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杞战役结束后,中原战场之敌已被迫转入“重点防御”,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已呈摇摇欲坠之势。我华东野战军于一九四八年九月十六日,采取“攻济打援”的作战方法,举行济南战役。
我一纵原在淮阳以北休整,九月九日奉命与八纵并肩北上,待命参战。当时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电示:“叶飞所指挥的三个纵队,应于本月下旬结束整训,北移嘉祥、巨野地区。”(八月十二口电)“叶飞所率一、六、八纵应于攻城发起前若干天出动北移,不过早也不过迟。”(八月二十二日电)“此次作战目的,主要是夺取济南,其次才是歼灭一部援敌。……而以一、四、六、七、八、十一、韦杰等共八个纵队担任打援,而以其余各纵担任攻城。”(九月十一日电)我一纵属于打缓集团。二十二日在济宁地区受命参加攻城战斗,因攻济部队进展顺利,复回师参加打援,二十五日济南战役顺利结束,徐州之敌未敢来援。
济南战役结束后,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决定进行淮海战役。我在淮海决战的前夕病倒了,严重的黑热病,使我不得不到济南治疗休养,未能参加淮海战役。淮海战役规模空前,战果巨大,不能无记,现以我和张翼翔同志联名合写的《淮海决战中的华野一纵队》一文附录于下。
淮海决战中的华野第一纵队
叶飞 张翼翔
举世闻名的淮海决战,已经过去三十七年了。我们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在这次战役中,坚决遵循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英明决策,在淮海战役总前委和野战军首长的正确指挥下,与兄弟部队一起驰聘疆场,浴血奋战六十五个日日夜夜,以七千余人的伤亡代价,赢得了歼敌四万余人的胜利。回想起这段硝烟弥漫、烽火连天的峥嵘岁月,总是思绪万千,精神振奋,激动的心情难以平抑。从而更加激起了我们对伟大的领袖、伟大的无产阶级军事家、战略家毛主席和其他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无限敬意和深切怀念,更加激起了我们对千千万万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而光荣献身的革命先烈的深切悼念。
急袭窑湾全歼敌第六十三军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六日晚,我华东、中原两大野战军,遵照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战略决策,向盘踞在徐州地区的敌刘峙集团发起进攻,揭开了淮海战役的序幕。早在十月十一日,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就明确指出: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重心,是集中兵力歼灭黄伯韬兵团,完成中间突破。”十月十四日,野战军代司令员兼代政治委员粟裕在曲阜召开了有各纵队领导参加的作战会议。确定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以七个纵队向新安镇、阿湖地区实施主要突击,歼灭黄伯韬兵团;以三个纵队南北对进,突击运河车站及其以西地区,分割黄伯韬、李弥两兵团之联系;以山东兵团进攻台儿庄之敌第三绥区部队,尔后强渡运河,直出陇海路,切断黄兵团退路,阻击徐州之敌东援;以两个纵队协同中原野战军,逼进徐州。这一部署的特点是,以宽正面出击的动作,造成合围徐州之势,以迷惑敌在我完成对黄伯韬兵团包围之前,无法判明我军的真正意图。
