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我参加抗美援朝回国后,调至济南军区工作,认识了赛时礼同志。初见时礼同志时,见他手拄拐杖,行动十分艰难,身边还有一位战士搀扶。一打听才知道他是一位参加过大小200多次战斗,身负6次重伤,头、颈、肋、肩、腰、腿、手臂都留下了残疾的特等伤残军人。我不由得肃然起敬,因为抗日战争时期,我的腿也曾负过一次伤,深知负伤的痛苦滋味。后来,赛时礼同志被任命为济南军区司令部管理局副局长,由丁工作关系,使我们有了较多的接触机会,从而对他那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平易近人的优良作风,有了更深的了解,并更加敬重他。
时礼同志离休后,开始从事文学创作。一天清晨,当我跑步锻炼时,遇到时礼同志,见他在凛冽的寒风中光着头,拄着拐杖,拖着残腿正艰难地向东门外的八一广场走去。我放慢步子,关切地说:“局长同志小心感冒呀!”他笑容可掬地向我招招手:“康海同志,我问你个字。”我停住脚问:“什么字?”他说:“早晨太阳刚出不出的时候叫晨曦,这个‘曦’字怎么写?”我想了一下说:“一个日字旁,右边一个和繁体 ‘义’字差不多的字,对了,就是‘伏羲’的‘羲’。”他拍了一下我的肩头,说道:“对!对!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行啦,现在是提笔忘字呀!”不久,他的小说《三进山城》出版了,一年后由此改编的电影也问世了。记得那是1965年,在军区“八一礼堂”举行电影《三进山城》首映式时,时礼和夫人巴枫同志在大厅门口迎接观看电影的人们。我上前道贺:“祝贺局长同志大作成功!”他笑呵呵地说:“多提意见,多提意见!”他那谦虚祥和的音容笑貌至今依然留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心目中,时礼同志是一位真正的、了不起的英雄。谁能想到,在离休后的30多年里,他身残志坚,克服了种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创作了200多万字的文艺作品,并被选为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成为一名非凡的作家,为我们的文学艺术事业增添了光彩,做出了重大贡献。
在时礼同志的影响和鼓励下,我也开始搞起了文学创作。当我完成第一部小说《翱翔的猎鹰》请他审阅时,他不顾自己伤残多病的身体和繁重的创作任务,放下手中的工作,欣然答应为我看稿子。看完我的书稿之后,他诚恳地对我说:“我看可以了,还是请出版社的同志多看看吧!能不能出版,毕竟还是他们说了算。”他还亲自陪同我到山东省的出版机关和一个文艺杂志机构进行联系,并向编辑同志介绍我写小说的执著精神。他那种对同志认真负责、助人为乐的精神,感人至深,使我难以忘怀。
我1990年离休回到北京后,每逢节日,时礼同志都给我打电话,问候我和老伴,还询问一些老首长和老战友的身体及生活情况。我也隔一段时间就给时礼同志打个电话,询问他和巴枫同志的身体及写作情况。每次回济南我都要去看望
他,每次他都竭力挽留我在他家吃饭,而我总是推辞。有一次他说:“你住在北京,又不在济南,还能一起吃几次饭呢?吃好吃歹是次要的,主要是在一起多呆一会儿,聊聊天。”这一次盛情难却,我只好从命了。2001年春节我们通电话时,我一再许诺如到济南一定去看他,一定多呆一会儿,好好聊聊。这年九月初,我的大儿子去济南,我特意责成他代我到军区总院探望时礼同志,他非常高兴并表示感谢……遗憾的是,当时我的伤腿出了毛病,行走困难,未能亲自到济南去最后一次探望这位值得敬重的老上级、老英雄、老战友。赛时礼同志离开了我们,当他逝世的噩耗传来时,我十分悲痛和惋惜,感叹又失去了一位良师益友。
时礼同志,安息吧1
2002年4月5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