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山——童年记忆(文/李治亭)

源泉西高庄 发表于2019-08-11 17:47:11

西高庄——生我养我的故乡

    岳阳山占地30平方公里,北界淄川,南毗崮山,横亘东西20里,是一座古老神奇的山,山上碑多、景奇、水秀。主峰高811米,山势雄峻,支峰都在海拔700米以上,是博山区四大山系之一。

    岳阳山主峰西侧,有齐长城。齐长城上旧有风门、烽火台。西南崖下是龙门峪和箭楼遗址,其势酷似南天门。主峰南侧百米悬崖之上有一天然石洞,穿越东西,洞口冷风习习。出东口则是主峰东南侧路,险峰如隘,令人骇目。东侧齐长城以岳阳山为城,迤逦东延逾淄水,接临朐界东泰山。

    主峰山门外有两米多高圆首大碑两座,题有《岳阳山新建玉帝阁记》碑文,记载着此山原住持全真道士杨正秀在后土庙扩建道房、塑玉帝神像之事。早年围墙外有一石砌戏台,十分宽敞,每年都会在三月十五、七月十五、九月十五日举行三次规模盛大的庙会。

    岳阳山曾是明初山东农民起义军首领唐赛儿举兵抗明的根据地。清初,吕文兆的百回六十万字的小说《女仙外史》,就是根据唐赛儿的传说写成的。当地至今广泛传诵着这位女英雄的传奇故事。

    然而,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一位共产党人的楷模——焦裕禄又给他的出生地岳阳山涂上了一抹更亮丽的色彩。山下的焦裕禄纪念馆,向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游客咏颂着这位县委书记的好榜样。我的家乡西高庄村距焦裕禄家乡北崮山村只有五里路,仅隔一个山头。我的老姑、嫂子都是他们焦家人。1962年,我任济南军区政治部《前卫报》总编辑时,曾去河南兰考县委武装部,有幸与焦裕禄见过一面。当说到我是西高庄村人,咱们是老乡时,他兴奋起来,热情地说:“我也干过武装部,当过民兵,参加过战斗,都是战友啊!”

    岳阳山位于我家乡高庄以西三里处。我的家乡高庄——源泉镇,是几百年前由东崮山迁来的,李、张、翟、高等近十多姓,我们李家是大姓,是村中的大家族。村河南一里路有眼井,是高庄最早住地。村顶有三官庙,每年农历六月十八日有庙会。全村有城墙垛口两米宽,在旧社会主要是用来防土匪绑票骚扰的。现南门、东边城墙仍残存着,是几百年历史的见证。现全村350多户,1600多人,是中等村庄,生活条件偏低。过去家乡就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金郭庄,银源泉,高庄是个大提篮。”

    我就出生在高庄。叫高庄,是因村子在一个山坡上,村南是一条淄河支流,东是全河村,北是源泉,西是岳阳山高峰。我记得参军前村外漫山遍野是果树,到了秋天,空气里充溢着果香。

    小时候,我的家境贫困。6岁时我随父母和两个哥哥从乡下迁到了博山城镇东村,家里开了一个小杂货铺维持生活。我在博城怡园、第一高小上学,高小肄业。“七七”事变后不久,日军占领了博山,我随父母搬回了西高庄村,在家务农,有时到麻庄舅舅家,有时到源泉姑姑家,前后有三年多时间。我的父亲是1939年的老共产党员。在他的影响下,我们兄弟三人都先后参加了革命,我们家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革命家庭。大哥李治美到博山城后,考上了中学,毕业后,当了短期小学教员,“七七”事变后参加了革命。由于他是知识分子,是地下共产党员,在鲁中抗日根据地机关很快当了科长;日本投降后,在淄博地区当了粮食局局长、淄川县县长,后调到北京工作。我的二哥李治湘,下学后从博山到沧口工厂当了工人,在我党的指引下,不久便走上了革命道路。新中国成立后勤勤恳恳在事业单位工作几十年,享受离休待遇。1940年10月我参加了八路军后方四支队宣传队,也走上了革命道路,其后便是70多年风雨历程。

