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回忆录》第四十章:东山奏捷

南安人 发表于2019-07-26 16:37:50

台湾海峡乌云滚滚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使美帝国主义统治集团不得不采取新的阴谋。美国总统杜鲁门悍然发动朝鲜战争之后,于一九五O年六月二十七日,即是他们发动侵朝战争的第二天,宣布美国政府决定以美国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公然侵略我国领土、领空和领海,支持蒋介石集团进犯大陆。他竟然把这个强盗行径,无耻地称为“在该地区执行合法而必要职务”,明目张胆地宣称:他“已命令第七舰队阻止对台湾的任何进攻”。而“台湾未来地位的决定必须等待太平洋安全的恢复,对日和约的签订或经由联合国的考虑”,炮制台湾地位未定论,妄图霸占台湾。

    就在这年的一月五日,也是这位杜鲁门先生,曾经不得不承认:“在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一日的开罗宣言中,美国总统、英国首相、中国主席曾申明他们的目的是:使日本窃取于中国的领土,如台湾,归还中国。……过去四年来,美国及其他盟国亦承认中国对该岛行使主权。”而且信誓旦旦地说:“美国对台湾或中国其他领土从无掠夺的野心……美国亦不拟使用武装部队干预其现在的局势。美国政府不拟遵循任何足以把美国卷入中国内争中的途径。”

    总统先生为什么出尔反尔呢?作为军人的麦克阿瑟就爽快得多了,他说:台湾“这个永不沉没的母舰兼供应舰,可以容纳十个到二十个航空大队,包括自喷式飞机至B29型轰炸机各式不同的飞机,并可予短程海岸潜水艇以前方作战之供应。若取得了这个前方潜水艇基地,则短程潜水艇的效能,将因活动半径之扩大而如此地加强,以至威胁整个从南方来的海运并切断西太平洋的所有海通路。”真是垂涎欲滴,非攫取不可!而且他的目的性很强:要走日本军国主义侵华和侵占东南亚的老路。他说:“目前在台湾有许多密集的空军和海军作战基地,它的潜力比黄海至马六甲海峡之间亚洲大陆上任何类似的集中地方都更大。如果对第二次大战中日本的设备加以积极利用,则更可以在较短时期内发展一些新的基地。”(《1950年8月28日在美国海外作战军人协会演说稿》)

    于是,这位美国远东军总司令奉杜鲁门之命,到台湾与蒋介石密商以台湾为根据地向中国人民作战的具体步骤。会商决定:美蒋双方海陆空军,归麦克阿瑟统一指挥,以“共同防守”台湾。麦克阿瑟于八月一日离台返日时,曾公开宣称:“余统率下之美军与中国政府(即国民党反动残余集团)军队之间的有效联系,业已完成。”蒋介石则声称:“过去二日内,吾人与麦帅举行之历次会议中,对于有关各项问题,已获一致意见。其间关于共同保卫台湾与中美军事合作之基础,已告奠定。”这是美蒋公开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挑战的表示。接着,美国的空军第十三航空队在台湾成立了“台湾前进指挥所”,海军第七舰队成立了“海军联络部”;为便于统一指挥侵略台湾的海空部队,美国政府派遣了一个正式的军事使团到台湾,叫“美国远东军驻台考察团”。

    华东沿海,特别是福建前线,形势是十分紧张的。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以前,美国控制台湾,美国海军第七舰队控制了台湾海峡,实际上是一种牵制我们的动作。但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不怕鬼,不畏强暴,派出了志愿部队,支援朝鲜革命人民,保卫祖国。也就随时有可能,在美国海空军的支援下,由国民党军队发起对东南沿海的攻击。必须认真对待。

