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仉鸿印(中) 文/仉桂馨

xin15792 发表于2019-07-06 16:32:35

七、组建津南支队

为了响应毛主席关于“扩大抗日武装,开展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争”的号召,1939年9月一天,周贯五政委向父亲和李恒全同志宣布了党委的决定:“为了巩固冀鲁边区抗日根据地,扩大抗日武装,党委决定派你们返回冀鲁边,组建津南支队,任命仉鸿印同志为副支队长,李恒泉同志为支队政委”。周政委接着说:“至于兵源和武器,要由你们回到边区后和当地军政负责人配合设法解决。”周政委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位,象是在问有没有信心。他们两人对视了一下,异口同声地回答:“坚决执行党委决定。”

当他们辞别时,周政委把自己经常学习的毛主席《论持久战》一书拿出来,送给他们,并嘱托说:“你们这次任务很重,困难不少,要多学习。希望你们按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教导,发动人民群众,组建抗日武装,胜利地完成任务。回去的路上,敌人封锁很严,一定要多加小心。”

父亲和李恒泉同志,怀揣着《论持久战》,每人背着一支匣子枪,仅带着一个通讯员和一名勤务兵上路了。他们披星戴月,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在各地交通站的帮助下,穿过敌人一道又道的封锁线,渡过黄河、徒骇河,很快回到了冀鲁边区。他们走到上梁村村头一家门前,轻轻地拍了几下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出来开了门。老人一见父亲,激动地说:“老仉,你们可回来了,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就我们几个人。”父亲指着李恒泉同志说:“这是津南支队的政委,我是副支队长,兵嘛,就地组织。”

   “我家的小三算一个,上次让你们带着,你嫌小,现在可是一条汉子了,不信你瞧!”老人指一指正在炕上熟睡的小三。“这回一定收下他。”父亲说。

   他们日夜奔波,却一点也不感到疲劳。这一夜,张大爷在他们睡觉的地方,铺上了很厚的柴草,但他们还是不能入睡。最后,他俩干脆凑近小油灯,读起了《论持久战》,读着读着,报晓鸡已经叫了三遍。他们用冷水洗了洗脸,便投入了组建津南支队的紧张工作。他俩首先在大桑树的一个村里,找到了津南地委书记马振华同志、8团政委陈德同志及其他领导同志。老同志们见了面格外亲热,互相问长问短。待大家坐下后,父亲首先向他们传达了党委决定:放手发动群众,扩大人民武装,组建津南支队,巩固冀鲁边区根据地。李恒全政委做了一些补充。接着,马振华同志介绍了冀鲁边区在主力部队转移之后,日、伪、国民党顽固派不断蚕食我边区的严峻形势。同志们一致认为,党委的决定非常正确,完全符合边区的情况,都表示坚决支持组建津南支队的决定。陈德同志说:“六支队7团转移时,留下的两个连,由于战事频繁,没有及时补充,建制已经不全。为了尽快组建起津南支队,可以以这两个连为基础,迅速扩军。”在边区党、政、军组织的帮助下,父亲和李恒泉同志投入了发动群众的紧张战斗。

     老仉来拉队伍的消息在附近很快传开了。青年们都踊跃报名参军,有的在寒冷的深夜背着行李,还有的自己带来了步枪和子弹。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组织起二百多人的队伍,不仅配齐了5、6两个连的建制,而且为新连队的建立准备了条件。

由于父亲招兵的声势越来越大,县城里的鬼子、汉奸们也得到了风声,叫嚷着要消灭这支队伍。父亲考虑到队伍刚刚组建,编制不健全,战斗力较弱,决定暂时避开敌人,全军转移。队伍一夜就走出去九十多里,当早晨点名的时候,发现队部里多了个小孩。这孩子也不过十一、二岁,那又干又黄的脸,显得那双眼睛特别大,特别有神。支队部的干事正在动员他赶紧回家去。父亲走过去,那孩子一把拉住他不放,说:“支队长,收下我吧。”父亲一看,是上梁肖老汉的小儿子肖彬。他已经几次要求参军,因年龄小,没有收他,现在他又跟来了。这个又黄又瘦的孩子竟然跟着部队一夜走了近百里路。他从心里喜欢这个有骨气的孩子。他心想,是棵好苗子。但他仍然很严肃地说:“打仗不是小孩捉迷藏,快回家吧,长大了再来参军。”但这孩子却有股子牛劲儿,说破嘴皮,他也不回去。最后父亲说:“先让他留在支队部试试看吧”。这孩子一听支队长让他留下,便兴高采烈地奔向操场,参加部队操练去了。

