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树勋讲述密营出袭的故事

Admin 发表于2015-10-29 15:25:08
一九三七年八月,日军对游击区疯狂“讨伐”的阵势已经摆开了。为粉碎敌人夏季“讨伐”的阴谋,巩固游击区,抗联三军主动出征了。
出征后,三军的密营、被服厂便设在了北山。李兆麟同志率队出发前对我说:“张参谋长,部队这次要走铁力等五个县,情势一旦变化,这北山便是我们回来站脚的地方了,把你和同志们留在这里就是要保住密营,保住被服厂。”
北山原是九师休整的密营。敌人曾几次开到山前,企图摧毁密营,而每次都被赶跑了。我们在山上成立了被服厂,给部队筹划给养,供应服装。这次,主力部队刚刚开走,敌人讨伐队便又一个接着一个来了,紧紧地封锁了山口,虎视眈眈地“围剿”密营。
北山是一座幽暗的山谷,高大古松和茂密山草使它显得那么挺拔。正是盛夏季节,浓荫蔽天,漫山一片深绿,同志们隐蔽在草丛中,时刻准备着迎击扑上山来的敌人。山下,旺金河边上的两个村屯,驻着唐锤和廉秃爪子两个敌人的大队,共五百多人。而我们留守排才二十几人,加上被服厂的女同志还不足五十名,怎么应付这个危险局面呢?同志们期待地望着我,而我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主力部队刚走,临行前首长嘱咐的话,大家都牢牢地记着。现在,敌人已经堵在了家门口,有的同志主张冲下山去拼了,显然这是个莽撞的想法,但是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我苦苦思索着。被服厂小祁见我久久不吱声,便说道:“参谋长,我们唱个歌吧。”她是个活泼的姑娘,说完便唱起来。为活跃一下气氛,立刻有几个同志和着,越来越多的同志也跟着唱起来。我们被围在大青山里,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确实也需要用歌声来振作和鼓舞情绪。眼下的敌人,是不会理解被他们包围在山里的抗联战士在这严重时刻的歌声的。想到这儿,我一转念:我们的乐观情绪是否也可以迷惑住敌人呢?我找来几个同志一合计,大伙认为可以试试看。接着便集合一部分同志依着密林和山草做掩护,唱起了李兆麟同志写的抗日战歌。歌声雄壮,漫山回旋,一直传到守在山口的敌人耳朵里。
一连两天敌人没有进山。愚蠢的敌人被我们的乐观情绪给搞糊涂了,特别是那雄壮的歌声里有那么多妇女的尖嗓(其实被服厂的女同志一半没有枪)更使他们困惑,猜不透深山密林里隐蔽着多少人马。敌人哪里想到,这是山上抗联被逼出来的“战术”呢!敌人在山口子已经围困十来天了,由于没摸清山上底细,没有敢随便走进山来。但是我们自己清楚,万一他们闯上山来,歌声和密林造成的虚假声势,毕竟不能当枪炮使唤。即使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也还是有很大威胁。老百姓运往山里的原料、粮食,都被他们堵截了,被服厂头几天便停了工,我领着同志们采野菜充饥。这种局面能坚持多久呢?一天,大伙围坐在浓荫下,共同研究对策。要消除威胁,积极的办法就是把敌人赶跑、消灭,而山下五百多敌人,对我们五十来人来说怎么容易做到呢?要想整掉十倍于我的敌人,不能强攻,只能巧取。围绕这个线,大家积极献策想办法。
林子里的暑气渐渐消散了,一丝丝的凉风吹过来,太阳已坠入山后。从中午到黄昏,终于酝酿出一条“妙计”。我家住在山外不远的黑通屯,由我去动员我爹到伪军里做内应。第二天,我费了好大劲才绕下山,摸到黑通屯去找爹商量。爹是个地道的老农民,但他喜联络人,不管多生分几天就能套上交情。设法让他到伪队里,有了内应,我们干事才好得手。那一天,我和爹商量了好久。我作为队伍上的参谋长,又是他的儿子,既然求着他了,他也不便说什么,何况他本来就是抗日同情者呢!
