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上海

源泉西高庄 发表于2019-08-11 18:07:54

进击上海外围

    上海易守难攻。攻占上海的关键是肃清外围。把外围敌人肃清了,把上海的出口封死了,就造成了“关门打狗”的态势。

    5月上旬,第二十六军奉命归第十兵团指挥,会同第九兵团向上海进军。12日夜,肃清上海外围敌人的战斗打响了。第二十六军的任务是南沿苏州河,北沿昆山、太仓一线,歼击敌人,并负责已占城市、车站的警备。

    13日凌晨1时,七十八师解放昆山,守敌在逃窜途中被我们截获一部。3时,七十六师解放京沪线上的青杨港、陆家浜车站,歼敌1200多人。最激烈的一次战斗,发生在西巷附近的一段铁路上。

    12日夜10时,二二六团二连副连长鲍洪升,带领二班作为尖刀刚插到西巷附近,迎头正好碰上了沿京沪路由西开来的两个庞然大物,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列铁甲火车,后来查明,里面乘着敌人一个多团。二班副班长尹太峰马上带领战士施武戌等同志,在铁轨上放了两包炸药。随着一声巨响,这两个要逃跑的庞然大物的“狗腿”就被炸断了。顿时,敌人的铁甲列车就像挨了当头一棒的野兽那样趴了下来。

    敌人从轰鸣中苏醒过来以后,旋即从车厢里跳出30多个家伙,向二连二班扑来。鲍洪升一面用驳壳枪向敌人射击,一面指挥二班一齐向敌人开火。不一会儿,10个敌人就被我军密集的子弹火舌吞噬了。敌人不肯罢休,又拼凑了200多个“送死鬼”反扑上来。这时候,我们二连一排的其他同志也赶来了。于是,我们的机枪、冲锋枪、步枪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向敌人猛扫起来。机枪班副班长邦永胜用一梭子子弹就把铁甲列车上的两个探照灯打毁了,使敌人变成了“瞎子”o敌人虽然遭到我们火力的大量杀伤,但是兵力、火力仍优于我们。

在敌众我寡、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战士们英勇地和敌人厮杀着。机枪班班长吴振荣和邦永胜等同志眼看子弹快打光了,便抑制着心头的怒火,等敌人迫近到只有十几步远的时候,才准确地突然射击。企图夺路逃走、一再进行反扑的敌人,除了在一排面前留下累累的尸体以外,一无所得。

    这时候,从翼侧攻击敌人的二连三排,被敌人铁甲列车上的一挺重机枪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战士刘安仁见此情景,把心一横,自告奋勇抱着炸药包向铁甲列车冲去。他迅速地接近了铁甲列车,把炸药包放在敌人重机枪的枪巢下。但是,炸药没有拉响,敌人的重机枪却叫得更狂了。刘安仁急中生智,端起步枪朝着炸药包就打了一枪。霎时,火光一闪,霹雳一声巨响,铁甲列车的车厢就被烟火吞没了,敌人的机枪也变成了“哑巴”。

    残敌犹作困兽之斗。60多个家伙从铁路左侧分两路摸了过来。岂不知三排的同志在排长范德修的指挥下,早已安排了一条“口袋”,正等着他们呢!敌人刚钻进“口袋”,三排的同志们立即甩出去一排子手榴弹,炸得敌人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立即缴了枪。三排副排长何长胜马上指挥一个班一气占领了4个车厢,活捉了200多个敌人。从另一路攻击上来的一连一排,也把手榴弹塞到了列车的山炮钢堡和嘹望孔里。这时候,残余的敌人才慌乱地喊叫着:“共军长官别打了,我们缴枪投降!”我军以少胜多,歼灭了1000多个敌人。两列铁甲火车就像被拦腰斩断的毒蛇那样,躺在一片弹壳、碎物和血泊之中。

“虎口拔牙”