群众积极支持抗日,兵员源源不断,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建成5连、6连、7连,又将一个地方抗日武装收编为第8连,还有两个手抢队,共计三百多人的队伍。他们连续打了几个漂亮仗,从敌人手里夺来武器,装备自己。由于父亲善于组织队伍,一批批地向主力部队输送兵员,人们称他为“兵母子”。意思说,他是个组织、输送兵员,充实人民武装的能手。父亲在扩大抗日武装力量的工作中,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到1940年9月,津南支队被改编为115师教导第六旅16团二营。父亲任二营营长。这时二营已装备成5、6、7、8四个主力连,其中五连全部是日本武器装备,并配备轻机枪一挺,六零炮一门,清一色的“三八”大盖枪,一人一顶日本钢盔,号称“铁帽子五连”。这支队伍活跃在津南、沧县、乐陵、宁津、东光、新海一带,对日伪军有很大的威慑力。二营英勇善战,威震敌胆。那些伪军听见二营和仉鸿印的名字就胆战心惊。伪军之间常赌咒:“谁不干好事,出门准遇上二营,被打瞎一只眼”。群众传说可神了,说仉鸿印的一个纸条送到伪军据点,伪军就得乖乖地将弹药如数送到指定的地点,如果顶着不办,那就会遭到“倒霉”的命运。

八、旧县桥夺枪

旧县镇是鬼子的一个重要据点,里边住着鬼子的一个小队和一个汉奸中队。旧县镇的南边有一个大桥,叫旧县桥。1939年,正当高粱晒米,谷穗弯腰的早秋时节,日寇集中数百名民工修路架桥。工地离旧县据点仅二里地,我们部队很少在这儿活动。所以鬼子比较麻痹大意。白天,一小队鬼子作警戒时,常把步枪搭成枪架,走到各处监工。仅在土台上放着一挺机枪,有三个鬼子看护。这个情况很快传到父亲那里。经分析,公路两旁的青纱帐可作掩护,父亲决定奇袭。让第二手枪队派出一个班,化装成推土车的,挑担的,混进民工队伍,伺机夺枪。派两个连埋伏在公路两边的青纱帐里作掩护。

 第二天早饭后,工地上出现一个黑脸大个,袒胸露怀,呆头憨脑的民工,他就是手枪队员韩凤池。他装着喝水、大便的样子观察好地形。他看情况没有什么变化,就走到机枪旁边嘿嘿一笑,问日本小队长:“太君,这是什么的干活?”“开路,开路,那边的干活、看看的不行。”鬼子漫不经心地说。“我的力气大大的有。看!大大的干活。”韩凤池边说边走回工地。来回三趟,扛了六根木头送到桥边。他一手用草帽扇着凉风,一手撂起衣襟擦着脸上的汗,蹲在机枪旁边,笑着问:“我干活的顶好?”“干活的顶好。”鬼子也随合着说。对他靠近机枪,完全没有怀疑。韩凤池把机枪扛在肩上,挺起胸膛,学着日本兵练操的样子,高抬着两腿,原地不动踏步走,嘴里还喊着“一二一。”鬼子们笑的前仰后合,他看时机已到,抬腿向青纱帐跑去。日本小队长还以为和他开玩笑,大声嚷着:“那边开路的不行。”

砰、砰、砰、随着我手枪班战士的枪声,土台上的三个鬼子应声倒地。接着,青纱帐里打来的排子枪弹犹如暴风骤雨一般。数百名民工一哄而散。手枪队员扔下镐和锹,抽出掖在腰里的手枪,向散在各处的鬼子开枪,随后扛起鬼子丢下的“三八”大盖,也钻进青纱帐。部队迅速转移,等据点的鬼子、伪军前来接应时,修桥工地上仅剩下了十几具鬼子尸体。

