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三七年的事。我们二军二师四团和五军的两个连,天一黑就出发了,走了四十多里路才到了马荡沟。别看这条沟有几十里长,可是不宽。山上边是大树,沟两边半山坡上是小树棵子。沟中间一条水浇的爬犁道,从伐木坊一直通到林口。我们埋伏的地点离伐木坊有二十多里路,在山上放出一个连的警戒,大队就全下沟了。在爬犁道的左边,隔两三米趴一个人,—直趴了三四里路远。
大冬天深更半夜地在山沟雪地里趴着,那个滋味儿能好受吗?可是,大伙儿是等着“接”马的,就是再冷也不算个啥!再说趴雪地这事,那简直是家常便饭,谁也不在乎。我们所担心的是“开拓团”今天不来,虽说他们拉木头是两天一趟,风雪无阻,可是真要有个万一呢?说来也隆,你越着急,就觉着敌人越是不来,好像故意跟我们别扭似的。听听,没有动静;听听,还是没动静。就这么等啊等啊,一直过了小半夜了,这时候星星也稀了,手脚也冻木了,眼看再待一会儿天就亮了。
难道说这宿冻白挨了吗?忽然,山上边传来了:“注意!来了,往下传!”这下大家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立刻精神振奋,单等徐团长发出两枪信号。四周静得很,沟里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吆喝马的“得儿”声和马蹄声。这些家伙可真把天下当成是他们的呢,一点也不顾忌。洋爬犁一个紧跟着一个,中间连点空儿都不拉。鬼子个个“一三四”步枪背着,有些家伙的嗓子眼里还念着什么,真叫人越看越生气。可是没有命令不能打呀!只好眼睁睁瞧着那些家伙从我眼前过去了。哼,甭美!反正到前边也有人收拾你们!爬犁从我们跟前过去了百十来架。“砰!砰!”沟口那边连响了两枪。大伙儿一听下命令了,紧跟着就是一排子枪,接着又是一排枪,之后战士们猛虎般地跳起来就往上冲……“开拓团”一下叫我们给打死了四五十人,没死的从爬犁上跳下来拼命地往山上跑。
可恶的小日本,跑就跑吧,反正能得着马就行了。马吓惊了,有的大声叫着跑着,有的叫枪给打伤了,也有的叫爬犁挤伤了,还有死了的,反正什么样的都有吧,东倒西歪的爬犁横了一沟……我们这回得了三百来匹大马,虽说一人一匹马还不够,可这才是开头啊!从这儿起,我们就渐渐地变成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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