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刚一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不久也改嫁了,我只好跟着伯母生活。伯母家中虽有几亩地,但是由于没有劳动力,生活并不富裕。我11岁就给人家放牛,有一次被牛角抵的一只眼出了好多血,十几天才好了,从此就不想放牛,想去上学。我把想法和伯母一说,伯母不但不同意,反而大发雷霆并骂了我一顿,我只好继续去放牛。
1938年夏天,乡里来了个邵广华同志,到我们村后,组织和发动抗捐抗税,抵制伪顽势力,组织进步青年参军等。由于每次开会我都参加,政治觉悟不断提高。从那时起,我就认识了这样一个道理,只有跟着共产党走,打倒日本鬼子,我们劳苦大众才能过上好日子。在这个期间邵同志不断找我谈话,对我进行抗日救国教育,使我的思想觉悟进一步提高。我在乡里培训了半个月就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我们在村里组织和带领群众反奸除霸、站岗放哨、动员青壮年参军等。
1939年5月,我带头参加了区中队。在我走的时候,表哥送给我一身衣服。我走的时候是偷偷爬墙走的,因为伯母不让去。在区中队工作时间不长,我就调到专署,给华山同志做警卫工作。这时候是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阶段,日本鬼子和伪军汉奸对我根据地实施拉网大扫荡和野蛮的“三光“政策。我抗日军民采用多种方式同敌人进行英勇的斗争,如破坏交通设施、地雷战、麻雀战、坚壁清野等。为了保存实力,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我们的部队和地方武装分成小股行动。我们利用我们的优势偷袭敌人,使得敌人穷于应付,而大部队则转到外线作战。由于这时敌强我弱,我们根据地逐步缩小。
由于敌人连续疯狂的大扫荡,我根据地物资供应严重短缺。我记得很清楚,1940年冬天,发给我棉衣时,只发给一件棉袄和一件大衣,不发棉裤,如要棉裤就不发大衣,我就是穿着两条单裤过冬的,饭也吃不饱,饿肚子是常事。
在鲁南这块小小的根据地里,人民群众养育着那么多的干部和战士,本来就够困难了,偏又遇上了大旱之年,农业严重欠收,我们的生活到了难以维系的地步。开始还能吃上高梁面煎饼、豆饼和地瓜秧合起来做的窝头,后来就只能吃到蒸过的地瓜秧、花生皮等。总之凡是能吃的能填饱肚子的,我们都吃过。尽管生活这样困难,但是大家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同志们之间、军民之间、上下级之间那种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亲密情谊,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在尖锐、复杂的形势下,对每个人都是严峻的考验。我的思想是坚定的,从来就没有动摇过,相反却更加增强了我的革命意志和抗战到底的决心。记得我们机关刚到煎村时,我伯母就找去了,见了华山同志又是下跪又是磕头,要华山同志让我跟她回家,这样一闹就是好几天。华山同志没有办法,就叫我自己表态。我经过考虑说:“伯母您回家吧,我是抗战到底了。不把日寇打出中国去,我是不回家了。从此以后,您没有我这个侄儿,我也没有您这个伯母”。我伯母最后哭着走了。直到一九四四年秋天,我才回家探望伯母和乡亲们。
1942年初,我到行署给李乐平主任当警卫员。这时的我经常希望上前线和敌人真刀真枪地干,直到1946年下半年,才调我到华东前方兵战部,任驾驶排长。这时我的心情甭提多高兴了。1947年1月,我参加了鲁南战役,1947年2月,参加了莱芜战役,5月中旬参加了孟良崮战役。1948年3月,参加解放周村、张店、淄川、博山等战役,4月份参加解放潍县战役。1948年下半年参加济南战役和淮海战役。淮海战役结束后,大军南下渡江,我们领导和部分同志及车辆就近转业,成立淮阴办事处,我任队长,后来调到徐州运输公司任材料室主任。
1949年10月,我奉命到临沂组建运输公司,我任队长。1959年10月,调到交通厅汽车大队任副大队长,主要是负责全省的生产救灾工作。1962年秋,汽车大队和济南公司合并,我任副经理。1966年8月,调往交通部直属第一运输总公司第三分公司任副经理,地点在云南和四川地区,主要是负责运输钢铁基地和成昆铁路的建设物资,又叫潘之花和大三线建设。1968年下半年,我回到济南汽车运输公司,仍任副经理,直到八五年离休。
关于解放战争和建国后的事情我经历得很多,在这里简单说说。
1947年1月,我参加了震撼全国的鲁南战役。我华中和山东野战军在陈毅等同志的领导下,集中二十七个团的兵力,分左右两路,对鲁南之敌发起进攻。我军在马家庄太子堂和下庄地区消灭敌二十六师师部、四十四旅、一九六旅和第一快速纵队,接着攻克峄县,活捉二十六师师长马励武,相继攻克郭里集、各村和枣庄,生俘敌五十一师师长周毓英,整个战役历时十八天,共歼敌四万九千多人,收复了被蒋军侵占的鲁南大部分地区。
在解放枣庄时,我们指挥所住在枣庄南八里庄。有一天,数架敌机前来轮番轰炸,我们住在西屋,房东住在北屋,敌机狂轰滥炸两小时飞走后,首长和同志都来找我们。他们一看房子全炸倒了,房东被炸死后尸体挂在了树上,忙说快扒,他们三个准是埋在里面了。同志们一听连忙扒起来,结果扒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没找到。到了傍晚,我们三人和群众一起从山上回来。同志们看到我们回来了,都抱着我们跳起来,那个高兴劲真无法形容了。原来我们三人看到敌机来势凶猛,就和群众一起上山了。我们看到房东挂在树上,全身烂糊糊的,我们全哭了。我们和群众把房东从树上抱下来,收拾好后掩埋了。第二天我们部队就撤离了枣庄。
1947年5月,我参加了孟良崮战役。孟良崮战役是我华东野战军为粉碎国民军队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于1947年5月13日至5月16日,在沂蒙山区进行的一次成功的山地运动歼灭战。这是继1月份鲁南战役,2月份莱芜大捷之后的又一次重大胜利。在这场战斗中,我军遵照党中央和军委关于运动战的作战方针,在内线运动中,集中优势兵力,采取两翼钳击、中央突破的作战方法,突然包围敌军精锐主力整编第七十四师,激战三昼夜,终将其干净、彻底.、全部歼灭,击毙敌中将师长张灵甫,重创了敌人各路援军。这次战役挫败了国民党进攻山东的计划,迫使进攻沂蒙山区的敌军不得不停止进攻,我军由此开始夺得战争的主动权。
孟良崮战役结束后,我们全体兵站人员转移到沂水和马站,进行学习和休整,同时对被俘人员进行思想教育,主要是弃暗投明,为党为人民建立新功等内容。1个多月的教育,使得这些战俘人员的思想大有转变,都积极参加了我们兵站的运输任务,因为我们缴获了几百部车辆,没有驾驶人员,也没有修理人员,我们又得负责开车,还得负责教育和监督这些人员,所以我们的任务很艰巨。通过这次休整和学习,为我军全面大反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近半个世纪的革命生涯中,我的一切行动听党指挥,始终按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现在我的家庭很和睦,子女都已成家,都很孝顺。工作单位也很好,我什么负担也没有,生活很富裕。愿我们伟大的国家更加繁荣富强、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