旧县桥的民工,很佩服八路军的战斗精神,感到八路军是真正抗日的。他们如果再回旧县桥,很可能遭受鬼子的毒手,所以二十几个民工纷纷参加了八路军。

九、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孙清屯据点,驻有一个鬼子小分队和一连伪军,据点四周挖有深沟,四面都是开阔地,不易靠近。敌人以为奈何他们不得,十分猖狂,无恶不作。附近村民恨透了他们,纷纷要求津南支队给予严惩。父亲决定歼灭这股敌人。强攻不利,决定智取。于是父亲设调虎离山计。他派许庄子村村长到据点里送小报告。报告条上写:“仉鸿印仅带一排人插进我村”。并吩咐这个村长说:“你进孙清屯据点前,先跑跑圈,跑的通身是汗,喘不上气来的时候,再进据点,装做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先别说话,把报告条递给鬼子看。”接着,父亲又嘱咐他如何随机应变对付鬼子。村长点点头,很有信心地说:“保证完成任务”。然后飞快地走了。

    果然,鬼子小队长看到报告后,用指挥刀威胁这个村长说:“你良心坏了的!死了死了的有。”这个村长气喘吁吁地说:“我是良民,仉鸿印真的有。”鬼子小队长果然相信了,让这个村长带路,率鬼子兵和汉奸队共计一百多人,向许庄子村进发。

父亲率部队在许庄子村西南埋伏好。敌人一进入伏击圈,机枪、步枪一起开火。战斗一个多小时,敌伪全部被歼灭,俘虏伪军八十名,缴获枪械一百多支。从此以后,据点的日伪军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猖狂了。边区军民一提起津南支队,都挑大拇哥。而日伪军听到津南支队就脸变色,腿打颤。

十、日寇屠刀下的岁月

旧县桥夺枪和许庄子村歼敌胜利的消息传开,边区群众拍手称快。而盐山城里鬼子头目,却对父亲恨的咬牙切齿,十分懊丧地嚎叫:“索嗄,仉鸿印狡猾大大的,幽灵的干活!”他竟用5000块大洋悬赏,买父亲的人头。但是,他错误地估计了中国人。父亲从老乡那里不断地得到情报,而日本人却永远不会知道仉鸿印在那里。

 接着他们的疯狂报复也开始了。日伪军一个小分队,突然包围了仉小庄,把乡亲们集合到十字街中心。他们端着刺刀,拿着皮鞭,拉着洋狗,逼问大家说:“仉鸿印及其家人在哪里?说出来,皇军大大的有赏。”乡亲们怒视着敌人,谁也不说话。突然,鬼子从人群中拉出一个人来,他是仉振海叔叔,一个老老实实的庄户人。鬼子用手枪指着他的脑门大声逼问。他冷冷地说:“仉鸿印到处打游击,我们老百姓怎么知道他在那里。他的家人早就跑了,还敢呆在家里?”“他说的对!”乡亲们异口同声地嚷嚷着。逼问、拷打,一直折腾到下午,也没有结果。气急败坏的鬼子跑到我家,抢走了爷爷收藏的字画、古瓷器等值钱的东西,然后放火烧了房子。火光冲天,书房的桌椅板凳被烧得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日伪军害怕父亲的队伍闪电式地袭击他们,所以日落之前,仓皇缩回到据点去了。日寇为了搜扑父亲,曾先后五次烧了我们的家。

为了躲避日寇抓捕,父亲派人把我祖父母以及我母亲和孩子们接到当时的乐陵抗日根据地,很快又把婶母和堂弟接来。我们分散隐蔽在乡亲们家里,隐姓埋名和老乡当成一家人。那时经常搬家,多则个把月,少见几天。为防日伪军偷袭,我们晚上常常睡在庄稼地里。如果第二天无敌情,再回到村里。我们住在李杏雨家村时,一天,父亲派人送来消息,说鬼子要来扫荡,迅速转移。娘抱着弟弟,我拉着娘的衣角,跟着送信的叔叔,在漆黑的夜里,冒着蒙蒙细雨,急忙赶路,深一脚浅一脚,滑倒爬起来,浑身是泥,一夜竟走出去几十里路,到达八路军控制地带,在老乡家住下来。当时,奶奶正在感冒发烧。爷爷奶奶只好留下来,隐蔽在一个老乡家里。这家的年轻人也都躲起来了,只留下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第二天,果然一小队日伪军气势汹汹的来了。等待他们的是空空的村庄。鬼子小队长气坏了,命令日伪军分头挨家挨户地搜查,抢掠。一个伪军来到我爷爷住的这家,进来一看,都是老人,便端着刺刀到处乱翻乱找,突然在鸡窝里找出一个包裹。包裹里面包着这家老太太送老的衣服。老太太一看极了,颤颤兢兢地从床上爬起来,想抢回自己的包裹,却被伪军一脚踢翻在地上。爷爷在一旁实在忍不住了,便严厉地说:“你是中国人,有本事去打日本人,欺负中国老百姓算什么能耐!”汉奸一听气坏了,一把将爷爷按倒在地,举起枪托就要往爷爷的头上砸去。这时,突然闯进一个人来,一把拉住那个伪军的手,悄悄对他说:“你不想活啦!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仉鸿印的老太爷。你把他杀了,仉鸿印能饶了你吗?”那个伪军一伸舌头,两人飞快地跑掉了,也未敢去告诉日本人。因为他们知道,八路军的除奸政策,对死心塌地作恶多端的汉奸严惩不贷,所以许多伪军都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爷爷每每讲起这段故事,想起爸爸令敌人胆战心惊的威慑力,心里总是充满着自豪。