    上海外围作战初期,部队进展比较顺利。第二十六军继克昆山等地之后,5月14日,又攻占安亭、黄渡、南翔等车站。左翼友邻部队夺取了太仓、嘉定,正围攻狮子林、月浦的敌人。沿沪杭铁路北进的第九兵团,于13日解放了松江县城,攻占了杭州湾畔的平湖,与兄弟部队兵团形成了对上海敌人的月牙攻势。

    可是,部队越往里打,越是形同“虎口拔牙”。敌人被打得像遍体鳞伤的野兽,逃进了预设的主阵地,垂死挣扎。浦西方面,北起狮子林,向南经罗店、洛阳桥、北新泾、虹桥、龙华镇至黄浦江边;浦东方面,北起高桥,向南经高行、庆宁寺、洋泾镇、塘桥镇、杨思镇至黄浦江边,以淞沪铁路为轴线,形成了一个铁筒似的防御。各村镇之间的道口、高地、要点,都修筑了钢筋水泥地堡群,各子母堡群之间都有散兵坑和交通壕相连,各种枪炮可以做多层次的交叉火力掩护。碉堡群外埋设地雷、鹿砦和铁丝网,水壕里插有竹扦子和碎玻璃,有的水壕受海潮影响时涨时落,水壕外又扫清射界,房屋、庄稼全部毁坏。敌人凭借坚固工事和有利地形,采取陆海空以及步兵、炮兵、坦克联合作战,拼命同守。汤恩伯还颁发了“十杀战令”,规定违抗命令、临阵退缩、泄露军机、扰乱军心、坐观成败、懈怠疏忽者格杀勿论;重新颁了“官兵连坐”“士兵联保”“防谍”“保密”等法,要求严格执行。我军发起攻击的时候,敌人就以优势火力予以压制和杀伤。我军的中小型曲射炮炮弹和小包炸药,对付钢筋水泥地堡,不是非常有效。有的部队夜间涉壕过去攻击敌人,拂晓时水涨潮难以撤回来。有时敌人还拼凑步兵、坦克,在大炮、飞机的掩护下进行反扑。加上连日阴雨,泥水浸泡,部队伤亡较大,遇到了阻力。

    第二十六军根据前委和兵团会议的精神,召开了战术研究会和思想汇报会。剖析了敌情,对照了我情,学习兄弟部队的经验,采取了相应的对策。大家一致认为,敌人为了确保唯一的出人口一一吴淞口,必然要做拼命的挣扎。我们当前的紧迫任务,就是切断淞沪线,封锁黄浦江,堵截敌人逃路。敌人死守沪北地区,北面兵增强了,市内兵力就空虚了。敌人的碉堡坚固、火力强,但是死角多,便于我们利用。会议确定,对付固守堡垒和水网地域的敌人,不能搬用打野战、追逃敌的办法。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近迫作业,防空防炮;大胆插入,分割包围;小群动作,独胆作战;打炸结合,步炮协同。同时,还要掌握潮汐的规律,和排雷、剪铁丝网的技术。指挥员们看了地形,摆起沙盘,召开了“诸葛亮会”,发扬民主,群策群力,出谋献计。一些在国民党军当过兵的解放过来的战士,自告奋勇要求去剪铁丝网和排除地雷。有的研究出用竹竿绑上手榴弹,捅到敌地堡枪眼里去炸毁它。还有的就地取材用竹筒装上炸药去炸鹿砦。通过火线战评和敌前练兵,任务明确,办法多了,“艺高人胆大”,大家信心更足了。

