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上海的问题
第二、第三两大野战军百万雄师胜利地进行渡江战役,解放了南京、杭州,控制了沪宁铁路、浙赣铁路、长江三角洲地区之后,我军态势是:第七兵团在杭州,第八兵团在南京,第九兵团在松江地区,第十兵团在苏州、无锡、常熟地区集结;二野主力则集结于浙赣路。当时没有乘敌人混乱之时,立即进攻上海,而是休整了一个月之后,才发起解放上海战役。这是为什么?
我觉得,这是现在研究和探讨解放上海之战时,值得注意的问题。
解放上海之战,主要已不是军事上的问题,因为上海这时已成孤岛,而我军已占绝对优势。为什么需要经过一个月之后才发起上海战役呢?主要是政治上、经济上,甚至是国际上的问题,要作充分准备。部队疲劳,调整建制,补充粮弹,也需要时日,那是次要的。
第一,解放上海,会不会引起美帝国主义的介入,实行直接武装干涉呢?
这个危险的确是存在的。蒋介石是准备在上海进行最后赌博,拉美国下水。上海是我国的第一大城市,“冒险家的乐园”,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的据点。我军渡江以前,即由所谓“海上闻人”杜月笙出面,与“绅商各界”搞了一个上海“国际化”运动。他们“号召”中外各界“有识之士”,一起努力,使上海成为一个“不设防”城市,地方秩序则暂由外国军队“维持”。美方的喉舌《大美晚报》也曾以“国际化的上海”为题,吞吞吐吐,试探人民意向。徐铸成在《杜月笙正传》一书中写道:“那时,司徒雷登曾来上海,杜月笙与潘公展等一起开会,曾商定了一个方案,以市议会的名义,发起一个上海人民‘自救救国’运动。”蒋介石还把杜月笙、潘公展召去面授机宜。杜、潘在中汇大楼邀宴美、英巨商及“各界领袖”征集意见。随后,成立“上海各界自救救国联合会”,打算成立十万人的“上海地方自卫队”。这个所谓“自卫队”即“商团”,也就是旧上海租界里的“万国商团”。“万国商团”原是各洋行的外国人组织的武装,以后中国买办把洋行中国职员及一部分买办子弟组成华人队,在辛亥革命、五卅惨案、上海三次武装起义时,都是协助外国驻军监视和镇压中国居民的工具。很清楚,这是蒋介石企图拉出美国来“保卫”“国际化”的上海,拖它下水,“自救救国”无非是一个幌子。国民党政权土崩瓦解,所谓“国际化”只剩黄粱一梦。渡江战役后,蒋介石从幕后又走到了幕前,五月初他从奉化赶到上海,在团长以上官长会议上“训词”:不出三个月的时间,第三次世界大战一定爆发,固守上海三个月是不成问题的。以后在复兴岛召开的会议上讲得更为露骨:“共产党问题是国际问题……目前盟国美国要求我们给他一个准备时间,这个时间也不会太长,只希望我们远东战场打一年。因此我要求你们在上海打六个月。”汤恩伯也说:“总裁指示,只要我们能把上海保住半年,美国就会来直接援助我们,那时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就可整个解决国际共产党的问题,中国的问题也就可以一起解决了。”国民党上层普遍谈论:“老头子一定是跟美国人商量好了,只要美国出面就有办法。”这决不是幻想,那时,美国和英、法等国的军舰正在吴淞口前,大炮的炮衣都是卸下的……
因此,解放上海时,必须把美帝国主义武装干涉的危险估计在内。所以,解放上海之战,从军事上说,主要不只是对付国民党军坚固的永久设防城市的问题,还必须有对付美帝国主义的武装干涉的准备。上海之战的复杂性、严重性、艰巨性首先在于此。