日寇的烧杀抢掠,加上几十年没有过的旱灾、蝗灾,地里的庄稼颗粒不收。我们全家东躲西藏,和乡亲们一样忍饥挨饿。挖野菜、啃树皮,有时还吃皇虫。最难下咽的是旧棉花籽榨油后做成的窝头,吃了这种带棉毛的窝头,大便便不出来。孩子们偎依在妈妈的怀里饿的哭个不停。在困苦和饥饿中,弟弟炳辰和堂弟炳午先后夭折了。

一天晚上,父亲回来对母亲说:“现在日寇疯狂扫荡,我带着队伍和敌人日夜拼杀,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炳耀儿已经16岁了,我想把他交给党组织,留下这颗根苗,由党把他培养成人,参加革命。”母亲虽然舍不得让儿子离开,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去吧。看来这样最好。” 1943年哥哥进入中共渤海区委创办的,为八路军培养干部的耀南中学学习,后被分配到渤海区行政公署工作,不久被选派去延安做机要工作。他没有辜负父亲的希望,在这条没有硝烟的战线上,做出了出色的成绩。

一次,日伪军“扫荡”来到盐山县乔庄村我外公家,抓扑我父亲及八路军。敌人抓到了外公和郭毓强表哥,要他们说出父亲和八路军的下落。外公和表哥咬紧牙关,就是不开口。鬼子给外公灌辣椒水,将表哥绑起来,用烧红的烙铁往身上烫。这些残暴的手段都无济于事。伪军把乡亲们逼到外公家房前,一个鬼子头目声嘶力竭地喊:“仉鸿印及八路军藏在哪里?”得到的只是一片沉默和更强烈的愤怒。直到天黑,日伪军害怕遭到八路军的夜袭,只好仓促缩回据点。

 我的六舅郭鹤楼是一位有文化的爱国青年。他不能容忍祖国山河遭践踏,同胞亲人遭蹂躏,毅然跟随我父亲参加了革命,后被分配在渤海一军分区华昌侦察站工作。 1942年夏天,一次,由于叛徒告密,六舅被包围在大张庄一片洼地里。他边打边撤,打死鬼子数人。日寇围住他,要他投降,但六舅宁死不屈。这帮野兽竟用军刀朝我六舅乱挑乱刺。六舅为了祖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年仅33岁。父亲得知后,眼含热泪,愤恨地说:“日寇又欠下了中国人民一笔血债,这笔血债定要侵略者用血来偿还!”他派人设法把六舅的尸体运回老家。六舅母见此惨状,悲痛万分,怀着对日寇的深仇大恨,投井自尽,追随丈夫的英灵而去。

日寇的疯狂报复吓不倒坚强的边区军民,相反更激发了他们杀敌的勇气。

十一、吴桥除奸

吴桥的张国基是旧乡绅出身,他有两千多人的队伍,被国民党改编为河北省民军第二路,是河北省保安司令张荫梧的亲信武装。他盘踞在彭庄,老鸹张、牟家庵、许连九村。张国基全不念当初他被日军在明灯寺围困时,八路军对他的救命之恩,在冀鲁边区处于困难时期,却高喊:“宁亡于日,勿亡于共”!他投靠日寇,横征暴敛,抓我抗日政府官员,活埋我地下交通站长,是一个反共亲日反动透顶的家伙。