    17日黄昏,第二二八团向黑大黄宅、东六房发起进攻,第二三O团、二三一团分别向个园、杨家宅之敌进攻,至18日,占领上述阵地。

    我军向盘踞在电台的国民党军队猛攻。白5月19日至22日,我军对外围阵地之敌进行了总攻准备。第二十六军对困守刘行以南至南翔以东一线的敌人防御阵地,展开了“剥竹笋”“削萝卜”式的攻击。七十七师一部经过激战,攻占杨家宅、土地堂、成皇桥等地的堡垒群,歼灭美式装备的敌人。七十六师一部冒雨向黑大黄宅、李宅等地进攻。二二七团八连攻击南石桥时,副指导员张振叶、一排副排长董常胜带领一排同志,剪断了7根地雷拉火线,涉过3道水壕,连续3次爆破,扫除了副防御工事,迅速切断各堡之间的联系,避开敌人的密集火力,把竹竿手榴弹捅到敌人地堡的枪眼里,胜利地攻占了一座子母堡群。副排长程延法乘势爬上第二座子母堡的母堡,从枪眼里捅进竿子手榴弹,逼使敌人交出了2挺轻机枪,其余子堡,不战而降。向黑大黄宅进攻的部队占领前10个地堡非常顺利,可是只活捉了3个敌人。原来敌人一个加强排都退缩到一个大母堡中去了。一排避开敌人正面的火力,从两侧迅速迂回包抄敌人,利用地堡死角,跃身爬上大母堡顶,用手榴弹和炸药包炸毁地堡的枪眼,迫使敌人投降。

    敌人被打急了眼,就拼命组织反扑,企图夺回已失的阵地。我们的部队驱逐了公路旁的敌人,控制住桥头堡垒,打垮了敌人的三次反扑。守卫桥头堡垒的勇士们,互相鼓励着:“坦克不能过河,靠近了打!”在我轻重火器的猛烈射击下,加上雨水泥泞及河流障碍,敌人的坦克和他们的步兵一样熊包,夹着尾巴逃跑了。我指战员立即加固工事,排除泥水,忍饥受饿,奋战两日三夜,用轻重火器和白刃格斗,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巩固了前进阵地。

    5月23日,我军对上海之敌发起总攻。第二十六军以第七十六师、七十七师为第一梯队,七十八师为第二梯队,协同友邻部队向敌人发起总攻击。在向一个敌人主阵地攻击时,战士陈永家带着竹竿手榴弹匍匐前进,遇到敌人的铁丝网,他拨弄了几下,就从网底下钻了过去。地堡前平地上有一堆一堆的草,他一摸,草底下有一根一根的线。他想:原来是地雷!于是,他掏出剪刀,把周围的拉火线统统剪断了,使14个地雷变成了废铁蛋。这时候,班长在后面着急地说:“天快亮了,得快点搞!”陈永家悄悄地回答:“慌了不行。一有动静,被敌人发觉了更不利。”他又赤着脚爬来爬去,拔去了一大片竹签子,手扎得生疼,他也不在乎。

    当陈永家爬过最后一道铁丝网时,听到大概是敌人的一个排长在喊什么“要好好注意”。他悄悄地溜到外壕里,又迅猛地爬到地堡旁,把竹竿手榴弹朝地堡枪眼里一捅,一家伙正捅在一个敌人身上。只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喊:“谁?谁?不要拿手榴弹开玩笑!”喊声刚落,“轰隆”一声,竹竿手榴弹就在地堡里爆炸了,敌人惊叫着窜出地堡就往交通壕跑。

    这时候,六班的同志全上来了。他们把轻机枪架在刚才占领的地堡上,朝着敌人猛烈扫射。在手榴弹和步枪、机关枪火力的袭击下,交通壕里的敌人鬼哭狼嚎地钻进了一座大地堡垒。陈永家趁着手榴弹爆炸的烟雾,一猫腰贴到了大地堡的跟前。大地堡里的一挺机关枪刚朝他打了两发子弹,他就把竹竿手榴弹往枪眼里猛一捅,只听见“当啷”一声,正巧碰在那挺机关枪上。紧接着,就像从瓮里传出了一阵“轰隆”声,这一下恰好把那挺机关枪炸得稀巴烂。陈永家接着又捅进去一颗竹竿手榴弹。敌人的一个排长慌忙打开地堡的铁门钻出来,哆哆嗦嗦地哀求说:“不要打了……我们缴枪……”他边说边解开衣服,要我们的战士搜身。陈永家立即说:“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不搜俘虏腰包!”他命令敌人的排长,把打开的电筒挂在脖子上,举起手来。随后,那些鬼头鬼脑、焦头烂额的国民党军士兵,便一个接一个地从地堡里爬了出来,顺着他们排长脖子底下的电筒光排好了队。敌人虽然缴了枪,可是陈永家心里仍然有些气愤,便指着俘虏群中那个排长说:“刚才打下你们第一个地堡,你为什么还叫下边抵抗?”那个排长慌忙说:“我也不愿意打,只是上边督战厉害,谁退就杀谁的头。所以,我们除了投降,只好死守……”

