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杰传记(五)奇袭湖田车站

白马 发表于2019-06-23 10:13:20

 1937年10月23日军攻陷津浦线要塞德州城后,12月23日过黄河进入济南,27日迅速占领淄川,整个山东岌岌可危,抗日的烽火风起云涌。在淄博出现了一支家族式的抗日武装,走在了抗日的前列,勇敢的痛击侵略者,它就是以胡立义为首的抗日游击队。

 下面文章就是抗日时期的老人回忆。

 三七年七月随着日军侵略的步步紧逼,二哥立义接触了进步思想,在父亲的支持下,利用族上开药店,其父是医生的关系,开始拉队伍,到十一月,就拉起了一只三十几人的队伍,并拿出了自家护院的长、短枪支。

 十二月下旬鬼子进入淄博后,一天中午一个汉奸到村里征粮要钱要物,被二哥立义徒手干掉后,又带着大哥立信、三哥立俊用土炮、长枪多次伏击日军,偷袭驻扎在胶济铁路上的日本铁道联队。(注1:见后)开始了打击日寇的行动。

当时天气已进入了严冬,除了部分队员出去侦查、偷袭外,其余时间都呆在胡家的院落中。二哥立义立了规矩:为了安全,不论是白天、晚上,没有许可谁也不许外出,吃喝拉撒全在院子里。

立义家是炒米村的大户,有高墙、岗楼,防备土匪备有枪支。另外作坊、药店七至八处,有自家煤矿,因透水而关闭。(注2:见后)家有瓦房四十多套,半砖半坯的茅草房八十余间,土地三百六十亩,长工十几人之多。(注3:见后)

 这样的大户,要是在院子里,藏起二十几个人来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对于这些勤劳、无约束的农民来说,吃闲饭不干活,看着鬼子烧杀抢掠,很难耐住性子。特别是二十二岁益都职专毕业的儿子胡立义,平时热衷于武术、篮球、社交的人,更是憋屈压抑,常常为日寇的暴行,拍案而起。于是队员们纷纷要求二哥立义,出去和鬼子痛快的干上一场。二哥立义也是难耐性子,一拍即合,磨刀擦枪处处寻找战机。

这一切都看在了父亲润田的眼里。一天,瞅着心急而正在擦拭枪支的儿子立义安稳道:“沉住气,打鬼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家里呆着也不是长法,我看还是找队伍去。”父亲的话,对于急躁的儿子无疑是注射了一支稳定剂,也好像在茫茫无边的大海中的一只小船指明了一个方向。

父亲出门回来,就对沉默的儿子说:“这样吧,你姥娘家昌城村,有个街坊邹光鼎大伯,我与他早年有过交情。过去曾在张作霖部下任团供给处处长,后来负伤腿瘸了回家,我多次给他看过腿病。此人正直爱国,你可放心去。关于打仗的事,听听他的说法。”“嗯!”立义立即起身,父亲训斥:“别急,两手攥空拳就去?等我筹备两只活鸡、一袋面,和一些治腿疼的药,明日带上也不迟。”二哥立义高兴的应“是!” 后,随即交待大哥立信,明日在家秘密继续操练武器。

 第二天早上,立义一人骑着德国造的大飞轮自行车带着父亲准备的东西,一溜烟的来到了昌城村的西头。看到了独自的一户瓦房,是个富裕人家,估计是邹大伯家。推门进院无人,堂屋门敞着,进屋后果然见到一位腿脚不便的老人躺在床上,问其姓名后,正是邹大伯。

 立义上前说明其来意,邹大伯甚为高兴,依靠手臂支撑,缓慢起身,立义搀扶着来到门厅桌子旁,坐下后,说:“润田弟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自豪啊!打日本!我支持,只是我这腿。要是早下去20年我也和你们一同打鬼子。”说着用手敲打其腿。立义说:“邹大伯你不用动身,只要给我们指点一下就行。”接着两人开始了细聊。

大伯问队伍情况,立义告知:“现在已有三十人,九只长枪,五只短枪。”张大伯接着问“你那长枪是汉阳造?”“是,新的汉阳造。”立义回答。邹大伯慢条细语说起了枪:“你大伯玩枪可不是一二天了。汉阳造的有效射程300米,小于三八式的460米,且射击精度上不如三八式,故障较多。但所使用7.92毫米口径子弹的杀伤力却绝对大于三八式6.5毫米,打人几乎是一打一个窟窿。三八大盖,即38式步枪是日本明治三十八年(1905年)定型生产。该步枪的瞄准基线长,所以射击精度高,没有三八大盖,远距离对阵射击是要吃亏的。”

