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电视剧的热播,又让我想起我的老首长曲波、王日轩、王敬之、张志玉以及我的亲密战友杨子荣、李作新、刘希凯、刘希茂等同志,那段雪原剿匪的岁月令我终生难忘。
1940年,日本鬼子占领海阳县城后,经常下乡“扫荡”。老百姓深受其害,全村老百姓都自动组织起来反“扫荡”。1942年,山东胶东地区的八路军主力开到我的家乡,这时八路军主力壮大,成立了12团、13团和14团;4个海区都有独立团,即东、西、南、北四个海区独立团;每个县还有一个独立营。八路军抗击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地方反动武装,并发动群众,开展了声势浩大的参军参战活动。我就是在这轰轰烈烈的抗日高潮中,为了早日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志愿报名参加了八路军。
当时胶东八路军的部队都集中在青岛周围,对青岛和即墨城的日本鬼子形成包围之势。这年夏末秋初,我在即墨县城西北姜家坡参了军,那年我18岁,名字叫李洪庆。参军部队的番号叫“海军支队”,支队长是郑道济,副支队长是田松,该部队当时有5个中队,即1、2、3、4中队和一个警卫中队。我被编入3中队1班,我的班长是周绍光,杨子荣在3中队7班任班长,3中队指导员是王日轩。曲波任4中队指导员。
海军支队是1945年胶东八路军东海独立团接管的威海刘公岛起义的一支部队,接管后从老兵团调来一些干部,并从胶东公立学校调来一些学生而成立组建的。我记得,曲波26岁左右,口才非常好,善于动员部队,会作报告,组织领导能力强。杨子荣30多岁,个头不高,瘦而黑,身体结实,满脸胡子。曲波、杨子荣和我都一样,是山东胶东人。
海军支队开拔东北前,在山东莱阳水沟头(今莱西市县城)进行了大练兵。练兵生活比较紧张,首先是部队的作风训练,要求每个指战员在行动上要迅速,口号是:“三分钟人走屋子空”,早晨起床穿衣服、打背包到集合是三分钟的时间。经过训练,部队全体指战员都能达标了。另外,还有“三三制”队形训练。就是部队在进攻时,以一个班为单位,把一个班划成三个战斗小组,在进攻时,第一组以火力掩护第二、三战斗小组前进,当第二、三战斗小组到达前方后,再由第二战斗小组以火力掩护第一战斗小组和第三战斗小组前进,就这样交替前进。攻城战术训练则是在操场上修了两个有2米左右高的“城墙”,“城墙”前面有一个独木桥,要求全副武装通过独木桥再爬上“城墙”。此外还有拼刺刀训练等。
水沟头一个多月的大练兵后,我们的部队由胶东半岛长途行军到东北牡丹江地区东宁、绥芬河一带。行军的路线是由水沟头向东出发到莱阳县城,然后向北到龙口上船。船是大风帆船,每只船有四个仓,可乘一个中队。在船的甲板上,由曲波对全支队作动员报告,他说我们部队是奉中央军委的命令去建设东北的,东北在战略地位上非常重要。他特别讲了这样一句话:“我们在威海山上安上一门重炮,再在旅顺山上安一门重炮,这二门炮可以对头打,把渤海封住”。帆船在海上晃悠了一个礼拜,在庄河县打拉腰村登陆。登陆后部队开始扩编,扩编成一个支队,辖设2个团,以1、2中队为骨干成立独立1团,以3、4中队为骨干成立2团。要求全体指战员每到一地都要去动员老百姓参军,我在通化动员一位老乡叫吴化文的参了军。新任2团团长是王敬之,团副政委是曲波(代号203),团政治处主任是王日轩,团直属队指导员是张志玉,团政治处技术书记是史同德,杨子荣任侦察排长,我在2团团部通信班任副班长。
部队休息了几天后,便开始朝东行军,经过了青堆子、宽甸、桓仁,又经过通化进入吉林省。两个多月的行军,一直靠两条腿走过来,直到通化时,我们才坐了一段汽车。我们部队来到吉林乌拉街,就开始同土匪作战,一直打到牡丹江东宁绥芬河一带,大小战役战斗20多次。记得乌拉街战斗是在早晨拂晓时打响的,这是第一次剿匪战斗。土匪守在一户地主的四合院里。院墙4个角有四个炮台,我军将土匪包围后进行射击,战斗持续3个多小时,最后土匪被打散了。这次战斗,我们连的指导员牺牲了。
从乌拉街战斗起,两个团轮流上阵。一个剿匪,另一个团调整,下一次战斗两个团再交替过来。就这样,我们打了窑树、舒兰、白旗屯、五常等剿匪战斗,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部队越战越勇,匪徒闻风丧胆。曲波是首长,我接触少一些,而杨子荣是与我一起并肩战斗的战友,他打起仗来机智勇敢,敢打敢冲,一往无前。
进入黑龙江后,在小山子(今吉林省五常县胜利屯)有一次异常激烈的战斗。战斗由我们连担任主攻,我们连接受这个战斗任务后,以一排主攻,二排佯攻,战斗也是在拂晓时发起的,土匪守在村里。村子的周围有土墙,村外是开阔地,我们进攻部队没有隐蔽的地方,敌人的火力很猛,而土匪的号角也不断地吹着,这号声表示敌人守的很好。我们的部队伤亡较大,1排和3排伤亡过半,雪原上到处是鲜血和牺牲的战士……待到天明我军的359旅打援来了,援军有一门山炮,因此我们把土围子墙轰开一个缺口,冲进去经过激战,最终把这股顽匪全部消灭掉了。
后来,部队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附近一个叫海林的地方驻扎下来,开始四处出击剿匪。东北的土匪头子谢文东,原是国民党军官,在牡丹江、佳木斯附近召集了号称12万人的土匪队伍,其中包括很多国民党残余部队。座山雕、马希山、江左撇子是他手下的“得力”旅长。那时候,在东北参加剿匪的部队很多,经过一年多的联合围剿后,大部分的土匪都消灭了,有少部分跑到了深山老林中,这里的剿匪战斗异常艰难,也就是《林海雪原》一书的故事背景。
就在这个时候,1946年的10月,我这个吃过5年“墨水”的人,被调到牡丹江军区机要处,学习翻译电报。从那以后,我与曲波、杨子荣等战友们分开了……在离开后,二支队组织了深山剿匪小分队,打入林海雪原。杨子荣就是在那里的智取威虎山战役中扬名,写下了一段千古传奇。
此后,我参加了辽沈战役、平津战役,一直在4野14兵团机要处工作。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成立空军,机要处全班人马调北京进入空军机关,我在空军司令部机要处工作,任首长秘书。1951年更名李逸清。1953年调到大连市,在空军十六厂任党支部书记。1960年,又到大连理工学院干部班学习,本科毕业留在了该校,1987年在该学院夜大学部副主任的位置上离休。
上个世纪50年代,我与曲波通过几封信。“文革”时,我外调去北京,费尽周折找到曲波家。那时,他是七机部的司长,家住在北京西郊。老战友见面,感慨万千。见到昔日的老首长,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在曲波家里,他向我谈了杨子荣、高波等战友壮烈牺牲的详细过程。杨子荣是在威虎山战斗中一个叫黑牛背的地方牺牲的。曲波与我努力回忆着那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战友的名字,而他的多数回答都是“牺牲了”、“牺牲了……”从北京回到大连,我的心情十分沉重,一连几天吃不好,睡不香。对战友的怀念,让我久久不能平静。
我的老首长曲波也在去年患糖尿病去世了,我深深怀念他,怀念当年那些难忘的战斗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