1940年春,我冀鲁边区决定出动四路部队四千余人除掉这颗毒瘤。龙书金率领鲁北支队攻占老鸹张;陈德带8团一营取彭庄;杨承德和杜步舟带8团三营攻牟家庵;父亲带领津南支队从北面,运河支队从南面,攻打许连九村。老鸹张的敌人不战即退;彭庄之战,敌我双方势均力敌,战斗十分激烈;张国基在牟家庵有一个支队,一千多人,配备精良,战斗处于拉锯状态,久攻不下。许连九村驻扎着张国基的一个大队。他们在村子南北两面各设两个火力点,之间连有坑道。凌晨六时许,我军发起了攻击,军号声、喊杀声震天动地。父亲阵地上,敌人两个火力点的两挺机枪吐出了火舌,一时阻止了战士们的前进。父亲命令六、七连,将四挺机枪分别对准两个火力点,猛烈射击,压住敌人的火力。“铁帽子五连”两个排像离炫的箭,迅速冲了过去,一阵手榴弹,敌人的机枪被炸哑了。冲锋号响了,战士们潮水般冲了过去。经过激烈的短兵相接,打进了许连九村。这时,运河支队战士们也打进了村里。敌人龟缩到村中心,躲进一座三层的砖楼里,负隅顽抗。双方形成了胶着状态。下午一点左右,牟家庵方面传来消息,张国基的一支队,约一千多人被我军逼出西门,正延着牟家庵通往许连九村的道沟,向许连九村逃跑。父亲立即派七连的一个班堵住道沟,其他人和运河支队的一个连埋伏在道沟两旁。这批顽军眼见就要挨近许连九村了,七连的一挺重机枪怒吼起来,子弹刮风般的扫射过去。道沟两侧的枪声、喊杀声和扔过来的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敌军拥挤在这条长约5公里的道沟里,前有埋伏,后有追兵,纷纷被击毙,其他人也都举手投降。牟家庵战斗结束后,七连返回参加许连九村攻坚战。为了尽快结束许连九村的战斗,父亲命令对准敌人开炮。‘轰!’‘轰!’两声巨响,三层楼火光冲天。津南和运河支队的战士们猛扑了过去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经过激烈战斗,全歼守敌,取得了许连九村战斗的最后胜利。

津南支队、运河支队和牟家庵下来的8团三营一起,增援攻打张国基老巢---彭庄的战斗。各路部队发起猛烈冲锋,冲进村子,消灭了顽抗之敌,其余敌人纷纷投降。战士们在后院里抓到了张国基。几天后,就将罪恶累累的汉奸处决了。

十二、鏖战徒骇河

 1940年9月,根据115师的命令,冀鲁边区部队编为115师教导六旅,津南支队编为十六团二营,父亲任二营营长。10月,接到山东分局和师部的重要指示:东渡黄河,开辟鲁东北部根据地,打通与清河区的联系,使两个根据地连成一片。1941年3月初,我教导六旅两个团来到徒骇河下游,在商河县的兴隆镇一带驻扎。这里距黄河大堤约四十华里,十六团为右翼,十七团为左翼。就在这个时候,附近据点的敌人正在急速增兵。济阳、商河、惠民的日军,也有出动的迹象。看来敌人已经发觉我军的意向。为了扩大我军影响,有利于在敌占区开展群众工作,部队决定与日军鏖战徒骇河畔。

徒骇河是流经边区的一条大河。相传它是大禹治理的九河之一,“禹疏九河,此河工难,众惧不成,故曰徒骇”。部队沿着徒骇河北岸,摆开了一条东西长约二十华里的长蛇阵,利用村寨、河堤、抢修工事、准备抗击日军“扫荡”。