说完邹大伯在大口喘气,立义立马把水杯递了过去,又问:”五支短枪,盒子炮?”“是!”立义回答,“盒子炮比较灵活,在近距离短时间上可以连发快速射击压制敌人火力,发挥其效果。小股流动部队最好是长枪挎盒子,外加手榴弹。老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我要说第一点。

其次,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扬长避短,鬼子强大时,不要正面对敌,要占据有利地形侧袭。

 第三,带队伍要有套路……这要自己慢慢的摸索体会好了。

 立义看了一下时间,邹大伯身体疲惫,起身要走。邹大伯挽留:“大妈走亲戚就要回来,吃了午饭再走。”立义谢绝!“以后再来看你!”说完告辞。

回家的路上,立义心中反复念叨,一、武器,三八大盖挎盒子,火力要搭配……。回到家后,给父亲一说,两人大喜,感到收获颇丰。

这时柱子和杰弟回来了进了堂屋,带回了消息:“鬼子的胶济线铁路,来了日本兵,湖田车站据点也进了鬼子,铁道联队人走了(换防)。”柱子急呼呼的说完。立义听后说“即然这样,就在鬼子未立稳之时,打它个措手不及。”说着从身上拔出盒子枪,退下弹梭清点子弹。

 立义望着父亲,父亲没有表示,立义于是对柱子、杰弟说:“先不急,你俩带上干粮,去摸摸鬼子、伪军据点活动的情况,再动手不迟。”父亲看道立义如此安排,满意的点头。

柱子、杰弟走后,本村的队员克宽回来了,带来了情况:“鬼子在胡田、金岭火车站设立了据点,每个据点有两个班的伪军和一个班的鬼子。还听说有一个伪军副班是东高村人,名叫赵元奎,早年去了东北。”“是熟人,先干掉他,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立义说完,父亲润田急忙阻止:“不,东高村的人之所以当伪军,一定是为生活所迫。此人最好不杀,要为我所用。”大家沉默,互相观望,好像再问:怎么用?还是教书匠立信知道的多,低语:“我有办法。”大家把目光转向了大哥立信。

大哥立信教书匠,西装革履,头带金丝眼镜,大分头,说话慢而有力,吐字如金:“抓人质!”克宽听了高兴的一拍大腿:“这个我会做!道上的人常干。”二哥立义一听,手往桌子一按:“就这么定了。立信、克宽考虑一下方案,尽快行动。”

柱子、杰弟去执行侦查任务,当天下午又来到了湖田火车站,看到东西布局火车站,有数道铁轨,客运、货运分别不同站台。车站因煤炭运输受到鬼子的重兵把守。

 车站东头有个院落,有一个封闭高墙布满铁丝网的院落,院落的东北角上耸立着一个北洋政府时期,由日本临时铁道联队建立的旧炮楼,有十米多高。

 炮楼可俯视整个车站,对车站和货场的情况一览无余。据点的日伪军已进入战备状态。进出车站旅客可清楚看见炮楼上的鬼子手握一挺轻机枪,枪口对着车站口和露天站台,让人感到了恐怖。

杰弟仰着头,迈着大步,柱子紧张的低头跟着杰弟往货场里面走去,生怕有人认出。过了铁路,找了一个水沟旁的土堆位置蹲了下来,抬头可以看到鬼子据点的大门。

杰弟掏出了小本子在画着车站里的方位图,柱子看了一会四周的环境,感到暂时没有危险,对着杰弟说:“杰弟,把你的枪拿出来,让我瞧瞧。”杰弟一愣,说:“二哥交待,来这执行侦查任务不能带枪,带枪太危险了!”

二人谈话刚完,只见鬼子院落的大门打开,出来了一个班的鬼子兵后迅速关闭。鬼子持枪一字纵型队列,沿着车站、站台巡逻一圈后返回。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炮楼上的探照灯亮了起来,灯光不时的从拉煤的货车车厢及柱子、杰弟身边扫过。

天气寒风凛冽刺骨,柱子与杰弟半躺在土堆后,柱子拿出玉米煎饼卷着香椿芽递给杰弟吃了起来,边吃边观察,看到炮楼上的伪军哨兵一个时辰换班一次,记录了下来。鬼子的院落封闭看不见动静,晚九点灯光熄灭。两人继续观察,直到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柱子、杰弟向二哥立义汇报了侦查的情况。

