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金华的工作经历(文/魏俊哲)

15778 发表于2019-07-04 08:56:26

我于1949年4月20日随军渡江南下,5月17日到温州,先后在永嘉县任县委书记、温州地委组织部副部长、部长、地委委员、地委常委。1955年7月调金华地委任组织部长、地委常委。我到金华以后,除了积极投入党的中心工作以外,主要的精力是搞好我所分管的党群这条线、这方面的工作,搞党的干部工作和组织工作。搞干部工作,根据德才兼备的原则,任人唯贤,培养选拔干部充实健全各级领导班子。肃反审干时期,建立单独的领导班子,成立肃反小组,我兼任副小组长。审干,也成立了审干办公室,地点设在地委组织部,有几十个人,办公室设正副主任,也有一个领导小组,我任组长。整党、改造落后队期间,也专门成立几十个人的工作队从事这项工作。

当时运动比较多,一个接一个,五七年反右派,五八年大跃进,五九年反右倾,这些政治运动和组织部门都有直接的关系,我是具体执行部门。那时机关干部每年至少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深入基层,搞点,进行调查研究,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整党改造落后队,我先在兰溪永昌公社搞点,后在东阳灯塔大队搞点,一搞就是断断续续几个月。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那就更长了,一搞就是半年、一年的。机关干部还搞试验田,积极参加生产劳动。组织部的试验田是在乾西乡。解放初期五十年代,群众情绪高涨,干部上下之间团结一致,情同手足,亲密无间。那时我在组织部工作,地委开扩大会议期间,县委书记们到招待所报到后就来组织部,上至国家大事,下至私人生活,真是无话不谈。五七年反右派斗争后,尤其是十年文化大革命,上下级之间关系紧张,有隔阂,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所以说五十年代的干部群众关系密切,亲如家人,可以说是我们党的黄金时代。广大人民群众有了自己的土地后,生产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工农业生产迅速发展,人民生活得到了改善与提高,社会秩序比较安定,有一段时间,真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这一段时间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和失误,如五七年的反右派斗争的严重扩大化,伤害了广大干部特别是知识分子的积极性,五九年的反右倾,五八年的大跃进,群众积极性是好的,生产热情是高的,但也存在着许多不足,如虚报浮夸风,大办钢铁,大办煤炭,亩产几千斤几万斤,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就怕想不到,只要能想到,就一定能做到。”“超英赶美,跑步进入社会主义,大办钢铁,树木都砍光,大办食堂,集体吃饭,吃饭不要钱。”龙游、溪口那里有几天人来人往的,因为吃饭不要钱。发展到后期,粮食、地瓜不收,烂在地里,以至造成严重的自然灾害,饿、病、流、荒、死的悲惨局面,你要到村里去看看,披麻戴孝的很多,浮肿病人更多,经济上严重困难,粮、棉、油、布和鸡鱼肉蛋生活必需品,都要凭票供应。
这几年我是积极投入各项运动之中,站在运动的前列,成为各项运动的领导者之一,为党为人民做些有意义的工作,但在工作中也有些缺点与错误。所幸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小心谨慎的,没有做太出格的事和太过头的事,没有犯大的错误,没有对人民造成重大的损失,这一点尚感自慰。如反右派斗争结束后,内部肃反、审干、摘帽子、甄别平反,做了大量的工作,深得干部好评。
在历次运动中,我都是站在运动的前头,是运动的积极参与者和领导者之一。但是在1966年,进行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我从一开始就很不理解,如工厂停工,学校停课,机关干部不办公,农民不种田,学生大串联,什么资产阶级分子,什么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什么修正主义分子,什么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的三反分子,什么叛徒、特务、假党员,什么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什么牛鬼蛇神等等的大字报铺天盖地到处都是,从中央、省、市、自治区到各地县,以至基层组织,各级党的领导干部除极个别投靠“四人帮”造反起家的所谓革命老干部外,几乎无人幸免,都被揪斗、关押、捆绑、吊打、坐喷气式,大弯腰戴高帽子游街示众。