    至23日夜,第七十六师占领唐桥,第七十七师占领金家泾和王唐桥。24日,第七十七师占领铁路大桥、洛阳桥、李梅团及大场以南国际无线电台地区,上海外围战胜利结束。

“瓮中捉鳖”

    整个上海地区的战局,从5月24日起,进入了最后的关键时期。我军从四面八方对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总攻击,势如破竹。敌人方寸大乱,整个防御体系陷入分崩离析之中。

    大场外围的唐桥守敌,由于南北一系列地堡群被我们拔除,于24日拂晓,在三辆坦克的掩护下,丧魂落魄地向东南逃窜。第七十六师跟踪追击,乘胜解放唐桥以东的汪宅、新军、花烟桥、陈宅等地。

    25日23时,我军对上海之敌发起总攻。

    第七十七师于24日夜,攻克真茹外围的纪家巷、陆家窑及洛阳桥以东的一批地堡群,歼灭敌军一部。

    进攻沪西南守敌的兄弟部队,拿下了七宝、泗泾镇之后,于24日下午,占领了虹桥机场,突破了市郊主阵地,与从浦东渡江过来的另一支兄弟部队一起,合力向市区守敌攻击。

    时不我待。“早一分钟解放上海,敌人就少一分钟进行破坏,上海人民就少一分钟遭受痛苦!”指战员们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向敌人连续进攻,日夜进攻!

    第七十六师于25日夜,插入唐桥东南的李家楼、万寿巷、马桥宅一带,与敌人激战,歼灭敌一部。同时,第七十八师直插大场敌人主阵地,歼灭敌一部。残敌向东北逃窜。大场飞机场为第七十八师占领。“兵败如山倒”那样的大场面,是上海战役的结尾。

    在我军连续数昼夜的猛烈攻击下,敌人的整个防御体系彻底崩溃了。国民党军高级将领纷纷乘兵舰和飞机逃之天天,团长、营长则换上便衣藏匿起来。被甩下的部队已成“瓮中之鳖”。26日拂晓,这些被抛弃的、已被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国民党军队,突然像退潮的海水那样,妄图夺路逃往吴淞口。我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分作无数支箭头向逃敌插去。指战员们连日鏖战的疲劳,顿时完全消失在无比兴奋的情绪中。阳光穿过云霓照耀着奋勇追击残敌的勇士们。一股股迫击炮炮弹爆炸的烟柱在敌群中升起。从不远的黄浦江畔,伴随着一团团冲天的火焰,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爆炸声。我们从俘虏口中得知,这是汤恩伯在逃命之后,命令他的部队把不能带走的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炸毁。这时,敌人完全被封闭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铁筒中。

    被我包围的敌阵地上,忽然一个肥头大耳的军官,一边喊着“我们缴枪!”一边向我们阵地走来。他自我介绍是代表敌军前来交涉投降的高级参谋周屏中,并连声说:“我们再也不给四大家族卖命了。请长官放心,我们保证把武器交给贵军。”他回去不久,就看到公路两侧的钢筋水泥地堡上,各个村镇街头的树干上,敌人到处都挂起了用白毛巾或白被单制成的表示投降的旗帜。许多国民党军的官兵实在找不到别的白色的东西,便把帽子翻过来顶在头上,表示投降。敌人分别列队,有秩序地放下武器,然后叫他们带着私人的财物向指定地点集中。由于我军对待俘虏的政策早已深入敌军军心,上海市民看到这种情景,先是悲痛地流着眼泪控诉国民党败兵如何抢掠东西,后来当说到刚才看见那些国民党军在解放军面前怎样乖乖地列队缴枪的时候,又高兴得笑出眼泪来,连声说道:“这可好了,这可好了!”