深夜,克宽领着立义、立信、王永仁来到了东高村。找到了湖田据点的伪军赵元奎的家。来到院门口克宽再次确认后,几人像猫一样翻墙而入。

听到敲门声,两位老人急忙穿上棉衣开门,看到二哥立义棉衣外别着两只盒子枪,先是一惊。当身后的两个队员右手持大刀,左手握着两只盒子枪对着自己的枪口时,顿时魂飞魄散。

队员们闯入堂屋,看到东厢房赵元奎的老婆王氏和一个两岁的男孩萎缩在床的墙角上。

二哥立义扫了一下屋内破烂不堪的家具,对着两位老人,用了缓和的语气:

“老人家不用怕,我们是国民政府锄奸队,你儿子当了汉奸,犯了大罪,理应杀掉和斩草除根。但念其是本乡本土,给其一次戴罪立功机会。你!”手指两位老人,“一定要配合我们,我们保证不会杀你和你的孙子,否则按国民政府惩治汉奸条例中的汉奸家属论处!”说完两个老人俯身点头说:“愿意!愿意!。”这时克宽发话:“愿意就跟我们走一趟。”说完就带着老人、孩子出了院门。这时两个队员赶着马车来到。

老人、孩子全部上车出村后,给其蒙上了眼,围着一个小山岗转了一圈,然后直奔本镇的炒米村,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到家,安排在立义家长工住的小院,三间屋中的一间。安置后有两位队员轮流看护。

第二天立义、立信、克宽来到赵元奎父母住处。立信让赵元奎的父亲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大意如下:“儿子你不顾民族大义,加入伪军,遭到天谴人怒,在村里处处作难。今日国民政府锄奸队找上门来要严惩,但念其初犯,给其戴罪立功机会,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如有不测,一命抵一命。我们已被队伍保护起来,转移别处,吃喝无忧。千万不要拿自家人性命开其玩笑,听父母的话,切记!切记!父   赵英遂 亲笔  於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翌日,在一个小饭店里,二哥立义和克宽在一个小单间里见面了,门外有杰弟放哨。一见面赵元奎看到立义身板结实,气度不凡,作为军人他一看便知硬朗身体里一定藏有双枪。看着面目有些熟悉,想起来了:“啊!这不是炒米村胡家会武功的二少爷吗?”元奎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叫出声来,论交手我们一个班也不是他的对手,论罚论打随他吧。立义出手让其坐下,给克宽倒茶。二哥掏出信让其看完。发奎顿时紧张起来,手不停的抖动。只听,扑通一声跪地高呼:“老爷开恩饶命!”立义令其坐下,缓慢而有力说:“我们已经接到国民政府的刺杀令,但是,到了你家,念其有年迈的父母和妻子及2岁的孩子,临时改变主意,给你一次带罪立功机会,望你积极配合!”“我配合,我听其吩咐!”赵发元奎紧张的说。

克宽站在一旁,又给赵发奎倒上茶。立义命令说:“你把你们的军事部署说一下。”赵发奎说道:“我们从河北过来,有两个班的伪军和一个班的日军。伪军中有三个来自东北的满族老兵效忠日军,而且枪法极准。现在是非常时期,日军晚上在炮楼上睡觉、值班,我们在院内平房休息、站岗。”

“我们三日内要奇袭鬼子据点,你如何配合。”立义问。“深夜我给打开大门,你们悄悄入室。”赵元奎说完望着立义。“做这些工作远远不够。”立义否定。“你要把伪军的子弹统统收藏起来,让他们枪打不响。”克宽发话。“这样他们会发觉的,就坏了。”赵元奎哆哆嗦嗦的解释。“你们什么时候保养枪支。”立义发问。“每星期一的下午。”赵元奎回答。“那你星期一的下午,趁保养枪支把三个东北兵枪中的击针卸掉,当天晚上,即次日凌晨两点我们行动,你开门。”立义说着眼睛紧盯赵元奎。赵元奎:“嗯!”立义又问:“枪支对号吗?”“对号,各人用各人的枪支。”“下星期一晚饭后克宽和你接头。”立义对赵元奎发出了命令。“赵元奎点头应“是!”。