母亲是我做人的榜样

    母亲出生在博山麻庄,一个后有山坡前有沙河的小山村里,距我家西高庄只隔着一座叫泉河头的山岭,约五里路。记得我五六岁时,常跟着母亲到姥爷、姥娘家去,当时在世的只有舅舅、舅母了。我6岁那年,跟随父母去了博山城。“七七”事变后,全家在博山城待不下去了,1937年8月,我随父母又回到了阔别五年的西高庄老家。在家务农三年多,1940年10月,我经当时博山县县长张敬涛推荐,参加了山东纵队四支队(后为泰山区)后方宣传队,驻地是章丘观音村。

    我走的那天母亲为我送行,她站在河沿上,流着泪水向我招手。我走过了河,回头看,母亲仍站在那里不动,隐约看到母亲时时用手抹着眼睛。此时此刻,孩子第一次远离母亲的那种心酸、不舍的心情涌上心头。但想到离开母亲是要参加抗日的队伍,为国效力,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当了八路军,转战在鲁中山区,一晃就是五年时间,再没见到母亲。其间我本家一个叔叔到章丘县办事,到我们宣传队捎了个口信,说母亲想念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眼睛都哭肿了,叫我回家看看。战争年代回家难啊!

    1945年8月15日,日本鬼子投降了。不久,我随部队解放博山城,夜间经过西高庄庄头,请了半个小时假急忙回家。推开门,在一盏暗淡的油灯下,一眼见到又瘦又黑、满脸皱纹的老母亲。“娘,我回来了!”我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眼泪哗哗流淌。

    母亲激动地用手摸着我的脸颊,颤抖着说:“你是小三子吧,一走就是五个年头,我年年都为你烧香,保佑你平平安安。”

    “我这不是回来看你老人家嘛!日本鬼子投降了,和平了,我会常回家看您老人家的。”

    不觉半小时过去了,我恋恋不舍地央母亲放开紧抱着我的那双磨得满是老茧的手,母亲放声哭了。我深知我是一个军人,正在执行作战任务,于是尽量抑制着内心深处的万分不舍,擦了擦泪水,毅然与老母亲辞别了,飞跑着赶上了前进的队伍。

    母子五年分别,却只半个小时短短相会,我陷入了对童年时代的回忆。

    小时候,到了年关,富人家花天酒地,吃好的,穿好的。可是我家穷,母亲左思右想为我变点花样,找出我穿的衣服洗干净,在油灯下,从箩筐里找出针线,给我做双黑布新鞋,帽子上钉个红疙瘩,再给我几个钱买几个小鞭炮。作为一个孩子,如此过年,就高兴得不得了。

    我上小学时,总是要花点学费,买身校服或买个书包什么的。钱哪里来?好难啊!我父亲不管,落到了母亲身上。我放学回家常常依偎在母亲身边:“娘,给我点钱交学费,娘,给我点钱……”

    母亲为难地唉声叹气:“小三子不要急,让娘想想办法。”

    父亲给母亲点零花钱,她舍不得用,一点一点地攒,日积月累,用这点钱供我上学。1999年10月2日,我回到阔别63年的母校考院小学,思绪万千,脑海满是母亲供我上学的不易。

    抗美援朝回国后,1954年8月,我与爱人回到了老家看望父亲、母亲。母亲高兴得泪流满面,拉着我们两人的手深情地说:“你们吃苦多少年,有了家庭该好好享享福了。”当我说到部队还是低薪制,一个月只几十元,这次探家买东西还是用我爱人的钱时,母亲很风趣地说:“你回去有了钱,可要还她啊!”我们都笑了。这时,老母亲回到屋里从箱子底绣花鞋里取出了一叠钱,一共是32元,是我前几年两次寄回家的钱,她舍不得用留下了。母亲说:“我老了,用不着花钱,你们拿着用吧!”