当时,廉秃爪子的骑兵队正在招人。廉秃爪子是个大汉奸,率领伪军大队在汤原附近曾多次参加讨伐,忠心效力于日军,抗联战士都叫他“狗老廉”。狗老廉的骑兵队规定,上队的人一律自备马匹,我爹拉着马上了伪队。狗老廉一见我爹岁数大,便把他打发进伙房当伙夫。这正对了我爹的心思,伙夫这差事更容易联络人。爹上伪队前,我把大红星屯的一个抗日救国会员向他介绍了,作为以后联络的地点。
五百多敌人整天望着山上的参天古松和茂密山草,不敢妄动一步。敌人曾多次领教过我们的厉害,没有十足把握,他们是不敢进入浩瀚的大森林的。在树干后、草丛里,同志们伪装的不露半点痕迹,警惕地监视着山外动静,而另一部分同志则在略为边远的地方唱着战歌。雄壮的歌声激动着人心——萧瑟西风,鼓舞志士忘我,长白,兴安战斗。山野正红,凭头颅和热血,为活命,向日本冲锋……
歌声鼓舞着山上男女战士们的士气,也怔住了守在山口的鬼子和伪军。他们为歌声大伤脑筋,伪军除游动哨外,不准任何人走进偷听。过了几天,我爹借买菜机会,将敌人兵力分布情况告诉了救国会员,并说他和下等兵陈德贵交上了朋友,估计可以争取过来。山上立刻忙开了。没枪的十几名女同志,也都砍好了木棒,安上了刺头。
一天黄昏,派在小红星屯的侦察员报告说,日军唐锤大队临时出发,明天才能回来,.山下只剩下大红星屯的廉秃爪子大队了。正巧,我爹也从那里传出了消息:“夜十一点至一点,后炮楼是陈德贵的岗,如果来,他按两下手电为信号。”这是大好机会,我们决定连夜摸下山去。大红星屯是在山根的旺金河边上。
我们穿过草丛静伏在旺金河沿,亮晶晶的月亮悬在头顶。一直等到夜深,大红星屯的敌人除了哨兵都睡熟了,同志们张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沿着河沿向前爬行,细碎的砂石被蹬得“哗哗”作响。当离敌人后炮楼还有十来米时,一道手电光闪过来,连晃两下,我们迅速接近了岗楼。陈德贵把紧贴炮楼枪口的几块虚掩的砖抽下来,同志们顺着洞口一个接一个往里爬。突然,院里传来了脚步声,我忙一摆手,外边的同志贴住墙根,已经爬过去的人都躲在炮楼里边。我们的人全爬过了炮楼。陈德贵领着老吴绕向前院去对付门岗,我们摸到正房窗下。东屋住着廉秃爪子和他的几个随从,西屋住的是日本指导官吉岗。院的四周被我们悄悄地把住,葛连长领人分别看住了东西厢房的步兵、骑兵。
当我领人由廉秃爪子窗前蹿过的时候,突然看见屋里一个人起身翻下床来,看样子是上厕所。他大概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一声惊叫,由后窗跳出。我们踢开门一排枪打过去,撂倒了在床上忙手忙脚的几个伪军,便忙转身向西屋收拾吉岗,可是吉岗不见了。院子里,东厢房里边的步兵挨了几排枪早就乖乖地缴了枪;西厢房还在交火射击着。我们的二十几名同志拿着大枪,隐在窗外。我领几个人跑过去喊话,要他们投降。西厢房里的敌人见正房、东厢房全没动静,也就泄气大半,但迟迟不肯缴出枪来。隐在窗下的同志起身砸碎窗户,喝道:“扔手榴弹了!”听说扔手榴弹,里边敌人哀叫起来,长、短枪由窗口抛出了。
我们把俘虏全数拉到院子,又派人开始了各处搜索。后院绕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院心走来。“廉秃爪子没逃成,这家伙蹲藏在马棚里一个劲儿地哆嗦哩。”这是我爹的声音。他还没说完,日军指导官吉岗也被五花大绑地推出了正房。原来,战斗刚打响他就钻进了柜子。俘虏们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里,呆望着被绑在马背上的成捆武器、弹药。
我们踏上胜利的归途,星星、月亮一齐在头上闪耀。临出发前,“讨伐”队的伪军士兵经过教育被释放了,当官的都随队押往密营。这些穷凶极恶地来抄密营的敌人,不但没抄了我们的密营,就连自己的窝都没保住。听说,第二天唐锤回来,凶恶地喊叫要“讨伐”抗联,可就在当天,他就带着大队人马溜回了汤原县城。

浏览:593次

评论回复
最新来访
  • 漂流者
    漂流者
同乡纪念文章
同城纪念文章
人物名单
首页
检索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