3月15日凌晨,东边远远地响起了激烈的枪声。上午九、十点钟的时候,济南、德州、商河、济阳等地的敌人也蜂拥而来,越聚越多,十几路兵力达两万人以上。十六、十七团在徒骇河北岸和日寇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与兴隆镇隔河相对有一股敌人,大约一个大队,四百多个鬼子占领了高桥村。他们以为对岸没有什么动静,就偷偷地从徒骇河南岸涉水过来,企图从背后偷袭,与北面的敌人形成夹击之势。父亲带领二营在徒骇河北岸,发现这一情况后,便命令在北岸的大堤后面,集中四、五挺机枪,一字儿排开。四百多鬼子在河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好不容易过了河心,前边的敌人已经爬到河堤了。这时父亲一挥手,喊了声“打!”四、五挺机枪怒吼起来。手榴弹也刮风般地飞向敌群。霎时间,河当中水花迸飞,泥浆乱溅,鬼子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嗷嗷乱叫,争先恐后地往回逃。二营的机枪、步枪追着敌人屁股又一阵猛打,打得日军七零八落,只剩下几十个人了。河里躺满了鬼子的尸体,污血把河水都染红了。

战斗一直坚持到夕阳西下。考虑到敌我力量悬殊,我军在夜幕的掩护下,向乐陵、临邑,德平一带转移了。

为使大部队快速转移和伤病员的安全,周政委命令“铁帽子五连”负责掩护几十名伤员转移。周政委嘱咐杜万祥连长,一定要保证伤员的安全。杜连长腰杆一挺说:“政委放心吧!有咱‘铁帽子五连’在,一个伤员也丢不了。”他带着伤员大踏步地走了。

“铁帽子五连”的装备,全都是从日寇手里夺来的,人人头戴钢盔,手持“三八”大盖,远远地一看,谁都认为是鬼子兵。他们利用这身装扮,多次骗过了敌人的耳目。

正当三个排的战士保护着伤员跨过商﹙河﹚惠﹙民﹚公路时,发现鬼子已从西边顺着公路走来。杜连长当机立断,毅然带着剩下的一个排,大模大样地迎着敌人走过去。日寇以为是自己人,丝毫未加理会。杜连长到了敌人跟前,对准走在前面的鬼子,“叭!叭!”就是两枪,全排战士也跟着一齐开火。鬼子们猝不提防,顿时乱作一团。等到敌人清醒过来时,杜万祥等人已经撤向路南,隐入夜幕中去了。敌人气得嗷嗷直叫,也跟着跳下公路,往南紧追。他们将敌人往南引了一程,然后迅速拐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重新越过公路,飞也似地向北追赶连队去了。

徒骇河战斗,边区主力部队与数倍于我军的敌人浴血奋战,打垮了敌人的十数次进攻,给敌人以意想不到的沉重打击。据兴隆镇一带的群众反映,敌人来不及运走的尸体就有五、六百具。敌伪的报纸也承认:“皇军此次受挫甚重,阵亡三百余人……”。这次战斗,我军虽然还没渡过黄河,但极大地鼓舞了徒骇河两岸的广大群众。老百姓争相转告,说十里徒骇河岸如何枪炮齐鸣,八路军如何英勇善战,鬼子怎样狼狈。甚至连四百鬼子从高桥过河,被八路军一家伙消灭在河心;八路军首长往返战地指挥,某某带伤参战,某某灵活歼敌……都说得有声有色。这就为以后再渡黄河,开辟鲁东北部根据地,打下了基础。

十三、马杯家中心爆炸

1941年春末,冀鲁边地方武装,会同群众一起,对日军交通线开展大破袭运动。这时,盐山到旧县的公路,从王朴北到张仁庄一段破坏的最厉害。敌人白天抢修,我们晚上挖开。公路被搞的千疮百孔,不能通行。于是日军被迫派出兵力,督挖从盐山县到南皮的黑龙村的洪沟。沟宽三米,深四米,妄图分割我南北抗日根据地。敌人白天挖,我军民晚上平,让他始终挖不成。日军集中盐山、泊镇的日伪军两千多人,从两个方向对头挖沟。敌人准备将马杯家作为指挥中心。

6月,为了打乱敌人的战略计划,十六团召开紧急会议,决定给敌人以狠狠的打击。但考虑到敌我力量的对比,我们处于劣势,如果硬拼,必然伤亡重大,所以决定采取里应外合,中心爆炸的方法,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捣毁其指挥中心。这个任务交给了威震敌胆,屡建战功的二营。父亲带领“铁帽子五连”秘密进入尚宅。在敌人开进马杯家的前一天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马杯家,住在村中心的三户基本群众家里,对外封锁消息并在三家的屋檐下掏了枪眼,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