第二,解放上海,必须完整保存这个城市,不致受到破坏。毛主席指示我们:打上海,要文打,不要武打,不仅要军事进城,而且要做到政治进城。上海,正像中共中央贺电中所讲:它是中国和亚洲最大的城市,中国最重要的工商业中心。所以,当蒋介石意识到这城市将回到人民手里的时候,他采取了两手:一是掠夺,二是破坏。据唐文所写《国民党统帅部关于京沪杭作战的决策和争吵》一文揭露:汤恩伯得到蒋介石手令,要他将约值三亿多银元的黄金、白银赶运台湾。据国民党特务机关的经理处长郭旭的文章揭露,运去台湾的,有黄金一万一千多大条(每大条十两),白银三亿多两,银元几百万元。而更重要的,上海是中国工业的摇篮,现代的新兴的先进工业技术就集中在这里。所以蒋介石在撤离这个城市时,下命令毁灭这个城市。工兵已在发电厂、煤气厂、自来水厂等处埋好炸药,接好导火索,就等一声令下了。这个城市如能完整地保存下来,对今后的社会主义建设是十分有利的;如果破坏了,那将是无可弥补的损失。如何使上海的工业、金融、商业、文化、科学的成就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这已经是摆到我们的日程上了,这就不是单纯武装夺取的问题了。
因此,解放上海之战,摆在我们面前的最严重的问题,除了美帝直接武装干涉的危险之外,第二个问题就是破坏与反破坏的斗争了。
第三,解放上海,必须把这个全国的第一大城市、也是亚洲的第一大城市接收好、管理好。
我们能不能接收好、管理好上海这个远东最大的城市,国际舆论议论纷纷。陈毅同志在一九四九年五月十日丹阳的一次会议上说:上海“很复杂,诸如此类,我们都不大懂。我们不能自大,吹牛。上海一个月要烧二十万吨煤,六百万人这一张大口又要饭吃,要解决几百万人的粮、煤及生活问题。单是每天大小便问题不解决就不得了。每天的垃圾不解决,几天就堆成一座山……我们会演戏唱歌,人家佩服。我们管理不好上海,就无法向老百姓说话……毛主席说,我们进上海是中国革命过一难关,它带着全国全世界性质……同志们要懂得,我们进入京、沪后,全世界工人阶级、兄弟党都在注意。我们在上海、南京搞得好,发出每一条消息他们都要欢呼,向我们祝贺。因为,这证明中国共产党有能力,世界革命有希望……今天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们接管上海,我们共产党人如果搞不好是会被人赶走的。共产党如果搞得好,中国一定是共产党的。”接管,这就要靠上海地下党的努力。这些问题,中央和华东局是作了充分准备的,从山东、江苏等解放区调运来了大批粮食、煤炭、棉花等物资。用上海资本家的行话来说,这是“一黑(煤)二白(粮、棉)”。当然,我们还有“一白一黄”(白银和黄金)以及“一黑”(枪杆子)作后盾。这方面的准备,比军事上的准备更重要,当时驻在丹阳的三野总部就集中了我党的重要经济专家,曾山同志专门管这项工作。这个准备工作必须充分,所以必须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说,总前委和华东局在上海战役发起前一个月,最紧张最繁忙的准备工作都放在这里。
一切准备工作都是在一个月内紧张地进行,并大体就绪了,这才发起上海战役。
上海战役的作战部署
一九四九年四月,我军胜利渡江,解放了南京、杭州及长江下游三角洲地区之后,国民党京(南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部八个军二十五个师约二十万人据守上海,企图凭借永久性设防工事,组织抵抗,防守上海,争取时间,抢运物资,掩护撤退,并阴谋拖美帝下水,实行武装干涉。其部署以第二十一、第五f一、第五十二、第五十四、第七十五、第一二三军约二十个师,防守黄浦江以西地区,其余部队防守黄浦江以东地区,另以海军和驻上海空军协同防守。
解放上海各方面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如何接管好这个城市的准备工作都很充分,却疏忽了军事上的准备以及作战部署很不周密。战前,既未确定各部队作战任务,使各部队能作充分准备;临战,又没有召集参战部队首长参加的作战会议,研讨作战方案,就下达了作战部署和作战命令。
