处,发现施放巴豆水较少,药力不足,只有五分之一的人员闹肚子,并没有惊动鬼子。杰弟、柱子傻了眼。二哥立义见状,立即派人给柱子和杰弟发出第二号指令。
只见杰弟走到一个工头跟前,指着柱子低头弯腰:“报告老总,你看这个人,不干活,老是偷懒耍滑,是否可以揍他?”工头歪头看了一下,心想你个小么子怎么揍的过他?”便扯高了嗓门拉着长调嚷道:“好啊!不好好干活,揍他!”听这么一说,杰弟抓住柱子衣领来到一个空地,对着场地大叫:“都来看!都来看!母鸡能打鸣!公鸡能下蛋!今日的小个子,专揍这不干活的王八蛋!”说完退后助跑,右腿弹跳垂直,左腿及脚面抬起水平与右腿成90度夹角,右手掌猛击左脚面啪!啪!啪!,连续凌空连打了三个腾空飞脚,众人齐呼“好!”人群开始围拢。这时柱子也不示弱,双手猛裂拉开棉衣漏出胸膛,双手拍了拍厚实的胸膛,表示不比杰弟差。
此时天空暗淡,飘起了大雪,老天动情为打斗添彩,似乎也要消除杰弟与柱子身上的怒火。有人喊道:“快来看,小个子打壮汉。”人们扔下了铁铲、推车,迅速的围拢过来。几个工头一望不对呀,打个架,都不干活了,这怎行。说着举起木棍就打,驱散人群。几个队员悄悄跟进从腰中掏出了驳壳枪,顶在了工头的腰间,低声说:“让他们打,我们要看!”吓得几个工头大气不敢喘。只得喊:“打!继续打!”
克宽来到车站叫人往据点打去电话呼救,“工地打架出人命了。不干活,赶紧来人解决呀!”
在货场人们看着杰弟跳起,来了个鸳鸯脚踹在柱子的胸膛上,柱子倒地来了个后滚翻。柱子倒地后杰弟假装离去,柱子从地上爬了起来,追着扑了上去,杰弟弓背略微下蹲,顺势来个背口袋,把柱子重重的摔在地上,柱子为了吸引人们爬在地上不起来。在场的人有的叫好,有的呐喊,装运货场乱作一团。
一会儿,在场的几个二鬼子持枪气势汹汹赶到现場,进了人群枪托砸,刺刀挑。嘴里叫着“八嘎!八嘎!”一枪托砸倒克宽身旁一位围观青年,头部流出了鲜血。杰弟见状,上前一把抓住了枪管,大呼一声“去你妈的。”飞起一脚踢其裤裆,二鬼子瞬间倒地,哇!哇!直叫。旁边两个二鬼子,哗啦!拉起了枪栓,子弹上膛。潜伏在旁边的两个队员,明白队长立义的指示,枪绝对不能响,从身后扑了上去用匕首在两个二鬼子的颈动脉处抹了一刀,顿时血溅三尺。其他四个二鬼子转身就跑,被其他队员用铁锨砸倒在地。接着队员们用绳子把五个二鬼子绑了起来。
在金岭据点岗楼上电话铃急促地响着,哨兵抓起电话:“什么情况?”“不好啊老总!货场闹事啦!把皇协军给绑起来了。”“什么人干的?”“民工闹肚子,不干活,起哄了。”“好了!马上派部队去!”说着哨兵远望,从炮楼上得到了确认,向队长报告了。
立义得到了信息,带着三个快枪手,在胡同里设伏。在车站胡同,不一会据点跑出了列队持枪的八个二鬼子,经过十分钟,来到了一个胡同。突然前面闪出了两个人,挡住去路,是二哥立义和队员赵克宽,举起驳壳枪就打,前面三人中弹倒地。枪一响,后面的士兵急忙拉起枪栓准备还击,这时背后又闪出两人,是大哥立信和另一位队员,举着驳壳枪,一人一个点射,把二鬼子全部撂倒在地。
再说据点大门口,出来一队士兵后,正欲关门,一推车蔬菜挡住了大门,士兵问:“干什么?”“送蔬菜!”“送过了,不要了。”“这是又要的,不信你问一下伙房?”说着卖菜人一把匕首捅进了士兵的肚子里。接着闪进四人,是队员王永仁、房德勤、刘世连、赵守志。只见队员刘世连、赵守志去仓库;王永仁、房德勤从菜车里抽出大刀直奔士兵宿舍,进屋看到从东到西六个士兵早上下的夜班,正躺着休息。两人打了手势,意思一人负责三人,一西一东。