    我们回家看望母亲回到工作岗位三个多月后,我正在南京军区干部轮训班学习,突然接到二哥的一份加急电报,说母亲病重动手术后不治去世了。我听到这一不幸消息,不禁趴到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母亲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至今,我只知道她是“李门刘氏”,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生了我们兄弟三人,把我们抚养成人。她一生受苦受累,勤劳了一辈子。她心地善良、通情达理,是我一生处世做人的榜样。

童年点滴

    1933-1937年五年童年学习生活我是在博山城度过的。记忆中的怡园小学,也叫北亭子,是处环境十分幽美的地方。附近新泰山,庙会香火兴盛;赵执信纪念馆,是人们的参观重地;校外一处石桥,“桥上流水,桥下行人”,成为一胜景;校园中有一座四面环水的楼阁,成为学生小憩的乐园。更幸运的是,地下党员张敬涛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1936年下半年,我从怡园小学经考试转到考院小学,上了一年半。这所学校始创于1905年,原名博山官立高等小学堂。1937年“七七”事变后,我停学了。

    这五年时间虽短,却有许多往事至今仍刻印在我的心坎上。

压花轿

    我大哥在上中学时结婚。我嫂子是博山西山吴家宅人。那时是用花轿去迎娶新娘,但有个风俗,不能空着花轿去,我作为弟弟、嫂子的小叔子要压轿,那时我才10岁,懵懂地在人们的簇拥下上了轿,一路坐在花轿上一高一低去接嫂子。从家里到吴家宅近20里路。嫂子坐上了花轿,我只好在吹吹打打的乐声中跟着迎亲的队伍跌跌撞撞走,一回来,我累极了,当着父母的面委屈地大哭起来。父亲见状很是生气:“你这孩子,这是你哥哥的大喜事,你哭什么?”说罢便把我撵到了门外,以示惩戒。现在的年轻人哪里会理解这70年前的一件趣闻。

    母亲为我“偷花钱”

    那时我上小学要交学费,做校服,还有统一书包也要钱,钱从哪里来?我家做小生意赚点钱都是父亲经手管,用钱父亲管得很严,我母亲白天黑夜勤劳做煎饼,卖了点钱也要交给父亲保管。我上小学要用点钱怎么办呢?母亲趁父亲不在家时,从钱柜里拿出几个铜元放在床铺底下藏起来,我要用钱时就给点,说:“小三子,钱可不要乱花,得省着点啊。”有一天出事了,父亲从床铺底下看见有钱,追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见状毫无办法,只得实话实说:“小三子上学总得要花点钱,你又不给,我不偷着拿点有什么办法。”父亲因此事与母亲吵了一架。后来,母亲实在没办法,就拿点钱放在她的绣花鞋里,父亲再也没有发现,顺利过了关。慈母的心肠时刻拨动着儿子的心弦难以忘怀。

    穿一双新鞋的周折

    我上小学时,要穿一双新布鞋可不容易。我母亲晚上在昏暗的油灯下,用麻线一针一线地给我纳鞋底、做鞋帮,要用一些布,也要花钱。新鞋样母亲做不了,我在考院小学有个同学叫光永泰,他家在南城里,家里很富裕。一天,我到他家要了个鞋样,回家给母亲看,她为难了:“孩子,这种鞋样布料花钱多,咱家没有那么多钱啊,就做个敞口布的吧,花钱少。”母亲花了半个多月把鞋做出来了,是一双大头鞋,我穿着到考院小学上学,有几个学生唧唧笑说:“嗬,穿蛤蟆头鞋还要上考院。”我当时被说得哭了,回去就向母亲讲了。母亲流着泪说: “孩子,咱穷,就不要和人家比了。”母亲这一句真情话语,使我受用一生。

  迎接省长

  我记得有一次,全校学生到博山火车站,敲锣打鼓欢迎山东省省长韩复榘。当时在学生中流传着不少有关他的传说笑话:看到学生打球抢球,他不解地说,抢什么,一人发一个球,不就不抢了吗?还有,在一次学生集会时他点名。“计开!”没有答应的,秘书在后边回话说,“计开”不是人,他生气地说:“是人不就早答应了。”弄得大家哈哈大笑。

当“亡国奴”的滋味

    日本人侵占博山城后,我停学了,但还未离开。我清晰地记得,日本人在西城门把守,要求中国人进城时都要向日本人低头施礼。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学生,有两次进城门也是低头经过,虽然不甘心,但也得学着大人样子。由此激发了我不当亡国奴、积极抗日的爱国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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