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长篇小说《晋阳秋》闻名于世的老作家慕湘同
志。不幸于5月20日心脏病猝发，永远离开了我们。
1937年1月，北平市地下党将几百青年送到山
西，去接受薄一波同志领导的牺牲救国同盟会的军事
训练。这些人中有他也有我，但我们相识是共同被编到
民训干部教练团第二营之后。那时我年纪小，爱蹦爱
跳，虽然是地下民族解放先锋队的队员，但觉悟很低。
作为当时民先队领导人的慕湘，不仅在生活上照顾我，
还常常找我谈话，给我讲解革命道理。他是1 932年入
党的老党员，是受党的调遣来山西工作的。对待我们小
青年，就像大哥哥一样。
7月7日抗日战争暴发，他被调到太原县任牺牲
救国同盟会特派员。发动群体，组织武装。太原沦陷
后，他带领一支游击队，和汾河两岸的日寇打游击。这
段如火如荼的生活，都反映在他的《新波旧澜》小说
中。
那时我参加了薄一波同志亲自领导的决死队，来
到了晋东南抗日根据地。1938年秋，我和几个同志想
去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学习，就骑自行车越过同蒲铁路，
越过汾河两岸的敌占区，到达了吕梁山中的开栅、西社
镇等地，找到了慕湘的部队。那时他任教导员。见到我
大喜，叫我帮助他组织剧团，开展部队文艺活动。正在
我们准备去延安的时候，由于收到老部队一位同志的
来信，我才又告别了慕湘，骑着自行车重新回到晋东南
抗日根据地来。
全国解放后，我在云南、西藏部队工作，听说他在
华北军区任组织部长。但我们重新见面时，他已经调到
北京军区装甲兵工作了。
慕湘同志个子不高，目光锐利，思维敏捷，身体和
他的为人一样方方正正。所以，他的官运亨通，我认为
完全是合理的。因为党需要他那么久经考验，严肃认
真，坚持原则，工作能力强，而很小动感情的人。我万万
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写不能掩盖自己感情的小说了。
1962年出版的4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晋阳秋》（《新波
旧澜》第一部），由于写得精彩，在读者中引起轰动，他
曾收到一千多封读者热情洋溢的来信。我们云南的决
死队的老同志几乎人手一册，因为书中描写的抗日战
争开始前后的牺牲救国同盟会那段斗争生活，引起了
大家的共鸣。
“文革”中我被关进监狱七年，他也受到不少折磨。
但我在1976年见到他时，他已是八一电影制片厂政委
了。我认为他做这个工作是不合适的，在当时也是无法
做好的。但上级把他调到文艺单位工作，很可能是发现
他是一位作家的缘故吧。
作为作家，他在繁忙工作之外，从来没有停过笔。
“文革”后，他又出版了《新波旧澜》的第二部长篇小说
《满山红》；接着继续奋战，1987年出版了第三部长篇
小说《汾水寒》和第四部长篇小说《自由花》。历经25
年，终于完成了130万字的《新波旧澜》的四部长篇巨
著。
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和山西新军，在抗日战争历
史上和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的工作历史上，都作出了
重要的贡献。但能生动而形象地反映他们1937年至
1939年这段辉煌历史的文学作品，至今也仅有慕湘这
部《新波旧澜》。我觉得它的艺术质量也相当高，不仅
文字流畅，情节曲折，郭松、蓝蓉等若干青年男女的
形象，刻划得相当深刻动人。这部书是慕湘用他半生
心血写出来的代表作，这是值得我们大力宣扬的好作
品。
作为山东省蓬莱县的学子，慕湘同志的古文
底子极为深厚，他校点了清末太原学者刘大鹏所著的
《晋祠志》、《柳子峪志》、《明仙峪记》等书。约110万
字。
当然，对于慕湘这样方方正正的人，我开始既没有
想到他会成为作家，后来也没有想到在家庭纠纷中毁
坏了他的健康。他的前妻不仅拿走了他的全部存款，他
的书稿，抢走了他苦心孤诣积累起来的藏书，还制造谎
言向上级诬告他，陷害他，甚至还对他患有疾病的衰老
身躯，进行肉体折磨。虽然在部队领导的支持下，终于
和前妻离了婚，把抢占房屋的不孝的孩子撵走，正义得
到伸张，但他心身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摧残。待他重新结
婚时，可以愉快生活，可以安心写作时，身体给予他留
下的时间已经很短了。
他费尽了心血完成了《新波旧澜》后两部的写作，
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了，但他却不能遵照医生的嘱咐
停下笔来，为一部老部队的军史，进行第四次修改，直
至死神夺走了他72岁的生命。
慕湘在1 964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获二级独立自
由勋章和二级解放勋章，这说明他在战争年代和和平
建设时期对部队工作的贡献，而他用25年时间写出来
的《新波旧澜》，是对中国文学的贡献，应该给予应有的
评价。
我深深地怀念他，并且深信他毕生的奋斗精神是
永存的。
1988.6.27.
（苏策：原昆明军区文化部长、作家。此文摘自1988年7月20日《文艺报》《原上草》第10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