王永仁从西头拿着锋利刀尖挑了第一个士兵的颈动脉,在杀第二人时,刀锋上的血甩到了其士兵的脸上,士兵惊叫的抬起身来,王永仁接着提刀上抽,该士兵半个脖子几乎割了下来。第三个士兵见状跳下床铺想跑,王永仁来了个突刺,大刀与身体就像一柄标枪的直线,大刀刺进士兵的腰部,王永仁的身体平摔在其士兵的床铺上。
从宿舍东头猎杀二鬼子的房德勤,前两人与西头的王永仁相同割其颈动脉,但杀第三人时动作稍迟,他就要跑了出去。房德勤(后来此人当了汉奸。)甩手一刀,一米的大刀,刀尖深深插进二鬼子的后背,出门后踉跄五步栽倒在地,刀柄垂直向上,不停的摆动。此时传来胡同的枪声。
炮楼上的几个鬼子和二鬼子听到枪响,看到宿舍出去的士兵被杀,急拨电话,发现电话线已被掐断,再也不敢开枪。他们下岗楼插好门闩,用木棍别住。王永仁等人来到后,发现门打不开,束手无策。这时立义、克宽赶到,发现门口有一汽油桶,将其放到,几个人用木板托底抬了起来,两边有人扶,后面有人推,像一个巨大的枕木,猛烈的惯性撞击着大门,哐!哐!两下连门带框撞飞。
克宽登楼梯上楼,发现楼梯口盖死。立义命令把汽油桶推进来,用枪打漏,顺势点燃。风添火势,油助火威,炮楼里传来惨烈的叫喊声。
此刻,队员们把缴获的枪支弹药收集起来,来不急清点,统统放到菜车里,盖上菜,有两个队员推车,把枪藏到几里外废去砖窑里。有队员把据点里的两辆军用三轮摩托车点燃后,迅速分散撤离,整个枪响至战斗结束共用五分钟。
天色黑黯,雪花飞舞越下越大,很快掩埋了战场留下的血迹。立义和几个主要队员迎着满天的飞雪急速的回了家,进屋看到父亲亲自炖了一锅白菜豆腐,和家人赶制出来锅盖大的一摞玉米煎饼,还未叠放。问道:“这是干什么?”父亲指着门外远处的红红的大火,“你们干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能不庆贺吗?”
第二天,在润田的药店里,堆满了人,赵克宽的父亲赵大爷在说:“鬼子的炮楼又给端了。”有人问“是什么人干的?”
“准是赵登禹的大刀队来了,没看见鬼子、二鬼子都是给抹了脖吗?在货场、车站据点杀的那个快,白光一闪,满地是血,杀鬼子比杀只鸡还快!”赵大爷在痛说,众人睁大了双眼。“好啊!小鬼子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人们在纷纷议论。
在一边桌子旁的润田,给药房的管家,即柱子的父亲施了一个眼色,柱子的父亲对着说笑的人群,用手指“哒!哒!”
敲了下柜台,顺便指了墙上挂了两块牌子,“此处请勿大声喧哗!在此莫谈国事!”
润田招呼赵大爷(赵克宽的父亲,炒米村人)过来号脉。赵大爷声音洪亮:“我无病,脉好着呢。”润田低声的说:“我知道。”这时赵大爷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是不让我说话?立义带着自家孩儿闹出这么大动静,这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润田内心强大,平静如水,不为所动,感叹道:“难道他就是突袭金岭车站据点,打鬼子的高人?”看着润田,心中油然起敬。
一九三八年春节是一月三十一日。小年就要到了,家家都在忙碌,人们发现胡家的二小子立义不见了,认为这下可放心的过年了,随后逐家传出:“胡立义出国留洋了。”“胡立义出国留洋了。”村里漏出喜庆的氛围。
注:淄博沣水镇镇史均有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