按照这个计划,我们纵队于十月二十六日从兖州地区出发,和兄弟部队一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分数路挥师南下。我纵广大指战员肩负着人民的期望,满怀胜利的信心,迅速逼近位于徐州以东新安镇、阿湖地区之敌黄伯韬兵团。
我军挥师南下,敌人惊魂失魄。国民党徐州“剿总”总司令刘峙坐卧不安,连电告急。蒋介石为遂行事先拟定的“徐蚌会战计划”,一面严饬刘峙集团加紧收缩兵力于徐州地区,一面急令其参谋总长顾祝同飞抵徐州督战,妄图以攻势防御击退我军进攻,并乘我华东、中原野战军尚未会师之隙,歼我华野主力一部。处在敌人所谓“一点(徐州)两线(津浦、陇海)”防御部署右翼的第七兵团司令官黄伯韬慑于被我军就地歼灭,接到命令后,仓皇率领所部第二十五、四十四、六十四、一O O等四个军,向徐州方向退却。为防我军跟踪过河,不待其后尾撤完,便将运河铁桥炸毁,将船只尽行破坏,以致把担任左翼掩护任务的该兵团第六十三军丢弃在运河以东。
鉴于徐州敌人有总退却征候,十一月九日,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电示华野、中野,指出:“你们按照敌要总退却的估计,迅速部署截断敌退路,以利围歼是正确的。”要求我军务必做到:第一步歼敌主力于淮河以北。第二步歼敌全部于长江以北。强调指出:“我军愈坚决、愈大胆,就愈能胜利。”命令中野主力直出宿县;华野乘敢慌乱西撤的有利时机,迅速歼灭黄伯韬兵团。
根据上述指示,野战军首长立即作出了各个纵队展开追击、截击的部署。同时发布了政治动员会,号召全军“不怕疲劳,不怕困难,不怕饥饿,不怕伤亡,不怕打乱建制,不为河流所阻,敌人跑到哪里,坚决追到哪里,全歼黄兵团,活捉黄伯韬。”
十一月九日,华野参谋长陈士榘面示我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翼翔:敌六十三军已于昨日下午二时撤离新安镇,企图经窑湾渡运河西逃,在其逃经堰头时,已被九纵歼灭了一个团;你们纵队应立即向窑湾方向开进,首先追歼该敌,尔后协同友邻,直捣黄伯韬司令部。
这个任务传达到部队后,我纵广大干部战士情绪高涨,斗志昂扬,决心将敌六十三军全部、干净、彻底地歼灭在窑湾镇。广大指战员不顾半个月来急行军的疲劳,紧紧咬住逃敌,穷追不舍。敌人沿途落荒逃窜遗弃的军用物资,狼藉满地。此情此景,更加坚定了我们抓住和歼灭这股敌人的决心。经过近百里的追击,终于当日傍晚将敌六十三军紧紧地包围于窑湾地区。而黄伯韬率领的另四个军,也已被我友邻部队分别包围在碾庄圩和曹八集一线。至此,整个黄伯韬兵团被我华野主力重重包围,成了瓮中之鳖。
窑湾镇,面临运河,北靠沂河,位于两河汇合之处,南、西、北三面被运河环抱,东面有一条三四米高的围墙,墙外有断续外壕和水塘相连。镇四周地形开阔,多小村落。镇内居民三千余户,素有苏北“小上海”之称。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日、伪军先后在这里筑有防御工事和若干碉堡。敌第六十三军逃至窑湾后,眼见无法渡河逃脱,遂决定固守待援。为迟滞我军进攻,敌不分昼夜地加修工事,并控制了周围三公里的大小村庄,进行仓促布防:以第五十二师两个团防守大东门和南门,并以南门为重点;以第一八六师两个团防守小东门和北门,以第一八六师另一个团位于天主堂军指挥所,作为预备队。
该敌原系国民党广州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的部队,战前从南京、芜湖一带调到淮海战场。军长陈章是十月初由第六十二军副军长升任的。对此,黄伯韬曾忧心忡忡地说:“战前换将,兵家所忌。”六十三军大多数官兵都是广东人,初到苏北、鲁南,水土不服,加之吃不饱、穿不暖,士气低落。他们仓皇逃到窑湾后,绝粮断炊,濒临饥寒交迫的困境,军心更加动摇。