一切平静如常,星期一晚上克宽带回了消息,有三个鬼子去执行任务,就剩下三个鬼子,今晚是最佳时间。

一九三八年一月三日星期一的晚上,天气阴冷没有月亮,微风稍徐。

 晚十一时,队伍悄悄地分二路出发了,在其次日凌晨一时半,在据点五十米的隐蔽处集结完毕。

凌晨一点四十许,赵元奎装作拉肚子起床了。出屋后发现院里的流动岗是绰号“小娃子”,问道:“你怎么上岗?”小娃子说:“我和大个子”换班了。”赵元奎在一个屋檐下,对于炮楼上岗哨是个死角。赵元奎向小娃子招手,小娃子立马走了过来。赵元奎心想:“小子,为了我的全家,你只能去死!”接着手指前方,小娃子转身往前看,赵发奎左手捂住小娃子的嘴,右手从背后把匕首捅了进去。这时小娃子死也不明白,“平时对我关怀备至的赵班长怎么会背后给我一刀子。”睁着两眼看着赵元奎。赵元奎用双手合上小娃子的双眼说:“明年的今天就是祭日,我去坟头上看你!”说完把其放倒在地,去开起了大门口的小侧们,立义只领着五个队员,像猫一样的闪入,其余待命。

在赵奎的引领下直奔伪军宿舍,进屋后,立义借助屋外的灯光,用双枪对准床上伪军:“不许动!谁动打死谁!”只见有两个老兵用被子遮挡摸到了枪,拉起枪栓朝着立义就是一枪,枪未响,显然赵元奎起了作用。克宽上去一刀给抹了脖子。另一伪军朝克宽一枪,又是哑火,克宽回手一刀,结果了性命。其他队员手拿大刀,把其他伪军都逼在了床上。

经赵元奎确认,砍死的两个正是东北满族老兵,俗称“二鬼子”赵元奎走到一个老兵跟前,突然顺手抹脖一刀,杀死一个。说道:“这是二鬼子,前天在岗楼上射伤了我两个村民。”

此时,炮楼上发来信号,在电话里询问:“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动静。”赵元奎回答:“无事,酒喝多了,没看清路摔倒了。”赵元奎看了看屋里桌上的表,离接岗还有20分钟,叫大家安静。此时立义手握双枪,四名队员右手握大刀,腰插盒子枪,把其他伪军都逼在床上,谁也不敢出声。

一刻钟过去了,赵元奎带着一化妆成伪军的队员,来到炮楼的门前,啪!啪!啪!敲门“干什么?”“接岗!”赵元奎答,哨兵在核对声音。刚一开门,一把大刀就架在脖子上,这个伪军吓得再也不敢动弹。

 队员们冲上二楼,踹开屋门,三个鬼子刚弹起身来就成了队员们的刀下鬼。楼顶上的哨兵,听到情况不敢动。赵元奎喊道快下来投降,鬼子都被消灭了。哨兵举着枪走了下来。

袭击完毕,清点人数,杀死三名鬼子,四名伪军俘虏多人。缴获18只三八步枪,一挺轻机枪,子弹上万发,手雷56个。剩余伪军进行登名造册,了解其家庭住址,然后堵嘴捆绑起来,分别扔在几个屋子里。队员们用马车装上了战利品。立义对着赵元奎说:“你上哪?”赵元奎不知如何回答,立义说:“跟我们走吧,去见你的父母。以后跟我们一块打鬼子!”说完,赵元奎也背上了一只步枪,跟着立义一同回家了。

在离开湖田车站回家的半路,克宽问其二哥立义,“咱不费一枪一弹,就缴获这么么战利品!”立义看了一眼说:“是啊!”说着掏出了盒子枪朝着天空,连开三枪!砰!砰!砰!凌厉的枪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克宽问这是干什么?立义说:“这是在唤醒沉睡的人们和我们一同打鬼子!

转眼八十年过去了,每当人们谈起淄博抗日的往事,总有人说:“胡立义功不可没,是他打响了淄博民间抗日的第一枪。他是淄博地区以家族抗日的第一人!”


注1: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日本先后攻占青岛、济南等地,并乘机取代德国霸占胶济铁路,同年冬,日本将胶济铁路改名为山东铁道,由日本临时铁道联队管理。

注2:亲戚张大娘,开淄博洪山大荒地煤矿,立义其父润田搞到两批炸药,送八路三支队。此事在86年出版的淄博沣水镇镇史中均有记载。

注3:胡立义的曾祖父胡永槐炒米村人,清朝著名的外科医生,自炼丹药,专治疔痈。手术治疗乳腺炎,外称大奶子病。清河平原、鲁南山区,很多人是骑着毛驴来看病,由此发家。镇史中均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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