解放上海的作战方案是首先攻占吴淞、高桥(浦东),断敌海上退路,然后攻占上海市区。作战部署是以十兵团(缺一个军)为西路军,担任攻占吴淞的任务;以九兵团为东路军,将十兵团所属三十一军拨归九兵团指挥,担任攻占浦东高桥之任务。这个决策显然是高明的。但命令规定,西路军(十兵团)五月十二日由常熟出发,限十四日拂晓前到达吴淞口。并命令三十一军于同日攻占高桥。
常熟到吴淞口距离一百二十多公里,需要经过太仓,渡过浏河,经过嘉定、月浦、杨行、刘行永久性要塞设防地域,才能到达吴淞口。就是不打仗,强行军一天也只能走六七十公里。为什么命令西路军由常熟出发,限两日内到达吴淞口呢?这是因为轻信了情报,说是敌军准备起义,因而认为从常熟到吴淞口,不会有什么仗打。
我看了这个作战命令很有意见,就打电话给野司表示,西路军只有两个军(二十八军、二十九军),既然又没有什么仗打,不必我去指挥,指定二十八军军长统一指挥就可以了。粟裕同志知道我有意见,找我去面谈。我对先占吴淞、高桥,断敌海上逃路,然后攻占上海市区的部署是没有不同意见的。二十九军在整个解放战争中,没有经历过大战和硬仗恶战,宜在上海战役使用这个军,以后这种机会也不多了,使它得到一个锻炼的机会,我也是很赞同的。但是,攻占吴淞口,必须首先攻点浏河、月浦、国际电台区域,这是敌人上海设防的重点,是敌人设防的要塞地域,限定十兵团的两个军两天完成此任务,对此,我是有意见的。粟裕同志说:此仗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是,上海是国际性城市,要防备美帝国主义介入,发生意外,还是你去指挥为好。这样,我就不好再提什么意见了,勉强接受了这个任务。
攻打永久性设防区域
我兵团正面之敌:一二三军(附警备第八师)守备外围各据点,五十二军担任主阵地狮子林、月浦、杨行、刘行的守备任务。一二三军军长是顾锡九,该军是在顾祝同的支持下,由江苏地方保安团队编成的。五十二军则是在辽沈战役中由营口登舰比较完整地逃来南方的,装备较好,战斗力较强,所以汤恩伯把这个军配置于吴淞、宝山地段,以保障出海通道之安全。
从太仓到嘉定一线是敌一二三军三O八师阵地。前几天的上海报纸上还刊登什么“太仓大捷”,还在上海市区搞了一个“祝捷”闹剧。
我二十九军部队从苏州出发那一天,阴沉沉的天空,还飘散蒙蒙细雨。正是江南梅雨时节,大地雾腾腾的,山清水秀的江南好像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黛色。真是一幅绝好的水乡烟雨图。
第二天拂晓,我二十九军顺利渡过浏河,攻下嘉定。
我有点犹疑了。过浏河时,确实没有仗打,十分顺利。国民党军队再不能打,也是有作战经验的部队,浏河这地方总该守呵,为什么不在浏河设防?这是上海第一道防线嘛!如果真是驻守上海的敌军要起义,为什么又没有人来联络呢?如果跟上面联系了,也总该给我们一个通知的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按野司作战命令的规定,第一天就到达嘉定城。兵团指挥部到嘉定后,我仍在想:如果真没有仗打,如果当面的敌军真的起义了,该多好!我宁愿我的顾虑是多余的。
第二天晚上,我二十九军投入两个师又一个团的兵力,以八十七师主力主攻刘行、月浦,八十六师保障其翼侧的安全。八卜七师前进五公里,立即为敌军所阻。我命令他们由翼侧敌军接合部的间隙地带突击。八十六师二五八团攻击又受阻。我又命令二十九军从月浦和江边狮子林炮台之间的叶大村进行穿插,切断月浦和狮子林守敌的联系,仍然受阻。