我纵根据窑湾的地形特点和敌人仓促布防、立足未稳、工事不坚、士气低落、军心动援的情况,决心不予敌以任何喘息机会,采取急促勇猛的战斗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打敌措手不及。为此,纵队在行进间即令第一、二、三师,分别由东、北、东南三面包围压缩敌人,首先肃清外围。同时做好不经调整部署,即可转入总攻的一切准备,务于十二日前全歼窑湾之敌。
粟裕同志听了张翼翔同志对上述决心和部署的报告之后,当即在电话中询问:“你们一个纵队消灭敌人一个军,有把握吗?”“有!”张翼翔同志坚定地作了回答。“好,预祝你们胜利!”粟裕同志还兴奋地告诉我们:东北野战军已将卫立煌集团四十七万余人,就地全歼;华北傅作义集团六十万人,面临东北、华北我军夹击之势,成为“惊弓之鸟”;徐州刘峙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夕数惊,惶惶不可终日。他还提醒我们,敌六十三军虽然士气低落,军心动摇,但受反动宣传较深,不了解我军俘虏政策,有可能负隅顽抗。因此,要注意把军事打击和政治争取结合起来。
全国军事形势的根本变化和野战军首长的指示,给我们以很大的鼓舞。十日拂晓,各师按纵队的部署,采取击破一点、大胆猛插、直捣纵深的战术手段,同时向窑湾外围发起攻击。第一师师长廖政国、政委曾如清率领全师在战斗中边打边侦察,迅速夺占上、下刘宅,并查明大扬场、小上窑敌之部署,旋即出敌不意地攻克上述两地,歼敌一部。随后,该师直插渡口、圩场。敌惧怕被歼,龟缩镇内。当夜,第一师肃清了镇东外围之敌。与此同时,第三师师长陈挺、政委邱相田率领该师主力,猛冲猛打,相继攻克陆营、阎场、三湾、二湾、头湾等地,战至翌日下午三时,全部扫清了镇东南外围之敌。第二师师长程业棠、政委张文碧指挥所部与敌奋战至十日晚,先后抢占了臧口、上窑湾、洪兴场、钱口、谢场、西口、白公社等地,俘敌一部,控制了镇东北外围。是日夜,纵队侦察营亦渡过运河,占领了韩湾、小集一线阵地,切断了敌人的西逃退路。至此,窑湾外围大部为我控制。
为迅速全歼龟缩在窑湾镇的敌六十三军,十一月十日上午,纵队在腰庄召开了有各师师长、政委参加的作战会议,经过深入研究,并报请野战军首长批准,决定:以第一师担任主攻,配属105榴弹炮六门和山炮五门,首先由东门或大东门突破,歼灭该镇中部之敌,继而向两侧和纵深发展,与第二、第三师打通联系;以第二师配属75炮和山炮各三门,由北门突破,歼灭该镇北部及西部之敌,打通与第一师的联系;以第三师配属山炮六门,由南门及南门、大东门之间突破,歼灭该镇南部之敌。会上,纵队副政治委员陈时夫作了简要的政治动员,要求各级党委和政治机关认真做好战时思想政治工作,强调广大党员、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要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带头杀敌立功,做部队的表率。会后,我们纵队几位领导和师、团领导,都亲临前沿勘察地形,研究打法,选择突破口,周密部署兵力火力。整个部队士气高昂,信心培增。
十一月十一日下午四时三十分,我们纵队按预定计划,集中强大的炮火向敌人主阵地和军指挥所猛烈轰击。顿时,镇内硝烟弥漫,到处起火。担任主攻的第一师先头部队第二团第二连,乘敌火力点被我压制之机,迅速勇猛地连续炸开两道鹿砦和围墙,一举突入小东门,并在半小时内打退了敌人的三次反冲击,巩固和扩大了突破口,为全师打开了进攻的通路,荣获“窑湾战斗第一大功连”的光荣称号。第二团乘胜在一小时内全部进入突破口,并分路向纵深和两侧发展进攻。随后,第一、第三团也相继投入战斗,积极向敌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分别从南门和北门发起进攻的第二、第三师,也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但因地形不利,敌人拼命顽抗,几次突击均未奏效。纵队鉴于第一师进攻发展顺利,即令第二师第六团改由小东门突入镇内,直插北门,策应第四团。二十一时,在第六团配合下,第四团突破北门,并倾全力向南发展进攻。这时,第三师主力在第一师的策应下,也突破了大东门,并乘胜向西发展。但是,困兽犹斗,正如野战军首长所指出的那样,敌六十三军由于不了解我军的俘虏政策,加之老兵油子多,仍负隅顽抗,妄图固守待缓,进行垂死挣扎。
