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村”里的英雄人民
海阳五虎村由摆架岭(今称五虎岭)、亭儿崖、笤帚夼、纪家店和我们槐树底五个村组成,它是胶东开展民兵地雷战的一面旗帜。俺这五个村,都坐落在一条两岸丘陵起伏、树林茂密的山夼夼里,南北不足四里长,东西仅有里把宽,邻里乡亲们春种、秋收常在地头上照面。这五个村中四个村全是姓纪的,笤帚夼姓辛的多。这四个村都和笤帚夼姓辛的轧亲,结果一轧亲,这五个村基本上都成亲戚了,所以这五个村就比较团结,都挺好的。我们党在这里建立抗日民主政权以后,我们五个村子处在了前哨的第一线,离投降派赵保元的老巢万第不过二三十里。为了打击日本鬼子和投降派,我们五村按照许世友司令员在胶东民兵大会上提出的“村村联防”的号召,成立了联防指挥部,五个村的民兵设立警报和联防信号,敌人来犯时,统一指挥,配合行动,一村有敌,众村解围,有效地抵御了敌寇的蚕食“扫荡”。
当时,正值秋收季节,一部分群众为自己辛苦了一年的庄稼担心,害怕被赵保元的抢粮队夺去。为了不误秋收,保住劳动成果,俺五个村又根据上级指示和联防精神,用变工的办法统一收割。
收割时,我们十几个“青锋队”的精壮民兵是第一线,在离村最远的西山崖下收割;第二线是中年民兵,也叫基干团,他们的人数最多;第三线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和“青妇队”。至于那些中年妇女、老太太,都留在村里做活,或者烧饭送水。层层叠叠的收割队伍,挥舞着镰刀,割谷如飞。队队派有瞭望哨,山山矗立着“信号树”。“信号树”向南倒,表示万第的投降军出动来抢粮;“信号树”向北倒,表示邢村的鬼子出来“扫荡”。要是警枪一响,第一线的民兵立即收镰拿枪,准备迎敌;基干团便掩护着妇孺老弱,手牵着驮满谷捆的牲口,飞速地向山谷转移……
整个秋收季节,我们五个村子在民兵联防的严密保护下,安然无恙地度过来了。
一连两月,赵保元的抢粮队没从这里拔走一根毫毛,把他们气昏了。敌人把我们五个村子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立即将五村联防撕碎、打垮。
初冬的一个午夜,赵保元终于派遣了300多人的一支队伍,向槐树底村袭来了。
那一夜,天空阴得像口黑锅,伸手不见五指,我从西山顶上查哨回来,正在和村长纪昌文同志开“碰头会”,突然传来“砰”“砰”两声警枪,少顷,哨兵飞也似地跑进村团部来报告说:“敌人在西山崖上露头了。”
我连忙问道:“有多少敌人?”
“黑大乎的一片,看不清楚。”
“你看该怎么行动?”我急切地征求村长纪昌文的意见。
“你带着民兵去阻击敌人,我来安置全村群众,按计划执行。”纪昌文同志冷静而果断地决定了。
谁知,没等到我将槐树底村的“青抗先”全部拉上西南山,狡猾的敌人已绕过山顶的哨棚,避开雷区,从东南方向包抄过来了。
敌人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槐树底村东南有条公路,是南通纪家店,北至摆架岭的山沟大道。敌人为隔断南北四村民兵的增援,首先占领了这条公路,切断了我们五个村子的联系。
情势紧张,时间紧迫,我们的任务是将敌人堵在村外,掩护群众迅速转移。
枪声在东、西两面爆豆般地响起来了。我们仅有的三十几名“青抗先”,还分成了两路去阻击敌人。还不到半个时辰,村团部通信员便匆匆跑来对我说:“乡亲们全走净了,村长叫你们赶紧向南岗上撤退!”