    此时,中央、毛主席作出了相应的部署:指定陈毅同志负责指挥华东全局,浙江由谭震林同志负责,福建前线指定由我负责。

    福建前线当时有两大任务:准备再攻金门,还要剿匪。这两个任务都很重要。如果不攻下金门,就谈不上解放台湾。如果完不成剿匪任务,后方不得安宁,社会秩序也不会稳定。福建要担任这两个任务是困难的。首先就是兵力不足。在没有解除攻击金门的任务之前,面对美帝国主义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当然我们的注意力和兵力配置要放在这里。以三卜一军和二十九军为主准备攻金门,只能以二f八军执行剿匪和警备任务。一九五O年三月,三十二军人闽,拨归十兵团指挥,他们代替二十八军的剿匪和警备任务;二十八军则集中准备参加攻金之战。随后,二十四、二十五军先后人闽。二十四军主要担负闽北的公路工程任务,二十五军则准备参加攻金。但由于大部兵力准备解放金门,剿匪进程不快。而一九五O年三月以后,国民党特务机关不断派遣高级特务潜入内陆,以胡琏为“福建游击军区司令”,在金门设有“敌后工作指挥室”,受台湾“敌后工作委员会”领导,加强J,福建的土匪骚扰活动。

    在当时新的国际与国内的形势下,攻击金门的问题,就必须考虑到可能产生的和已经产生的新变化。当时远东的、甚至可以说世界的矛盾中心集中在朝鲜,为了服从整个形势的需要,中央决定暂缓攻金,以便等待和积极争取整个情况的变化和条件的成熟。

    一九五O年十一月,毛主席电令福建我军解除再攻金门的任务,全力以赴进行剿匪,限于六个月内消灭一切成股土匪,并普遍实行土改。

提前完成剿匪任务

    有人说,福建土匪多如牛毛,哪个朝代都没有绝迹。一是社会原因,旧社会逼迫有些人铤而走险,我们的工作还没有深入到他们中间。二则福建的地形条件也有土匪孳生的条件,山高林密,海阔港深,叮以出没其间。三是解放的前进步伐太快,打下的地方,不及搜剿,不及清理,干部也缺乏,国民党的残余分子和散兵游勇,还有地方的恶霸和反动地主,勾结一起,趁我后方空虚的一些地方,成帮结队,国民党又封他们什么“反共救国军福建省统一行动委员会”、“先锋纵队总指挥”、“自由救国军闽北七县总指挥”和不计其数的“司令”、“专员”、“县长”。到一九四九年冬,竞发展到大小二百四十余股、四万多人,拥有长短枪二万七千余枝、机枪三百余挺,盘踞着东山、永安、清流、明溪、泰宁、将乐、光泽、三元、建宁等十座县城和若干乡镇,四处骚扰破坏,袭击我政权机关,杀害地方干部和积极分子。这些土匪按其性质来分,大体三类:第一种是完全政治性的,国民党特务机关有计划留下,并为其掌握的,为数最多,共一百四十余股,约三万人;第二种是封建恶霸掌握的地主土匪武装,这些长期鱼肉人民的土皇帝,共七十余股,约七千余人;第三种是历史悠久的惯匪,专以抢劫为生,有些匪首已有四五十年历史,且有三代相传为匪的,为数约三千余。

    剿匪部队在“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的思想教育基础上,依据“军事清剿、政治瓦解、发动群众武装自卫”和“镇压与宽大相结合”的方针政策,在匪情严重的地区,组成党政军一元化的领导机构,以主力部队为主,在地方武装和民兵协同下,实施重点清剿,采取奔袭、合围手段,力求一举扑灭大股土匪,随后即转入分散驻剿和追剿小股散匪。

    一九四九年八月到一九五O年十二月,福建全省共歼匪五万五千余,包括国民党派遣潜入大陆的武装匪特十四股,解放全部被匪占县城。大批著名的匪首如贺可泉、刘午波、唐宗、吴全荣等纷纷就擒,匪众土崩瓦解,相继下山投降。至此,尚有残匪四千藏匿山地,三千流窜海上,股匪基本歼灭。