我纵经过调整部署后,以更加迅猛的动作向敌纵深实施突击,扩张战果。
第一师广大指战员,在廖师长、曾政委的灵活指挥下,充分发挥了随伴火炮和炸药的威力,与敌展开了反复冲杀,逐屋争夺。该师第二团第五连在与敌人激战中,伤亡很大,全连只乘下二十个人,仍然顽强地战斗着。他们高呼“冲进指挥所,活捉敌军长”的口号,一直冲杀到敌军部,并机智地利用俘虏喊话,宣传我军政策,一次俘敌二百余入,荣获“窑湾战斗第二大功连”的光荣称号。在我军发起窑湾攻击战斗时,敌刘峙集团以三架飞机数次向六十三军阵地空投粮食和弹药,妄图促使该敌作绝望挣扎,以延缓其覆灭的命运。然而,尽管刘峙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也挽救不了六十三军被歼的命运。我纵指战员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以东、南、北三个方向席卷窑湾镇,逼使残敌纷纷向我投降。敌军长阵章见大势已去,待援无望,慌忙带领卫兵向运河方向逃窜,企图泅水潜逃。可是,他刚逃到河边,就被我严阵以待的截击部队当场击毙。十二日拂晓,窑湾战斗胜利结束。我纵共计歼敌第六十三军两个师五个团一万三千余人,给敌黄伯韬兵团以沉重打击,为我华野完成中央军委和毛主席赋予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创造了有利条件,受到野战军首长的通令嘉奖。这次作战,创造了解放战争以来,我军应用急袭战法,以一个纵队的兵力歼灭敌人一个军的战例。
迭挫援敌保障友邻歼灭“两黄”兵团
窑湾战斗刚结束,野战军司令部通知纵队领导前往野司接受新的任务。
原来情况是这样的:敌黄伯韬兵团被我军严密包围之后,蒋介石大发雷霆,责备刘峙无能,令杜聿明回徐州任“剿总”副总司令,率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东援,并限于二十日与黄伯韬兵团会师;同时令黄维兵团急进宿县,另组织第六、第八两个兵团北援。至此,敌在徐州猬集兵力近八十万人,企图与我会战,在中原战场作最后的挣扎。为阻击东援之敌,保障主力歼灭黄伯韬兵团,我纵奉命加入阻击兵团,西与鲁中南纵队,东与第十一纵队并肩由房村东西向狼山、鼓山邱清泉、李弥两兵团翼侧攻击,以攻势行动阻敌东援。十一月十三日,我纵渡过运河,经三天急行军抵达房村地区,迅即向狼山、鼓山发起攻击,威胁东援之敌右翼,配合正面防御兵团阻敌东援。
狼山、鼓山系敌邱清泉兵团的右翼,为敌我双方必争之地。提起邱清泉兵团,我纵干部战士无不恨之入骨。这个自诩为国民党“五大主力”之一的“王牌军”,从蒋介石发动反革命内战以来,常在进攻我华东和在中原战场作战中打头阵,既骄横,又狡猾,气焰十分嚣张。早在一九四八年五月,朱德总司令亲临濮阳,向我们纵队和第四、第六纵队团以上干部作动员报告时,就号召大家努力学习战术,用“钓大鱼”的办法,寻歼该敌。豫东战役中,这条“大鱼”虽然被我军打得鳞甲残伤,但没有把他钓出来。大家听说又要与该敌作战,顿时整个纵队同仇敌忾,情绪激昂,纷纷表示决心,誓在淮海决战中,钓住这条“大鱼”,不使其漏网。
十一月十八日下午五时,纵队根据“野司”统一部署,令第二、三师分别向狼山、鼓山守敌邱兵团所属第七十军发起攻击。经两日激烈战斗,予敌以严重杀伤,并攻占了鼓山和狼山大部分高地。此时,邱清泉为解除其右翼的威胁,严令第七十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多次向我狼山、鼓山阵地猛扑过来,战斗甚为激烈,阵地得而复失。我纵干部战士虽然伤亡也很大,但士气极为旺盛,以“不完成任务,决不下山”的英雄气概,与顽敌展开了更加激烈的搏斗。敌连攻数日,死伤惨重,东援无望。我阻击兵团经过顽强抗击,殊死战斗,终于粉碎了敌援黄伯韬兵团的企图。