    到5月27日上午,第二十六军和各兄弟部队都合拢到沪北地区来,分别解除了溃散各处的残敌的武装。守敌除汤恩伯率5万人由海上和空中逃窜外,余敌15万至此已全部被歼。美国军舰原来在吴淞口游来游去,摆出要武装干涉的样子,最后也只好夹着尾巴溜走了。

    一十六军在上海战役中共歼俘敌人4.3万多,缴获大小炮550门、轻重机关枪1000多挺、坦克和装甲车35辆、汽车169辆。部队经受了攻击有现代化设防的大城市的锻炼,实现了解放大上海、为人民立大功的心愿。

塘桥激战

    1949年5月14日晨6时,固守上海塘桥的敌一个团,因其外围工事昨夜已被我第二十六军二二七团二营摧毁,开始恐慌起来。敌人为了逃脱被歼灭的命运,集中了所有的炮火,对我二营阵地进行猛烈的轰击,天上还有轰炸机投弹扫射,打得火光遍野,浓烟弥漫,泥土乱飞,处处是难闻的火药气味,这就是敌人叫嚣的“绞杀战”。

    二营战士们蜷伏在避弹坑里,静待着敌人步兵的出动。当敌人炮火暂停或转向我纵深时,战士抓紧时间整修工事,通过炮火烟雾监视敌人。

    9时半,敌军约两个营的兵力,在炮火掩护下,向二营阵地扑来。这时,营里指示:“敌人不到阵地前60米不开枪,靠近了拼刺刀,让敌人有来无回,把他全部消灭在阵地前沿。”敌人开始还鬼头鬼脑走几步趴下来观察观察,离我阵地500米到200米的距离,敌人足足爬了半个小时。见我军阵地一枪不发,就大胆地像狼嚎似的喊着杀声冲过来,到离我军阵地100米时,我军阵地上还是一枪不放。这样的沉寂,又使这些敌人犹豫起来,轻重机枪一齐惊恐地扫射着。80米、70米……敌人真的冲过来了。就在这时,二营指挥所的上空响起了反突击的信号。刹那间,步枪、手榴弹、小包炸药、轻重机枪一齐射向敌群,敌人在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显得晕头转向。我军战士跃出战壕,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不到一个小时,这股敌人除打死、打伤和一部分逃回外,大部分缴枪投降了。但也有一股敌人占领了一段战壕,进行顽抗。敌人的炮火也向这里转移过来。二营四连一排,向这股敌人连续发起两次突击,排长牺牲,战士也遭到一些伤亡。四连指导员一面组织二、三排的火力压住敌人,一面带一排的两个班冲向敌人。正在这时,二营的刘教导员从指挥所跑来,听他大声喊着:“报告你们好消息,兄弟部队昨夜已攻人市区,上海南市已全部解放,敌人不投降,就坚决消灭它。”这一消息比春雷还响,比重炮还有力,大大鼓舞了战士们的斗志,大家端起刺刀,跃出战壕,冲向敌人。在我军事压力和政治攻势下,窜人我阵地的30多个敌人,乖乖地投降了。这时,塘桥的残敌在坦克掩护下向南逃去,随后很快被我军重重包围起来。

智抓“舌头”