    一九五一年一月,毛主席亲自来电慰勉,指示我们“继续不懈,坚持到底”,并在人民同意之下坚决迅速地处死那些“一切为民众痛恨的匪首、惯匪及恶霸”,彻底清除匪患。

    残余的散匪人数虽不多,但均系极端反动的敌对分子,斗争越加艰苦。如二十九军八十七师二六O团在仙游、永春、德化三县边区,布置了对闽南著名匪首、“东南人民反共救国军闽南军区副司令兼闽中军分区指挥官”刘子宽的包围圈,岗哨一个接着一个,进行长期包围搜剿。战士们用枯草树枝搭成窝棚,用松树心劈成细条照明,吃着老毛笋和山芋叶子,日晒雨淋,爬悬崖陡壁,钻草丛山沟,经过二十七天不断压缩包围圈,终于擒获了匪首刘子宽和残匪百余名。又如三十二军九十五师二八三团以八个连兵力合围逃窜建瓯城东南里黎山一带的“暂编第四师”郑长吉股匪,经过一百三十里长途奔袭,五天四夜搜剿,活捉匪首“少将师长”郑长吉及残匪五十四名。当夜又出发,经五小时雨夜急行军后,在高山密林中经三天两夜搜剿,又活捉了“上校副师长兼十九团团长”郑长兴及残匪四十余名。至此,所谓“暂编第四师”才彻底消灭了。消灭散匪、潜匪比歼灭股匪费劲得多。

    剿匪结合土地改革全面展开,匪出即剿,匪藏即发动群众分配土地,效果极为明显。福建省提前于一九五一年五月全部肃清了土匪,消除了后顾之忧。

巩固海防

    福建完成肃清一切成股土匪任务之后,由于抗美援朝和军队建设的需要,二十四军、二十五军、三十二军先后调离和整编,福建留下二十八军、二十九军和三十一军三个军。二十九军一个师改编为海军(当时叫水兵师),担任巩固福建前线海防之任务。此时我海空军尚未进入福建,担任巩固海防前线任务的兵力只有两个军。福建海岸线长达千余公里,处处可以登陆,面对台湾海峡美蒋的联合威胁,当时对巩固海防的作战方针有两种意见:一是把三个军全部投入防御,但这样做,纵深就没有机动兵力,非常被动和不利;二是只以两个军担任防御,而以一个军为纵深机动兵力,这样做比较主动和有利。我们反复研究考虑,决定采取第二个方案。但执行这个方案也有两个困难,第一个困难是只以两个军担任一千多公里海岸线防御任务,照顾不过来;第二个困难是纵深机动兵力只有一个军,要在一千多公里海岸机动很困难。我们从当时福建前线的实际情况出发,解决和克服这两个困难的办法是:把福建前线划分为两个作战方向,第一个作战方向是闽北福州方向,第二个作战方向是闽南厦门、漳州、泉州方向。对沿海防御的方针,决定采取控制海岛以防御海岸的方针,这样做就可以大大节约和减少第一线的防御兵力。福州方向控制闽江口及三都澳、沙埕港外各要岛,控制了海岛就控制了海岸线;闽南方向控制厦门、东山岛及泉州湾。采取这个办法就避免了分兵把口、处处防御又处处薄弱的弱点。解决和克服第二个困难,即机动兵力机动的办法,就是利用福建沿海公路来使用机动兵力机动,即改变过去一贯采用的只以徒步急行军的办法,而使用汽车装载部队机动,这样,机动兵力的机动能力就强得多了。这实际上就是把步兵(机动部队)摩托化了,平时不配备汽车,一到作战,集中汽车运载机动部队就变成摩托化部队了。但是,当时十兵团没有装载部队的车辆,华东军区只有一个汽车团是可以机动使用的,控制在上饶。我们曾请求华东军区把这个汽车团调到福州,没有得到批准。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我们就从地方的运输车辆打主意,规定沿海作战部队需要汽车时,地方运输车辆全部集中归部队使用。当时福建海口被封锁,鹰厦铁路尚未修通,交通运输全靠公路,地方运输车辆比较多,一旦需要时集中起来可担负运输一个军,就可以把这个军变成摩托化军了,这个问题就是这样解决的。同时,我们对福州前线每个作战方向,对敌人可能登陆向我进犯的地方,都制定了作战方案。