第二天,一百多鬼子和三百多伪军,从东南小马家据点出发,趾高气扬地开进了马杯家。他们在村子四周和街头、巷口布上岗哨后,便在村中心的场院上集合。一个日本少佐站在一辆马车上训话。正当这个鬼子军官讲地眉飞色舞的时候,忽然〝砰〞的一声枪响,他应声倒下。接着,从附近的屋檐下,机枪吐出了猛烈的火舌。鬼子、汉奸一排一排地倒下。子弹像飞蝗似的射向敌人,“轰!”“轰!”的手榴弹在敌群里开花。敌人一下子乱了阵脚。这时,村外也响起了密集地枪声。原来在村外严阵以待的二营和兄弟部队听到枪声,知到五连已经接上了火,就象猛虎下山一样向村里扑了过来,打得敌人焦头烂额,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战斗从早饭时打响,到十点多钟就结束了。地下弹壳一层,鬼子尸体横三竖四,并活捉了九个鬼子。打扫战场直到晚上十点多钟才完。接着父亲率队又奇袭了刘集(又名滚嘴刘村)日伪军。两次战斗击毙敌人120余人,彻底粉碎了敌人挖洪沟,企图分割我抗日根据地的计划,迫使敌人撤离了五个据点,三个月不敢再出城“扫荡”。

边区百姓一提起仉鸿印的队伍就赞不绝口,把他们的战绩编成歌谣,广泛传颂:

春季里来草青青,日本鬼子向我攻。八路军真英勇啊!坚持抗战不放松。哼哎哎嗨哟,打得小鬼子胆战心惊,心惊!

夏季里来荷花香,津南支队无武装,派出便衣手枪队,旧县大桥夺机枪。哼哎哎嗨哟,各处小鬼子起了恐慌,恐慌!

秋季里来秋风凉,津南支队攻打仵龙堂,捉了两个活鬼子,得了炮弹两三箱。哼哎哎嗨哟,津南支队真风光,风光!

冬季里来冷清清,津南支队编二营,小马家鬼子要出动,打死鬼子三四名,得了机枪整一挺。哼哎哎嗨哟,大徐家鬼子未敢出动,出动!

十四、战胜困难 出奇制胜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者为了巩固其占领区,对华北各根据地进行大规模“扫荡”。日酋冈村宁次在“扫荡”冀中之后,又对冀鲁边区进行血腥大“扫荡”。

1942年5月26日晚,冈村宁次飞抵德州坐镇,指挥日寇两个旅团及伪军共两万多人,从德州、连镇、泊镇等铁路沿线据点出发,以多路奔袭的战术,对我东光、南皮、宁津、庆云一带实行“拉网包围、扫荡”。敌人的骑兵、装甲部队反复“拉网”、“清剿”。所到之处,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冀鲁边区处于最艰苦、最黑暗的时期。根据上级指示,为了暂避敌人的锋芒,教导六旅的主力部队和各分区的地方武装,以连为单位化整为零,分散活动,保存实力,伺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父亲带领二营一个连在盐山和庆云一带活动。为了躲避敌人的“扫荡”,父亲带着战士们急行军,常常几天几夜吃不好饭,睡不好觉。一次,父亲带着部队急行军,一气跑了百拾里,一夜换了三个地方。战士们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实在跑不动了。大孙家村孙老汉的小儿子柱子干脆躺在地上不起来了,他才16岁呀。父亲亲切地拉起小柱子的手对他说:“孩子!还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你们村的乡亲们是怎么被日本鬼子烧死的吗?我们要为亲人们报仇啊!” 然后大声对大家说“同志们!要想打败日本侵略者,不当亡国奴,就要比他们跑地更快、更勇敢、更能吃苦。” 小柱子猛地站了起来说:“营长!我能跑。我要杀狗日的小鬼子。” 父亲对战士们说:“同志们!柱子的父亲是被鬼子杀死的,柱子的乡亲们是被鬼子关在房子里烧死的。要记住这笔血债。只有赶走日寇,悲剧才不会重演。父老乡亲们才会有安宁的日子。为了这一天,我们就是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到底。” 战士们异口同声地说:“营长!下命令吧! 再跑100里,我们也不怕。” 队伍又精神抖擞地继续前进了。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部队才到达安全地带。虽然战士们表现的还是很精神,但父亲深知,他们已是极度地疲劳了。他告诉警卫员买来一筐生鸡蛋,让战士们喝下去,解渴、解饿、又可恢复疲劳。战士们喝了都觉得很舒服。