    5月23日的晚上,营长交给门副排长一项特别的任务:到杨行镇附近的敌人阵地上,抓个连级以上的“舌头”,以便了解敌人的兵力部署和火力配备。门副排长回答了四个字:“保证完成!”就回去准备了。他选中小李和小张。这两个都是不到20岁的机灵鬼。讨论了一番,便分头准备钳子、刀子、绳子、破布,门副排长还特地从炊事班借了个面粉袋。一切收拾妥当,就各自休息。深夜11点左右,他们出发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四周漆黑,他们一个跟着一个,猫着腰向前摸索。走了一会儿,老门根据白天的目测距离推断:敌人的铁丝网该到了。他卧倒向前爬几步,一伸手果然碰到了铁丝网,便熟练地用钳子剪个缺口,仨人悄悄地爬了过去。接着,外壕、鹿砦、内壕,他们都一一通过。可上了壕墙一看,什么也没发现。等了半天,竟然没有一点动静!怪,敌人的地堡呢?

    他们继续向前爬行。泥水浸透了他们的军装,黏糊糊的,可谁也没在意。小李忽然拉拉老门的军装后摆,老门停下来顺小李手指的方向一看:右前方有一道幽暗、狭长的光亮。他叫小张留下警戒,自己和小李小心地朝着光亮爬过去。

    原来这是一个坟包般的暗堡,扁长的射击孔被敌人用雨衣遮得严严实实,怪不得远远看去一团黑。老门顺着透出一线光亮的暗堡门缝往里瞧,呵,几个敌人正围着一盏小马灯在掷骰子赌钱哩!怎么办?老门暗自一想,敌人既然敢放胆在这儿赌钱,周围一定有哨兵。对了,不妨先抓哨兵!

    小李发出两声青蛙叫,把小张叫来。接着他们分成两路去寻找哨兵。这时,雨忽地下大了。天黑,眼睛又睁不开,他们只能靠听觉来搜索敌人。

    爬出好远,老门还没发现哨兵。他又折回来寻找两个战士。到了暗堡附近,蓦地看见一条黑影在那亮光前一晃,他警觉地往一条土坎边卧倒。听到一声青蛙叫,他才松口气:是他们俩!于是,发出两声青蛙叫,招他们过来。三个人头靠头,老门低声问道:

    “怎么样?”

    “哨兵影子都没有。”小李说。“怎么办?”小张问。

    “冲进暗堡!”小李说。

    “不行。”老门回答得很肯定。他知道,枪一响他们就走不掉。牺牲事小,完不成任务事大。

  他们三个正在想办法,暗堡的门开了一半。只听里面传出一阵哄笑:“二疤子,别走别走!”

   “妈的,刚赢就想溜哇!”“谁溜?该我换岗哪!”“哈哈,孬种,孬种!……”

    随即门开大,又关了。那从暗堡门钻出来的缩头夹颈的家伙显然就叫二疤子。真巧,他正向老门他们埋伏的方向走来。大概赢了几个钱,他开心地唱起来:

    “俺走南闯北……”

    “北”字的腔还没拖完,就听“叭哒”一声,二疤子摔倒了。他正想爬起来,老门迅速扑到他身上,小李手上的一团破布随即塞进他的嘴巴。原来刚才那一跤正是老门使了个脚钩把他钩倒的。

    带到离暗堡较远的地方,审问开始了。“你叫什么名字?”

    “曹二水。”

    二疤子呢?”

    “那……那是外号,弟兄们开玩笑。”“今晚口令?”

    “口令:白果;回令:梧桐。”“你们连长呢?”

    “在……”敌兵大概想扯谎,小李将枪口顶住他脊梁骨,他连忙说:“回长官,在伙房那边小地堡里喝酒!”并回答说,“就一个连长、两个伙夫……”

    老门向他交代了一番政策,并教他一番话,就令他带路去找连长。这也是个暗堡。到了门口,老门敲敲门,里边喝道:

    “谁?”

  “连长!我,曹二水!”那敌兵按教给他的话回答道。“这么晚,不睡觉干什么?”