当我军正在围歼黄伯韬兵团的时候,蒋介石的嫡系精锐主力黄维兵团,自恃其装备精良,气焰嚣张,欲抢“援徐”头功,孤军冒进。结果沿途遭到我中野部队节节阻击,疲惫不堪,员额大减。据此,淮海战役总前委遵照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指示,令中野集中全力在华野一部配合下,乘隙围歼黄维兵团,令华野主力阻击“徐敌”南援,保障中野作战。
为坚决阻击“徐敌”南援,保障中野歼灭蒋介石赖以解除徐州之围的黄维兵团,完成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野战军首长决心以五个纵队南下求歼李延年兵团,以八个纵队编成东、南、西三个阻击兵团,统由山东兵团司令员许世友、兼政治委员谭震林、副司令员王建安指挥,分别在徐州以南夹沟至符离集之间五十公里的正面上,采取弧形大纵深配置,组织防御战斗。我纵奉命与第四、第十二纵队编成东阻击兵团,由第四纵队司令员陶勇、政治委员郭化若统一指挥。我纵位于兵团的最右翼,任务是以水口为中心组织防御,阻击邱清泉兵团南援。鉴于邱清泉兵团背靠徐州,补给方便,武器精良,战斗力较强;而我纵经过连续二十多天的行军作战,减员较多,部队十分疲劳,有相当一部分连队建制不健全等实际情况,纵队党委经过深入分析敌我形势,认真总结过去与
该敌作战的经验教训,决定在全纵队大张旗鼓地进行思想动员。纵队政治部发出了坚决阻击邱清泉兵团南援,保障中野全歼黄维兵团的动员令,号召大家发扬我军连续作战、不怕牺牲的光荣传统,树立敢打必胜的信心。恰在这个时候,毛主席关于《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一文发表了,我们立即组织部队学习。毛主席关于“再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便可能将国民党反动政府从根本上打倒”的英明论断,极大地鼓舞了广大指战员。“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誓与阵地共存亡”、“坚决完成阻敌任务”的决心书、保证书,像雪片一样飞往各级领导机关。同时,我们还组织各级领导干部反复勘察地形,研究防御战术,制定防御措施。
水口村位于旧黄河南岸,是个东西长三华里的大村庄,与狼山、鼓山仅一河之隔。村北面有一道约五至七米高的河堤为天然屏障,有利于我军防守;旧黄河干涸无水,岸北地形开阔,有利于我发扬火力杀伤敌人,但是,也便于敌人机械化部队运动。水口村是敌邱清泉兵团南援的必经之路,守住该地,对阻击敌人南援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根据敌情和地形特点,纵队决定采取纵深梯次部署,组织三道防线:从第一师在水口、小店、下洪地域,担任第一线防御任务;以第三师在玫瑰山、赵家崔地域,担任第二线防御任务;以第二师在宝光寺、褚兰以南地域,担任第三线防御任务。各师、团受领任务后,即于十一月二十一日迅速进入阵地,并进一步勘察地形,对阵地编成、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工事构筑等,进行了反复的研究,确定了有重点有纵深地构筑工事和配备兵力与火力。各部队不顾疲劳,不畏严寒,夜以继日地构筑野战工事,截至二十三日,全纵队构成了一个以堤埂为依托,以地堡群为骨干,与交通壕和散兵坑相连接的梯次纵深防御体系。仅第一师在水口地区就构筑了地堡群四十三个,射击工事三十二个。大家兴奋地说:“让敌人的‘王牌军’,在我们筑起的‘铜墙铁壁’面前碰个头破血流吧!”
