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夏云杰和我在商议拔除太平川警察署的办法。夏云杰肯定地说:“眼前,我们必须把警察署这个据点搞掉。这样,我们既能得到一批武器,又能为自己打开新的局面。
我同意地点点头,可是怎样打我却没想好。因为敌人凭着高墙、炮楼、四十多支长短枪和我们抗拒,我们想要攻进去,困难是不少的,弄不好还得吃亏!我为难地自言自语:“强攻固然不成,偷袭呢,也不好下手。”我俩都沉思起来了。
屋子里,是暂时的寂静、闷热。正在这时,县委的联络员满头大汗地送来了一封紧急信。拆开一看,原来是汤原县地下党委(隐蔽在太平川的一个小屯子里)的来信。一看信上熟悉的字迹,便知道是县党委一位负责同志亲笔写的。信上写道:“夏政委戴总队长:……党通过敌伪地方关系,于今年四月问派抗日救国会会员闫富同志潜入该署,充任警士,两月来虽末发展组织,但隐蔽巧妙,使敌深信不疑。晨得其讯,今夜十二时整,适逢他一人在东北角炮楼警戒(另西南角炮楼有警戒一人,东南、西北角炮楼均无人),正宜里应外合,一举缴械,良机难得,万勿延失。希你等计谋策略,火速回报,勿误,勿误。
看完信后,我俩相视而笑了。夏云杰高兴地说:“这回有办法了!”当即把中队长王德山同志召来,共同研究了具体策应办法,规定了以红白手电光为联络信号,并向党委写了回信,要县委设法急速转告闰富同志。天黑下来,我们百余人悄悄地出发了。
上弦月像一弯银钩似的挂在半天上,一片片棉絮似的薄云飘浮在天空。月光透过云朵,发出微微的青光,田间的小道还隐约可辨。我们一个紧挨着一个,急急地在田野上行进。十一时半,我们到了伪警察署东北方向约二里远的地方。借着微弱的月光,我们模模糊糊地看见伪警察署四四方方的围墙,在墙角上耸立着炮楼,像蹲着四个怪物似的。经过简短的研究后,我便带着王德山等十个短枪手,急速地向前摸去。
离东北角的炮楼只有几十米了,战士们都伏在地上,我欠起身子,急忙掏出用红布裹着的手电筒,红色的电光在夜色中从左到右晃了三下。大家都大睁两眼,焦急地向炮楼上查看。黑暗,寂静拥抱着炮楼。一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应;两分钟过去了,仍然没有回应。两分钟,在此时此刻是多么漫长难熬啊!突然,一个思想闪过我的脑际:是县委和闰富没有联络好呢,还是被敌人发觉了昵?想到这里,紧张和不安紧紧地抓住我的心。
忽然,炮楼上,一道白色的手电光闪亮了,从左往右地晃了三下。那光亮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使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感到光明和温暖。我高兴得一跃而起,带着战士们朝那个方向急急地奔去。“我们的人来了吗?”炮楼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问。听声音,我知道这是闫富同志。我俩曾见过多次面呢!“来了!”我轻轻地说,“快把大门打开吧!”“大门锁上了,钥匙在小队长那里!”怎么上呢?围墙有一丈多高,既没带梯子,又没带绳子。忽然王德山叫一个战士蹲在地上,他两脚踩在那战士双肩上,扶着墙壁摸摸索索站起来了'上面闫富用手一拉,上去了。十一个人有十个人上去了。下面那个战士上不来,急得团团转。我要他赶快去通知夏云杰同志,马上把部队带上来。
在炮楼里,我对着闫富的耳朵轻轻问:“里面情况怎样?”他对着我的耳朵低声答:“西北角东南角两个炮楼没有设岗哨,只有西南角炮楼有一‘个岗哨。四十多个敌人都睡在正屋里,署长和老婆睡在东厢房,西厢房没有住人。”我向王德山说:“你带一个战士,由闫富领着,先把那个岗哨收拾掉!”他点点头,很快,三个黑影一闪消失了。这时,我发现围墙是用泥坯垒成的,便让战士赶快拆墙,不一会儿,就把围墙拆开一个大口子。那边,王德山他们进行得很顺利,不声不响,就把那个哨兵给收拾掉了。
大队上来了。由夏云杰同志带六十多个战士,占领四个炮楼;我带着五十多个战士,悄悄地把正房和东厢房团团围住。我和王德山等十个人,首先摸到正屋门口,侧耳听去,里面“呼呼噜噜”一片鼾声,伪警士一个个睡得像死猪一样。我用手轻轻把门一推,门开了个缝儿,仔细往里看去,屋子的中央悬挂着一盏半明的煤油灯,昏昏暗暗。我看见:南北两铺长炕上满睡着伪警士,地中间一字儿摆着四五个枪架子,一支支崭新的三八式步枪静静地架在枪架上,一袋袋沉甸甸的子弹带都挂在枪的旁边。
我说了一声:“进!”十个战士一拥而入,直奔枪架,先把武器收拾了。沉睡中的伪警士,猛然惊醒,骨碌碌爬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和王德山举着手枪厉声道:“不准动!我们是抗日游击队,缴枪不杀!”战士们也都把枪口对准敌人。伪警士们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面如土色,跪在炕上哀求:“饶命!饶命!”这时,东厢房没有一点动静。显然,伪警察署长还没有觉察。我把伪警察小队长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地跟他说了一番。他会意地苦笑了一下,一迭连声道:“照办!照办!”
我给王德山使了个眼色,他紧握着手枪跟着伪警察小队长出去了。在伪警察署长的门上,伪警察小队长轻轻地敲了几下,说:“林署长,有紧急电话!”屋子里,没有回声,很明显,林青那小子还搂着老婆做美梦哩!门上又重重地敲了几下,声音也大了些:“林署长,快起来,县里有紧急电话。”屋子里,有人翻身。
半天,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半夜三更,他妈的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办理一下,明天再说吧!”“不行啊!警察局长说,有机密大事,要请署长亲自谈哩!”屋子里,灯点着了。王德山和几个战士,紧紧地贴身在门口两侧站着,手枪对着门口。“咔”的一声,门开了。伪署长一手握着驳壳枪,一手不住地揉搓着睡意蒙咙的眼睛。
等他刚把一只脚迈出门,一个战士眼疾手快,敏捷地从他手里夺了那支手枪。在这同时,王德山大声喊道:“不准动!”“哎呀!”伪署长吃惊地叫了一声,顿时睡意消散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李队长!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王德山厉声道:“不是警察局长请你,是抗日游击队请你!”这下他傻了眼,乖乖地举起了两手。正在屋子里睡觉的伪署长老婆,一听不对劲儿,连忙披头散发、赤膊露腿地跑了出来,“哇”的一声,跪倒在地哭哭啼啼地哀求:“老总们,行行好,饶了他的小命,以后再不干了……”
不大一会儿,屋里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闫富机警地走进去,抓起耳机,答应了两旬,回头嘲笑道:“汤原县警察局要请林署长讲话呢!”王德山用手枪逼着他说:“告诉你的上级,今夜平安!”“是!”伪署长像鸡啄米似的点头,走进屋内,不自然地拿起耳机,回答道:“啊,我是林青,今夜平安,未发现敌情,好,再见!”看着他那副狼狈相,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最后,我们释放了俘虏,烧毁了房屋,拆除了炮楼,扛着缴获的武器,迎着初升的太阳,踏上了新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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