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才十三岁,在司令部看护班学习,和司令部一起行军。对于我来说,大白天长途行军可是第一遭。孩子气的我,感到特别高兴。我背着个小背包,劲头十足地挤在大人们中间,一起翻山越岭。从山顶上往下看去,一条绿色细长的人流,弯弯曲曲沿着山路移动。我跟着大家大声地唱歌,开始也不觉得十分疲劳,只觉得群山一座座落在后面,离家乡更远了。每上一座山顶,我总要回过头去眺望一眼。爬山到底很累,接连过了几座山后,我渐渐觉得两条腿重起来了,筋肉酸麻,老想休息,一坐下再也不想起来走了。好容易盼到了宿营地,我可真累坏了,吃完了饭倒头就睡。
一天,上了一座大高山,我已落在大队后面好一段路,两个大高个子架着我往前赶路。我又矮又小,吊在中间,脚尖刚点着地,头昏昏沉沉,幸好两边有人架着倒不下去。到山顶上,队伍已在休息了'几个战士在陡壁边上滚石块玩儿,粟裕司令员与陈铁君参谋长和一群战士一起坐着谈笑。粟司令员看见我那可怜相,就叫道:“小陈,过来这边休息。”我就走到他身边坐下。粟司令员慈祥地看着我,亲切地问:“累坏了吗?”我勉强地笑了笑。他又问:“怎么样?还走得动吗?”“走不动了。”我老老实实地说。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问:“走不动怎么办昵?”我说:“慢慢地走。”“想不想家?”“想家。”他又故意说:“给你钱回家去好吗?”
我说:“不回去。”他高兴地说:“不回去那就还得跟着部队走,我们在一起走吧,我们比赛看谁走得时间长。”队伍休息了一会儿,又行动了。我跟着粟司令员一起走。当时部队没有牲口,粟司令员同样步行爬山。走了一阵我又走不动了,粟司令就说:“前面不远就到镇上,到那里再休息,我给你买东西吃。”我鼓足了气又走了一阵,实在走不动了,一跛一拖张大着嘴喘气,汗珠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粟司令回过头来看看我,就走过来说:“小陈,走不动了吗?”我“嗯”了一声。粟司令员笑了笑说:“来!我背你一段。”说着就转过身来背对着我蹲下来。我哪能让他背啊!我知道他左手还是残疾的。可是他把两手往我屁股下一抄,背起来就走。
那时我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幼小的心里深深地感到革命大家庭的温暖。接着,陈参谋长也背了我一段路。后来,同志们都抢着背我,直到这次行军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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