晚上,请老乡们给烧了一锅热水,让战士们烫脚。父亲检查了战士们的脚。他看到,有的鞋跑破了,有的脚上磨出了一个个血泡,可谁也没有叫苦。多好的战士呀!父亲吩咐警卫员,找妇女救国会主任要一些布鞋,分给急需的战士们。当时,我母亲郭婵正好在当地妇救会参加做军鞋。娘的手儿巧,她做的布鞋结实又跟脚,受到妇救会的好评。他们听说仉鸿印带着队伍回来了,赶紧将做好的军鞋送去,刚好给战士们穿上。

由于长期的急行军,战事频繁,有时,一天和日伪军遭遇几次。日子久了,战士们身上长了许多虱子。虱子叮咬,奇痒难忍,睡觉也不安稳。所以,一停下来休整,战士们便把衣服脱下来捉虱子,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又消灭一个小汉奸,看你还敢帮着小鬼子欺负人!”父亲看到战士们捉虱子,自己也觉得奇痒。他却幽默地说:“别小看这小虫,牠可以使我们保持警觉,防止鬼子偷袭哩!”战士们一听都乐了,高兴地围着父亲,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最后大家只好采用火烤、上锅蒸的办法,打了一场“虱子歼灭战。”

父亲常常想到老乡们送子参军的那份情谊,所以对待战士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他们,严格要求他们,使他们锻炼成才。他教战士们学射击、投弹、拼刺、地形地物的利用,一招一式,一丝不苟。正因为如此,父亲带出的“津南支队”、“ 二营”、 “铁帽子五连”,才能胜利地冲破敌人一次又一次地“扫荡”,成为风靡冀鲁边,使敌人闻风丧胆,能攻能守,能打硬仗的铁军。

有一次,父亲让部队在盐山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隐蔽起来,寻机消灭分散的小股敌人。很多战士不解地问:“营长!这样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不是很危险吗?”父亲笑笑说:“是的,最危险的地方有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也怪,他们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敌人的“扫荡。”

7月的一天,敌人几个中队的兵力,从盐山城出发,兵分东西两路,沿着盐山、旧县、乐陵方向快速包抄过来。父亲和一连的战士们很快被装进入了敌人的口袋。连长急切地对父亲说“营长!敌人已把我们装在口袋中间了,我们应该在他们还没有封口之前,立即冲出去。”有的战士说:“来不及了,我们还是从侧面杀出去吧。”父亲果断地说:“既不能顺着敌人的方向冲,也不能从侧面杀。听我的命令!全连立即集合,和敌人相反,向盐山城方向迅速撤离。”有的战士说:“那可是敌人的老巢,太危险了。”父亲斩钉截铁地说:“听从命令,立即行动!一切由我负责。”情况紧急,来不及解释。当我们的队伍接近盐山城的时候,父亲命令:“准备战斗! 一排准备好手榴弹、机枪;二排跟上;三排断后,立即从左面,向风化店方向冲过去!”

一排战士们在前面开路,一顿手榴弹,首先炸乱了敌人的阵脚,接着一阵机枪扫射,小鬼子倒了一片。鬼子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家门口会出现八路军。待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全连已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包围,消失在青纱帐里了。事后,召开战斗总结会的时候,父亲才对战士们讲:“我们的两条腿跑不过敌人的汽车和摩托车,从口袋口是冲不出去的;从侧面杀出去,我们的伤亡会很大。正因为盐山城是敌人的老窝,他们才没有警觉,精锐部队又已远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出其不意地打断敌人的尾巴,冲出包围圈。” 战士们听了,高兴地伸出大拇指,都很佩服老营长的智慧。不久,一军分区的各兄弟部队,经过浴血奋战,付出了血的代价,也都冲出敌人的包围圈,粉碎了日寇对一军分区的“扫荡”。敌人的“扫荡”不但没有打跨我们的部队,没有吓倒边区的人民,在乡亲们的支持下,到1942年,边区又得到了大的发展。10月,父亲被任命为冀鲁边区第一军分区副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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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回复
  • 泥土的芬芳

    2019-08-09 23:01:55 泥土的芬芳

    您说的李恒泉是1939年十月牺牲的吗(为掩护肖华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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