  小李捅了捅曹二水,他连忙甜蜜蜜地说:“排长叫我给您先送两只螃蟹,下下酒。”

    “嘻嘻,倒挺孝顺……”说着,那连长就来开门。没等他将门开大,老门的枪口早就顶住他的胸脯:“不许叫,叫就打死你!”

    那家伙本来喝醉了,经这么一吓,酒醒了一大半,忙说:“不敢,不敢!”

    “今晚口令?”老门严厉地问。“没事。”那家伙答得很快。“回令?’

    “放心!’

    咦?怎么跟那敌兵说得不一样?老门马上将曹二水叫进来对证。那敌兵叩头如捣蒜似地说:“小的不敢撒谎!”那连长也连连哈腰说:“11点钟才换的口令,还没交下去呢!”

    老门看着时候不早了,不再追问。使了个眼色,小李、小张便将破布塞进敌连长口里,头上套着面粉袋,结结实实地捆起来,随后又将早就抖成一团的伙夫和那敌兵反绑好,推进放饼干箱的里间。带出敌连长后,还将门反扣起来。

    他们走到离壕沟不远处,只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叫喊:“口令?!”小李答道:“没事!回令?”

    “叭!”敌人不答回令,倒打起枪来。不好!敌连长耍花招,口令答错了。他们迅速将敌连长推进壕沟。

    敌人听到枪声惊慌失措,许多地堡都盲目射击。这儿一打,那儿也打起来:他们以为解放军冲上来了哩!这倒好,老门趁势将敌人地堡的数字、机枪位置都记了下来。

    打了好一阵,敌人才弄清楚,不是解放军进攻,是他们丢了个连长,天黑又不敢出来追,只好作罢。

    那敌连长先听到他们地堡开枪,很是高兴,等枪停了,小李、小张架着他要走时,就像蛇一样扭起来,企图挣脱、叫喊。小李恨极了,用钳子将他大腿一拧,他才老实点。看看这样行走太慢,老门干脆将“舌头”像背口袋一样背起来,趁黑顺利地回到了自己阵地。

仁义之师露宿街头

    解放上海之战,是我军继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取得伟大胜利之后进行的。使我最铭记在心的,保留在记忆深处难以忘怀的,是二十六军不仅胜利地完成了解放上海、歼灭敌人的任务,更重要的是我军正确地执行了党的城市政策。在极短的时间内,进驻上海的部队干部战士,以坚决执行政策的实际行动,赢得了六百万上海人民的衷心拥护,使我党我军的威信在上海人民中获得了空前的提高。

    淞沪战役之前,陈毅司令员、粟裕副司令员都有明确指示:上海的战役是以建设为前提,破坏必须服从建设,既要歼灭上海的敌人,又要保存这座城市。二十六军进入市区的部队,许多是重要机关部门,同时又是在上海最繁华、人口最密集的商业中心区。为此,军党委专门进行多次讨论研究,坚决贯彻野战军、兵团和军党委的指示:进入市区的战斗坚决不用炮火和爆破,除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经过批准后才能使用。这是一场带着枪炮对付拥有枪炮而又顽固的敌人,却要尽量不用枪炮去取得胜利的战斗。如此要求,确实不同寻常。对指挥员来说,不仅要有深邃的谋略思想为指导,更严峻的是作为指挥员要有清醒的政治头脑,如果市区内的战斗仅以军事手段解决问题,并不十分困难,而要求的是取得军政双胜。

    5月25日,基本完成进入市区的战斗。在稀落的枪声中,遵照上级指示,对重要机关、商店、仓库、银行和驻外机构等实行保护措施。而且已经在主要街道和近郊局部恢复了交通。

    虽然枪声并未完全平息,但住在市区的各界人士和居民,随着部队的进驻,陆陆续续已经从郊区避战的地方赶回来了,逐渐出现卖小吃的叫卖声。那些忙于擦皮鞋的孩童吆喝声此起彼伏。夜幕降临的时刻,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跳动闪烁;茶室和咖啡馆营业延续至深夜零点以后,在那些高层的楼房里,不时传出贝多芬的乐曲,也夹杂着爵士音乐….