我当时是地委常委、组织部长,金华地区最早一个陪地委书记李学智戴高帽游街示众。最多的一天要参加上午、下午和晚上三次批斗会,连续批斗几天也是常事,并给戴上“走资派”“三反分子”“地主阶级孝子贤孙”“假党员”等各种大帽子,一开始戴高帽子还很紧张,想想革命一辈子成了反革命,后过一段时间连续好多基层干部也戴了,我也就不紧张了。有一次李学智等一百多人戴高帽大游街,李还穿了大皮袄游斗。我还有三次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第一次说侮辱伟大领袖毛主席,把图钉订在毛主席头上。第二次是我岳母用旧报纸垫篮子和床板,因旧报上有毛主席像,就说这是侮辱毛主席。第三次最厉害,说我妻子杨寿兰讲江青与毛主席结婚,中央领导同志都不同意,侮辱毛主席和江青,还大搞逼供信,把我俩分别关押。因杨寿兰在农工部当干部科长,杨说的话就是魏说的,造反派对杨说:魏已承认他与你说过此话。同时又逼我,杨已交代是你和她讲的。查来查去,农工部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后来,这个造反派不得不承认是他造谣诬陷的。
1966年底,搞得更厉害。我与李学智、副书记张学义、江革、地委常委、副专员胡晓民、地委常委、秘书长李子正6人被集中关押在文训队(党校内),当时有一个排的兵力看管我们,门口有两挺机枪、两门大炮。每人一间小房子,仅能放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条凳子,互相之间不准交谈。当时的情景说起来也有意思,李、胡、江三人不能到党校里面打饭,张、我、李三人轮流打饭,当我值班时,要打6个人的饭,连饭带热水瓶5瓶。李学智说:老魏,你如果看到有肥的一角钱一块的肉,带一块回来。有一次,下雪地滑,一下子滑倒了,摔了一身泥和雪,回房间时正好看守不在,我就对李学智发牢骚说:你们倒好,在这里等吃,我都摔倒了。李学智开玩笑地安慰我说: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关押期间,除没完没了的批斗,没完没了的写检查,写思想汇报,没完没了的早请示晚汇报会外,就是到工厂、农村去劳动。有一次到肉厂批猪栏肥,摔倒在两米多深的沟里,昏过去,被送到医院抢救。去农村割稻子,睡在仓库里,晚上天又热,蚊子咬,根本无法入睡。生活不如犯人,不准亲人探望,女儿送衣物、棉被来都要拆开检查,还要挨训。
在部队关押隔离审查三年多,又去五七干校,石门农场劳动改造,继续隔离审查两年多,被定为走资派,开除党籍,工资降五级,后又改为留党察看两年,工资降三级,最后又撤职,严重警告,直到粉碎“四人帮”才得彻底平反。1971年7月,分配我到金华县肉联厂工作,任支部副书记、书记、总支书记。1972年1月,调回金华地区任地委常委、政工组副组长,地区革委会副主任、军代表,个别人仍把我当成有严重错误的干部看,背着包袱工作。1977年10月任地委副书记,曾有一段时间分工管工交、财贸,兼任纪委书记职务。解放出来工作后我曾作了一首诗:
文化革命悲凄惨,抄家关押造假案,
亲人难见愁肠断,咫尺犹如万重山。
拨乱反正冤昭雪,解脱复出有个窗,
重上前线去拼搏,劫后余生全家乐。
经过十年浩劫,工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的破坏,整个国民经济到了崩溃边缘,粉碎四人帮后,百废待兴,全党全民集中一切力量,发展生产,重建家园,在这一段时间,全党除了集中一切力量抓好工农业生产外,主要就是落实党的干部政策,我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党委搞好这方面的工作。除了继续搞好文革时期的冤假错案的平反昭雪,落实干部政策外,大量的是查清四人帮的残渣余孽,进行甄别定案。对四人帮主要骨干分子, 尚且有命案触犯刑律的交政法部门依法处理,对一般的骨干分子和犯有严重错误的干部,分别给予党纪、政纪处分和免予处分,分配适当的工作。1983年上半年,我兼任机关机构改革领导小组组长。按中央1982年关于干部制度的重大改革政策,废除干部终身制,到规定年龄实行离退休制,有一大批人要退下来,这就更加迫切需要迅速选拔一大批年富力强的干部来继任。此项任务繁重,没有经验,这是我国第一次实行干部离退休制度。自己能尽力为之,积极去搞好工作,带头打报告要求离休,完成组织交给的光荣任务。1983年12月经省委批准从地委副书记岗位上退下来,安度幸福的晚年。
(魏俊哲口述  崔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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