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二哥——柯夫(文/王少木)

15896 发表于2019-07-29 22:27:44

二哥送给我的君子兰,如今又抽出了新蕾,睹物思

人,不觉心酸伤悲,潸然泪下,引起我的深沉回忆。

    那是1935年冬天,大哥参加胶东“11.4”暴动失败

后,被迫出走了。年仅15岁的二哥,便跟孙自平在乡间

教小学。二哥每次回来,先把赚来的薪水交给母亲,接

着就把我们几个稍大的妹妹叫在一起,向我们讲抗日

救国的道理,教我们唱抗日救亡歌曲,有时还偷偷地给

我们一些油印的小册子。那首悲壮的《流亡三部曲》,我

们边唱边流泪,在这歌声和泪水中,我慢慢懂得了一些

道理。作为一个中华儿女,在这国难当头民族危亡的时

刻,该怎么办?我虽然比二哥小3岁,我多么希望跟着

他去打日本救中国,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

    一天,二哥的女同学李雨枝和蒋守全来找我,介绍

我参加了妇女抗日救国会。从此我就跟着她们东跑西

颠,整天宣传、募捐。不料竟遭到街坊邻居的白眼和亲

  戚们的闲言恶语,有的还找上门来指责父母。但有二哥

的支持,我什么也不害怕。

    1938年9月,二哥从外地回来,这是区党委调他

到蓬莱县委任宣传部长,到地方进行建党工作。他问我

愿不愿意到抗日军政学校学习。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

望,哪有不愿意的。9月17日,我便去县委报到。从这

天起,我告别了父母弟妹,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地,踏

上了艰苦而漫长的革命征途。

    1939年春,二哥赴延安向中央汇报工作,听说路

过太河时,遭到国民党顽固派的袭击,情况不明。听到

这个消息,我心忧如焚,大哥出走不知下落,如果二哥

再遭不幸,父母怎能受得了?这事像块大石头似的,长

期压在我的心头。

    1948年,父亲因长期思念儿女,忧愁成疾,不久便

去世了。几个妹妹弟弟参加革命早都离开家,家里只有

母亲孤苦伶仃一个人,我放心不下,就把母亲接来与我

同住。分别了10年的母女相见,真是百感交集,难以言

状。母亲从简单的行李中,找出一只小布包,小心翼翼

地揭开,拿出一封很破的信说:“这是你二哥的信。”我

捧着这封亲人的家书看着二哥和他爱人孩子的照片,

泪如雨注。二哥呀,你同大哥走后,父母弟妹受尽了磨

难。日寇占领了蓬莱城,父母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长

  途跋涉去根据地找你,可是你已经去了延安。多亏你的

战友孙自平和李慕的帮助,父亲参加了工作,母亲带着

弟弟妹妹给游击队做饭,缝补衣服,长年过着动荡的游

击生活。在那艰苦‘的战争年代里,母亲跑过反,吃过苦,

也坐过牢。由于她把子女都献给了革命,深受人们的尊

敬和爱戴,都称她是游击队的母亲。二哥呀,你为什么

才写信来,你可知道,父亲在弥留之际,不住地唤着你

和大哥的名字,父亲已经不相信你们还在人间,他绝望

了。可就在父亲故世不久,你就来信了,难怪母亲说父

亲的命太苦了,太苦了。

    1949年6月,青岛解放了,我随部队进了青岛。在

市妇联工作不久,又把母亲接来同住。冬天,失散了16

年之久的大哥,突然来信了,并在51年春节带着孩子

来了。那天晚上,我正在开会,母亲也上床睡下,大哥敲

着门问:“少木在这里住吗?”母亲说:“她去开会了,有

事明天再来吧。’’这熟悉的声音使大哥失声了,他说“妈

妈!我是少木的哥哥,我回来了……”当我得知这天大

的喜讯,急忙跑回家里,我们谁都控制不了这分离十六

年的同胞骨肉之情。几天后,大哥把母亲接走了,不久,

二哥去大哥部队看母亲,又专程来青岛看我们。在这短

短的几个月中,我见到了两个哥哥,尽管还有的弟弟妹

妹没有见到,但都有了音信,这怎能不叫我高兴。

       1964年,我们来到浙江工作,全家也搬到了杭州,

不久就文化大革命了。当时我们都沉浮在这政治的狂

风恶浪中,谁也不知道谁的情况。1973年深秋,二哥被

宣布解放不久,就来杭州看母亲,我们又团聚了。我看

到二哥黑瘦的面庞,花白的头发,显得很苍老,我很难

过。而二哥却乐呵呵地说:“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是很

好吗?不是都过来了嘛!人生的道路没有平坦的,否则

就不叫历史了。’’他说得那么轻松,又是那么坦然,我被

他的坦荡胸怀和宽厚大度的气质感动了,我更加敬佩

他。

    二哥离开杭州时,东北正落大雪,我为他赶做了一

件丝棉袄,不料勾起了他的一段记忆。他说1937年他

离开家时,也是这个季节,也是我在为他编织着一件毛

衣,那件毛衣他穿了多年,破得都无法再穿了也舍不得

丢。他深情地回忆着说:“每当穿上那件毛衣,我就想起

了妹妹,想起了亲人,因此就觉得格外的温暖,暖身也

暖心哪!”36年前的一件小事,我早已忘却,而二哥记

得这样清,又这样珍惜难忘。

    我同二哥相处的日子不多,相见的次数更少,可是

二哥对我各方面都很关心,尤其近几年,二哥常来南方

参加艺术活动,每次总是来杭州看我们。当我向他敞开

心扉倾吐苦闷时,他以哥哥那特有的感情来安慰我,鼓

   励我,向我讲着人生的真谛。去年2月,二哥在上海治

病我去看他,他说等秋天来上海复查,一定到杭州小

住,可是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二哥送给我的君子兰,今春长得特别好。那浓绿而

挺拔的叶子,拥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花蕾,这不正是二哥

一生光明磊落的写照吗?花开花落又一春,君子兰凋谢

了,来年还会开,二哥呀,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愿你在九

泉之下,安息吧!

1988年3月于西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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