    上海海关的钟声敲过12点,部队严守城市政策,没有进驻一间民房,没有占用一个商店和一个旧机关。其中有的资本家早已出走远离,一栋栋空着的楼房,他们也不曾踏入一步。进入市区头几天,指挥员解开背包,铺马搭,席地而睡。部队都露宿于马路两侧。5月25日至29日领导连续查夜,所有在市中心的连队,都是靠墙而睡,宿营在路两边和人行道上,干部战士成班、成排或坐或卧,以不同的姿态睡在人行道上。那么多人深夜入睡,没有一个人因为极度困倦随意越过人行道进入店铺,或跨进任何一家居民户。我们的队伍路宿南京街头的情景,在人民中间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成为上海人民的特大新闻。有趣的是,这个事实传出去以后,许多群众专为此事在南京路等到深夜,亲自看一眼部队露宿街头的实情;还有的本来没有早起的习惯,为了证实这件事情是否准确,天刚蒙蒙亮,不顾暮春的寒气,到路上看实情。有一天拂晓,两鬓苍白的老人,亲眼看到官兵露宿街头的实情甚为感动,赞扬说:“真是仁义之师啊!仁义之师必胜,得人心者必胜!”事后约一个星期,在上海一张小报上看到一首七言律诗,写的就是部队露宿街头的内容,署名前还有七十老翁字样。上海《解放日报》上也刊登了多张大幅我军露宿街头的照片。摄影记者拍下的这些珍贵镜头,已经成为珍贵的资料摆在我军历史博物馆的展品柜里。

参加陈毅市长招待会

    1949年7月1日,上海军民举行盛大集会,庆祝上海解放。部队冒雨举行了人城式,受到了工人、学生、市民的热烈欢迎。

    当天,陈毅市长在国际饭店八楼召开工商界著名人士招待会,二十六军党委指定一级战斗英雄王玉林去参加会议还要在会议上讲话。下午,军首长用小汽车将他送到会场,会场上有二百多人,个个穿得很阔气。会议开始,陈毅市长讲话,讲完话,他说:“现在,我们欢迎二十六军的战斗英雄王玉林同志讲话!”这时,陈毅市长和与会人士们一起热烈鼓掌。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中不免有点紧张,但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不是我王玉林个人的表现,而是代表了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形象,一定要讲好,让他们认识我们不是土八路,而是能打仗、有文化、能文能武的人民解放军。他静了静心,整了整军服,大大方方地走上讲台,向大家行了个军礼,用他自己的语言,讲了他如何从一个贫苦家庭出身的农民,成为一个人民解放军干部,荣获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讲得清清楚楚,生动形象。讲完后,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走下台,他座位旁的几位同志都过来和他握手,并把随身带的派克笔、金星笔送给他。宴会开始,同桌的人士称赞他说:“小青年,你真了不起!”纷纷往他碗里夹菜。会后,他又接受了上海各家报社记者的采访,照相。

    回来后,正巧碰上他们的高师长。师长一见面就问:“嗨,小伙子,你口袋里鼓鼓囊囊地装的什么?”

    他说:“全是人家送给我的钢笔。”

    高师长一听,马上说:“来来,别独吞了,大家都有份!”说着伸手就掏。

    “等一等,”他说。他也不知哪样的钢笔好,便从一大把钢笔里挑了一支最大最粗的留下,剩下的被大家一抢而光。那时候,谁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这样,实行“共产主义分配制度”。

    1949年8月,二十六军在上海召开了第一届英模代表大会,他是被评为二十六军14名“一级人民英雄”中的一个。在会上,军长张仁初、政委李耀文讲了话,政治部主任王直为他授予证书,并戴上奖章。他所在的二二六团一连,也被评为“战斗模范连”。

    会后,第三野战军文工团还为他编了一首歌,歌名是“英雄连长王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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