    此时,福建还没有永久性设防,沿海都是野战工事、土木工事;一些要点也没有钢筋水泥工事。比如东山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地方团担任守备任务,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东山岛是沿海防御的一个薄弱点,它是福建沿海最南端的岛屿,闽、粤两省的接合部,这里是最易遭受敌人进攻的地方。福建和广东都注意到这个地方,但又鞭长莫及。因此,我们预先制定了东山岛一旦遭敌进攻时,由闽南方向的三十一军及广东汕头方向的四十一军增援的方案。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东山岛一旦遭敌人进攻时,机动部队如何增援?如果靠两条腿徒步行军,从泉州到东山,起码要三天到五天才能赶到。如果从福州派出援军步行到东山,就要一个星期才能到达。东山岛只有一个地方团担任守备,只有野战工事,如遭敌进攻,不可能坚守太久,援军需在第二天最迟第三天到达,才不会出问题。福建前线沿海有一条从福州经厦门、漳州到达东山的公路,我们只有利用这条公路,用地方汽车运送增援部队。但平时是不能集中车辆的,会影响地方经济生活。于是我们搞了一个预定方案,规定战斗发生时,车辆集中地点,一接到命令,所有民用车辆便立即转入军用运输。东山战斗所以能取得胜利,主要就是靠这个办法。那时福建军民关系很好,作风也很好,一下命令,地方车辆就集中,一切服从战争需要。

    闽东南很多河流平行单独人海,最大的一条江就是九龙江,从龙溪人海。公路要畅通,就必须逢水搭桥,如果没有桥梁,用驳船过渡,那比步行还要慢,这就存在一个“桥”的问题。当时,福州经乌龙江要摆渡,泉州的洛阳桥被敌人炸毁,九龙江桥也被国民党炸毁,只剩下桥墩。要修桥,单靠部队是困难的。国家也很困难,正是抗美援朝的时候,还是靠地方帮助解决的。这也是一元化领导的好处,在战争需要的时候,地方全力以赴。这不仅是国防建设的需要,对地方也有好处,所以地方对抢修公路桥梁的任务执行很积极。九龙江的桥,就是靠地方的财力和人力日夜抢修起来的,这对东山战斗的胜利起了一个重要作用。

    福建前线的战略部署,还有一段插曲,就是与苏联专家的争论。苏联专家热情、细致,一丝不苟,但是脱离实际,硬搬教条。对他们,既感到给我们有帮助,又感到与我们的战略思想格格不入。由于这个争论,苏联专家告我的状,不只告到毛主席那里,而且告到斯大林那里。

    福建前线开始没有苏联顾问,是后来来的。苏联大国主义由来已久,它派出的顾问很多人都是指手划脚,不是顾问,倒像是领导。顾问一来就找麻烦,发生了两次争论磨擦。一次主要的争论是:对我们的作战部署横加指责,要我们按他们提出的防御方案,在沿海作正面防御,单纯地消极防御。我们的方案是积极防御的方针,经华东军区、毛主席批准的,于是发生争论。我告诉苏联总顾问:我们的战略方针是诱敌深入,然后聚而歼之的积极防御之方针。如果敌人大规模登陆,除了厦门坚守,其他如漳州、泉州都不守,让它进来。我们没有海军,无法切断敌人的海上联系。避开我们的短处,让它进来,敌人的海军就发挥不了作用,它的空军也是有限的。“关门打狗”,这是我们的拿手好戏。苏联红军没有我们的作战经验,他们的卫国战争也与我们不同。那个总顾问连连摇头,简直连听也不想听,好像我讲的是什么“海外奇谈”。第二个争论更是可笑,登陆作战要我们学习他们的经验。学习先进的经验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只此一家,别无分店,这就只能把自己禁锢起来了。我们在谈到登陆作战的经验时,说要总结自己的经验教训,同时要学习人家的经验。但没有讲苏军的战例,谈了美国、英国的登陆作战战例,因为在二次世界大战中,英美军队登陆作战经历较多,而苏军则缺少这方面的实战战例。这样,苏联顾问恼火了。他一回去,就对陈老总讲:你们的前线指挥员(指我)是个“英美派”。并向军委告我的状。苏联总顾问回苏联前,又向毛主席告状,说“叶飞此人靠不住”,要主席撤我的职,还说要告到斯大林那里。此事,陈老总告诉了我。后来彭德怀同志也告诉我了,他也是小买苏联顾问的账的。