二十九军被阻后,二十八军的攻击同样不顺利。特别是月浦前线,二十九军牺牲了团长吴文杰、政治部主任王里等同志,部队伤亡较大。激战到天明,战斗胶着,前进困难。我冷静下来,恍然大悟,敌人不但没有投降的征候,而且凭其永久性的设防要塞工事顽强抵抗。
那么,敌人要投降、要起义的情报有没有一点根据呢?作为一个历史问题来研究,还是有根据的。当时国民党浙江省主席陈仪准备弃暗投明,和汤恩伯联系,共举义旗。汤恩伯在读书求职时多次受陈仪的保荐和帮助,汤的发迹和飞黄腾达离不开陈仪,汤感恩戴德称陈为“恩师”,十分恭顺。谁知汤恩伯竟然出卖了陈仪,陈仪被扣,以后在台湾被杀害。
敌人在上海的防御工事是永久性的,是经过长时期修筑的。历史上,日本侵略军两次攻打上海,都是在刘行、月浦、杨行一线永久性设防地带受阻碰钉子,曾有过“三次换大将”的史实,后来都是侧翼登陆包抄后才得手的。应该说,我国的城市设防,最坚固的莫过于上海。汤恩伯在上海大肆吹嘘,说他在上海建成的工事是攻不破、摧不毁的“钢铁工事”,这也是有根据的。除掉抗日战争前修筑的外,日军占领时期的后期,为了防御美军的可能登陆,又改造和修筑了原有工事。一九四八年国民党军事当局再次修筑了钢骨水泥的碉堡群。刘剑石、邹彬等写的《上海战役概述》(《文史资料选辑》第66辑)说:“主阵地带前沿一般距市区三公里至六公里,在纵深内密布子母堡群,每堡至少半个班或一个班,有的为永久性的,有的为半久永性的,各主要碉堡群之间有交通壕连接;另外,主阵地带纵深内所有车站、飞机场、学校、工厂等重要处所及坚固建筑物,均构成抵抗据点。”事实确是如此。
原二十九军军长胡炳云同志在他的回忆录《淞沪攻坚战》中写道:
“十三日晚上,在嘹亮的冲锋号声中,担任主攻的二六O团和助攻的二五三团立即发起攻击。战士们锐不可当地向月浦前沿阵地冲去。这时,隐蔽在树林、草堆和坟包中所有的敌堡,一齐开火,轻重机枪和冲锋枪疯狂地吼叫着。我们部队受到阻拦。清晨,在前沿阵地上,浓密的硝烟呛得人透不过气来,几座中心敌堡仍然时断时续地在扫射着,战士们急得直咬牙,心中燃烧起复仇的火焰……”
“……在这个阵地中,敌人采取主堡与小堡相结合、暴露与隐蔽相结合的方式,以构成子母堡式的交叉火力网。主堡都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四面有枪眼,胸、背墙厚达一米多,外面再铺盖枕木、积土和草皮,因此抗力很强。主堡周围是小堡,用土草堆顶,或利用土堆、田埂筑成,比较低矮,远看像坟包,很不容易察觉。此外还有一些单独的散堡,不规则地分布在阵地各处,以补主堡火力的不足……副防御设施也很强,由外朝里一般有四道障碍……”
经过十三日晚至十四日拂晓对月浦、杨行的彻夜激战,不但正面攻击受阻,实行翼侧穿插亦不能得手,我军已进入敌人永久性设防的要塞地域,由狮子林、月浦、杨行、刘行到吴淞口距离六七十公里,要在一天之内攻克这一要塞地域到达吴淞口,是完全不可能的。这样,我就决定放弃于十五日到达吴淞口的原定作战部署,决定采用近迫作业攻坚战术,逐段、逐点攻击,并将战况和我的部署意见报告野司。粟裕同志也同意我的意见,批准了我的部署,并增派生力军和特种兵纵队归我指挥,担任攻取敌永久性要塞设防地域之任务。野司逐次增加兵力,其实兵力再多也没有用处,因为每天只能逐点逐段,一个碉堡一个碉堡地进行攻击嘛!我就向粟裕同志建议,不必再增加兵力了,因为兵力再多也没有用处。
我军对月浦、杨行、刘行设防地带改为采用近迫作业攻坚战术以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我军每天每次攻击可以前进二三公里,伤亡也减少了。
五月中旬,一直是阴雨连绵。我军的进攻缓慢地、但是有成效地夺取一个又一个的胜利。榴弹炮、山炮、步兵平射炮……掩护步兵前进。步兵则送炸药包爆破碉堡工事,爬上敌堡撂手榴弹,用长竹竿挑着集束手榴弹炸敌堡枪眼……
