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抗日战争进入第二年。八路军山东纵队陇海南进支队有三个年轻的女同志,李伟、徐静和张则,她们来郯城县马头镇,发动、组织群众参加青年抗日救国团,到各家各户去宣传组织妇女、年青人参加青年救国团,年纪大的参加妇女抗日救国会。
我家一下出来三个女孩,我姐姐方治19岁,参加了一一五师战士剧社。我当时17岁,我妹妹方景昭只有14岁,就跟李伟、徐静他们一起去马头镇附近的村庄去宣传抗日,动员群众参加抗日活动。
当时我父亲方远焘是小学老师,思想比较进步,同意我们出来参加抗日活动。他受我伯父方远照进步思想的影响很大,伯父是辛亥革命的烈士,是同盟会会员,在一次到济南秘密送旗的时候被敌人抓住杀害的。在蒋介石背叛革命抓共产党的那年,我父亲执教学校的二个同事(共产党员)跑到我家来躲避警察的追捕,因为我伯父是辛亥革命烈士,他们没有进家来搜查,我父亲掩护二个教师从后边墙上跑了没有被抓住。在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后,日本鬼子准备进攻郯城马头镇时,他带着我们一家大小跟邻居百舍一齐“跑反”(逃难),我姐姐用自行车推着衣物行李,我二弟才3岁,也跟着一块走,他有时还要抱呢,后来跑到苏北,东跑西跑来到一个村庄,我父亲的学生侯老师家在那里,我们在他家住了一段时间。
在外面流浪了一二个月后,听说鬼子从马头镇撤走了,回到马头镇一看,吃了一惊,我家祖传下来的房子客厅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毁了,“跑反”前我父亲埋在地窖里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只好到农村我舅母娘家去暂住。
我们对日本鬼子非常痛恨。八路军来了以后在马头镇办了识字班,向参加学习的妇女宣讲抗日的道理、还教文化。1939年4 月八路军陇海南进支队在芦汪子庄办了干部训练班,我和妹妹方景昭都去参加了。我父亲同意我们出来参加抗日工作。当时我姥姥还不同意,说:“都是小女孩出去干什么”?我母亲说:“她们父亲同意就叫她们去吧”。
当时干训班政治部主任是孙哲、军事教员有凌少农、指导员是王恭三、傅展如兼组织科长。干训班分青年队、农民队、女生队。我和全班有一天上课没吃饭,鲁南特委兼职干训班主任刘剑问我们学员“你们饿不饿”?大家都说:“不饿!”刘剑说:“不饿就唱歌”,大家就唱起抗日歌曲,当时女生队指导员是郭英,学员有方景昭、徐景新、徐秉淑、方逊远、兰惠文、李桂芬、周树芝、邓婉如、秦林、徐树提等人。学习了一个多月后都秘密参加了共产党。那时共产党在学习班不公开。互相之间也不讲。只有本党小组二、三个人知道。方景昭学习结束分到山东军区三分区黎明剧团,我分在临沂六区即庄坞区妇救会当会长,党内是分区委委员。
我们三姐妹出来参加抗日,影响了一批跟我们年龄差不多大的女学生也出来参加抗日。我的同学李桂芬也想参加抗日工作,她母亲不同意,她就说:“人家方老师家三姐妹都出去参加抗日了,她母亲说:“方老师同意他女儿出去参加抗日,那你就去吧”。她参加工作后,担任县妇救会秘书,1939年跟老红军干部梁兴初结了婚。马头镇的周树芝想出来抗日,她母亲不同意她出来。她说:“人家方家三个姐妹都出去了,年纪比我还小呢。”她母亲听说后就同意了。她跟我们一块参加了八路军的干训班。我家三姐妹自从参加抗日工作后,就离开了马头镇谁也没有回过家。我母亲想念我们有时在家里哭,有一次她听到有人说我妹景昭被敌人捉走,栓在马尾巴上在地上拖,伤心地坐在家门口哭,放心不下就委托在我家帮忙的徐嬷嬷到八路军驻地来找我们三姐妹,我大姐对我们说:“不见,见了怕父母再来把我们叫回家去,没法参加抗日工作了”,我们三姐妹谁也没有见她,只托人转告她景昭没有被敌人捉去,叫我父母亲放心。后来我姐方治跟一一五师老红军干部周长胜结婚后,从战士剧社调到一一五师电台上作报务通讯工作,我妹方景昭后来跟鲁南一地委书记杨士法结婚后,从黎明剧团调到费县下面的分区委任书记,我在临沂县委领导下在临沂县沙埠、耿墩、虎埠山、庄坞、涌泉一带活动,做妇女救亡工作。
那时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我们三姐妹都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那时吃的是糠煎饼、豆腐渣、地瓜叶,还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白天作妇救会的工作,晚上睡在老百姓的草棚里,没有棉被就不脱衣服钻进草堆,几个女同志挤在一起取暖。当时没有条件长年不洗澡,身上长了虱子很痒痒。在那样艰苦困难的环境下能够坚持抗日,是因为我们有共产党的县委、八路军的领导和教育,我们是有组织、有信念的,还有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和帮助,我们斗志很旺盛。坚持斗争到1945年8月,迎来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没想到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撕毁停战协议内战爆发,蒋军重点进攻山东,我们三姐妹又投入到新的斗争中去了,没有时间回家看望父母亲。直到淮海战役胜利后,1949年8月,我才带着大儿子回家看望多年不见的父母亲。他们非常高兴,父亲又想起当年的情况说:“那年叫徐嬷嬷去看你们,你们不见,怕我们知道地方把你们叫回来,你们不想想当年如果父亲不同意,你们能出去参加抗日工作吗?你们当时不见不对。现在胜利啦,带着孩子回家看看就很好。说明我支持你们出去抗日是对的。
1958年我从北京调到浙江省妇联工作,正巧我大姐住在省军区司令部,我妹景昭在上海工作,都相互距离不远。我们三姐妹商量:父母亲年纪大了,把他们接到杭州来,共同赡养。我给父母写了信,父母亲接到信后,就来到杭州安度了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