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品一讲述木炮破宾州

Admin 发表于2015-11-06 22:38:50
一九三四年五月初,一天下午两点多钟,珠河东北反日游击队赵尚志队长带领一千多人由珠河孙北丘皮屯子出发,奔赴宾州。
这次打宾州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二月间,因为宾州敌人防守严密,加上城墙又高又厚,未打进去。部队在丘皮屯休整时,赵尚志和李兆麟代表发动战士们广泛讨论失败的原因和再次攻打的方法。
失败的原因,大家一致认为是我们没有重武器,打不开缺口。要能打开缺口,无论敌人守得怎样严密,我们也能攻进城去。失败的原因弄清后,大家就想办法,如何克服和解决这个问题。不知是哪个同志提出来造大炮轰城的建议。赵尚志和李兆麟仔细研究了他的这个建议,认为他提出来的制造方法既科学又可行,当即请附近老木匠工人制作。这炮是根据古代土炮和当时用的土枪的原理做成的。
炮身是用湿木做的,有八尺长,炮口直径一尺多,外面箍五道铁箍,并用铁丝一道道缠上,在炮根部钻一小孔,为发射的引信和安药捻的地方,然后用大木头做了一个炮架,放在车上,外面用红布一蒙,真分不清是铁的还是木头的。
队伍出发之前,李兆麟作战斗动员说:第一次打宾州因为没有重武器,没打进去,这次我们自己做了一门大炮,要用它轰开宾州。最后他又嘱咐大家:战斗打响之后,同志们就向敌人喊话,说我们是带炮来的,他’们不投降,就用炮轰,借以瓦解他们的士气。战士们看到自己造的大炮,’情绪更高,信心十足,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干它一场。炮是军中胆,这话真不假。
行军的路上,炮车周围拥拥挤挤地跟随着很多战士,都好奇地争论着看我们自己造的大炮。后面未看见的战士一个劲儿对前面战士说:“看一下就闪开吧,叫我们也开开眼界。”战士一边走一边议论。我们少年先锋队一个战士胸有成竹地说:“这次有这个大家伙,敌人就得完蛋,不缴枪就给它一炮尝尝。”在路旁田里锄草的农民,也用惊奇的眼光望着队伍中间的炮车,指手画脚地议论不休。
大约在下半夜两点多钟,队伍到了宾州。首先将宾州通往各城镇敌人的电话线割断,队伍按着战斗计划,分东、西、南三面包围了宾州城。正南方面为主要突击方向,我们少年先锋队就负责攻南门,木炮也对准南门架起来了。队伍接近城以后,利用城附近的房子和前次修筑的简单工事刚刚隐蔽好,敌人就发觉了。
机枪、步枪一齐猛烈地向外射击。我们按照赵队长的作战命令,炮不响不准还击敌人,全部隐蔽待机。敌人瞎打了一阵,不见我们还击,只听我们此起彼伏地高喊口号,叫他们开城门缴枪投降,不投降就用炮轰。我们不还击,一个劲儿喊要用炮轰,敌人也预感到其中定有缘故,所以也停止了射击,大概在想什么鬼主意。
因为我们离敌人很近,所以围墙里边敌人大声说话都能听见。从他们的议论中,听到他们似乎对我们这次攻城很不摸底。其中有一个敌人说:“他们不打枪,不进攻,要玩什么花招,是不是真有炮?”城门东侧炮楼子上一个敌人指挥官,为了给士兵壮胆,高声向部下喊:“不要听他们吹,他们不会有炮,皇军才有炮!”
