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获轻机枪的经过(文/李镇)

16055 发表于2019-08-11 11:43:30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下旬,博山民先队队员及部分青年,在博山秋谷怡园小学集合学习训练。由民先队队长蒋方宇负责组织领导,主要是响应“脱下长衫到游击队去”的号召,准备到博山县七区小口头村找先下乡的张敬焘他们。记得外来人中有王继武、杨涤生(胶东人),他俩是上级组织派来的。当地有大街村的蒋亭(原名蒋衍智)、蒋衍翼、蒋文山、王宏(原名王树元东门里人)、孙大超(原名孙超然,乐瞳村人)、云陆祥(税务街人)等,总共集合三十多人。当时,大部分人的家长是支持的,也有的人家属不通,是偷着来的。我这年十六岁,父亲很支持我,给备了箱子,还用包袱包上了些衣物等,送我走的。十二月三十日这天下午,城里人惶惶不安,气氛很紧张,听说日寇打的炮弹落在蒋家林(坟地)。我们在傍黑天从怡园小学出发,由蒋方宇总带队,我当时在排头,沿着通往八陡的火车轨道走,正值月黑头天,刮大风,天很冷。

    走到八陡镇庄边,象是在有高台子的一座庙前,听到有行军的动静,皮靴咔哒咔哒地响,夜深入静,响声特大。我爬到高台子上去看,只见个个头戴钢盔帽,身背四方包,手提电石灯,脚穿大皮靴。我说:“这不是鬼子吗!”回头一看,我们一起来的三十多人不知哪里去了,只剩我一个。我手中提的包袱不是我的,我的箱子和包袱也不知在谁手中,因为从博山出发时都争着带行李,大都是拿别人的。这时,我也不觉得怎么害怕,满腔抗战热情,想找人打听一下,去小口头村怎么走,不到达目的地决不罢休。走到一家住户跟前,无院墙,无大门,屋门上着锁,喊了几声也无人答腔。进小棚子一看,火炉着得挺旺。我想,有火就有人,避难也走不远,就蹲下避风,等待主人回来再问路。

    不多时,听到有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个人朝我这里走来。我想,这人看见火炉了,也想烤火。那人走近了,吆喝道:“有老乡吗?”我一听,是河南口音,不是鬼子。见他身穿灰军装,我断定是国民党三路军的溃兵。我从小棚子里出来了,吓得他急问:“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是老百姓。”他问:“去莱芜怎么走?”我说:“你还去莱芜!日本鬼子刚过去,村庄都占了。骡子驮的什么?”他说:“轻机枪。因急于行军我累了,失掉了联系。”我一听高兴极了,就说明我们都是学生,要到农村去拉游击队抗日,到这里被日本兵冲散了,又讲了些抗战道理,进而对他说:“跟我们去,咱一块干吧!”他犹豫后说:“军装、武器,还有骡子怎么走?”我说:“我有办法,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插存下,再回来启走。”说着俺俩把轻机枪和套筒步枪埋在炭堆里,把压弹机‘枪梭‘油壶、皮套等塞进了空鸡窝。他拍打了一下骡子,让它跑走了。他回来用大刀片把屋门弄开,我俩进屋。我解开包袱,找出一个棉袍,一件棉裤,给他换下了军装。经攀谈得知,他名叫王先路,河南省人,家里开油坊,被抓壮丁。‘黎明,房主人回来了。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走进屋来,看到俺俩后很害怕,说:“老总,你们怎么……”当时我就说明是从博山城里来,到农村去组织游击队,进行抗日。宣传了些抗日道理后,说:“枪支弹药暂时插藏在这里,委托您看管,随后来人启走。”房主人说:“我得去天主教堂向神父说一下。”他去后很快即回来了,从脸面上看,不那么紧张害怕了,态度也比较热情,泡了煎饼汤让俺吃了早饭。我问他去小口头村怎么走,他说:“爬过这座黑山,到西河村,随走随问……”我俩走时,他也送出门来说:“你俩注意着点,庄里还有鬼子兵。”

    爬上黑山坡,三路军溃兵撇下的骡马几十匹,在山坡上乱窜。

王先路说:“兄弟,我三天三夜没睡觉了,眼熬红了,累得不能走了,咱一人骑一匹马吧!”说着他牵过来一匹就骑上了,好几匹马都跟过来。我说:“骑马不行,这么多骡马跟着,咱碰上鬼子怎么办?”他放走了马,俺俩继续步行,路上很顺利。

    三十一日中午,到达小口头村的岳岭山上,找到了吴鼎章部,见到了张敬焘同志。我向他叙述了上述情况。他一听有轻机枪非常高兴,当即说:“你再回去吧!先把机枪弄来,这是重要武器,宝中之宝。”我就去约王先路一块回去。王先路说:“兄弟,我确实累坏了,不能跟你一块回去,你千万不要忘了那枪梭,没有它不能打。”

    当天下午,由韩兆杰带领一个班十几个战士,我当向导,傍晚即到达八陡。藏枪的那户人家屋门又是锁着,仍无一人。扒开炭堆一看,只有机枪在,那套筒枪、大刀片没有了,塞到鸡窝里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了。这时我很着急,说:“这里有敌人,不宜久待,你们先把机枪带走,我一个人留下。”韩兆杰他们走后,我蹲在小棚子里,等待房主人回来问个究竟。

    我一直等到天亮,房主人回来一看是我,说:“你还真回来了,俺每天夜间都躲在教堂里。”我说:“我们来了不少人启枪,机枪已拿走了,怎么不全呢?弄到哪里去了?”他说:“你走后俺对神父讲了,可能他派人弄去了。”我想,外国人在中国传教,其中也有支持抗日的。我说:“你带我去见见神父行吗?”他带我走进一条街,进了天主教堂。这天正是阳历年,教徒们纷纷给神父拜年。不一会儿,神父即接见我,他银白胡须长长的,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问:“你是干什么的?”我回答了我的身份,申明要抗日的主张,是来启走那插存的枪支弹药的。神父说:“很好,我同情中国人抗战。你们托存的那些武器,都拿到这里来了,可以归还你们。”又关切地说:“你怎么带走?”我说:“光把枪梭子给我就行。”他们找来麻袋片包好,神父一直送我出门。我说:“谢谢!请留步。”回到岳岭山上,大家围上来向我问这问那,都挺喜欢轻机枪。王先路暗暗跟我说,他不相信这些道会门的道徒,如何使用机枪只教给我,不要教给别人。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一九三八年一月四日,蒋方宇带领三十多人来了,我对张敬焘说:“别说我在这里。”说着我即藏起来。张敬焘问蒋方宇:“都来了吗?怎么这才来呢?”蒋方字说:“都来了,就少了一个。”“谁?”“李镇。那天他在排头,走到八陡镇遇上了追击三路军的日本兵,我们撤到尖古堆村,才发觉少了李镇。派人去八陡查访,有人说在桥洞下打死一个学生,看了看不象李镇。又有人说,有个学生带着手枪到天主教堂向神父要武器。一直访不出真情,他可能是被日本兵抓去了。”这时,我憋不住了,突然跳出来,大家喜出望外,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

    在吴鼎章部,我们三十多人编为一个宣传队,这挺轻机枪就归这个队使用。王先路教给我,我就教给蒋衍冀、蒋亭、王宏等同志,形成了一个机枪班。一九三八年二、三月,吴鼎章表现反动,我们的同志全部撤出,机枪班编入了四支队特务连。

    (赵永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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