十一月二十四日五时,敌邱清泉兵团第七十军一部向我第一师水口阵地发起进攻。当敌进至我前沿阵地约三百米时,我各种火器猛烈射击,打得敌人丢盔弃甲,狼狈窜回旧黄河以北,抢修工事,作为继续向我进攻之依托。为破坏敌人进攻准备,第一师乘敌立足未稳,连夜组织部队向该敌实施多次反冲击,杀得敌人鬼哭狼嚎。该师特务营一个排,直插敌营部,击毙营长,俘敌一部。该师一团三连一排,在副指导员率领下,突入敌纵深,与顽敌白刃格斗,全排只剩下八个人,仍然坚持战斗。敌遭到我军突如其来的冲杀,伤亡惨重,被迫后撤至尖山地区。二十五日,邱清泉兵团主力第五军攻占我友邻阵地杨家洼后,在飞机、坦克配合下,分路向我纵防御阵地猛攻,战斗空前激烈。我们的战士以“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的英雄气概,同疯狂的敌人进行了顽强的阵地争夺战,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冲上去,前赴后继,寸土不让。经过六昼夜的鏖战,大量杀伤和消耗了敌人,挫败了邱清泉兵团的南援企图。
我纵广大指战员在狼山、鼓山和水口地区的英勇顽强的阻击战斗,大量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迟滞和遏止了敌人的救援行动,有力地保障了友邻部队歼灭敌黄伯韬兵团和黄维兵团。
乘胜追击参加围歼杜聿明集团
徐州之敌南援和蚌埠之敌北援的企图被我军粉碎后,困于双堆集地区的黄维兵团愈加惶恐不安,连连呼救。蒋介石为避免其嫡系主力重蹈黄伯韬兵团之覆辙,遂令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放弃徐州,率领邱清泉、李弥、张元良三个兵团绕道萧县、永城南下,袭击我中野侧背,以解黄维兵团之危,偕同南逃。
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对杜聿明集团放弃徐州,向两淮或武汉方向逃跑的可能早有预见,十一月二十八日电示总前委和华东、中原两军作好准备,“以利应付意外”。野战军前委遵照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指示,于十一月三十曰向全军发布了《为全歼当面之敌,争取淮海战役全胜的动员令》,要求各部队在徐州之敌倾巢南犯或向西南或向两淮逃窜时,应不顾一切,不惜任何伤亡代价,坚决干脆地予以就地全歼。
十一月三十日晚,杜聿明集团率领三个兵团及徐州地区国民党军政机关、后方人员并裹胁部分青年学生共约三十万人,放弃徐州,分多路纵队,蜂拥而下,向徐州西南滚进。野战军首长当即以十一个纵队的强大兵力,采取多层多路尾追、平行追击和迂回拦击相结合的战法,展开全线猛烈追击。我纵以第一师为右路,第三师为左路,第二师和纵直居中,迅速越过津浦线,向萧县方向追歼逃敌。
为了抓住敌人,纵队党委和领导机关发出了紧急指示,号召各部队不要为小股敌人所迷惑,大胆插入敌纵深,勇猛追歼。广大指战员热烈响应纵队号召,不顾疲劳,历尽艰难,像猛虎下山一样,直扑敌人。第三师第八团有一个排长叫郭荣熙,他在追击途中发现敌十二辆坦克向我反击,掩护其主力撤逃,立即率领一个爆破班,勇敢机智地接近敌坦克,以迅速突然的动作,连续炸毁三辆,俘获两辆,其余七辆慌忙逃跑。郭荣熙荣获战斗英雄称号。他们的英雄事迹,给广大指战员以极大鼓舞。