我扯着嗓子喊:“你这个不知死的鬼,吹不吹你等着瞧吧,一会JLuq你尝尝味道!”这小子一听火啦,命令机枪向我们这边猛烈地扫了一阵,子弹在我们头顶上“嗖嗖”直叫。一个战士气得骂起来:“好小子,你等着老爷用炮送你下十八层地狱见鬼去吧!”城内的东守备队,对这次攻城一枪不打的战术也摸不着底,可能也估计到游击队不会饶他们。
这些鬼子到处督战,“哇啦哇啦”地一个劲儿叫唤,他们到哪个方向叫唤,哪个方向敌人的枪就爆豆似的打一阵。战士们以极大的忍耐,等待我们的大炮发射。我们少年先锋队一个战士不耐烦地说:“我们是来打宾州,还是来听响的,怎么还不干呢?”我插一句说:“别着急,后面不是正在给敌人装备‘礼物’吗?现在先好好养养神,炮一响就要看咱们大显身手了。”
炮到阵地以后就忙着测距离、瞄准、装炮,为着发射后炮身不致着火,还得往炮身上浇水。十几个战士忙个不停,赵尚志队长亲自在场指挥。三点多钟,炮的射击准备工作就绪,大约装有五十多斤火药,五六斤重的秤砣装进去四五个,碎铧铁有十七八斤。赵队长的哨一声响,我知道这是点火放炮的信号,当时我的心不知道怎么的啦,一个劲儿“嗵嗵”地跳。别人也和我一样,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我们的大炮要响了,担心的是怕炮出故障。这个时间是这样难以忍受,我们都回头望着大炮。
正在这时,火光一闪,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条粗大的火龙,啸叫着冲向城门。城门和旁边的碉堡应声而倒,炮发射出的碎铧铁,像冰雹似的急骤向敌人阵地上落下,接着是一阵敌人的惨叫声。我们突击部队冒着这浓烟,由炮轰开的缺口冲进去。城内守敌被这声巨响吓得发呆,城南面的守敌像受惊的兔子,抱头向城内退去。我们南面突击部队像一股洪水,拥向城内。
城内杀声四起,霎时城南门燃起熊熊的大火,这是突击胜利的信号。这时,城东、西两面的部队也开始了攻击,并加紧政治攻势,战士们高喊:“伪军如再不投降就用炮轰击了!”东西两面的守敌早已吓傻了,唯恐我们再用大炮轰他们。
他们见南门被突破以后,就放弃了阵地向城北逃跑。东西两面的部队很顺利地进入城内。我们部队就像三把尖刀似的直插到敌人心脏—啪县公署。城内的敌人像被捣窝的蚂蚁一样,乱成一团,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有的还自己相互打起来。
日本守备队就被东门退下的敌人撵了一阵。城内敌人大部分逃到北门外,一部分缴枪投降,一部分丢下武器护头不护腚地藏起来。城刚被轰破,我们少先队就很快占领了伪县公署。
在我们搜索到警务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笑破肚子的事情:我们踢开警务科的门,就看见地上趴着十七八个警察,个个都双手抱着头,屁股撅起老高,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嘴里还哆哆嗦嗦地叨咕什么。我们进屋,命令他们缴枪,并且告诉他们,再不准做坏事情,中国人是不杀中国人的。任凭我们这样说,可没有一个人敢起来,仍然像野鸡钻雪堆似的屁股撅起来向人堆里挤。
这一来大家都很纳闷,是什么原因使他们不敢起来呢?时间不允许我们在这多耽搁下去,我上去拉起一个警察,让他站起来,他拧着脖子向下挣脱。我看他脸色苍白,冷汗满头地向下缩,就喊着:“起来,不杀你。”
他战战兢兢地爬起来指着桌子上说:“要爆炸呀!”说着又急忙把脖子缩进人堆里。我们向桌上一看,忍不住地笑出来,原来是靠窗户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带着火药味的大秤砣。这个大秤砣是我们大木炮打进来的炮弹,这帮怕死鬼把这个秤砣当成炸弹了。我顺手把秤砣拨到地下,秤砣“扑通”一声落在地下,这一下子,更把这帮号称为“皇帝陛下的警察官”们吓坏了,其中竟有两个小子吓哭了。
战斗结束,我们打开了敌人仓库,缴获三百多支步枪和大批弹药,又将监狱的人全部放出来,把伪县公署和警务科、警察署的档案文件都烧个精光,并将日本和汉奸开设商店的物资也没收了,大部分分给群众。
我们还在大街小巷贴满了标语,散发大批抗日救国的传单和歌本等宣传品。宾州城内热闹非凡,群众都忙着往家扛东西。有的群众围着游击队战士一边控诉敌人罪行,一边关心地问战士们生活情况,好奇地打昕炮的事。被俘的敌人都集中在一个小学校的操场上,有日军,有伪军,也有警察。周围围着一些看热闹的老百姓。
这些俘虏都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往日的威风一扫而光。经教育之后,我们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释放了。待敌人哈尔滨的增援部队到宾州的时候,我们游击队已经胜利地转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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