南岗,在槐树底村的西南,是俺村与亭儿崖接壤的一座高地。只要登上南岗,我们两村的民兵就能合二为一,居高临下地阻击敌人。到了南岗,只见峰顶上站满了人群,原来邻村亭儿崖的民兵早闻声赶上来了。
已到向敌人反扑的时候了,我们立即发出了统一行动的信号。接着,各村民兵在联防事先规定的地方便同时开了火。枪声由远而近,由疏变密。俺槐树底、亭儿崖两村的民兵,随着爆豆似的枪声,犹如破堤而下的洪水,反身向敌人扑去。
敌人见四面八方响起了钢枪土炮,又冲来海潮般的队伍,立时慌了,也顾不及摸清情况组织反击,就夹着尾巴溃逃了。
当时,我们民兵武器较少,除几支步枪以外,只有三五十支土枪、土炮,怎能大量杀伤敌人?又因敌人的数目众多,所以,联防指挥部统一传令:不准追击敌人过远, 以防吃亏。可是,被激怒了的群众,谁还顾这些?跟随在敌人后面,一阵追杀。结果, 一个迷路的敌人,被迫向我们投降,缴获大枪1 支,子弹60 发,还有一匹膘肥肉壮的小毛驴。
投降派挨了打,日本鬼子还不服气。转过年,邢村的鬼子又来我们这一带“扫荡”, 五村联防毫不客气地请他们吃了一顿“铁西瓜”。
遭受打击的投降派和邢村的鬼子,惧怕这座山坳,咬牙切齿地称它“虎狼沟”。可邻近的乡亲们却一个劲地夸奖我们,都称我们五村为五虎村。从此,我们五村以“五虎联防” 粉碎敌人进攻的事迹,驰名胶东。
后来五虎村还选出五个英雄——纪长胜、纪岩、纪共富、陈贵香、纪中胜。纪中胜就是我。那时候我们五人中就数纪共富年纪大,50 多岁,大家都叫他老英雄。
海阳地雷战吓破鬼子胆
1943年,海阳县武委会在南埠村召开会议,会上武委会主任栾进阶(他那时候也还是我们五虎村的主任)、于东山介绍了大泽山区民兵摆地雷阵杀敌经验,并发给各区数颗地雷。5月,瑞宇村民兵副队长于风鸣在公路上埋下两颗地雷,炸死炸伤从行村据点出来抢粮食的日伪军5人;接着,赵疃村民兵队长赵同伦率赵守福、赵乾江在山枣埠顶埋设两颗绊雷,炸死炸伤日伪军7人;文山后民兵与叶家村民兵又先后炸死炸伤日伪军11人。初期连战连捷,鼓舞了全县民兵的斗志,地雷战由点到面,普遍展开,拉开了海阳地雷战的序幕。
海阳地处胶东半岛南部,地形复杂,多山石丘陵,这为地雷战的开展创造了极其有利的自然环境。一时间,大小路口、山坡、树林、河滩、瓜田、菜园、门口、墙头、驴槽、羊圈、猪圈、鸡窝、粮囤、井台、水桶底、箱子里……都埋下地雷,敌人动哪里,哪里就爆炸,整个赵疃村里村外真正成了致日寇于死地的雷山火海。所以那一年就把敌人打得很惨,老百姓那年过了一个平稳年,老百姓说,民兵还行啊,弄得鬼子连门都不敢出,过了一个好年。
海阳地雷战闻名全国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它灵活多变。地雷的种类多种多样,除了普通的踏雷外,民兵在战斗中研制了绊雷、夹子雷、胶皮雷、连环雷、子母雷、梅花雷、头发丝雷、飞行雷、水雷、天女散花雷、掷石雷、丁字雷、空中伴雷、防探雷针雷、火光信号雷,等等。而埋雷方式也从原来的“埋雷等敌”到“送瓜上门”“将计就计”,可以说是出敌不意,炸敌无数。后来,鬼子这些坏蛋,“扫荡”的时候,把老百姓弄在前面,踏地雷,后面跟着日本军官。针对这一情况,我们就研究出了一种“蝎子雷”。蝎子雷,就是在前面准备好了,有时是半里路啊,转山头啊,前面老百姓一踏,后面把鬼子炸死了,前面踏雷后面响,像极了蝎子蜇人,就这样既炸死了鬼子,老百姓还能安全转山头。这就是战略上的藐视。
攻陷敌碉堡
我当“青锋队”队长时,一次我们跟着部队一起打大夼。在大夼东,有个黄金庵的地方,黄金庵顶上有个敌人的炮楼,碉堡上面有机枪眼,火力很猛,攻打两次没成功。我说可不可以把方桌弄过来,把被子用小绳绑在桌子腿上,用水把被子淹一淹,弄方桌上面,被子淹湿后子弹打不透,四个人在桌子后面拿炸药攻上去。首长说就这么办。那边机关枪打着,这边顶着桌子往炮楼上攻。那个小山,蘑菇顶子,上去顶子把炸药放好后,赶快撤,一拉线,敌人的炮楼就被炸毁了。
(采访:烟台市胶东红色文化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