东山岛告捷

我们有个金门失利,国民党有个东山失利;胡琏因金门得手升了官,却因东山失利倒了霉,也算是个报应!

    那时,朝鲜战争的停战谈判桌上,美帝和李承晚集团还在装腔作势讨价还价。他们在朝鲜战场上吃了亏,会不会在台湾海峡捞一把呢?我们是时刻警惕的。

    一九五三年七月十日前后,敌舰屡屡在我福建近海窥探,敌机也连连来低空侦察。刚好,游梅耀同志派去任驻守东山那个团的团长,我告诉他:“你团有坚守东山岛之任务,但你们团部设在东山岛外的陈岱镇,指挥岛上作战很不方便,应移驻东山岛上,以便直接指挥部队。”游梅耀上任后,就把团部移驻东山岛,紧接着就发生了敌情。

    七月十五日,敌舰艇十二艘从金门出发,大有骚扰沿海岛屿之势。估计胡琏的目标是东山岛。

    胡琏对东山的情况是很清楚的,不敢轻视我们,他把所有军种都使用上了,空军、海军、陆军、空降部队都出动了。国民党进攻东山的兵力之多、火力之强是前所未见的。胡琏此人,国民党将领常称他是匹夫之勇,其实他的实战经验比较丰富,失败之后也比较谨慎。他倒是对我方情况作了仔细的侦察,所以他判断我们在泉州地区的部队增援,最快也要三天才能赶到,他可以打三天。胡琏在发起进攻前一天的中午还派飞机侦察九龙江的桥有没有修复?回报说没有修复。这个侦察没有错,确实那天还没有修好,不能通车。但许多事情有偶然性,中午没修好,偏偏晚上修好了,把桥板架好了。战斗一开始,我军的汽车畅通无阻,这桥起了很大作用。

    东山战斗开始很紧张,国民党把老本都豁出来了。他从未使用过空降部队,过去他只把伞兵当陆军使用,但这次他把台湾的空降部队全部使用了;又有美国军官指挥,飞机狂轰滥炸,海军炮轰沿海工事,伞兵空降,然后陆军登陆部队在海军掩护下实施登陆。

    登陆敌军由二十一辆水陆两用战车为前导,攻占东山县城后,扑向全岛制高点二OO高地。接着十余架飞机从台湾新竹机场飞到我东山岛背后八尺门上空,敌伞兵总队第一大队和工兵分队、警卫分队,降落在紧靠渡口的后村两侧高地,占领了陈岱集,切断了东山岛和陆地的联系。敌军以压倒优势铺头盖顶地出现在东山岛上,情势的确很足危急。除了东山岛上制高点二OO高地仍为我守军坚守外,东山全岛都被敌攻占了。按我们预定部署,因为这个岛比较大,一个地方团要守全岛不可能,因此预定作战方案,如敌军登陆进攻,我守岛部队节节抗击后,最后只坚守全岛二OO高地待援。陈老总在上海知道了战斗情况,也很着急,一直与我保持通话。战争中,有很多偶然性。我们有这样~个电话班,是守备部队的总机,所在的村庄被敌人占领了,他们没有跑,而是隐蔽起来,一直保持与福州的联系。国民党军搜索了整个村子,但连电话线路也没有被发现。战斗中,我与守山头的游团长通话,全靠这个总机。我对他们说:“一定要坚持,这样我就可以了解战况,就可以指挥作战了。”通过这个总机,我向守东山的游梅耀团长下达命令,要他们死守一天一夜,援军就叮赶到反击歼敌。他们确是做到了这一点。所以,东山战斗时我虽然在福州,与东山前线却是息息相通,战斗进展了如指掌。战后,我给这个电话班记功,记了集体一等功。东山战斗打响,我所以能在福州指挥东山作战,全靠这个电话班。如果我离开福州,即使乘车奔赴前线,最快也要两日夜才能到达,就失去了两日夜的联络了。上面说这是战争中的偶然性,这是起作用的偶然性;作为人民军队的顽强作风来看,这是产生于必然性中的偶然性。