邱清泉、李弥、孙元良兵团如丧家之犬,慌忙西逃,沿途遗弃的粮秣弹药、军用物资、战斗文书,到处可见。在我军强大兵力的追击下,敌掩护部队整营、整连地被我歼灭;被我穿插部队甩在后面的敌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便成群成群地当了俘虏。十二月四日,我们纵队攻占了芒砀山,与第九纵队胜利会合,并封闭了杜聿明集团西逃的通路。十二月五日,我华野主力将杜聿明集团包围在永城东北李石林、青龙集、陈官庄地区。
杜聿明集团被我军包围后,蒋介石仍在做解救黄维兵团的黄粱美梦。在蒋介石的严令督促下,杜聿明重新调整部署,企图以三面掩护、一面突击、逐次跃进的战法,拼力向西南突围。针对敌人的部署与企图,华野首长决定采取三面突击、一面阻击的战法,乘敌立足未稳,调整部署之机,大力紧缩包围圈,坚决阻敌向西南突围。我纵奉命以李石林为目标攻击前进。当前之敌系李弥兵团部及第九军和第四十一军一部。为保持连续攻击能力,纵队决定各师、团轮番作战,首先以第二、第三师向赵破楼、王白楼攻击,第一师为预备队。
在紧缩包围圈的战斗中,我们纵队广大指战员以坚强的意志,同敌人进行了反复激烈的争夺战,涌现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围攻夏砦时,敌人的碉堡群封锁了我军前进的道路。在紧急关头,第一师第一团特务连副排长庄德佳和三连战士赵林,临危不惧,抱起炸药包,向敌人碉堡群冲去。赵林小腿中弹,鲜血染红了棉裤,但他忍着剧痛,一步一步地爬向敌碉堡,将敌碉堡炸毁,他自己也壮烈牺牲。庄德佳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用炸药包、手榴弹与敌人拼搏,直到光荣献身。在烈士精神的鼓舞下,我们的战士越战越强,截至十二月中旬,相继攻克刘庄、豆庄、蒋庄、阎庄等敌占村落数处,同野战军兄弟部队一起,将敌两个兵团八个军二十万余人,紧紧围困在以陈官庄为中心的东西十公里、南北五公里的狭小地区内。十二月十五日,中原野战军在我华野一部的配合下,将蒋介石的嫡系主力黄维兵团全部歼灭,夺取了淮海战役第二阶段的彻底胜利。消息传来,我们纵队全体指战员无不欢欣鼓舞,群情振奋。
十七日,野战军召集各纵队领导人会议。会上野战军首长向我们传达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东北野战军和华北野战军联合举行的平津决战已经切断傅作义集团西逃退路。为了不使蒋介石迅速决策海运平津诸敌南下,中央军委和毛主席决定,淮海前线全军转入战场休整,对杜聿明集团采取“围而不打”,两个星期不作最后歼灭之部署。与会同志无限敬佩地说:毛主席全局在胸,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蒋介石根本不是对手。
遵照中央军委、毛主席的指示及野战军首长的部署,我们纵队与兄弟部队一起,采取大规模近迫作业的办法,将战壕延伸到敌人阵地的最近处,一面包围监视敌人,一面轮番休整部队。在二十天的休整中,纵队党委和领导多次举行会议,决定抓紧时间,做好总攻的各项准备工作:恢复和整顿了各级战斗组织,吸收了大批优秀分子入党;广泛深入地进行了“将革命进行到底”和“军队向前进”的教育,进一步提高了部队的阶级觉悟;通过广播喊话、送食品、遣返俘虏等各种方式,开展了群众性的对敌政治攻势,促使蒋军许多官兵陆续向我投诚;针对敌人防御特点,进行了敌前练兵,重点研究了对付敌坦克、地堡群和防敌施放毒气等方法,普遍补充了弹药和粮秣。部队经过二十天的休整,养精蓄税,兵强马壮,意气风发,士气旺盛。
杜聿明集团在我军的严密围困下,每况愈下,已陷入粮尽弹绝的困境。尤其是十二月下旬以后,连日风雪交加,气温骤降,空投锐减,不少士兵冻饿而死。敌人为了抢夺物资粮食,曾多次互相开枪火并。但由于杜集团多为蒋介石嫡系,政治上反动透顶,顽固不化,拒绝向我军投降,企图作绝望挣扎。