“吃一堑,长一智”。吃了亏,改变战术,战役发展也就主动了。野司重新调整部署,决定提前从正面发起攻击。正面发起攻击的时机非常重要,过早和过迟都不行。早了,增加攻击的困难;迟了,敌人要破坏城市。时机只能选在敌人准备撤退、实施破坏之前。
二十四日,九兵团从正面发起攻击,二十军主力从高昌庙西渡黄浦江攻入市区,二十三军由龙华攻入市区,二卜七军由徐家汇、梵皇渡之线攻入市区。二十五日清晨,我兵团二十九军攻占孙宅、南北曹宅,潮水般地向宝山、吴淞口方向席卷。浦东地区的我三十一军也于二十五日攻克高桥。
国民党军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把他的司令部搬上兵舰,上海防守司令石觉、上海警备司令陈大庆也把他们的指挥所迁到吴淞口要塞炮台上,作逃跑准备。二十六日,我军攻克大场、江湾、吴淞及苏州河以北市区,歼敌二十一军、一二三军大部,三十七军、五十二军一部,汤恩伯仓皇率五十四军及十二军、五十二军、七十五军余部由海上向舟山群岛方向逃跑,码头上乱作一团。二十七日,国民党淞沪警备副司令刘昌义率二十一军及一二三军残部向我军投降。我军共歼敌十五万三干余人。
美国军舰逃到公海上,无可奈何地看着上海人民欢庆解放!
上海地下党的伟大功绩
上海战役有个很明显的特点,社会秩序迅速恢复。近处还有枪声,青年男女就站在马路旁观战了,也有人送茶水来了。特别是戴着红袖章的人民保安队员,报告敌情,做向导带路,帮助运伤员,协助捕俘和清查缴获物资…-
我军进入市区,十分注意城市纪律。指挥所就在马路上找块空地方,安上电话机,架起电话线,部署战斗,指挥部队。干部战士都在马路上露宿,决不扰民。而且无畏的战士们,为了抢救人民,冒敌人炮火,宁愿牺牲自己。由此而取得了上海人民的信任。
上海能够被完整地接管,因素很多,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上海地下党为此做了十分艰巨的工作。
上海地下党与中国革命斗争的关系是紧密联系不可分割的。年轻的中国革命者一直是向往这里的。在一九二九年,我有幸到上海参加全国青工工作会议,想不到二十年后又率大军进入这个大城市。
上海的革命烈火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也是越燃越旺,是国民党统治区的革命灯塔。北平解放以后,党中央确定:由于我军力量强大,已占有绝对优势,因此上海解放不需要采取内部武装起义,而是要发动群众,反对国民党破坏,保护工厂、学校、机关,配合解放军维持社会秩序,迅速恢复生产,接管城市。上海党根据中央指示和当时形势特点,开展反对破坏,反对屠杀,反对迁移,保护工厂,保持学校,保护机关,里应外合,配合解放的斗争。并普遍组织护厂队、纠察队、消防队,在此基础上还组织了秘密的人民保安队和宣传队。我军进入上海市区,就有带着红臂章的人民保安队来取得联系,协助我们维持地方秩序,瓦解敌军,收缴零散敌军武器。而且由于他们的协助,人民群众靠拢我们,解决了当时军民言语上的隔阂……
我兵团三十一军攻打高桥,高桥化工厂能够完整保存下来,是护厂队的功绩。上海电厂是敌人破坏的重要目标,也没有遭到破坏,市区激战几昼夜,始终灯火通明,这对稳定民心起了很大作用,真堪称奇迹。
上海战役可说是解放战争最大的一次城市攻坚战,确是取得了军政全胜。关于这次战役的回忆录已发表了不少,所以我在这里着重谈了这一战役艰巨的一面,不大顺利的一面。现在回顾起来,过江后胜利的形势发展太快,真所谓“横扫千军如卷席”,再加上还有接管城市的大量工作,在这种形势下,头脑发热,就容易犯错误。上海战役虽然没有出问题,但战前军事上过于乐观,疏忽大意,吃了苦头后才改正过来,这应当是吸取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