    东山在一开始确实是被敌人占领了,于是,台湾祝捷。但是,有个山头还在我们手里哩!

东山战斗一打响,我即按预定作战方案,命令三十一军(留一个师守备厦门)与二十八军一个师,分别由泉州、漳州以汽车运送增援东山守军,统一归三十一军军长指挥;并通知汕头友军(四十一军)由潮汕增援东山;并命令从福州到泉州、漳州沿线地方客货运车辆分别向泉州、漳州集结运载部队,因为这是预定的作战方案,而且都进行过演习。所以命令一下达,根本不需要动员,旅客自动就地下车,货车就地把货物卸在路旁。所有沿线沿途客货车动作迅速,立即分别驰赴集结地点装载部队。

    我军主要增援部队也按预定方案开进。广东汕头一个军,从汕头方向开来;泉州、漳州地区的部队由汽车运送,日夜急驰。白天行动,不顾敌机轰炸,被炸翻的汽车,推到路旁,不堵塞交通。时间就是胜利,我们的增援全速前进。实际上,也没有多少损失,开进中伤亡不到一百人。

    增援部队在战斗打响当天夜间、第二天拂晓前分别到达指定地点集结。第二天上午首先把占领陈家镇、八尺门的敌人伞兵部队一举全部消灭了,打通了与坚守东山岛二O O高地守军的联系。陈老总得到这个消息后,很高兴,他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增援部队迅速赶到,广东汕头部队也很快赶来,这是出乎胡琏意料的,他犯了个大错误。两路援军分别于第三天拂晓前向东山岛登陆,实施反击,配合岛上守军,迂回包围歼灭,但因未能迅速战领港口,一部分敌军(不到三分之一)从军舰上逃走。此战共歼敌万余,其中有伞兵七百余。这一仗,毛主席非常重视。战斗第三天的中午十二时,增援部队已经登陆,毛主席到了总参作战室,跟我直接通电话。由于当时还没有直达线路,声音很小,是通过华东军区值班的副参谋长张翼翔同志转达的。主席最关心的:敌人东山登陆可能不是个主要方向。他提醒我:东山可能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然后在另外地方登陆。我回答说:有准备,已防备敌人在第二个方向登陆。主席问我:兵力够不够,需不需要增援?我说:我的兵力够了,我现在手上还有一个军机动兵力尚未使用,准备敌人在另外方向登陆进攻时使用。主席又问:有什么要求?有什么困难?我想了一想,说:没有什么要求和困难。就是汽车已全部使用光了,但我已经下令把上饶到福州公路干线的地方车辆集中到福州机动,请求中央命令江西接替上饶到福州的地方运输任务。主席一听,奇怪了,问道:华东军区有一个汽车团,为什么不给你们福建前线?主席生气了,立即下令给华东军区:你们的汽车团立即开到福州。

    东山战斗,敌人吃了苦头,没有敢在其他地方再有动作。此战获胜,毛主席很高兴,来电嘉奖。“文革”中红卫兵搜集了我十条“罪状”,其中军事上两条:第一是金门失利,第二是东山战斗没有打好。我说:你们的“情报”不确。金门失利,可以说我有责任;东山战斗是受到毛主席通令嘉奖的呀!你们把这一条当成我的罪状,错了。

    东山战斗上半年打胜,下半年朝鲜战场发起最后一仗,金城反击战,取得大胜。东山战斗不是蒋介石的单独行动,而是美国下的一着棋,事物总不是孤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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