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最尊敬最相知的老战友赛时礼逝世的消息,我万分悲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赛时礼同志是我一生中相识的许多老战友中最值得钦佩的一个。这不仅因为在战争年代他舍生忘死,打击敌人,保护人民,理所当然地成为一个英雄人物;更可贵的是他在身负重伤后的54年中,没有居功自傲,躺着吃老本,而是挣扎着不断地攀登,追求更高的境界,成为一个既能拿枪又能拿笔的“超人”。赛时礼的一生活得英勇顽强而又十分艰难,这是大家都看得见却难以学到的。他给同辈人和后辈人留下了极其可贵的榜样。
我与时礼同志相识于1946年。那时烟台刚从日寇手中解放不久,他当时任烟台警备司令部作训科科长,我任烟台市公安局治安科长。因为我们一起进行烟台市南郊的剿匪工作,所以相交甚密。那时,我只有22岁,是个毛头小伙子,各方面都幼稚得很,对军事工作可以说一窍不通。而赛时礼对剿匪中的军事计划、兵力部署、地形勘察、进剿指挥等工作都有丰富的经验,处处高人一筹,令我十分佩服。特别是他那种指挥若定的气势,拖着带伤的腿废寝忘食工作的顽强精神,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
1946年11月7日十月革命纪念日,烟台警备区举行阅兵式纪念活动。赛时礼是阅兵总指挥。部队整理好后,他骑着一匹高头大红马,绕部队转了一圈,然后在马上喊“起立”口令后,即骑马到主席台向司令官报告:“部队准备就绪,请首长检阅!”再喊:“立正!齐步走!”部队分三路纵队正步走过检阅台。事后,我不解地问他:“你真有两下子!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把部队训练得这么整齐,这么威武雄壮?”他眨眨眼对我说:“我有个好军务参谋,他是国民党军校毕业的,当过营长,他给我出的主意。”可见赛时礼很会用干部,不拘一格用人才,这使我更加敬佩他。
1947年国民党重点进攻胶东时,赛时礼第六次身负重伤,在北海休养。那时我差不多每天都去医院看他,虽然他身体很虚弱,还不能多说话,但见一见他对我也是一种满足。我们在一起,没什么豪言壮语,但他身上洋溢出的那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他从不说自己的过去,从不吹嘘自己的赫赫战功,只是对生命、对工作有一种强烈渴望,好像还要走上战场去当他的团长似的。伤情刚好转一点,他就要去看京戏,特别爱看武戏。我记得在看《汤怀尽忠》时,我们俩都为岳飞和汤怀在出征离别时那一句“看起来这将帅之情比骨肉还亲哪”而感动得泪流满面,一连几天都激动不已。后来我随军南下到了上海,与赛时礼远隔千里。联系虽然少了,但我心中一直对他怀着深深的崇敬之情。我常常把赛时礼的故事讲给幼小的儿子听,他在小学四年级写作文时,满怀感情地写了赛叔叔的英雄故事,被老师推荐刊登在《小朋友》杂志上。《小朋友》是当时上海最有名的也是惟一的一本儿童文学杂志。由此奠定了他后来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的基础。
我与夫人光心同志离休后,想到烟台一带看看。赛时礼知道后,对我们的行程亲自做了周密的安排,使我门夫妻俩在蓬莱、烟台、威海的行程十分顺利。为此我们内心充满感激之情,他却说:“你忘了,老战友的情意比骨肉还亲哪!”我因患脑梗塞而半身不遂,已经近4年没写过信和毛笔字了。时礼同志逝世后,我常常辗转不眠,回顾往事,他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一幕一幕涌上心头,深感在青年时代,得一良师挚友,惠及终生。对赛时礼的思念之情常令我潸然泪下。在时礼同志革命精神的激励下,我终于鼓起勇气提起笔,写下了这篇短文,以悼念心中的英雄——赛时礼!
2002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