一九四九年新年过后,鉴于平津战役已胜利完成对傅作义兵团的分割包围,截断其西窜南逃退路,中央军委和毛主席遂命令淮海前线我军,于一月六日下午四时,向杜聿明集团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总攻。我们纵队的任务是,在友邻第四、第十二纵队的协同下,首先歼灭夏庄之敌。接着向朱楼、邓楼、竹安楼方向突击,分割敌邱清泉、李弥两兵团的联系,与第三纵队一起歼灭李弥兵团残部;尔后西进,参加聚歼杜聿明指挥部及其主力邱清泉兵团。傍晚,我纵队第二师在强大炮火掩护下,采取连续爆破、连续突击的战法,一举攻下了敌人的要点夏庄。与此同时,第三师也夺取了夏庄至夏砦间的敌人碉堡群。是日夜,纵队决心以第三师第七、第九团夺取罗河堤,割裂朱小庄与丁枣园敌人的联系。罗河堤,是朱小庄与丁枣园敌人的天然屏障,也是邱清泉、李弥两兵团的接合部,敌人在河堤周围构筑了地堡群,并以猛烈的火力拼死据守。第三师先以第九团多次强攻,仍然不能突破敌人防线。罗河堤攻不下,就难以攻占朱小庄、丁枣园、割裂邱、李兵团的联系,势将影响全纵队任务的完成。第三师经过调整部署,投入预备队,反复争夺,终于有一个营攻占了长约两百米的一段堤埂,楔入了敌人的主要防御阵地。敌人大为震惊,立即令丁枣园、朱小庄之敌向我军猛扑,展开了一场残酷的白刃战。我军英勇顽强,义无反顾,击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扑。穷凶极恶、惨无人道的敌人一计未成,又生一计,竟向我军施放了毒瓦斯,同时出动飞机向我疯狂扫射。顿时,阵地上浓烟弥漫,烈火熊熊,烧灼得到处是一片焦土。该营干部战士在毒气和烈火中翻滚着,他们用湿手巾掩着口鼻,流着泪水,彻夜奋战,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了,仍然坚守阵地,巍然不动。经过我各路大军勇猛作战,基本上打烂了杜聿明集团的防御体系。我位于东南方向的第三、第四、第十纵队三支劲旅,正在尾击李弥兵团残部。我纵以第三师一部兵力继续牵制罗河堤上和丁枣园的敌人,暗中将主力转入近迫作业。九日下午二时,第三师从三个方向对朱小庄之敌发起攻击,仅三个小时就将守敌全部歼灭。接着,乘胜向丁枣园发起钳形攻势。
据守在丁枣园的敌人,是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第五军第四十五师。该敌拼命抵抗,垂死挣扎,以猛烈的火力连续四次向我反冲击。为了将其全歼,我第三师一面施以军事压力,歼敌一部;一面展开政治攻势,瓦解其军心。十日晨,这个所谓精锐师的残部,包括师长、副师长三千余人,被迫向我投降。曾几何时,趾高气扬、骄横跋扈的敌师长崔贤文,一扫昔日的威风,饥肠辘辘,顾不得许多面子,投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向我们要馒头吃。蒋介石的最后一支“王牌军”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全军覆没了。兵败如山倒,杜聿明集团全线崩溃。我纵即令各师奋勇出击,大胆穿插,开展了大抓俘虏的竞赛。仅最后围歼阶段,我纵就俘敌近一万七千人。
一九四九年一月十日,淮海战役胜利结束。它以圆满实现毛主席“歼敌主力于长江以北”的战略决策和歼敌五十五万余人的光辉业绩,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