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尊敬真理和正义。
伟大的加拿大朋友啊!
你像祖国的战士,
曾快乐地战斗在晋察冀。
如今啊!
在北中国的前线上安息。
红色的白求恩同志啊!
你为中华民族解放而死,
誓以我们的胜利,来
做你革命的祭礼。
这是一九三九年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抗敌剧社为悼念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诺尔曼•白求恩同志创作的挽歌。在河北唐县军城南关万人殡葬典礼的大会上,抗敌剧社和冲锋剧社的全体同志,以真挚而深沉的情感、悲壮又高亢的声音唱了出来。就在那天夜里,在向他的墓地告别之后,敌人又一次向边区腹地“扫荡”来了,边区军民团结战斗,迎击敌人。我们剧社的同志也背起背包,带上演出所需的汽灯和少量的服装、化妆品,踏着崎岖的夜路,向更高的山上走去。一路上,我们默默地想着和白求恩同志的几次相见,他那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
一九三八年七月间,抗敌剧社去晋察冀军区第四军分区驻地河北省平山一带为部队演出。我们行军过了五台山门限石村子,远远看到对面山坡上两位骑马的人走来。相距几十步时,他们下了马。有的同志喊了声:“白大夫!”大家也看清楚了,那是白求恩同志和他的翻译董越千同志。
我们停下来,列队站在路边。白求恩同志的脸上流着汗,走过来用中国话说:“同志,好!”我们同声回答:“白求恩同志,您好!”接着,通过翻译,他问我们到哪里去,去做什么?剧社领导同志一一做了回答。他高兴地说:“很好,要多给我们的勇士们表演。”他随手敲打了几下我们身上背着的锣鼓,说:“让他们精神愉快,打起日本法西斯更有力量!”又问我们:除了表演,还做些什么?剧社领导同志讲:在战时,有的帮助医务人员抬担架、运伤员,动员群众参战……他疑惑地指着队列中十多个十一二岁的小同志说:“他们能抬担架?”剧社领导同志说:“他们抬不动伤员,就在包扎所里照顾伤员,给伤员喂水、喂饭、盖盖被子什么的。”他点头笑了,连连说:“我们做的工作一样,为前线服务。”说着,他一扬手:“同志们,再见,祝你们工作胜利!”便和董越千同志一起上马走了。我们望着他那高大的背影,走下山坡,穿过树林,渐渐地走远了。
我们一边走一边谈论着,白求恩飘洋过海,冲破重重困难和艰险,到了延安,又来到敌后抗日根据地~晋察冀,参加中国人民抗日救国的神圣事业。他以那共产主义的博大胸怀、高明的医术、科学的态度,日夜不息地救治伤病员,和中国人民、人民子弟兵的心贴得那么紧。对他尊敬与感激的心情,伴随着我们到了宿营地。过后,别人告诉我们,他这一次是从筹建在松岩口村的模范医院回来,向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报告工作的。
九月间,模范医院落成了,抗敌剧社前去祝贺。我们半天就行军到了松岩口。模范医院设在一座古庙里,院子是庆祝会的会场。傍晚,利用庙里的旧戏台,点亮汽灯,剧社演出了话剧《林中口哨))和《红灯》以及活捉鬼子、汉奸的话剧,跳了从红军宣传队传下来的舞蹈,唱了几支由口琴伴奏的抗日救亡歌曲,以及为庆祝模范医院落成编写的快板等等。白求恩同志和医院里的同志一起坐在背包上在台下看演出,还不时地出去安排工作。节目演完了,他由聂荣臻同志陪同走上台来,同每个演员握手,还连声说:“谢谢,我们是老朋友了。”
对快板中赞颂他的话,他摇头:“我是普通的战士,和同志们一样。我是用手术刀医治人们的创伤,你们是给人们注射新鲜的精神血液。”他还特地要他的通信员和炊事员从山上采来野花,送给每个演员一枝。他拍着饰演鬼子的演员的肩头说:“在台上,我要打倒你!下了台,我们是同志。”说得我们都笑了。他和我们告别的时候说:“同志们,假如你们不走,有病的同志,明天可以到我那里去看病。”我们沉浸在同白求恩同志又一次会面的喜悦中。他是那样慈祥,那样亲切,那样充满着同志间的友爱。
医院的同志告诉我们:他经常亲自到伙房去给伤员做他们愿意吃的东西。他把军区发给他的津贴,都用来改善伤病员的营养。他说:“我愿意过而且习惯于过一个八路军战士的生活。”他对工作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有谁在工作中马虎一点,他批评起来很严厉,有时候还发脾气。
一九三九年春天,剧社又一次到第三军分区驻地河北省曲阳一带为部队和群众演出,又在路上遇到了白求恩同志。他还是穿着一身灰布军装,左袖上别着“八路”的臂章,皮鞋换了草鞋,要不是他那微黄的白发,真看不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小同志们围了过去,抢着同他握手。他拍拍这个身上的背包,摸摸那个腰带上挂着带布套的搪瓷碗,细心看着每个同志脚上的草鞋。这时,我们剧社已经有了从延安和北平来的女同志,还从根据地招收了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他走过去,拉着他们当中一个人的手,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围着母亲转来转去呢,而你,已经是为中华民族解放而奋斗的战士了,幸福啊!”说着说着,他望着远方,好像跨过起伏的山峦,飞越太平洋上滚滚的波涛,回到他加拿大的故乡,站到倚门而望的母亲面前,倾诉他同中国人民并肩战斗的艰苦而又J喻快的生活历程……他转过身,又问我们唱了什么新歌,演了哪些新戏,是不是还用锅底黑、红颜色和土凡士林做化妆品?还说那样擦久了,会伤害皮肤,不小心抹到眼睛里,还会得眼病,要注意。临别的时候,我们列队用轮唱《救亡进行曲》的战斗歌声送他上路。他跨上马背,还回过头来向我们招手。看着他走远了,我们也就继续前进。
不久,有个演员的耳根上长了个肉瘤,白求恩给做了切除手术。有个同志患胃病,他给治好了。当我们的同志住院时,经常看到白求恩深夜提着马灯,在崎岖的山路上巡回探视病人。白大夫见到他们,也总是说:“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看过你们演的戏。”从这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能见到他。但他的活动却不时地传到我们中间:白大夫带领医护人员,驮着“卢沟桥” (自制的流动医疗器械箱和手术台)到前线去;白大夫和贺龙师长在冀中亲切会见;白大夫不顾个人安危,潜入敌人据点附近的村庄,为分散隐蔽在老乡家里的伤病员巡回治疗;齐会战斗中,白大夫不顾劝阻,冲到火线上抢救伤员;特别是有几次他险些遭遇敌人,都在边区军民巧妙掩护下安全转移……
我们为他那无私无畏的精神所感召,又为他的安全担心。我们也知道,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紧紧地依靠人民,他会俯仰自如的。当听到白求恩同志在抢救伤员时划破手指,后又感染中毒,我们是多么焦急,又多么盼望他早日痊愈啊!由于敌人的封锁,边区药品奇缺,白求恩同志终因救治不及,溘然逝世。消息传到剧社,同志们都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的革命精神、科学远见和为人类解放事业顽强战斗的风格所哺育过的抗敌剧社,在党的阳光雨露下茁壮地成长了。我们耳边还不时响起他临终对同志们的遗言:“努力吧,向着伟大的路,开阔前面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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